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在我心中",妻子看着丈夫遗书中这句神秘的话,突然醒悟过来,用剪刀剪开了丈夫的肚子——丈夫生前吞下了一直戴在手上的佛珠,佛珠上刻着"特使行动取消,毒蛇"。就这样,一份绝密情报被送了出来,中共多位领导人转危为安。
这是电视剧《暗算》的结局,也是主角钱之江的落幕。
电视剧《暗算》已经成了无法复制的经典。《暗算》分为《听风者》、《看风者》、《捕风者》三部分,"安在天"是贯穿始终的灵魂人物。在这些特殊的人物命运前,观众们难免会联想到真实的生活原型,例如《捕风者》这个章节里,安在天的父亲"钱之江",就让人想到了钱壮飞。
钱壮飞
1896年9月25日,钱壮飞出生在浙江湖州一个商人家庭。祖上做生丝生意的钱家,随着钱壮飞的父亲病逝而家道中落,钱壮飞和母亲只好搬到孙衙河头居住。
1929年底,徐恩曾调任国民党中央组织部总务科主任、调查科代理主任,钱壮飞以秘书身份随同徐来南京就职。1931年4月,钱壮飞为营救上海党中央离开南京随后转移苏区。1931年4月,中共中央派顾顺章护送张国焘、陈昌浩,由上海经武汉去鄂豫皖苏区。4月8日,鄂豫院苏区派来带路的交通员抵达武汉,张国焘和陈昌浩随交通员出发。顾顺章因为包养情妇挥霍了路费,故而留在汉口没走,还以"化广奇"的化名在街头张贴广告,表演魔术挣钱,不料在街头被叛徒认出。
顾顺章是中共中央政治局候补委员,是特科中仅次于周恩来的二号人物。他知道中共中央在上海的秘密工作地点,以及包括周恩来、邓颖超、邓小平等领导人的住址。
顾顺章
被捕后的顾顺章,很快供出了中共在武汉的地下联络站。为了让自己"有价值",还坚持面见蒋介石后才"说出所有秘密"。顾顺章还特别交代,他抵达南京见蒋介石前,不要把被捕一事向南京方面发电报。
所幸,武汉方面几名争相邀功的特务头子,根本不把顾顺章的话放在耳边,当天就分别向特务机关的头目陈立夫、徐恩曾发去数份电报。1931年4月25日晚,顾顺章被秘密送上货轮,连夜押送南京。
彼时彼刻的南京,机要员把标有"绝密"字样的卷宗送到机要秘书钱壮飞手中,标明"徐恩曾亲译"。当时,徐恩曾在上海过周末会情人。钱壮飞没有把密电呈交徐恩曾,而是当机立断掏出密码本破译。
六份电报的内容分别是:共匪政治局委员,负责中共中央特科工作的黎明,业已于昨日下午在汉口汉江关码头被捕;黎明已归顺中央,说有消灭共匪中央的重大计划,欲面陈蒋总司令;何长官电请陈部长,速报蒋总司令,调军舰一艘即赴汉口,以便押解黎明赴宁;虑事关十万火急,汉口方面已征招商局客货轮一艘。即刻解押黎明赴南京;调查科驻武汉特派员蔡孟坚将于明日飞抵南京,向钧座秉报;不要把黎明被捕自首的消息让徐身边的人知道,否则将中国共产党上海地下机关一网打尽的计划就要落空。
钱壮飞赶紧回家,让女婿刘杞夫去上海给"舅舅"带个口信,内容为"天亮已走,母病危,速转院"。"舅舅"指的是李克农,"天亮"即顾顺章,"已走"和"病危"隐喻顾顺章叛变,"速转院"即立即转移。
送走刘杞夫,钱壮飞决定暂时不顾儿女安危,孤身奔赴上海,找到了当时正在协助周恩来工作的聂荣臻。
