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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新一期《我就是演员》中,惠英红作为特邀助演嘉宾登场,一袭素色旗袍,寥寥几句台词,却将老板娘的共情感和同理心演绎地入木三分。
点评参赛者时,三言两语就一针见血,精准全面却不厉声苛责,其专业程度毫不逊色三位评委,其关爱之心令人恨不得立即打开心扉。
怪不得节目开播前,网友们就纷纷表示:坐评委席,前面三个让一下。
台上亮相,光芒万丈;台下就坐,知性大方。58岁的惠英红不仅没有一丝老态,反而像一个武林高手,一招一式尽显迷人优雅,一笑一颦流露高级于无形。
她是华语电影届少有的文武双全的女演员,历经繁败兴落,半生载浮载沉,所幸没有被大浪淘沙,而是在荆棘路上踏出属于自己的星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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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门出身,打女10年,22岁封顶影后
谁曾想到,这个近年来在颁奖礼上风光无限的巨星,曾经以乞讨为生长达十年。
惠英红于1960年生于香港,满洲正黄旗后裔。
在她不谙世事的年纪,整个家庭就经历了从大富到赤贫的急剧变化:
- 父亲曾是山东惠家庄庄主的儿子,光是继承家业,就足够衣食无忧。
- 然而沉重的时代背景下,大户人家终究没有逃过被清算的命运。
- 祖母被活活打死,父亲背着几箱黄金,携妻带子逃到香港,却被骗光了所有钱财。
- 最贫穷的时候,一家人只能住在别人家的楼梯下,捡饭店丢弃的食物度日。
1963年,3岁的惠英红带着妹妹,跟随母亲在红灯区行乞叫卖。
在复杂的环境里,她早早学会了察言观色:比如美国大兵非常同情小孩,经常会买她的口香糖;而英国大兵就脾气不太好,时常会驱赶打骂她。
乞讨谋生,整整十年。为了多挣一点钱,13岁的惠英红开始去夜总会做舞女。
由于跳舞时的古装扮相和当时电影里流行的角色有几分相似,她萌生了当演员的念头。
不甘一辈子受困底层的她,给著名大导演李翰祥写信,希望能试镜,但最终石沉大海。
失望之际,她换了一家夜总会继续伴舞,没想到遇到了一生的大贵人—张彻导演,从此改变了命运。
1973年,13岁的惠英红成为邵氏影业的一名演员,一心想靠做明星来摆脱贫穷的她,终于迈出了第一步,同时她也走上了打女的道路。
年纪尚小、身材瘦削的她,演起武戏来却身手矫捷、毫不违和,仿佛专为打女而生:
- 她灵气逼人,利用良好的舞蹈功底,和老师一同揣摩编排武打的动作走位,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 她肯吃苦,拍《烂头何》时,女主角因吃不了打戏的苦现场辞工,导演抓她来救场,每天都被打得浑身酸痛;
- 她有胆量,第一次试镜就不害羞、不怯场,面对镜头翩翩起舞,赢得了满堂好评。
当时的香港影圈,有真武功的男星不少,真武功女星却很少,惠英红凭借精致的容貌、敬业的精神、疯狂般的努力和实打实的身体力行,逐渐受到业界人士的喜爱与重用:
- 1977年,在张彻导演的力荐下,她出演《射雕英雄传》中的第二女主角——穆念慈。
- 1979年,她得到刘家良的提拔,加入“刘家班”系统学习武术,并主演了多部武打片。
- 1981年,她出演了刘家良导演的《长辈》,担任女主角。
- 1982年,她凭电影《长辈》获得第一届香港电影金像奖最佳女主角奖。
年仅22岁的她是香港金像奖第一届影后,也是迄今唯一靠“打女”形象获得此殊荣的人。
从此,在武侠功夫片的全盛时期,惠英红主演了一系列功夫电影,成为响彻香江的一代“霸王花”。
作为真刀真枪拳拳到肉的打女,其背后的辛酸少有人知:
- 一个人从高处跳下来,只穿了一件背心薄厚的保护衣;
- 刚做完手术,拆线后的第八天就去拍戏;
- 腹部在毫无保护措施的情形下,遭到四十次重击;
- 鼻梁骨被打断,至今呼吸困难。
但即便这样,她也没有想过退缩,因为她是全家人脱贫升富的经济来源。
何况,在朝气蓬勃、新人辈出的行业,稍有懈怠就会前功尽弃、再耀眼的成绩也会如春水般东流。
就这样,惠英红当了10年的打女,并且很大程度上改变了香港武打明星的印象与定位。
与传统“剧情全靠说,说完了就开打”的表演方式不同,惠英红的武打片,除了飒爽英姿之外,总是流露出一丝楚楚可怜的风情。
或许就是这一点点的幽怨和沧桑,使她不同于一味拳脚交加的动作明星,多了许多值得深思回味的底蕴。
