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月17日上映的《雄狮少年》引爆了国产动画新一轮的燃点。点映以来,口碑一直不错,甚至吸引了许多网友称“想去电影院二刷”。《雄狮少年》讲述了少年阿娟与好友阿猫、阿狗拿着“废柴”剧本组成雄狮小队,一路逆流而上的故事。漫野通红的木棉花、鱼塘与民屋交错的村落、复古的祠堂等赋予了这部电影许多关于南方的真实质感。
《雄狮少年》讲述了雄狮小队一路逆流而上的故事
关于电影创作的幕后故事和现实主义创作,南都专访了《雄狮少年》的监制张苗与导演孙海鹏。“没有流量、没有明星,我们幕后只能自己上阵了。”采访前,监制张苗先开了个玩笑。曾出品《战狼2》《流浪地球》等爆款大片的张苗加入《雄狮少年》制作团队时,总是面对着各种不解。但他认为这是在动画里探索现实主义的一次尝试。于是在电影中,我们看到所有的故事高潮都以平淡来落幕并回归现实。
创新
动画也可以做现实主义
这一次加入与以往爆款国产动画电影不同、并无IP前史的《雄狮少年》中,监制张苗说自己看到了这个故事的难度。但也是一次新探索。“我觉得是在中国动画电影行业里做了一次探索,探索现实主义在动画表达里的一个可能性。”
南方都市报:关于《雄狮少年》的想法是怎么来的?
导演孙海鹏:我2008年就去了广州,那时广州还是经常能看到舞狮的,大多数时候我是个看客。2015年我在国外度假,在一个商场里购物时,刚好有国内的一个舞狮队搭台子表演,当狮鼓打起来、狮子舞起来时,我突然控制不住情绪,眼泪一直往下流。那一刻又自豪又热血,我终于明白为什么海外华人会那么喜欢舞狮,舞狮已经变成了我们的一个文化符号。所以我在策划新项目时,觉得很有必要把当时的感受、乐趣、激动的感觉展现给大家。
南都:参加过这么多爆款电影的发行或制作,是什么让你加入了没有IP前史的《雄狮少年》?
监制张苗:这是我第一次以监制身份参与一个动画电影。《雄狮少年》是中国动画的一次创新。这个项目在开始设定时,我们就贴上了几个非常难的标签。第一是要用原创;第二是现实主义故事;第三是国潮的舞狮,作为我们非常重要的一个元素。我觉得是在中国的动画电影行业里做了一次探索,探索现实主义在动画表达里的一个可能性。
南都:为何会想到在动画电影里加入现实主义风格?
监制张苗:一是电影的社会责任,电影首先是娱乐性,但电影可以对当下社会、当下普通人生活有多一点关注,而且电影有先天优势,这是电影的使命感;二是在动画这个层面,动画有无限的可能。海鹏常说,动画能做酷炫也能表达写意。动画技术发展到今天,完全有可能写实地表现一个故事,这个写实可能比实拍更甚,因为真实感是一种感受。第三是原创,这个原创是源于生活的。如果你足够关注当下,你会发现现实生活是个大IP。
南都:当现实主义发生在动画电影这个载体上,你觉得会有什么特点、优势或不同?
监制张苗:我觉得这点问得特别好,我觉得动画加现实主义会创造非常奇妙的观影效果,你有没有觉得你虽然在看动画片,但它依然有很强的代入感?动画表达现实主义可以达到一种效果,如梦如幻亦如真。你可以跟主角一起去同呼吸共命运,随着故事带着你走。
燃点
平凡是最美的荡气回肠
电影在五条人的《道山靓仔》歌声中开篇,在毛不易的《无名的人》中落幕,周星驰的“咸鱼论”不时穿插,在烟火气中,影片中的主角皆获得了自己的成长。电影并非没有荡气回肠的情节,但所有的高潮都以平淡来落幕并复归现实。导演孙海鹏说这样的平淡也很燃。“人生就是如此,经历过一个高光时刻,我们又回归平静生活。”
南都:电影情节有很多留白,包括比赛结果、阿娟的结局,没有一味推向圆满,这样设置用意何在?
导演孙海鹏:这是一个现实主义的故事,普通人就是这样的,我们不可能通过舞狮比赛立刻走向人生巅峰,这么说了观众也不会信。人生就是如此,经历过一个高光时刻,我们又回归平静生活,而且我们还很有勇气地去面对这样平凡的生活,坚定走下去,这很动人,也很热血。
南都:电影中音乐和情节非常契合,这点是怎么做到的?
