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龙生前好友,著名散文家林清玄在他的《古龙的最后境界与愿望》中这样记载了古龙本人对于“大武侠时代”的描述:“我计划写一系列的短篇,总题叫做‘大武侠时代’,我选择以明朝做背景,写那个时代里许多动人的武侠篇章,每一篇都可以独立来看,却互相间都有关连,独立的看,是短篇;合起来看,是长篇,在武侠小说里这是个新的写作方法。以前写连载,有时写到八百多天才登完一个故事,写的人有稿费可拿都很烦了,何况是看的人呢?武侠小说不得不变,短篇可能是一条路,它可以更讲结构,更干净、更利落。”
但大武侠时代思想倾向作为古龙的宝贵遗产,并非仅限于已知的《猎鹰赌局系列》,古龙作品稍微有些流露出“大武侠时代”思想倾向的作品是《小李飞刀系列》,《楚留香系列》和在此之后的《陆小凤系列》以及古龙创作的其他作品则与古龙暮年的大武侠时代思想倾向更为接近,这些在《七种武器系列》中体现得更加完整,《猎鹰赌局系列》作为古龙最后的作品,体现出了全部的“大武侠时代”思想倾向的特征,多部书讲述同一时空的故事,虽然主角和地点都在更换,但是所讲的江湖成为了一个巨大的体系。
可以这样讲:基本上凡古龙小说里凡是涉及地理,基本都有这样一句话,南七北六十三省,这是明朝的区域划分;使用钱钞是大通宝钞,大通宝钞是指大明的官钞。古龙小说更是多次提及倭寇,而倭寇大规模侵袭来袭只有明初至明末。而且古龙好几部相关联的作品,提及武当派创始人是张三丰(已经去世),武当派在元朝末年创立,张真人在明朝初年去世。跟据明末清初黄宗羲的《王征南墓志铭》记载,武当派的创始人是宋人张三丰。
据考证,张三丰出生于南宋淳祐六年(公元1246年),卒年不详,但依据《明史·方伎列传》中记载,他在洪武二十四年(公元1391年)曾经和蜀献王(朱元璋的儿子)见过面。因此他至少活了145岁。虽然也有传说张三丰活了200岁,但凡人的极限寿命是150岁,故而200岁的说法不可信。因此张三丰的极限寿命也就是150岁,他最多也只能活到洪武二十九年(公元1396年),也就是明朝初年。
还有古龙的套路是默认中国是统一国家,东海、南海有岛上的武林高手,关东边城之地有马场,西藏有神秘的魔教高手,但西域(新疆)也还有异国,按这个逻辑,明朝版图也是最符合古龙小说历史背景的朝代。
附:明朝版图
而且在大武侠时代之《猎鹰赌局系列》的开篇里,就提及西门吹雪与叶孤城的决斗(明朝万历年间),其中在《狼牙》这个短篇中更是提到一颗刻有萧字的的狼牙,据传是萧十一郎的遗物。再联系古龙其他作品,整理出如下时间线:
1、《楚留香系列》:里面借由香帅跟老胡的对话可知当时的东南沿海受倭寇和海盗双重骚扰和威胁,而且史天王是当时的大海盗,里面有提到过一个关外熊大将军,应是万历年的朝廷官员熊廷弼,按小说情节来理解,香帅应该是嘉靖至万历年间人物。里面还提到楚留香失踪多年以后,西门吹雪成名,而西门吹雪是陆小凤的好友,两人可基本确定同时成名。
《护花铃》讲的是南宫世家的起源,事在楚留香之前,楚留香和胡铁花的对话讲述南宫世家的历史可以证明。楚留香和陆小凤都提及过蓝大先生与萧王孙,故而《情人箭》在这两个故事之前。按小说情节来理解,应是永乐至正德年间。
《圆月弯刀》里提到过武林前辈快网张三(香帅好友)和嵩阳铁剑后人郭云龙,嵩阳铁剑-郭嵩阳在《小李飞刀系列》中有涉及,是李寻欢好友,故而《圆月弯刀》里的故事应是发生在万历后期到崇祯年间。
《七杀手》和《七星龙王》中提到柳长街和孙济成都是济南人,《七杀手》中的三湘龙五传说就是《七星龙王》里的元宝。《七星龙王》里的大笑将军是继楚留香之后的最牛盗帅。《七杀手》结尾提到:以前有个江湖人物叫欧阳兄弟。而欧阳兄弟这个角色,在《欢乐英雄》开篇就被郭大路痛扁一顿。按小说情节来理解,差不多是万历至崇祯年间。特别是在《欢乐英雄》中提及王动的夫人红娘子把很多银子捐给受黄河水灾影响的灾民,此次黄河水灾可以对应明朝崇祯十五年,农民军领袖李自成围困开封,导致黄河堤坝毁坏。
2、《陆小凤系列》:首先凤舞九天第7章中小老头:“现在扶桑园中是丰臣秀吉当政”,对应是明朝万历。 而且《陆小凤系列》里把皇城称为紫禁城,皇城叫紫禁城的朝代只有明清两代。重点是里面提及有一个王爷分封在外,但清朝是没有皇族宗室分封在外的,所以还是明朝。楚留香成名在陆小凤时代之前,《陆小凤系列》提到过楚留香复生也飞不上城墙。但其实楚留香没死,而且《楚留香系列》之午夜兰花里描述楚留香失踪多年,里面提到了西门吹雪,即是说时间线在楚留香归隐、陆小凤和西门吹雪成名。
