我教她明是非,辨善恶。所以她永远都恨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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纱布上的血渐渐晕开,床上的人呼吸逐渐微弱,旁边隐隐传来抽泣声。我站在床边,面无表情,似是比那些要断去七情六欲的和尚更要冷漠无情几分。
“少爷……”床上的人似乎回光返照,此时突然清醒了过来。
我走近他几步,微俯下身道:“你说。”
“……我这一辈子都给了许家,但还是有一个放心不下。”他想转身下床,跪下。然而就算回光返照,这样衰败的身体也不允许他做这样的动作。
我按住了他的肩,说:“你讲便是。”
“我家中小孩,很小便没了母亲,现今也不过八岁,我希望少爷能帮我看管她至出嫁,让她过正常人的生活。”
这么长的话,耗费了他许多心力,他开始剧烈喘息起来,似乎下一秒就会离开人世——但他还在撑着,等我一个答复。
正常人的生活是怎样的?我眯眼看向窗外,山花正开得灿烂。
生逢乱世,他却从我这里为别人讨要一个正常生活。
“……少……爷。”
“倒也不是不行。”他看见我极轻地笑了下,没有石头着地的安心,反而惊恐地睁大眼睛,喉咙里发出几个模糊的音节,我没仔细听,也不想去听。
只是突然想到,这回光返照的时间这么长,换做是我,恐怕就没有什么想交代的,说不定只能和天花板干瞪眼。
我看着那似乎要爆出来的眼珠,也没想去掩饰些什么,直接走出了房间。
我听见有哭声传来,悲痛的情绪蔓延,却一丝一毫都感染不到我。旁边有人递过一块浸过热水的湿布,我接过,仔仔细细地擦拭着每一根手指,说:“把那个孩子抱到我府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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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人都说许家那个少爷冷面无情没有心,就算有,也一定是捂不热的玉石做的。我不反驳,反而觉得他们说得很对。
我没有任何怜悯之心,甚至在面对已经没有任何家人的小孩时也是如此。
我一点都不避讳地说:“你爹死了。”
我见小孩抖了一下,头上的两个小揪耷拉着。她没有任何多余的问题和动作,冷静得像是那时冷眼看着生命流逝的我。
只是她这个笑太丑了,比哭相还要丑。我让侍女好生照看她,便不再理会。
我本对她没有一点关心,想着任其自生自灭,反正对我来说,只不过府上多了一张要吃饭的嘴罢了。可当我听侍女说,昨晚她将枕巾哭湿时,不免来了些兴趣。
我猜她当时并不是不悲伤,甚至如果可以,她会扑到我的面前大声质问为什么,转而痛哭流涕。
而她不这样做的原因,无非就是她知道,在我面前眼泪和怒火都没有用,反而会让她处于被动,会让我觉得招了个麻烦。
我挑了挑眉,不禁露出了些笑。没理正在发抖的侍女,只是叫来贴身侍卫阿越,让他把那个小孩带到牢房去。
我的本质原就是坏的,最喜欢的便是看那些克制的人崩溃的样子。可能这也说不上是坏了,应该算是心理变态。
审讯还在进行,鞭子抽打肉体的声音在这阴暗潮湿却又空旷的牢房里很是清晰。我冷眼看着面前小孩抖动的肩。
有些不满于这人竟然连吭都不吭一声,我向旁边人使了个眼色,小吏立马会意,抓起烧得正旺的烙铁,一点都没有犹豫地按上了那人的胸膛。
“呃啊。”被绑在架子上的人终于忍耐不住这样的剧痛,火烤肉的气味带着奇异的香。
那小孩终于崩溃似的,跪在地上开始干呕起来。
我耐心地看完这个闹剧,而后顿感无趣地准备离开,不想却被抓住了衣角。
她明明难受极了,却还在笑着对我说:“哥哥,你还没问过我名字呢。”
她说,“我叫陈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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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到许家,首先想到的是权,而后想到的是奸,最后想到的则是无情。以至于众人听闻许家收养了一个小孩后,吃惊之余不免为那小孩的未来担忧。
除了我的发小郑皓宇。
彼时我正在屋外看那位老先生教陈许文章,正读到张载的横渠四句——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我暗自默读了一遍,反复咀嚼着这句话的含义,回过神来才发现他们已经开始学习其他内容了。
旁边有人走近,却没有说什么。我没太关注,像是偷师一般仔细地听着里面的内容。
“许则明……你这不是养虎为患吗?”我等了许久,旁边人终于开口。
“‘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这可是名句,是该教的。”我丝毫没有被影响,甚至还宽慰他说,“你怎么知道我们不是在干这个呢?”
“许则明!”或许是担忧让他有些口无遮拦,他甚至都懒得去迂回,说得直白极了,“你教她辨善恶,明是非,教她世态炎凉,教她盛世太平,你就不怕她哪一天恨极了你?”
