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9年5月,人民解放军以雷霆万钧之势解放了上海这一大城市。从此饱受外国欺凌和国民党统治之苦的上海人民迎来了新生。
群众自发打出“欢迎人民解放军解放上海”的横幅
国民党逃跑后给上海留下了一个烂摊子,满目疮痍的上海在慢慢恢复,一切百废待兴。上海军管会正在全面接管上海。
6月的一天晚上11点多,上海军管会一个行动小组6人,正急急忙忙向一个居民区赶去,他们今晚有个捉奸行动。
天空中挂着一轮半月,这点光勉强能让人们看清脚下的路。
走了一段路,组长刘有才有点不放心,停下脚步问道:“小王,你亲眼看到欧震进屋了吗?”
“是的,他进去后,我还原地等了10分钟,确信他没出来,才回来报的信。”小王说。
“好,等会大家动作麻利点,别让这个害群之马跑了,军管会的脸都被他丢尽了。”组长刘有才吩咐道。
很快,一行人来到一间屋子前,小王小声说:“就是这里。”
“啪”的一声,刘有才一脚把门踹开,6人蜂蛹而至,几束手电筒的光,齐刷刷地照射在床上。
“谁?”一个男人光着上身坐在床上,一边用手遮住手电筒的光,一边大声质问着,“我可是军管会的人,你们想干什么?”
被窝里的女人早已吓得瑟瑟发抖,用被子盖住头,低声啜泣。
“欧震,你看看我是谁?”刘有才走近对他说。
只听欧震“啊”了一声,随即像霜打的茄子,软了下去,再也不说话了。
“你们两个抓紧把衣服穿好跟我们走,我们在外面等。”刘有才命令道。随后,6个人退出来,守住门窗,随后这个叫欧震的,和他的姘头一起被带走了。
1949年8月15日,解放日报上刊登了一则消息:知法犯法,罪在不赦,沾辱军誉,破坏纪委,欧震被处死刑。
看到报纸后,人民群众都有些吃惊,欧震是何许人也?他犯了什么样的大罪,竟被枪毙了?
原来,欧震既不是负隅顽抗的国民党匪特,也不是扰乱社会秩序的不法分子,更不是蓄意破坏捣乱的反革命,而是佩戴着上海军管会的臂章,参与上海接管工作的军代表!
有这样身份的人,按理说应该是觉悟很高,根红苗正,他又怎么会犯罪呢!事情还得从1949年6月说起。
6月8日,在军管会工作的欧震等人,奉命协同公安部参加査处国民党司令部第廿一电台台长毕晓辉藏匿武器案件。
办案人员很快就来到了座落在榆林区的毕家,不料,毕晓辉早已随蒋军南逃,匆忙逃跑,家中留下了一妻一妾。
在毕晓辉家中,办案人员查获了藏匿的武器,考虑到他的妻妾年轻无知,且能知罪服法,态度较好,故对她们作了宽大处理,不予追究。
按理说,此案到此就结束了。但参与办案的欧震却躁动起来,动起了花花心思。
打他一进门开始,眼睛就没有离开过毕晓辉的妻子朱氏,早已被她勾了魂去。
朱氏才20刚出头,眉清目秀,皮肤白皙,苗条的身材穿上旗袍后,更显得风情万种,举手投足,处处显露出大家闺秀的风韵。
欧震哪里见过这阵式,不禁为之目眩,随之萌发一个邪恶的念头:一定要把她搞到手。
当天晚上,欧震把军管会纪律抛在脑后,趁单独外出执行任务之机,突然来到了毕晓辉家。本来就惊魂未定的朱氏,见军管会的人又来了,又惊又怕,不知所措。
“你很不老实呀,没有彻底把问题交代清楚。”欧震上来就一个下马威,坐在椅子上对朱氏严肃地说。
朱氏站在一边低头不语,眼中满是惊恐。见朱氏不作声,欧震心想,这招下马威还是挺管用的。
他接着又说,“要不是我可怜你,在上面为你求情,白天的时候早就把你抓起来了。不过事情并没有结束,你最终是什么结局还很难说。”
“你是聪明人,不会不知道怎么办吧?”欧震补充道。
朱氏怎么说也是国民党军官的老婆,还是见过世面的。她听出了欧震的弦外之音,转身到抽屉里摸索出四枚银元,双手递给欧震。
“只要你肯帮我,以后我一定会设法重谢你的。”朱氏可怜地说道。
欧震接过银元,从左手掂到右手,再从右手掂到左手,目光在银元清脆的碰撞声中四处游弋,过了一会,他缓缓地说道:“以后?怎么重谢?
