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看晋江起点长大的飘，如果说有什么言情梗，能让我总忍不住去瞄几眼。
先婚后爱算一个。
先婚后爱界经典选手：《钻石王老五的艰难爱情》
但，最近却有一对CP，用着这虽老但的确经典的吸睛梗。
飘却觉得越看越差点意思。
倒不是张新成和蔡文静多没CP感。
而是这剧无论是爱情戏，还是剧宣一直强调的“职场”主线。
给人的感觉都相当割裂——
明明主角经历相当悬浮不接地气。
像先婚后爱梗本就自带狗血基因。
爱情部分以此核心开篇，编剧没想着怎么尽量扎根生活，反倒越写越放飞。
女主不仅为了复仇结婚，后期还因为矛盾爆发，抵掉婚戒也要去小诊所打胎，因医生操作不当又终身不孕。
事业线也金手指频开。
男主三集之内就实现从小店员到钱庄掌柜的打怪升级过程。
但看剧情氛围，立意，《光芒》又时时透着想要传达一份扎实、真实的新青年励志心情。
只能说，制作者功力不行，又啥都想要。
所以造成故事越发“四不像”，正剧偶像剧傻傻分不清楚。
但飘翻了翻评论区，发现有些评论也挺值得玩味。
有不少人把《光芒》的不好看归功于——
主角没有专心搞事业。
这就未免有些放错重点了。
但类似的评价，在近几年的职场剧评论区，还真不罕见。
似乎没有爱情线，已成了如今判断一部戏，尤其是职场戏质量好坏的重要标准。
对此，飘想驳一驳。
职场剧能不能有爱情。
显然是可以的。
不过，对如今大家“职场戏就专搞事业”的强烈呼吁，飘也能理解——
一种看过太多挂羊头卖狗肉之流的报复性心理。
众所周知，国产职场戏，很长一段时间里，就是换着行业背景板谈恋爱。
哦，也不能说他们毫无进展。
好歹也紧跟时代，人物关系进化了。
从前霸道男总裁 X 职场女菜鸟。
如今职业女高管 X 年下帅弟弟。
但说到底，制作方只肯在爱情戏上花几分心思。
今年被骂惨了的《你微笑时很美》。
选了个时下最流行的职业——电竞，但真正描绘电竞的镜头却少得可怜。
训练十分钟，恋爱整三集。
好不容易来了个比赛场景，却还要为主角们谈恋爱服务。
前有电竞大神跟前女友怄气，开赛前自作主张临场换将。
后有选手突然中断比赛，让全场人围观他公主抱女友下场。
以及更离谱的“打假赛以搏前女友一笑”的当代“周幽王”式发言。
在这里，电竞选手的职业操守看不到，专业比赛的权威性也是个笑话。
赛场成了催化主角们爱情进展的反应池，比赛是帮助他们升温感情的催化剂。
也正是在这些“妖艳贱货”的衬托下，一些没什么爱情戏的职场剧，反而显得“眉清目秀”了起来。
比如前段时间热播的《理想之城》，女主苏筱一心搞事业，爱情戏篇幅寥寥，成了这部戏被大众称赞的理由之一。
剧中苏筱和夏明那段短暂的恋爱。剧情过半，两个人的感情才有了些实质的进展。
在面对职场和爱情的矛盾时，女主也因为男方“利益至上”行事原则，与价值观相异，于是果断又匆匆地结束。
这才是当下受到欢迎的职场戏码。
爱情只在职场权力博弈的空隙处缓慢生长着，甚至最好长着长着干脆不见了。
说白了，《你微笑时很美》和《理想之城》，都在慢慢走向两种截然不同的方向——
前者拼命用职场给爱情抬轿子。
而后者的受欢迎，可能也的确有部分是因为，它的极端不“恋爱脑”，迎合了另一种爽。
两相对比下，一种逻辑也就愈发响亮。
职场剧拍得烂，都是爱情的锅。
想要好戏，直接呼吁不要爱情就行了。
但，说句实话。
飘真不敢说，这类“职场剧只专注事业”，是比从前更好的剧作趋势和呼吁方向。
打个比方，我们都知道《理想之城》毋庸置疑是一部好戏。
但，当观众越来越只能接受这一种类型的好戏，依然值得警惕。
我们看过，我们知道。
从前的许多职场剧，明明爱情，也是其中相当好看的一部分。
且是一种，只能在职场剧这个特定背景里，才能看到的，成年人的浪漫。
拍职业剧著名的TVB就深谙这套玩法。
当初看《妙手仁心》，除了被主角团的专业态度所折服。
Jackie和Paul，Annie和Henry两组爱情也相当耐品。