"你怎么会跑到这儿来了?""我也是病急乱投医,你能不能马上找到伍豪(周恩来化名),我有紧急情况要向他们报告。""什么事?""顾顺章昨天晚上在汉口被捕, 已经叛变了。""你这个消息是否可靠?""绝对可靠! "老钱,你为党立了大功!"在钱壮飞和聂荣臻这段对话之后,党中央从上海安全转移到江西苏区。周恩来曾多次回忆,"如果没有钱壮飞,我们早就不存在了。"
钱壮飞如此"暗算"国民党,按理说,他留在南京的女儿和年幼的儿子应该难逃厄运。好在他离开前给徐恩曾留了封信,说不要殃及孩子,否则便将徐恩曾贪污经费、暗算同僚,以及生活上的一些隐私捅出来。
事后,虽然钱壮飞的女儿、女婿和幼子都被抓捕,但徐恩曾担心自己的短处被揭,于是在关押一段时间之后,又将钱壮飞的家人释放。
当年,徐恩曾疏通上司陈立夫和有关同僚,向蒋介石隐瞒了自己的秘书钱壮飞是共产党以及密码已经泄露之事。于是,国民党当局长期没有更改密码,这让长征万里的红军,不仅没中过一次埋伏,还总能从敌人合围的薄弱部位跳出。
电视剧中的钱之江,能口若悬河论道谈佛,也能和美女跳出惊艳的探戈。现实中的钱壮飞,恐怕比钱之江还厉害。他当过导演,做过科普老师,演过戏剧,当过医生,他不仅精通书法绘画,在建筑学上也有不俗的造诣。
史料记载,1926年,钱壮飞和夫人、女儿合拍了《燕山侠隐》。这部钱壮飞自编自导自演的电影,是国内第一部黑白武侠故事片。钱壮飞的儿子钱江,同样是新中国的著名导演,他的电影《金陵之夜》就是以父亲为原型,再现了钱壮飞当年智救上海党中央的情节。
在情报工作之外,钱壮飞还负责绘制军用图表。这些图表很精确,当时主持军委工作的项英曾大加称赞。在无任何参考资料的情况下,钱壮飞还编写出一本《化学常识读本》,囊括了军人必备的化学知识。长征途中闲下来的时候,很多战士喜欢听钱壮飞讲科普知识,特别是神秘的天文。钱壮飞为大家解释银河系、太阳系和地球之间的关系,被称为红军科普老师。
红军早期的文艺活动多半是唱歌跳舞,钱壮飞对苏区文艺工作的开展,起到了推动作用。演出中话剧占到较大比重,钱壮飞几乎每次都参加,他在《暴动的前夜》中饰演资本家,在《两条路线的斗争》中饰演一名连长,在《今古奇观》中则扮演财神爷,又在《阶级》中演账房先生……此外,钱壮飞还是名出色的编剧,他与李克农合编过《八一》,与胡底合编过《红色间谍》等作品。
钱壮飞早年学医,中医和西医都很精通。在长征途中,得知有士兵得了疟疾,钱壮飞拿出自己沿途采集的草药让战士服下,战士很快就恢复了健康。此后,钱壮飞有了"红军神医"的美称。
钱壮飞十分擅长书法,《红色中华》报的刊名和瑞金红军烈士纪念塔上"踏着先烈的血迹奋勇前进"的题词,都出自他的手笔。1934年,红军总部颁发的"八一"奖章,图案也是钱壮飞设计的。此外,钱壮飞还经常为《红星报》画漫画。
钱壮飞到苏区后,曾设计过中央政法大礼堂,瑞金叶坪的红军烈士纪念塔、博生堡、公略亭等。钱壮飞的设计内涵丰富,而且造型别致。
2008年,《暗算》获得茅盾文学奖的答谢词中,作者麦家说:我有幸结识了一群特殊的军人,他们罕见迷人的才华和胆识本来可以让他们成为名利场上的宠儿,但由于从事特殊的职业,他们一直生活在世俗的阳光无法照射到的角落……我为他们感动,也为他们心酸。就这样,我以魔术的方式再现了他们,这也是我们惟一能了解他们的方式——因为他们的真实,是不能书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