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周锐
在国内电影市场上，情怀是最大的武器之一。比如十年情怀下全球票房爆发的《复仇者联盟4:终局之战》，比如一首《see you again》就让所有人鼻酸的《速度与激情》系列，比如口碑崩坏票房飙高的《变形金刚4》《生化危机：终章》，比如《龙猫》、《泰坦尼克号》、《大话西游》等一系列经典重映电影……IP在时光晕染下都被情怀滤镜所偏爱，但这其中不包括皮克斯。
近10年来，皮克斯动画电影，尤其是续集动画电影在国内票房市场上的遭遇，冷淡得让人有些心疼。除了2017年新原创电影《寻梦环游记》在国内以豆瓣9.0分的口碑与12.12亿票房创下皮克斯历史高峰，其他经典续集IP电影如《超人总动员2》、《海底总动员2》、《赛车总动员3》等，不管在海外口碑如何爆棚、票房如何飙红，在国内反响均不温不火。皮克斯的续集IP不被国内观众宠爱，这是一个魔咒。
6月21日皮克斯经典IP动画《玩具总动员4》时隔9年回归，北美国内同步上映，皮克斯的冷淡魔咒再次发作。北美市场《玩具总动员4》口碑解禁，烂番茄指数达到98%（一度达到100%），爆米花指数95%，Metaciritic综合评分达到84分，口碑不言而喻。
Deadline报道，据估计《玩具总动员4》提前场票房达到1200万美元，仅次于2018年《超人特工队2》创下1850万美元票房纪录，是前作《玩具总动员3》（2010年）提前场（400万美元）的三倍。影片正式上映之后，外媒估计，《玩具总动员4》全球首周将达到1.6亿美元-2亿美元，或将再创皮克斯新纪录（目前最高纪录为《超人总动员2》全球首周1.83亿美元）。
而在国内，《玩具总动员4》体会到了“温差”。电影首日预售票房510万，与同档上映的日本吉卜力经典IP《千与千寻》相差两倍之多。电影首日开画，截止写稿时间，《玩具总动员4》排片占比18.1%，豆瓣评分9.0，累计票房1658万，《千与千寻》排片占比27.9%，豆瓣评分9.3分，累计票房5075万。同为具备国际影响力的动画王国，在国内市场上，皮克斯被吉卜力强压一头。
这个情况的出现，意料之外但情理之中。国人对IP情感是不同的，1995年首次出现在大银幕上的牛仔胡迪、巴斯光年等角色，开创了北美动画电影的3D时代，皮克斯一举封神，被誉为全球最好的动画公司，而国内20世纪80-90年代正是日本动画风靡时期，从《铁臂阿童木》到《美少女战士》、《灌篮高手》等，日本动画在大部分80、90后记忆里烙下痕迹。皮克斯光环在外，但没有真正照进国内。
皮克斯与《玩具总动员》系列，与国内无缘的黄金时代
从1986年成立至今，皮克斯推出了21部动画电影，《玩具总动员》系列在所有作品中的历史地位或许是最特别的。1995年皮克斯已经亏损多时，正面临被老板史蒂夫·乔布斯出售的压力，《玩具总动员1》的推出是最后一博。在此之前，迪士尼手绘动画电影已经经历了长达几十年的统治时期，没有人预想有人能撼动这个时代。
《玩具总动员1》的出现打开了新时代的大门，作为世界首部3D长片动画电影，其全球票房达到3.61亿美元，获得奥斯卡三项提名，让老板乔布斯的身价一夕达到10亿美元，皮克斯也从出售边缘求得生存，也是从此刻起，皮克斯开启了自己的黄金时代。
1999年，皮克斯推出了《玩具总动员2》，该片烂番茄新鲜度100%， Metacritic上评分88分，IMDB上得7.9分，全球票房达到4.79亿美元，延续了第一部的成功。这两部电影确立了皮克斯在北美电影市场的地位，接下来几年皮克斯陆续推出的《超人总动员》、《赛车总动员》、《海底总动员》等系列动画电影，并成为奥斯卡最佳动画片提名的常客。自2001年奥斯卡最佳动画片奖设立以来，皮克斯电影有九部获奖。
2006年，皮克斯以74美元被迪士尼收购，动画公司并入娱乐帝国，不免让人担心它是否会从此被集团化，失去自己的特色。但皮克斯给出了答案，2008年皮克斯推出的高口碑之作《机器人总动员》（全球票房5.21亿美元），2009年推出的《飞屋环游记》（全球票房7.31亿美元），2010年《玩具总动员3》（全球票房10.6亿美元）上映，三作品均取得了口碑与票房成功。这十五年被称为皮克斯的“黄金15年”。此后皮克斯也相继制作了《勇敢传说》、《怪兽大学》、《恐龙当家》、《头脑特工队》等电影，但并没有作品超越巅峰时期的荣光。
而在国内，皮克斯的电影之旅从2003年才开始，旅途走得并不顺畅。