Henry和Annie，两个各怀故事的情场老司机，暧昧和真心都掩藏在虚虚实实的对话里。
飘印象深刻的是两人一段关于打火机的对话。
Annie注意到Henry给她点烟时换了打火机，她半真半假地打趣——
到底有多少个女朋友送过打火机给你。
表面上是在陈述换打火机的事实。
字里行间其实隐藏着两层内涵——
一来是对男方花心浪子身份的讽刺。
二来，涉及到一段前情——
Henry以往一直带在身边的打火机，其实是已故前女友留给他的。
女友离世对他产生了很深的影响，他也从此变得风流爱玩。
所以此处，不用明说，也品得出Annie的言外之意。
她在意的，是男方能否能真的割舍掉过去的阴影，全心全意投入到和自己这一段感情中。
她想要对方的爱，却也更需要自己的尊严。
所以，尽管很喜欢对方，却无法一直忍受毫无底线的等候、迁就。
这并非是故作自怜的矫情哀怨，而恰恰是思考过后的取舍。
Annie身上，体现的是职场白领对待爱情的态度：在爱别人之前，首先爱自己。
而成年男女，言语上的克制试探，也并非要故意增加对话的理解难度。
更多是因为，习惯了说话做事，给彼此留有体面和余地。
所以当Henry借着打火机再进一步告白，Annie却有些心灰意冷不想接招。
于是再用“戒烟”之说，隐晦地表达心情，却并不把话说得太绝。
等于在说，这次机会，留给你，看你。
这是我为你买的，如果我还有机会为你点烟，那个打火机不能再用。
不巧，我刚刚戒烟，这是我的最后一根烟。
其实如今再看，《妙手仁心》的感情线相当弯弯绕绕，纠缠得像解不开的毛线团。
恨不得任何两个人之间都有过纠葛。
但却鲜少有给人感觉刻意“洒狗血”之嫌，
这恰恰是因为，主角团每个人行为处事，都源自各人性格，于每个人而言，都是自洽的。
所以这“狗血”，反而能被认同为世情的一部分。
像剧中Annie 和 Paul 一段露水情缘，开始得火热，结束得坦坦荡荡。
Annie心中藏着Henry，感情事之前一贯也有些游戏人间的态度。
她以为和Paul只是一夜情缘。更正经的Paul却当了真，觉得有发展空间，所以展开追求。
两人约好说清楚时的对话，干脆利落，又不失得体。
成人世界，遇见“有交集”人的机会在变多，要专注要忙碌的事也在变多。
多数时候，有感觉，无缘分，便及时止损。
短暂整理失落，亦能重新开始。
之后遇到别人替他抱不平，也能理智对待，既不会恼羞成怒，也不会自怜自伤。
发现没。
TVB职场剧，光看主角如何对待感情问题，已能感受到人物的十足魅力。
一个人的品性、人格，无论何时，都是一以贯之的。
事业主线之外的爱情戏，拓宽了角色的行动边界，帮助人物塑造得更完整，人物魅力传达得更立体。
这或许才是这类剧中人物，能勾起我们心中，最早对高知精英形象的向往原因。
他们是如此迷人——
遇事处事，清醒且忠于自己。
与人交往，他们情绪体面，姿态潇洒，拿得起放得下。
甚至，他们并不永远那么理智，也有个人的迷茫，脆弱和沉溺时刻。
当两个曾经将拥抱、接吻当家常便饭，沉溺于三言两语就直奔主题的速食关系的老司机。
竟然也开始走牵手这种没什么功利性的，不紧不慢的小清新路线。
这种含蓄悸动，和校园爱情的青涩怦然，显然不同。
愈是习惯在技巧上游刃有余，在情感上却更理性克制的成年人。
当他们愿意为了彼此捧出最私密的真心，拿出最真挚的的诚意。
愈有一种纯粹、极致的浪漫。
这本是在职业剧才更可能看到的浪漫。
所以，毋庸置疑。
好的感情戏，一定是能给职场戏加分的。
甚至有时，是必须存在的。
举个例子，一部飘常看常新的经典日剧，《东京女子图鉴》。
女主绫的爱情经历，在某种程度上，帮助这部剧完成了，戳破某一类职业女性的隐晦心境和现实困境的立意表达——
对爱情，既怀有浪漫的憧憬，又总不自觉地将其工具化。
女主角绫和当代很多年轻人一样。
凭着一腔不甘于平庸的野心和欲望，在其中拼杀奋进。
心中时刻紧绷着一根名为出人头地的弦。
这股野心支撑她在职场上大杀四方，高歌猛进。
从一个普通公司的小职员，一步一步做到时尚巨头的品牌经理。