朱氏低下头,不知道如何回答欧震。
“你觉得毕晓辉还能回来吗?他就是能回来,我们也不会放过他。”欧震继续说道。
朱氏听后,一边啜泣,一边低声说道:“我怎么这么命苦啊!”
见火候差不多了,欧震把银元放进口袋,起身来到朱氏面前,双手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膀,说道:“你知道我是军管会的干部,权力大着呢,只要你跟了我,其他的事情都好办。”
朱氏是过来人,白天的时候她就已经察觉到了欧震不怀好意,他晚上再次过来,朱氏怎么可能看不出他贪恋自己的美色呢?
她心想,自己是国民党军官的老婆,今后哪还有好日子过,毕晓辉肯定是回不来了,自己还年轻,不如趁现在找个依靠,眼下此人的手段虽然有些猥琐,但话说的在理。
欧震见朱氏不说话,便更加大胆,一把握住她的手说:“你放心,跟了我,我绝不亏待你。”
朱氏半推半就,扭捏作态了一会,终于答应了。当晚,欧震就留下来和朱氏睡在了一起。
这天晚上本来就有外勤任务,军管会的人谁也注意欧震在外面做了什么。
欧震时年25岁,正是青春年少的年纪,有了第一次便欲罢不能。
但军管会有严格的纪律,经常偷偷摸摸跑到朱氏家里约会总不是办法。为了达到与朱氏长期同居的目的,欧震很快想了一个办法。
他偷偷地通过榆林分局的一个旧警察,在外面居民区找了一间房子,把朱氏接过来,明目张胆地过起夫妻生活来了,对同事则称自己的未婚妻从乡下来了。
开始,欧震的同事们也没有起疑心,直到有一天他自己露出了马脚。
欧震没有想到,原来得到一个漂亮的女人这么容易,开始得意忘形了。
这天上午,欧震在办公室闲来无事,居然把玩起了从朱氏那里得来的四枚银元。银元在他手里发出清脆的响声,很快就传到办公室同事刘有才的耳朵里。
刘有才感到十分好奇,起身走了过来,欧震见有人来了,赶紧把银元放进抽屉,但就在那一刹那,刚好被刘有才看见了,刘有才故意视而不见。
当时的条件还十分艰苦,银元对我军来说,还是十分稀罕的东西,欧震手中怎么会有银元呢?
这事引起了刘有才的怀疑,他随即报告了榆林分局局长刘永祥。听了刘有才的汇报后,刘永祥对欧震也起了疑心,当他得知欧震最近还和未婚妻住在一起时,更觉得更加可疑:以前没听说她有未婚妻,怎么上海一解放他就有未婚妻了?
刘局长指示,不要打草惊蛇,成立调查组,刘有才任组长,暗中调查取证,证据确凿之后再行动。
刘有才安排小王专门跟踪欧震,很快就摸清了他们的住处。负责蹲守的另外一名同志刚好和欧震一起参加了公安局查处毕晓辉案,对其妻子朱氏还有点印象,他一眼就认出了和欧震住在一起的就是毕晓辉的老婆。
查明了这些线索后,刘有才为了彻底掌握证据,突破欧震的心理防线,他决定开展一次捉奸行动。
于是就有了文章开头,刘有才带领行动小组将欧震和朱氏捉奸在床的情景。
欧震做梦也没有想到,自己这么快就“东窗事发”了,在军纪面前他不得低下头,承认了自己做的一切。
经过公安局仔细地审查,发现欧震虽然只有25岁,但经历却十分丰富。他原来在国民党军队二0二师一旅二团一营二连当过上等兵,后来在浙江台州当过保安队排长,在江苏省南汇县警察局警察,后来又在国民党部队当过连长。1948年12月,在淮海战役中被我军俘虏。
经过教育改造,欧震最终被释放,但他不甘心回乡当农民,恰逢山东省人民政府济南警官学校在招生,他随即报考入学,又成了成了革命队伍中的一员。
后来,欧震随着南下大军,渡过长江,解放上海,经受了革命斗争的考验和洗礼。
上海解放后,他被上海市军管会公安部委派为公安局榆林分局的接收干部,成为接收上海的军代表。
他穿上军装,戴着上海军管会的臂章,昂首阔步地走在上海的大街上,看着群众投来羡慕的目光,欧震认为自己“时来运转”了,内心潜在的私欲开始慢慢膨胀起来。
终于,在查处国民党军官毕晓辉的案件中,他再也忍耐不住了,通过威逼利诱的手段迫使毕晓辉的妻子朱氏就范。
