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天刚亮,一对夫妇早早起床去乡政府离婚了。前面走的是妻子吕晓峰,后面走的是丈夫关汉田。
小两口结婚还不到九百天哪!为嘛?妻子嫌丈夫憨厚老实不“新潮”,只会拿着刀做竹器,赚小钱,成不了大款,进不了大场面。妻子闹了七七四十九回,丈夫终于同意去办离婚手续。余小凤走在前头,心里有一种解脱的兴奋感,走起路来步子轻松,恨不能一步跨进乡政府的大门。
关汉田落在后头,心事重重地边走边想:这个臭婆娘整日里疯疯癫癫的,全不晓得过安稳日子,也不知她到底图的是什么?唉,早知如此,悔不当初,轻信了她的一番“甜言蜜语”。
他越想越感到懊丧,腿肚子上像挂了沙袋,脚步越走越沉。就这样不知不觉与余小凤拉开了百十米的距离。他们所住的山寨离乡政府有30多里路。大约走了一半的路程,在一个山勘处,走在前面的余小凤突然“哎响”一声尖叫,双手捂着脚脖子痛得就牙咧嘴。待关汉田走到她身边时,只见她神情紧张,脸色铁青,满头大汗淋淋。
“咋啦?”
关汉田以为她扭伤了脚,故意拿话气她说,“是不想去了还是咋的,可不是我不愿去啊!”
“我,我踩上‘四十八节了,被它咬了一口,
“蛇咬了!”关汉田大吃一惊,然而仍装做事不关己的态度说,“看来是去不成了?那我就打回转了喽。”
“啊!不,不,不。”余小凤双眼露出哀求的目光,“你不把我背回去,能扔下我不管?”
“哎呀!我是你什么人,有帮你的必要吗?”
余小风知道自己大难临头了,往日的威风荡然无存,她不得不用卑微的口吻再次哀求道:“就算我求你一回吧,拖久了我会死的,你总不能见死不数呀!”入
“见死当然得救。不过,不救也没多大干系。我们之间恩断义绝,不就只差一张离婚纸没到手吗?可惜你高兴得太早了。”
关汉田几句话把余小凤奚落得满脸绯红。关汉田蹲下身子后又说,“好吧,我就救你一回,你得忍着点儿,”随即从屁股后拔出一把望光闪亮的刀。
谁知余小风一见刀,已吓得瑟瑟发抖,杀猪般嚎叫起来,“你要杀我?你好狠毒啊,我再孬,好歹也与你夫妻一场。救命呀!”说着爬起来想逃。
“住嘴!好你个没心肝的婆娘,今天这一刀你是非挨不可了。”关汉田老鹰抓小鸡似的一把抓住余小凤,将她按在地上说,“让我把你的伤口划开,让毒血尽快流出来。”
余小风死死用手护住被蛇咬过的地方,生怕关汉田一刀下去会把脚砍断:“我不,横竖是一死,也不要你救了,给我留个全尸吧。”
“快,不然你真的没命了!”关汉田望着余小凤开始肿大的脚背以及她那渐渐失去光彩的脸,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伸手在余小风腋下一戳,点了她的穴道,余小风顿时瘫软在地,眼睁睁地听任关汉田摆布。
关汉田就近割了根山藤,将余小凤的大腿处死死捆绑紧。然后一咬牙,举刀在余小凤的伤口处划了道二寸长的口子,紫黑的血水喷涌而出。余小凤痛得倚在土梗上连呻吟的力气都没了。关汉田一边帮余小风挤毒一边想,“四十八节”是一种别毒蛇,不把蛇毒排尽,后果仍不堪设想。这儿前不沾村、后不着店的,一时三刻也找不到蛇医蛇药,唯一的办法是先要尽量把毒血排干净,医治起来就有了把握。于是,他毅然趴下身子,将嘴对准余小风的脚背伤口处,一气吸吮出三口毒血。余小凤虽然全身麻软无力,但心里明白,见关汉田用嘴吸毒,想拦又使不上力气,一阵激动加上一阵钻心的疼痛,便昏了过去。
关汉田立起身来,把余小凤往肩背上一挪,两脚生风就往乡卫生院跑。可是,还没走出三里路,关汉田就口喘粗气,冷汗直冒,渐渐的感到腹部翻江倒海起来,绞痛难忍,继而胸口发闭,双眼发黑,四肢痉挛,终于一个趔趄栽倒在地,原来关汉田用嘴吸毒之后,又找不到清水漱口,残留在口腔里的蛇毒入了胃肠,并开始发作,蛇毒入内,就是铁打的汉子也是无法挺住的,关汉田危在旦夕,
余小风从关汉田的背上滑落在地后,苏醒了过来,当她看到倒在身旁的关汉田时,要时惊得六魂出窍,这时的关汉田正在四肢抽搐,口吐白沫,圆睁着双眼已说不出话来,余小风什么都明白了,不顾一切地扑在关汉田身上痛哭,撕心裂肺地说:“汉田哥,你不能死啊,不要丢下我!我知道你是用生命在爱我,你有一颗金子般的心,而我才是真正的鬼迷心窍瞎了狗眼,我对不起你呀!汉田哥,你不要死,我一定做你的好妻子…”
关汉田已到了弥留之际,他的头枕在余小风的手臂上,或许是听清了余小风的哭诉,关汉田的嘴角牵动了一下,似乎露出了一丝微笑,而后头向余小凤怀内一歪,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汉田!汉田!”余小风把关汉田紧紧地抱在怀里,“天啊!既然是这样,应该让我死才对,本来就是我亏待了你呀!”这哭声凄厉惨痛,久久回荡在万山丛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