这一路，职场要升级，男朋友也要升级。
但工作上无往不胜的绫，却感情中尝尽了求而不得的苦涩滋味。
她的恋情却无一例外，都以分手告终。
第二任富二代男友，嘴上冠冕堂皇地说着“不婚主义”。
但转头就抛弃女主找了更门当户对的白富美结婚。
是不结婚，还是不和不般配的绫结婚，答案一目了然。
之后的富豪“长腿叔叔”，虽然在金钱上毫不吝啬，但带女主买鞋时不经意间的一句“你那双鞋会丢我的脸”。
言外之意也很明显，就是把女主当成彰显身份地位的金丝雀。
Priviledge 尽数体现，杀人还要诛心。
即便是绫妥协后，最终选择结婚的贸易公司中产。
相亲时候处处表现出对未来妻子的尊重和支持。
但结婚后实际是怎么做的——
家务上当甩手掌柜。
绫向他抱怨，没有个人成就，只能整天晒娃的邻居有点可悲。他却反手甩出一句“生孩子也是你们女人的勋章”。
鸡同鸭讲。
回看这几段感情。
不难发现，绫在审视着男人金钱地位的时候，男人其实也在用严苛的眼光审视着她。
但有意思的是。
尽管这些男性看起来千差万别，教育水平，经济地位，阶级属性都不相同，但他们审视的内容却如出一辙——
她够不够格做我的支持者。
所以，无论何种地位的男人，他们都欣赏不了绫在职场上的野心和成就，只看得到她作为女性的容貌和生育价值。
但，职场上争名夺利的绫，又怎么会甘心放弃自我价值，屈居人后。
所以说到底——
工作和感情都可能是有野心的绫，实现阶级跃升的途径，但这背后的逻辑却完全不同。
职场是“利己”的空间，身处其中的人要专注，奋进，拼杀，想办法怎么让自己向上爬。
但现实环境里的“爱情”，却需要绫做到完全“利他”，要妥协，退让甚至牺牲，成就自己在对方眼里的价值。
在“利己”与“利他”的拉扯中，绫一度感到迷茫和痛苦。
到底什么是女性的幸福？
绫的困境，其实折射了不少在都市挣扎的女性生存困境。
而一次次的分手，离婚，其实恰好说明了绫已经在这矛盾拉扯中，逐渐坚定了自己的生存哲学——
忠于自己。
剧中有个细节。
在绫和丈夫分局期间，丈夫出轨了同公司即将离职的女职员。
出轨对象用给他缝扣子的借口，顺理成章将人带回了家。之后，又以怀孕为由，逼迫他离婚。
但，当绫得知前夫的出轨对象是一个肯主动给他缝扣子的女人时。
她出乎意料的平静且释怀了。
这不过是即将被开除的女职员，为了帮自己觅一个新的“长期饭票”，走投无路之下不得不耍的小心机。
缝扣子，其实是女性为了捕获男性特意收拾出的体贴面孔，如绫所说，“是个陷阱”。
她能理解对方的小心思。
因为此时的她，已经能够看清女性为了进入一段婚姻所必须的妥协。
也更明确了，自己不愿意做这样的妥协。
在经历了一个又一个男人，一段又一段失败的感情之后，绫最终实现了自身逻辑的自洽。
而这种“成长”，发生在职场中，也发生她的一段段“爱情”里。
也正是在事业与爱情的碰撞中，某些更加激荡现实的矛盾得以呈现。
生活本身的残酷，感情关系的不可深究，甚至女性命运的逼仄。
这是生长于职场土壤中的“爱情”，所能释放的独特魅力。
它既带来表层的审美愉悦，也能触发纵深的情感共鸣。
它与现实世界丝丝勾连，同时将抽象的人生具象化在我们眼前。
所以你看，职业剧里的爱情，其实容得下更高级的表达。
怕只怕创作者和作为观众的我们，都在合力“固步自封”——
曾经我们喜欢在职场剧里嗑cp，便有人舍弃职场，一股脑往里面塞爱情。
现在我们厌烦了披着职场外壳的爱情片，某些剧作者又开始对爱情避如洪水猛兽，多拍一幕都嫌多。
实际都是无头苍蝇般追着观众跑。
但创作者本应走在时代和观众的前面，去引领，与创造。
去触碰大众认知之外的，未被察觉的生活角落。
去还原人生的真实样貌，去描摹复杂幽微的人类情感。
毕竟，我们早已不知不觉失去，能自由推开，探索生活、人性和欲望的门。
若连窗都让自己先封了。
还剩下什么呢。
剩下越来越习惯黑暗的眼。
越走越窄的死胡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