其次《陆小凤系列》和《七种武器系列》同时提及中原镖局的总镖头百里长青。《武林外史》里沈浪提及铁剑先生-展梦白。《陆小凤系列》中提及铁剑先生的传人常漫天。
最后在《白玉老虎》中更是提到陆小风大侠的惟一传人花满天和西门吹雪后人决斗的故事,按小说情节来理解,应该是万历到崇祯年间。
3、《小李飞刀系列》:首先《小李飞刀系列》和《楚留香系列》中有一个同样的炮灰路人甲,叫单鹗,他在《楚留香系列》中偷袭香帅一行人不成,又跑去《小李飞刀系列》里的少林寺偷东西,然后被探花郎李寻欢一刀毙命。而且《小李飞刀系列》中借孙小红之口说道:“昔年‘水母’阴姬号称天下第一高手,但楚香帅的胆子却比天还大,竟直闯神水宫,独斗阴姬,‘水母’阴姬武功虽无敌,但还是被楚留香打败!”应该是同一时间线上的人物,而且香帅成名早于李寻欢。故而李寻欢应该也是嘉靖年间成名。还有一个佐证:《小李飞刀系列》里提及李寻欢又称探花郎,因为李寻欢在科举考试成绩排名第三,故称探花郎,后来失意去了关外,中国历史上有两个关外,一个是秦朝的函谷关,一个是明朝的山海关,李寻欢不可能是秦朝,这是因为秦朝无科举,所以说是明朝时期。
其次 《武林外史》和《小李飞刀系列》的关系自不必言,而且《碧血洗银枪》提及沈浪的后代沈红叶。而且江湖人系列之《三少爷的剑》里提及丁鹏受谢晓峰点拨,《圆月弯刀》又提及李寻欢的“好兄弟”龙啸云之子(龙小云)的曾孙女(龙天香)又是丁鹏的夫人(青青)的婢女,《大人物》里提到李寻欢等前辈,说明年代间隔不远,亦是明朝时期。
再次《大地飞鹰》中描述借齐小燕之口提过《小李飞刀系列》中的心眉大师和《陆小凤系列》中的西门吹雪,可见其时间距离应该近一些,《大地飞鹰》中更是谈及福建沿海人民抵抗倭寇的情节和望远镜刚刚传入中国。中国最早提到望远镜的历史文献是 1615 年刊印的、由葡萄牙来华耶稣会士阳玛诺(1574—1659 年,1610 年入华)所著的《天问略》。也就是说明朝万历四十三年,望远镜已经传入中国。《大地飞鹰》和《猎鹰·赌局》里的卜鹰,可确定为同一人。《萧十一郎》里提过铁中裳、楚留香、沈浪,李寻欢是武林前辈,说明这四位武林前辈所生活年代较为相近。还有《英雄无泪》中提及一口箱子是继小李飞刀之后天下最厉害的武器,可以理解为和《萧十一郎》同时期,也是明朝。
最后《风铃中的刀声》中描述丁宁的刀法之快,已经可以直追昔年的傅红雪(傅红雪和李寻欢的徒弟叶开是同一辈人),姜断弦的祖先是护卫明成祖朱棣的大内侍卫,按小说情节来理解,大概也是明朝时期。
4、《七种武器系列》:燕南天曾经在决斗中输于白玉京(点到为止),《七种武器系列》可能和《绝代双骄》是同时期,或是平行世界的燕南天。由于嫁衣神功是《铁血大旗门》所创,《绝代双骄》应该在其之后。而且《大旗英雄传》又是《楚留香系列》的前传,故而《七种武器系列》、《绝代双骄》和 《楚留香系列》的时间距离不远,也是明朝。
由此可见,古龙的几个系列小说——猎鹰赌局系列、陆小凤系列、楚留香系列、七种武器系列、以及其他一些作品基本都是互相关联的,最后融合成了一个古龙武侠宇宙。不过这个宇宙建立的不是很完善(有些坑没填,有些BUG没修改)。这大概是古龙后来因重病住院,导致其无精力修订其作品,最后早逝于中国台北,这不得不说是一个遗憾。
综上,古龙笔下人物基本都是天各一方的英雄豪杰,只能说中国地域广大,很多人物都无甚交集或交集极少。严谨的讲,至少本文中所涉及的29部古龙作品,均可确定为明朝时期的武侠人物传记,最早可追溯至明成祖朱棣登基,最晚到明朝灭亡。可能是古龙的历史不佳,出现一些其他朝代的东西,故事中有些东西到清朝、汉唐和现代社会才有。例如:明朝西北不可能还有汉唐时期的龟兹国。而南书房、泥人张、镜花缘是清朝才有。马桶是现代社会才有。这些其他朝代的东西可以视为未被修改的BUG。
注:本文作者是煲靓汤
参考资料:
1、《明史》、《清史稿》、《新唐书》、《旧唐书》以及其他史料。
2、《古龙作品全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