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雪连天射白鹿,笑书神侠倚碧鸳”,金庸先生一共创作了十五部武侠小说,每一部都堪称经典之作。金庸武侠作品中的女主角,不乏赵敏、殷素素、任盈盈这样的“魔教妖女”,她们虽然心狠手辣,行事怪异,却也冰清玉洁,从一而终。
《神雕侠侣》中,小龙女来自古墓派,从一出场就是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高冷形象,她一生爱穿白衣,当真如风拂玉树,雪裹琼苞,完全就是一个从九天碧落跌入凡尘俗世的仙子。可是,金庸为何要让小龙女失身于尹志平?笔者之前也理解不了这个情节,认为这个桥段完全是画蛇添足。近来重读《神雕侠侣》,笔者似乎找到了金庸先生这么写的原因,其中跟杨过有莫大的关联。
杨过,字改之,他的名字似乎在隐隐约约间暗示了一生的悲苦命运。杨过的一生,都在为其父亲杨康还债。
杨过出生时,多行不义的杨康已经中毒身亡。杨过的生母穆念慈觉得自己文化程度不高,便请郭靖给自己的儿子取名。郭靖也没什么文化,他略一沉吟,说道:“杨过,字改之,有过必改。”
郭靖的确是一番好意,但对尚在襁褓之中杨过来说,似乎很不公平。此时的杨过纯真无邪,就是一张白纸,何错之有?杨过从一出生,就背负了父亲杨康的罪业。
杨康自幼生活在皇宫之中,锦衣玉食,绫罗绸缎,纸醉金迷,贪恋原本不属于自己的富贵。杨过呢?他七八岁时,母亲穆念慈就死了,此后杨过居无定所,躲在一个四处漏风的破窑洞里面苟活,平时都要去讨饭度日。杨过在替杨康还债。
不仅仅是生活,杨康的人品极差,他贪图美色,垂涎穆念慈的容颜又不想负半点责任。杨过在感情方面,也要替杨康还债。怎么还?于是金庸写了小龙女失身于尹志平的情节。杨过的前半生,非常凄苦,走到哪都不受待见,大武小武这种小虾米都能对其一顿老拳,打断几根肋骨后扬长而去。
《神雕侠侣》是金庸先生的第四部武侠小说, 故事情节紧接《射雕英雄传》。按常理来说,《神雕侠侣》的主角应该是郭靖和黄蓉的后代,郭破虏应该提前上场,学会降龙十八掌和独孤九剑,在千钧一发之际力挫十层龙象般若功的金轮法王。
可是,金庸先生别出心裁,“万人恨”杨康的儿子成了主角,郭靖的子女全成了配角,郭靖的儿子郭破虏甚至就是一个“路人甲”的存在。大反派的儿子,洗去满身污点,一步步成长为江湖上万众敬仰的“神雕大侠”,杨过不吃点苦头吃点大亏,完全不符合常理。因而,在“天残地缺”的故事主旨下,杨过断臂,小龙女失身,都是金庸别开生面的立意。
《神雕侠侣》中的小龙女,是怎样一个角色呢?她自幼生活在古墓之中,很少晒太阳,因而“肌肤若冰雪”。因为古墓派武功讲究“清心寡欲”,不可以大喜大悲,大嗔大怒,因而小龙女十八岁时,看上去就像十四五岁年纪。因为古墓派武功讲究姿势美妙,招式华丽,因而小龙女出招时“翩若惊龙,游乎四海之外。”
小龙女跟其他金庸女主角最大的不同,就是“清心寡欲”,说白了就是“没得感情”。
孙婆婆一直在古墓中照顾小龙女的衣食起居,十几年如一日。可孙婆婆去世时,小龙女居然连一滴眼泪也没落下来。这不仅仅是“清心寡欲”,还是“无情薄情”。小龙女是非常适合杨过的,因为杨过所有的“离经叛道,无视礼法”,在她眼中都无所谓。可小龙女冷若冰霜,杨过热情似火,小龙女想一生都在冰冷的古墓中隐居,杨过却不想,他想活在外面的花花世界。
小龙女是出世的,杨过却想入世。那怎样才能把九霄云外的飘飘仙子拉下凡尘呢?怎么才能让小龙女枯井一般的心灵染上凡人的七情六欲呢?最简单最直接的就是恨,让小龙女发自内心的憎恨一个人,从而再也无法平静地在古墓中修炼武功。
于是,金庸写了小龙女失身给尹志平。于是小龙女跟踪尹志平几天几夜,想杀之而后快。有了恨,就有了凡人的七情六欲。
再往多了说,金庸也想真正写一次“冲破世俗礼法”的情节,真正塑造一个狂放不羁的“西狂”杨过。都说黄药师“无视世俗礼法”,却也没看见他做出什么太出格的事,只不过是性格有点怪罢了。小龙女失身给尹志平,可杨过最终还是接受了她,接受了这个无可奈何的事实。这在当时来说,才是真正的“冲破世俗礼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