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诗本是一种庄严磅礴的文学体裁,内容多为民间传说或歌颂英雄功绩的长篇叙事诗。每个人的人生可以看作是一部历史,但未必称得上是“史诗”。而严歌苓却在《一个女人的史诗》的书名上用到“史诗”这个词,让人不禁联想:这该会是怎样一个伟大的女人?
在这本小说中,作者以诙谐犀利的言语,描摹女性的心理,生动细腻地刻画一个单纯善良、倔强执拗的女主人公形象——田苏菲。女主人公只是一个普通女人,置身于汹涌翻腾的历史洪流中,她只为她的爱情存在,其他的东西,她统统视而不见,她不清楚历史坏境发生了什么变化。然而,她的人生境遇和情感路线又真真切切受环境影响着,也反映着充满坎坷的家国命运。所以,田苏菲的情感史,也可以称作是“史诗”,是不一样的史诗,但更贴近真相的历史。诚如著名评论家贺绍俊所言:“这是一部从新的视角开掘红色资源的小说。重点写情感,特别是写田苏菲的个人情感,但并不单薄。它以另外一种方式去回望历史。"
小说主要讲述了在解放前到文革结束后的时代大背景下,田苏菲冲破一切阻挠,勇敢追求和守护所爱之人的故事。
面对爱情的勇敢抉择
田苏菲将一件毛衣借给高年级女生后,那位女生迟迟未归还。因为害怕母亲的挨打就稀里糊涂地跟同学伍善贞走上了革命的道路。到了部队,被分到了文工团,开始了风风光光的演戏生涯,也遇到了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男人。
①都汉:铁汉柔情
都汉从看了小菲的戏后,就喜欢上了她,并去她家提亲。他官位很高,从最初的旅长到最后的首长,田苏菲的母亲也很乐意自己的女儿嫁给他,不愁吃穿一辈子,然而小菲就认定了要嫁给欧阳萸。后来在都汉远赴广西剿匪时,小菲怀上了欧阳萸的孩子,都汉才放下小菲。他怨恨过,遗憾过,最终也有了一个幸福的家庭。
都汉虽是一介武夫,一个粗人,但他对小菲的爱却未曾减弱。张爱玲说:"一个男人的一生中,至少会拥有两朵玫瑰,一朵是白的,一朵是红的,如果男人娶了白玫瑰,时间长了,白的就成了桌上的米饭粒,而红的就成了心头的朱砂痣,但如果他要了红的那朵,日子久了,红的就变成了墙上的蚊子血,而白的,却是床前明月光。" 小菲就是都汉心中难以忘怀的白月光和朱砂痣。即使她容颜不再,人老珠黄,她仍是他心中那个“戏疯子”,是那个自己视若珍宝、不舍得她流一滴眼泪的小姑娘。他默默地爱了她一生,为了她,他违背自己的原则帮欧阳萸,把欧阳雪当成自己的亲生女儿,临终前也不忘命令军队给小菲捧场。
在欧阳雪犯错成为逃兵的时候,小菲去找都汉说情,都汉的几句话令人动容:
"你当初要是跟了我都汉,怎么会有这样的女儿,在我眼里所有女人都会老,你小菲就永远不会老,你看你现在都苍老成什么样了,都是让那个欧阳萸把你累的,有这样的父女你能不老吗?你这几年受了多少罪,别人不知道,我都汉全知道,也只有我心疼,你当年就是看不上我,那么多干事,领导你怎么就和欧阳萸犯错误,这一错就是一生……”。
②欧阳萸:理想主义
欧阳萸来自上海世家的知识分子家庭,知识渊博,气度不凡,是个理想主义者,一生都在追求一个懂得自己的灵魂伴侣。小菲就像是他生命中的一个意外,他刚刚好在某个时间遇到了她,就像张爱玲在《爱》中所写到:"于千万人之中遇见你所要遇见的人,于千万年之中,时间的无涯的荒野里,没有早一步,也没有晚一步,刚巧赶上了。"最后因为小菲怀孕才不得已和她成婚。
婚后,他曾试图把小菲打扮成他的理想伴侣,让她读诗,然而,他嫌弃和不屑她在舞台上的张扬姿态。由于自身的才华和魅力,欧阳萸总是吸引女性,他也乐于和志趣相投的女性交谈,甚至几次出轨。然而,树倒猢狲散,当他落魄时,所有的人都选择了离开他,原来他理想中的伴侣在时局走向中如此幻灭。
英国作家阿兰·德波顿说过:"合适人选的真正标志,不是完美互补的抽象概念,而是忍受差异的能力。般配是爱情的成就,而不是前提。"对于欧阳萸来说,他想找一个般配合适的人,和他有共同情趣和思想的灵魂伴侣,然而始终守护在他身边的却是和他性格完全不同的小菲。在经历了动荡年代的迫害和背弃后,欧阳萸也渐渐懂得了珍惜那个愿意为他付出一切的小菲。
都汉爱小菲,小菲爱欧阳萸,欧阳萸爱理想主义。小菲不顾金钱利害和政治态势,执着追求不爱她的欧阳,始终守护着他,她大胆追求所爱的勇气让人钦佩。
笨拙方式下的痴情爱恋
欧阳萸不爱小菲,小菲不懂欧阳萸,却尽力融入他的世界,可是爱得太笨拙。就连她的女儿也一针见血地指出:"妈妈,你就是爱得太笨了,就和你演出一样,都太用力了。"
①表面上的融入
欧阳萸喜欢诗,小菲就去背普希金的诗,然而她就在文工团上炫耀,他不懂欧阳萸所恪守的含蓄,自然也不能融入他和朋友的学术交流。