“你怎么知道她现在就不恨我呢?”我不由得笑起来,“我让人在她面前行刑,火烤肉的味道让她浑身都软了,她却还是抓住了我,你说她真的只是个寻常小孩吗?”
郑皓宇怔住,神色更加阴郁:“毕竟是陈禄家的小孩。”
“陈禄临死前才知道自己奸细的身份早已败露,把这小孩交给我纯属是意外了。”
“呵。”我听见他冷哼一声,“装着忠心,让你帮他养孩子,直至最后都想着再捞一笔好,真是讽刺。”
“……可是,不也让我找到了点乐趣吗?”我拍了拍他的肩,笑起来时眉毛上挑,“这个小孩拼命想要留在我身边,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我的目光又投向那单薄的身影,她若有所感地转过头,却对着我笑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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灯节一年一度。陈许的院子里照不进月光,看不见月亮。
我看着她在窗前拼命抬头找月亮,不知怎的,突然出声问:“陈许,想看灯吗?“
她转过头,眼里有光——是在与我相处的人中所看不到的神情。
路上人多,一挤起来哪管你是什么许家郑家。我皱着眉,心里万分后悔问出那个问题,但手臂还是虚虚地搭在小姑娘的肩上——毕竟她要是丢了,找她还得费力。
不远处有小孩的哭声,似乎是人流太大,和家人走散了。陈许急冲冲地往那里走,我没拦住,索性也就随她去了。
她蹲下来,擦了下小孩脸上的泪水,一脸无措地看着我,用口型问我:“怎么办?”
我没动,只是盯着她,心里奇怪她怎么会觉得我会哄小孩呢?
哭声越来越大,陈许的表情也越来越委屈。我轻啧一声,说了句“麻烦”,便转身去了卖花灯的地方。
花灯一个十五钱,不贵。我把它递给了陈许,却见她笑得连虎牙都露了出来。而后小孩的家人找了回来,拼命和陈许道谢,她却向我眨眨眼,和他们说:“是我哥的功劳!”
越往后走,人就越少,月光也越发明亮。
有个像火炉一般的东西往我的手心钻,我低头一看,却见陈许笑得狡黠,她说:“哥,我就知道你不会真的丢下我,我就知道你是全世界最好的人。”
她说:“哥,上元节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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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道陈许为何会得出那样的结论,就像我不知道她为何在撞见我杀人时会那么惊讶。
我本想装作没看到她一样离开——毕竟看到的人都没活下来。可谁知,她突然开口问我:“那个人是当朝尚书徐捷吗?”
“是。”
“北方饥荒严重,他为民发声,甚至亲临现场安抚百姓,你为何……?”她说不下去了,甚至连“哥”这个称谓都叫不出。
我看着她一脸不可置信的样子,心上涌出烦躁,不知是因她终于认清了我的本质,还是因她即将对我的厌恶。
我开口道:“你知他是良官,可你知你如今的一应吃穿用度是怎么来的吗?都是踏着他们的尸体换来的。”
我渐渐走近她,可能是我身上戾气太重,她露出了陈禄临死前的表情——惊恐、无助。我本该感到畅快,却只觉她看向我的视线有如千斤重。
我忽略心上难言的疼痛,似笑非笑地说:“陈许,良官姓徐,而我姓许。”
她愣住,用比地上鲜血还要红的眼看着我,半晌才轻声说:“我知道了,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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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之后,她像是忘了那件事,依然像原来一般,读书写字,偶尔再来我这里闹一通。时光荏苒,距离我收养她已有十年。
许家最不缺的就是钱,只要我愿意,想要教出一个知书达礼,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小孩并非什么难事。
只是这小孩似乎越教越不如以前,在我面前越发没有分寸。
“哥,今年灯节可以和我一起去吗?”来人依然是没有敲门,言语中不带一丝没有敲门的歉意。
“陈许。”我沉下脸,却被她打断:“好啦哥,我下次一定记得敲门。”
“……今年灯节我会让阿越陪你去。”我突然开始反省是不是这十年太过于放纵她,以至于让她忘记初见时我的可怖了。
“又是阿越……”陈许耷拉着一张脸,“最近这几年都是他陪我去。关键他又不说话,我自己一个人玩又无趣。”
“我陪你去时也不曾多说什么话。”我本就不会哄小孩,更别说惯常冷下脸时的凶相——那时的她为什么不怕我,直到现在都是谜。
“你在我身边哪里会一样呢?”她嘀咕着,低着头,眼睛却盯着我看。
她知道我听得到,等了半天却只等来我冷淡地说:“如果要乐趣的话,不如让郑家小孩陪你去。”
她突然不说话了,像是憋了很久,最后终于忍不住:“哥,你是不是不要我了?”