2003年《海底总动员1》作为皮克斯首部电影在国内上映，这部全球票房达到9亿美元电影，国内票房3554.3万。或许是出师不利，时隔六年后市场上才再次出现了皮克斯的身影，《飞屋环游记》国内上映后获得了9530万票房，皮克斯在中国市场真正具备认知度。2010年《玩具总动员3》在中国上映，该片全球总票房10.6亿美元，国内票房1.17亿。
2010年以前，黄金时代的系列作品没能为皮克斯在国内打下江山，是一个遗憾，因为在这之后国内动画电影市场变得复杂了起来，时机已经错过。从2014年开始，国内电影市场上接连出现《神偷奶爸2》、《驯龙高手2》、《超能陆战队》、《功夫熊猫3》等，动画电影占比增加，迪士尼、环球影业、梦工厂等好莱坞制片厂纷纷发力国内动画市场，形成割据势力。2016年国内接连出现两部票房破10亿的好莱坞动画电影（《疯狂动物城》15.3亿、《功夫熊猫3》10.02亿）。
而此时皮克斯动画电影在国内处在叫好不叫座、水土不服的低迷状态，系列续集尤为凄惨。2016年皮克斯重启经典系列《海底总动员2》，该片全球票房达到10.28亿美元，国内票房2.53亿。同样2018年经典回归的《超人总动员2》全球票房刷新皮克斯电影票房纪录（12.42亿美元），但在国内票房3.54亿。海外市场呼声高涨的经典回归，在国内却像一枚哑炮，如果不是2017年《寻梦环游记》挽回了帝国的荣耀，皮克斯动画在国内市场的品牌效应可能消磨殆尽。
但此次《玩具总动员4》再次证明了，国内市场对皮克斯续集作品没有特殊的偏爱，尤其在《千与千寻》的对比下，《玩具总动员4》的情怀滤镜几乎消失了。
《千与千寻》VS《玩具总动员4》，情怀效应的不同语境
仅猫眼数据参考，《千与千寻》猫眼想看指数达到24.7万，《玩具总动员4》则为6.8万，差距明显。一个是经典电影国内首映，一个是经典系列回归，票房与人气差的差距到底是什么造就的，值得人思考。
《千与千寻》最大的吸引力是什么？情怀。这部电影2001年上映，至今都是日本本土票房最高的作品，金熊奖、奥斯卡最佳动画等荣誉加身，这部作品称得上吉卜力工作室最伟大的作品之一。而从2001年以来，《千与千寻》虽然从未在国内公映，但由于吉卜力动画的国际品牌效应与国内视频网站各类资源，《千与千寻》在国内有着极广的认知度与传播范围。
试问哪个社会人小时候没在网站上点开过“宫崎骏动画合集”这类列表，列表前三名里必然有《千与千寻》。故事里那个10岁的小姑娘、会变成白龙的少年、默默守候的无脸男和他们身后瑰丽神秘的魔幻世界，是所有电影、动画爱好者心中最美好的记忆之一。公众对待《千与千寻》有着和此前《龙猫》一样的温柔：我总要去电影院见见这群老朋友。
但显然，《千与千寻》强压《玩具总动员4》不是具不具备情怀的问题——《玩具总动员4》系列横跨24年，皮克斯的粉丝、动画爱好者们同样视若珍宝——而是情怀覆盖面的问题。
如果问国内动画受众中，多少人是被日本动画启蒙的，恐怕大部分阿宅们都要举起手。1981年国内引进第一部动画《铁臂阿童木》开始，往后38年，从幼龄向的《蜡笔小新》、《哆啦A梦》、《聪明一休哥》、《樱桃小丸子》到青春热血的《龙珠》、《灌篮高手》，民国漫《海贼王》、《火影忍者》、《死神》等，再到存活在网盘里的《进击的巨人》、《东京食尸鬼》等，从核心受众到泛文化群体，从垂直细分到大众圈层，可以说，日本ACG文化作为最原始的养料滋养了国内二次元群体。
随着国内二次元文化发展，群体逐渐泛化，从好莱坞超英、3D动画到国漫电影，国内动画文化日趋丰富多元，但二次元群体乃至路人仍旧对日本动画有着天然的亲近感，吉卜力系列动画则是在泛二次元群体中启蒙性质的作品。相对而言，《玩具总动员》系列缺乏《千与千寻》这样广泛的认知度与情怀基础。
同时，从路人的角度出发，两部电影门槛高低不同。《玩具总动员4》距离上一部电影已经相隔9年，对于普通观众而言，能否回忆起9年前的动画故事都有难度，更别提为了这部电影重温前三部，即便《玩具总动员4》故事内容上并不存在太高的门槛，但“4”这个系列数字就足够让人望而生畏。《千与千寻》可能在内容体验上缺乏新鲜感，但粉丝进影院就是为了完成夙愿，路人体验上单部《千与千寻》与系列《玩具总动员4》，前者观看负担小得多。
首日票房情况并不能断定一部电影的票房走势，等到情怀滤镜退散，公众或许可以期待之后电影票房是否存在逆袭。值得注意的是，几天后《蜘蛛侠：英雄远征》、《少年的你》就要上映，市场上留给动画电影的空间也不多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