得到朱氏后,把她包养起来,朱氏把以前做官太太期间的私房钱也拿出来,两人偷偷地在外面过起小日子。
欧震被抓后,榆林分局逐级上报案件情况,各级领导对此十分重视,认为欧震的行为十分恶劣,典型的“五子登科”行为。
何谓“五子登科”呢?抗日战争结束后,国民党大员接收上海,他们在上海大搞“五子登科”,也就是争相抢夺“金子、房子、车子、票子、女子”。
国民党的行径,让饱受战火的上海人民大失所望,好不容易赶走了日本侵略者,本以为可以过上好日子了,没想到国民党让大家更遭殃。失民心者失天下,国民党在人民的一片反对声中溃败了。
1949年5月10日,在上海解放前夕,陈毅同志在丹阳集训南下干部会上,有段意味深长,发人深思的话:
“我们是去解放上海、改造上海的呢?还是被上海人撵走?叫上海人改造了我们呢?我们是红的大染缸,要把上海染红,不要我们红的进去,黑的出来。”
华东军区司令部在进上海前,专门制定了解放军《入城纪律》。明文规定:
一切机关及部队人员应保持艰苦朴素的作风,不准私受馈赠、私取公物、反对贪污腐化堕落的行为。对违反城市政策者必须彻底追究,并依情节轻重依法处理。
欧震的犯罪行为,发生在上海解放还不到半个月的时间里,若不严肃处理,势必助长此歪风,后患无穷。
上海市公安局局长李士英、副局长扬帆立即批示:欧震敲诈勒索,诱奸妇女,目无法纪,应予枪毙,以维纪律。
华东军区淞沪警备司令部司令员宋时轮、政委郭化若批示:执行枪决。
分管政法工作的副市长潘汉年批示:此犯自应枪决。
7月14日,李士英、扬帆亲自起草文稿、判决书,呈报陈毅市长,陈毅挥笔批了四个大字:同意枪毙。
1949年8月14日下午,欧震被枪毙,不法之徒得到了应有的惩罚。
欧震被处决后,松沪警备司令部军法处张榜公布了欧震的罪状,部分内容如下:
查欧震原系蒋匪军警人员,人民解放军本着胁从不问之宽大政策,予以教育释放,人民政府本与人为善之方针,予以改造培养,并给以随军南下协助接收为人民服务之机会,乃该犯心是口非,旧习复发,竟敢利用军管会接收人员之身份,敲诈勒索,诱拐逃亡人员家属,既已知法犯法,又图文过饰非,违反政策,沾辱军誉,破坏纪律,触犯刑章,实属罪在不赦。兹经上海市军事管制委员会批准,处以死刑,以昭烱戒。此布。”
此布告一出,消息不胫而走,街头巷尾,议论纷纷,好评如潮。“共产党就是认真,解放军纪律真是严明,比国民党强多了。”老百姓如是说。
榆林公安分局的一位留用旧警郑重其事地告诫同事:“共产党说到做到,办事一点不含糊,大家一定要谨慎小心,千万不能胡来啊!”
如此可以看出,欧震案对当时一些心怀鬼胎的人起到了很大的心理震慑作用,让他们心有所忌,不敢妄动,陈毅市长一纸批示,事后想想,真是高明。
解放日报评论
8月15日,解放日报发表了一篇评论,其中一段如下:
“这件事,说明共产党领导的人民解放军与人民政府有高度的纪律性,这个纪律性不因革命在全国范围内已基本上取得胜利而松弛;相反地更加严肃自己的纪律,以保持革命队伍的纯洁。国民党反动派‘劫收’上海及其他各城市时大搞‘五子登科’,我们则不允许革命队伍中有任何一个人腐化堕落,破坏纪律。欧震的行为,就是‘五子登科’的行为!这,一方面损害了人民解放军与人民政府在人民群众中的威信,同时,也在革命队伍里起着一定毒菌的作用,为了保持革命队伍的健康,对于这种腐化堕落、违反政策、破坏纪律的分子,加以制裁,是完全必要的。”
解放军刚进城时,为了不打扰群众,晚上在上海的大街上合衣而睡,次日早上,当宋庆龄先生看到这一幕时,说了一句:国民党再也回不来了。
解放军合衣睡在上海的大街上
这就是我军与国民党军队的区别,也是我军能够打败国民党反动派的致胜法定。铁的纪律岂能让几个不法分子玷污了,欧震是罪有应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