我明白她那时听到了一些我与郑皓宇的对话,也索性不做任何掩饰地说:“没有什么要不要的,人都是个体,并不属于谁。更何况你嫁人是迟早的事,只不过我擅自让它提前了。”
“那个此后要与我相伴一生的人,也是你可以擅自做主的吗?”她声音颤颤,让我有些难言的胸闷。
“我养了你十年。”
陈许依旧没有哭,在我面前她的泪腺似乎坏掉了,我从未见她掉过一滴泪。
她离开的身影有些决绝,让我生出些她再也不会回来的错觉——不过这样也好,毕竟如今的许家已经不是十年前的许家了。
五年前,郑皓宇被袭,郑家做的那些事,在皇帝那里突然有了证据。
皇帝下令缴了那些赃货充实国库,即使动不了郑皓宇,也足够让他元气大伤。
傀儡不再甘心充当傀儡,便在暗中把线剪断,想要悄无声息地替代那些操纵他的人。
我想,接下来应该轮到我了。
我也不知道为何在与郑皓宇谈及后路时,第一个想到的会是陈许。
郑皓宇满眼震惊地问我:“你当真把她放在心上了?”
我毫无征兆地笑出了声,像是听到天底下最好笑的话,说:“许则明没有心。”
顿了半晌,我才像是终于想到陈禄的遗言,为自己那些多余的担心找到了借口。我说:“现在是该给她正常的生活了。”
“许则明,你何时如此守诺了?”郑皓宇明显被我激怒,“这几年我们从未停止查找奸细,却也从未有过任何结果,你难道就从来没有怀疑过什么吗?”
我的目光看向窗外的某个方向——那里是陈许的住处。
我不是没有怀疑过,只是觉得,如果把这么危险的任务交给那样小的一个孩子——我的陈许,她当时该有多害怕啊。
“他们那边是无人可用了吗,把这样的事情交给一个小孩?更何况她做得到吗?”
我把他问得怔住,他低头喝了一口茶,目光沉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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灯节那天,阿越和我说陈许没有出门。她把自己锁在房间里,也不知是在捣鼓什么。
我在她房门前站了许久,却没有敲门。
我一直都知道这里看不到月亮——我突然不知道我像个傻子一样站在这里是为了什么,就像我不知为何我今晚无事,却不愿再与她度过灯节一样。
事出皆有因,但我直觉这个因不是什么好东西,每每都会直接避开,只按我心之所想,怎么愿意就怎么来,以至于世人总觉得我是个疯的。
阿越与我说婚期已定,嫁妆都已经备好了,都是府上最值钱的东西——许家就算是要落魄了也不能输了面子。
“只是服饰这一块始终敲不定……”阿越有些吞吞吐吐的,“陈小姐……”
“我知道了,我自会去劝她的。”我按了按眉骨,感觉到些许的异样——我的心里像是有一种隐秘的快乐,逐渐压过了我对她不配合的烦躁,让我不自觉地提起嘴角。
“……少爷?”
我知道我现在这样极其吓人,我摇摇头示意自己没事,让他先别管这些,下去把其他东西准备好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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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最近像是得了病,或者说已经病了很久。我感觉我越来越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甚至有些看不透、不了解自己了。
我按了按胸腔的位置,敲了敲门。开门的人憔悴了许多,见到我时愣了一下,眼有些红地喊了一句:“哥。”
“他们把衣服给你了。”我走进屋中,发现未藏好的宣纸上隐隐透出一个“明”字。我别开眼,坐在桌旁。
“嗯。”茶温尚可,她倒上一杯放在我的面前。
“可是款式或者图案不合你意?”我没喝那杯茶,在外面,这些来历不明的东西我从不喝。
“不然。”她眉眼淡淡,“哥挑的肯定都是最好的。”
任谁被夸了应该都会感到开心,可我总觉得她话里带着讽刺,一股气提不上来又下不去,“那为何……?”
“哥以为婚姻是何物?”她最近打断我话的次数越来越多了。
“……你若是不喜欢还可再离。”
“那为何这次一定要嫁?”