导演孙海鹏:九连真人的《莫欺少年穷》对电影的气质定位很重要,它完全唱出了我想要表达的东西。五条人的《道山靓仔》正好符合阿娟的气质,他骑着破单车、穿着人字拖、没有剪头发就这么出现了,把这首歌放在开头,也给电影定了烟火气的调子。而他们在第一次训练时,那个地方需要一首童谣,那是他们最开心、最无压力、最美好的阶段,没有找到合适的,我找了一个音乐学院的朋友来写了童谣《Fly away》。几人第二次训练舞狮时,我们用了《世间始终你好》,既热血又怀旧。最后是毛不易的《无名的人》,这首歌将我们想表达的东西升华了,不再局限于少年,而是每一个普通人,它是全篇里一个很好的情绪落点。
南都:电影一些细节在致敬港产电影,为什么会做这样的处理?
导演孙海鹏:最开始我们在画分镜时,画着画着觉得很熟悉。有过犹豫,但我觉得既然发生了,就让它发生吧。黄金年代的港片对我们来说是少年的记忆,它已经在我们的血液里了。而我们讲的又是广东舞狮的故事,我们对舞狮最初的印象就是《黄飞鸿之狮王争霸》,所以有一些致敬的地方。
南都:我们关注到,因为人物形象的设置,电影也引起了一些争议?
导演孙海鹏:咱们片子里不可能所有人都长得漂亮。我们的剧本里就是写阿猫长得不好看,咸鱼强有句台词说:“你主要长得不好看,舞狮把脸盖住就没有缺点了!”还有一个就是师傅说阿猫长得像猴。基于这两个点,我们开始设计阿猫,我们没有说让他太像哪个地方的人,现在咱们地域性的特征已经很难划分了。
幕后
配音、布景成就真实质感
电影中,舞狮、芭蕉、南方特有的巨大咸鱼随处可见,而漫野通红的木棉花、鱼塘与民屋交错的村落、复古的祠堂、贩卖舞狮装备的狮子馆,甚至是背景板环境音中的“广普”,都给这部动画电影赋予了关于南方的真实质感。关于配音、布景与影片画面的设置,主创团队有许多故事要分享。
南都:像电影的配音,阿猫说“广普”,阿娟说普通话,为什么这样设置?
导演孙海鹏:纯粤语会有限制。我们有两个选择,普通话或“广普”。开始时我们想要更多用“广普”,但能用“广普”配音的人很少。比如说粤语配音演员,说粤语时情绪非常对,说“广普”时情绪就损失了很多。所以我们后来干脆挑和我们电影气质最合的演员,哪怕不说“广普”也行。然后在环境音里也加粤语,用这种方式来表现整个南方的质感。
南都:听说电影很多布景是在顺德采风?
导演孙海鹏:是的,我们找过很多村子,最后还是落脚在了顺德的北水村和百丈村。这两个村庄是无意间找到的,它有大片的鱼塘,而且整个村落是散布在鱼塘之上的,鱼塘和村子是结合在一起的。百丈村的建筑应该都是20世纪90年代左右的房子,现在已经变得很有质感了,还有很多村民在那里生活,阿娟生活的地方大部分是根据百丈村来的。北水村也很漂亮,它有一些很漂亮的祠堂,很有烟火气。像电影里大家送阿娟离开村庄的那条大路和狮馆,参照的就是北水村。
南都:电影里最难做的场景或镜头是哪个?
导演孙海鹏:一个是决赛的场景,有好几十头狮子,还有大量的路人角色,这些都非常耗资源,狮子上面全是毛发,毛发又特别难做。
另一个是阿娟站在天台拥抱太阳那个镜头。它看上去没有决赛那么复杂,但我们需要去展示一个巨大的城市,建筑非常多,阳光的感觉要调得刚刚好,而且要从一个楼的缝隙里透出来,这样的场景现实很少,如果处理得不好会很假。那个宿舍楼有特别生活气的背景,那时经常出现的问题是前景里阿娟特别小,可能不到100像素,我没办法接受。最后我们决定把精度开得非常高,那个场景有300多帧,一帧要渲染10小时,我们开了300多台机器去渲染,为了这一段,我们得多花10小时,这让我印象特别深刻。
南都:《雄狮少年》是“少年宇宙”其中一部,关于这个电影系列,有什么创作计划能透露?
监制张苗:“少年宇宙”有3部真人电影,3部动画电影,目前规划都是我和海鹏导演一起继续做。在《雄狮少年》彩蛋里,我们有露出了一些关于下一部的线索,欢迎大家去找出来。
采写:南都记者 林文琪 实习生 梁秋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