小菲让我想起了《欢乐颂》中的曲筱绡。她为了追到心爱的“赵医生”,也曾想努力融进对方的生活。赵医生,出身书香门第,喜欢读书、听古典音乐,内心清高有才华;曲筱绡,“富二代”,喜欢疯玩,泡吧,交朋友。两个看起来风马牛不相及的人,相处起来,着实有些费力。为了讨好赵医生,曲筱绡会花三个小时等在手术室外,会陪他参加听不懂的音乐会,去图书馆看难懂的书。一次,和朋友在家中打牌,安迪连连大赢,曲筱绡埋怨她“骗人”,奇点照顾大家情绪,缓和气氛,提及安迪确实不该耍小心计。安迪用戏谑口吻,调侃奇点:“亲爱的麦克白夫人,你的双手也不干净!”曲筱绡误解了安迪玩笑的意思,取笑奇点,为什么安迪会叫她夫人?是不是安迪觉得他不够有男子汉气概!曲筱绡的话,令气氛异常尴尬,赵医生更是脸色铁青,特别生气。
其实安迪说的“麦克白夫人”,是莎士比亚四大悲剧《麦克白》中的人物。安迪的本意是说奇点也是自己的“帮凶”,不要总怪她一个人。可这些,曲筱绡不知。
曲筱绡和小菲一样,只是表面上的融入对方的世界,做对方喜欢做的事,这样的笨拙方式的确费力不讨好。曲筱绡最后选择了分手,小菲没有,尽管她爱得很卑微,但她仍乐意为他付出一切,就像张爱玲所说:"爱让人卑微到尘埃里,心却是欢喜的,从尘埃里开出花儿来。"
②醋意和猜疑支配下的心理
小菲知道欧阳萸不爱她,也知道他总能吸引女人。他没在身边的时候,小菲总是怀疑他和别的女人在一起,事实好像是这样的,但也并非绝对。
欧阳萸清高孤傲,却忧国忧民,他对时局看得透,也敢于批判。有时他明明是在和朋友在针砭时弊,而小菲却因为爱得太用力,心里想的全是他出轨的情况。
小菲甚至因内心的醋意也走上了出轨,她想要报复欧阳萸,想刺激他,让他也品尝一次醋意。她这样想:他吃醋了,证明他爱我。言语尖酸刻薄,喜欢跟踪,一切都让欧阳萸反感。
作者严歌苓后来在访谈中解释说:“只有执着的人,才会爱得笨。有这样的执着才能使人升入另一个境界,在那个境界里有她自己的一套苦乐观和荣辱观,世界在于她全是主观的,所以反而是一种幸福。”小菲爱得太用力在别人眼里是苦,是笨,但在她心里,是幸福吧。
苦难挣扎下无私忘我的守护
田苏菲虽然爱得太笨,但那份无私忘我的痴情守护却能感动我们。宫崎骏说:“我相信这世界上,有些人有些事有些爱,在见到的第一次,就注定要羁绊一生,就注定像一棵树一样,生长在心里,生生世世。”田苏菲第一眼就爱上了风流倜傥的欧阳萸,于是任凭红色洪流倾泻而下,她都不离不弃地与他羁绊在一起。
①痴情守护下的人性之美
田苏菲努力争取演主角,是为了补贴和白糖票,因为这样,欧阳萸就可以吃得更好;欧阳萸被打成右派,接受批斗,田苏菲每天变着花样给欧阳萸做饭;她会坐很远的火车去欧阳萸改造的地方看望欧阳萸;人们劝她和欧阳萸划清界限,不然就去烧锅炉,结果她毅然决然地选择了烧锅炉;她冒着被蚊子咬的风险,不顾水草污泥的腥臭,在深夜抓蛤蟆。
为了让欧阳萸开心,让她将情敌孙百合请回家,陪他聊天;得知孙百合不爱欧阳萸后,她没有庆幸,而是愤怒,因为在她心里,没人比得上欧阳萸,居然有女人不爱他,她没办法接受。
之前是带有醋意的爱欲,一味地傻里傻气地付出,后来是宽容和理解的慈悲心怀。从小情小爱到无私大爱,我看到了人性之美的闪耀。尼采说:"女人对爱情的理解是十分清楚的,这不仅是奉献,而且是整个身心的奉献,毫无保留地、不顾一切地。"小菲的爱虽痴,却可歌可泣,她无私忘我的奉献和人性光辉让人感动。
②动荡年代下的圆满成全
"暮色变成铁灰。树变成黑色。人影是最黑的。他把她的胳膊拉紧一些。"这是小说的结尾,我想,应该是苦难后的惺惺相惜让欧阳萸才懂得和习惯小菲无怨无悔的爱,以致他都无法离开小菲。
小菲总是想着“革命是残酷的”,但又希望一直这样,因为他们的感情会变得更牢固。时间总是能证明一切,又让人懂得一切。患难中见真情,日久生情,希望每一份爱都不会被辜负。
村上春树说:“总之岁月漫长,然而值得等待。”没有哪份爱情不经历些磕磕碰碰,磨难中方显真情可贵,所以,每一份爱都值得我们去等待。
杨绛说曾说:"我们每个人都有一副爱的铠甲,这铠甲包裹着我们想要守护的人。"那么,田苏菲就是用她的勇敢执着、单纯善良、无私忘我打造了一副爱的盔甲,倾尽一生,付出所有,守护和温暖了孤傲执拗的欧阳萸。#头条书品团#
【作者简介:00后的本科生,学习之余,煮字疗饥,借笔画心,欢迎关注@书影中鸽 和你一起聊八卦、情感,阅百味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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