“我答应你爹,要看管你至出嫁。”我手指摩挲着杯口,看她脸色渐白,突然没了说下去的欲望。
两厢沉默,她开口道:“哥,我以茶代酒,敬谢你的养育之恩。”
说罢,她仰头喝净,还未等我反应,便跪在我的身前,毫不犹豫地磕了三个响头。
我心中说不上什么感觉,没有女儿出嫁了老父亲那样的不舍,也没有妹妹即将去另一个新家开始新的生活的担忧,似乎只有一种苦涩从食道漫上来,让我反胃得很。
我抓起桌上的茶杯,囫囵喝下,没喝出什么味,只感觉那个苦渐渐被压了下去,终于说得出话。“你也知道许家家大业大,养你一个无所谓的,不必如此。”
我将她扶起来,却被她眼里的悲恸刺到,直直地挪开了眼。
春日融融,我却觉得似还在寒冬。我说:“你将衣服试好,我还有事便先走了。”
说完也没打算等她应答,便匆匆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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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许大婚当日,我的头突然很晕,但作为她另一种意义上的父母又不得不出面。
母亲曾和我说过,女人出嫁那天是她一生中最美的时候。我当时不觉如此,因为我觉得我娘每天都很美。可今天一见,才知是我没经历过,才会有如此结论——陈许今天和往常完全不同。
头上的簪子随着她的走动轻晃,身上的红衣不俗且媚,衬得她肤色愈发白皙。扇子半遮住她的脸,那双眼睛多是风情,让人平白生出欲使万金探真容的冲动。
她今天确实很美,也不枉我带病出席了。
“少爷,陈小姐找你。”阿越在我耳边轻声说道。
我不好意思地笑着对对面人说:“下次来我府上聊,有好酒相赠。”
一转身便敛住了笑,问:“既已出嫁寻我做甚?有事不该找她的新郎官吗?”
话虽如此,我的脚步却没停,阿越在旁回答说:“我也不知,只是随嫁的丫鬟说陈小姐一定要你来,还说我不能同去。”
我顿住,看了他一眼,而后叹气道:“罢了,给她最后一次的任性又如何?你在这里等着便是。”
“可是……”
“无妨。”
头更加晕了。
陈许打开门时,我只想快些找到个地方坐下,让她看不出异样。
没曾想却听她开口道:“哥可是头晕?”
“些许而已,无碍。”我握了握拳,却发现有些使不上力,面上却没有显露,“你找我来何事?”
“哥可记得咱们第一次见面?”
“自是记得,是你爹死了以后,我让人把你接到府里。”
“不然。”她突然对我笑起来,我的心像是着了魔似的疯狂乱跳,仿佛下一秒就要从嘴里蹦出来——我索性闭了嘴。
“陈禄的女儿四岁那年丢了,他的妻子生完孩子以后身体一直都不好,一得知这个消息没多久就去世了。而我,只是恰巧长得比较像他的女儿罢了。”
我挑了挑眉,突然有了兴趣。
“而在他还没把我捡回家前,我和你见过。”她靠着门,似乎是在借力,“当时的你不顾手下的阻拦,把手里的烧饼给了我,也不顾我有多脏,摸了摸我的头说:‘好孩子,努力活下去。’”
这不可能是我,起码不可能是母亲去世后的我——毕竟从那时候开始,我就知道同情和怜悯都是没用的东西,只有权力和金钱能代表一切。
“你明明应该还是你啊,就像那年灯节,就算再不耐烦也还是折返,就像那时你愿意让我牵住你的手。”
她闭了闭眼,睁开时似有泪光闪烁,“其实我一直都想问,你教我识大体,明是非善恶,带我去看世间繁华,予我温暖的家,到底是为了什么?”
“不为什么。”晕眩更加严重,我的手紧抓着桌角,疼痛让我有了一丝清明,“想做便做了。”
“药效开始发作了。”她看着我,惨淡一笑,“你应该知道我会恨你的。”
毕竟我是恶,是贪婪,是残酷的侩子手和剥削者。
“欲安天下,必先去其毒瘤。”
“呵。”我冷笑着,原先加速跳动的心此刻沉寂无声,嗓子眼里的血腥味上涌,我问她:“郑皓宇的事情败露,真的是你?”
明明心中有了答案,我却还是不肯相信,硬要看她点头承认。
太阳穴开始疼痛,我把涌出的血尽数咽下,终于支撑不住地倒在地上。我想到当时喝的那一杯茶,不禁疑惑:“你在那水里下了毒?那你……?”
“为天下,应要除你的,可除去你,我活在这天下又有什么意思呢?”她的嘴角涌出血丝,“哥,地狱那样冰冷可怕,我怎么舍得你自己一个人去呢?”
我看着她朝我走过来,倒在我的身上,左手紧紧抓着我的衣摆。
我突然想起很久以前,她跑到我的房间说自己害怕打雷,问能不能和我一起睡。我觉得好笑,一个连行刑都不怕的人,怎么还会怕打雷。但我却还是说:“上来。”
或许,这段孽缘在那时就早早埋下了伏笔。
我一直以为回光返照时我会无事可做——多亏了陈许,让我在这样短的时间里不会觉得无聊。
我将她紧抓我衣角的手松开,将她整个人推离我。我这个人太脏,下地狱什么的并不会怕,不需要一个丫头片子来陪。
我最后看了一眼她的脸,而后沉沉地闭上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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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有史料记载:天下苦许家久矣。陈许,原名陈意,大婚之日以一己之力弑许家家主许则明,不慎亦被反杀。帝感其忠贞,为其特设陵墓,以郡主规格葬之。
-END-
作者/粤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