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回到家里已经八点钟了,推开窗户,摁亮每一盏灯,去阳台看花,菊花枯萎了,蔷薇枯萎了,只有剪枝栽活的月季花长势良好,还有本土的兰花也好好的活着,让我心里有一点点安慰。
晾毛巾时,突然惊动一只在阳台绳子挂钩上筑了窝栖息的鸟儿,只听到“忽”地一声,从半开着的门飞撞着到了客厅,我立刻走进去,受了惊吓的鸟儿到处寻找出路,我急忙把纱窗推开,希望它能飞出去,但她急的只是乱撞,好几次撞到墙壁,扑打着翅膀,怪可怜的。我想帮助鸟儿。我很想捉住她,然后放飞她,于是,鸟儿飞到哪,我就跟到哪,人和鸟在客厅里打转,好一阵子我都不能接近她。
也许灯光,家具和我,更加重原本受了惊吓的鸟儿的恐惧,这消耗了鸟儿的体力,她终于落在角落里,我移开茶几,将她捉住,并告诉她我不会伤害她,可鸟儿本能地啄我了一下,不知道是我用力大了还是鸟儿自己撞的,她的羽毛掉了很多。
我的手在她的胸壁能感觉到她急速的心跳,鸟儿恐慌的眼神,如临大敌,我连忙走到阳台,把她放了,她急切地想飞走,都没有看清方向,毕竟是夜晚了,只听到“咚”的一声,她撞到楼下阳台的防雨棚,接着听到仿佛掉在地上的声音,从五楼,鸟儿掉下去了。我也是累了,当时没多想,就睡了。
早上五点多钟醒来,把衣服洗了,到阳台晾衣服。这时一只鸟儿叼着虫子飞到窝边,叽叽喳喳地叫,大概是没有跟往常一样听到附和的声音,这只鸟儿急了,低下头往窝里凑,但还是没有见到他要见的亲人。
我突然明白了,这是他们的家,昨晚那只鸟是他的娇妻,因为这只鸟个头大点。一大早去给妻子带来早餐,却发现妻子不见了,他急的要命,从窝边飞到防盗棚上,大声而惊慌地呼唤自己的妻子的名字,但没有听见妻子的回答。于是他顾不上擦掉嘴边的泥土,飞走了,去寻找他的妻子,估计是到他们曾经爱过的地方,或者曾经初见的地方,或者他们之前可能去的所有地方,去寻找,去呼唤…隔了几分钟,公鸟又飞回来了,依然如故,在家里叫妻子的名字,声音越发凄凉,嘴边的泥土仍在,可他还是没有听到妻子的应答声……公鸟又急急飞走了,再一次寻找失踪的妻子……如此来回几次,折腾这般,折磨如斯。公鸟由疑惑到惊讶,由惊讶到惊吓,由惊吓到悲伤……他知道自己的妻子不见了,真的不见了,失踪了,永远都不会回来了!他甚至不明白恩恩爱爱的老婆咋就不见了呢?这几天也没拌嘴,自己一直都尽心尽力地呵护着她,老婆没有理由不回家啊?也不会那么狠心扔下老公一个人啊!
看到公鸟凄凄惨惨的神情,我心里突然难过起来,很是内疚。都是因为我惊动了母鸟,当时公鸟肯定不在家,不在他妻子的身边。也许公鸟昨天晚上值夜班;或者这年头挣点早餐不容易,得时时防着弹弓和暗枪;抑或是他妻子的生日马上要到了,想辛苦一点,给妻子一个惊喜;说不定明天是结婚纪念日,也可能是妻子刚刚怀孕;还有,为了庆祝好不容易才分期建立起来的新房,不用再到处租房漂泊了,为了让妻子过上好日子,为了这个完整的家,公鸟才会那么辛苦忙活,才会那么晚了不得已让妻子独自守着家……公鸟一定伤心极了,后悔极了,埋怨自己不该出去,把妻子独自留在家里。她那么美丽,那么善良,那么弱小,从来没有独自在家待那么长时间,就一个晚上公鸟不在家,就出意外了!倾刻间,天蹦地裂,阴阳两隔!都怪我,都是我不好。当时母鸟一定撞痛了自己,如果我不跟着母鸟转,如果我不一心一意想捉住放她走,而是让她自己惊魂定了之后寻找出路,让她在客厅里待一个晚上,那么母鸟就不会死,至少等到天亮了,听到公鸟的呼唤,她就会心里踏实些,就会有了安全感,就会有力量寻着公鸟的声音找到出口,夫妻团聚拥抱,再不分开!然后在公鸟耳边呢喃,撒娇,嗔怪……对不起了,两只可爱的鸟儿!是我拆散了你们,是我害死了母鸟,是我让公鸟从此一个人形影相吊!请你们原谅我,原谅我好心办坏了事!
可我 …… 深深知道,我没有资格也不配祈求你们的原谅!我想我已经受到了心灵上谴责,我后悔,不该,内疚!鸟儿能如此恩爱,如此有情有意,作为人类,真觉得汗颜!它们不会去伤害别人,只想在蔚蓝天空自由飞翔;它们有着美丽的羽毛,有着清脆的嗓子,有着动听的语言,可我们呢?我们为鸟儿做过什么?不让它们成为盘中餐就烧高香了!愿母鸟在地下安息!公鸟,你节哀吧!
母鸟掉落的美丽羽毛
从此,家,少了不该少的人,孤零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