也许这也预示着她有处理好文戏的潜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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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型失败,无人问津,历经生死豁然开朗
随着电影时代的改变,进入90年代后,文艺片、爱情片占据市场,赌片、无厘头电影大行其道,惠英红被固化的打女形象成为了她继发展的绊脚石。
作为一年拍九部戏的一线女演员,她拒绝演三四线的角色,她想转型。
然而邵氏公司担心精心打造出来的打女形象不复存在,拒绝为她提供文艺资源。
才33岁的惠英红,就从华语影坛上凤毛麟角的大女主跌落为万年女配,甚至无人问津。
那些年,她的大部分收入用来填补家里的饥荒,而无戏可拍就意味着没有经济来源,但生活还是要继续。
她一边读书学习,一边靠打牌消遣度日,经常一打到天亮。
一天,她偶然从倒车镜里看到面色无华、眼窝深陷的自己,突然觉得:我才30多岁,不能再这么下去。
于是她一边读书学习,提升文化水平,一边尝试转行,开了美容院。
从万丈瞩目出尽劲足的功夫巨星,到天天对着客户柔声赔笑轻声细哄的美容院老板,巨大的心理落差加上多年打戏的伤病,让惠英红患上了严重的抑郁症,她不得不卖掉了美容院。
1999年,她陷入了此生最绝望的阶段。
她一个月不出门,拒绝接家人的电话,还一度想不开,吞下30多颗安眠药,幸好被妹妹及时抢救回来。
历经生死,豁然开朗。
她说:“活在世上就要接受生命里的一个规矩:那就是好好活着。”
她正视心病,积极配合治疗,对抗病魔。9个多月后,抑郁症治好了。
她放下身段,开始去拜访公司高层和从影的朋友,以新人的姿态,请求得到一个角色。
《功夫咏春》里的五枚师太,《唐宫燕》里的武则天,《倾世皇妃》里的杜飞虹...... 诸多女配,戏份不多,基本都是无足轻重,但每一次她都全力投入。
年轻时性子刚烈,一度扮演比较残暴的角色。随着阅历的丰富,她渐渐细腻成熟沉淀,将自己体味过的人间冷暖、尘世百态,借每一个角色表现了出来。
如果说,成长是一个持续的过程,成熟是特定时期的一个蜕变,那么成功则是两者兼备后的一个飞跃点。
历经沧桑后浑然天成的演技,为她打开了另一扇门。
2009年,惠英红在小成本文艺电影《心魔》中饰演一个对儿子有极强控制欲的悲情母亲。
一年后,50岁的她凭借此角再次荣获香港金像奖最佳女主角。
同年11月,凭借《血观音》一片将台湾金马奖最佳女主角奖收入囊中。
打女出身,文戏归来,在领奖台上她泣不成声:
“28年,我风光了十几年,接着不知道为什么会跌到谷底,不怕丢人跟你们说,我真的试过,自己生命都放弃过,但是现在我很有信心。”
台下掌声雷动,当初的青涩打女已然变成了一个真正的武林高手,不论什么类型的影片,她都能游走自如,找到突破关口的“法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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惠英红曾比喻:“人生其实就像一个浪,也没有说大起大落,就是有幅度的。但对我来说,又不是很大的问题,从小我是在贫苦底下长大的,所以,这种波浪对我来说没有问题。”
认清了这一点,生命中任何高低起落,都能泰然处之。
再次回到一线女影星的位置,年过半百的她没有了当仁不让的傲气,反而放下了影后包袱,心态开放平和,勇于尝试各种角色。
- 2011年,她首度参演内地电视剧《倾世皇妃》,和一众青年演员飚戏,丝毫没有半点架子。
- 同年,她自降片酬出演电视剧《唐宫燕》中的武则天一角,并提名华鼎奖最佳女配角。
- 2014年,她凭电影《僵尸》获第33届香港电影金像奖最佳女配角奖。
- 2017年,凭借电影《幸运是我》再度摘得第36届香港电影金像奖最佳女主角桂冠。
- 今年7月1日,香港特区政府向惠英红颁授铜紫荆星章,对她为电影事业做出的贡献表示肯定与感谢。
都说时间是一把杀猪刀,红了樱桃,绿了芭蕉。
但奋起拼搏终有回报,惠英红的开挂模式,在年过半百之时终于启动。
人生并没有特别厚待她的跌宕起伏,但也没有轻慢她的任何一搏。
乞讨10年无从依仗,打女10年无路可退,隐退10年无从承托,尝尽人生艰辛困阻,在落英缤纷的年纪,开出一树繁花。
正如她自己所说:“50岁的我仍能再获成功, 这一切都是上天最好的安排。60岁的自己,作为女人,我有自信,可以优雅地老去。每个人,都是传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