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淑民带着女儿和儿子在家包饺子,一边包面包一边叹气。
刚才,淑敏满怀希望地给大伟打了个电话,让他抽空回家陪陪孩子。
大伟说,单位加班,哥儿几个都回不去了。自己好歹也算个中层领导,领着干的,哪能当逃兵?咱要先撂了蹶子,谁还服咱?
大伟说,媳妇儿,你再辛苦辛苦,过两天回去了,一定陪你和孩子疯玩儿一次,一定,一定!不信神不信鬼,你得信你男人。你男人是有责任心、有担当又有爱心的好男人,更是诚实守信、一言九鼎的好男人。等着我,宝贝,想你啦。然后,发出一个亲吻手背的声音。
越过听筒,淑敏仿佛看见大伟辛勤忙碌的身影,充满歉意的神情,以及那一贯的嬉皮笑脸的样子。
淑敏关掉准备好的轻音乐,边干活儿边对一双儿女说,你妈没福气,寻个男人是个没尾巴鹰,成天不着家,你还恨不起来。你们也没福气,摊上这么个爸爸,星期天也见不着个鬼影子。我想了,以后咱娘仨过。离了王大伟,地球还不转了?
儿子牛牛正在捏面人儿,不紧不慢地说,妈妈,爸爸不回家,是因为他还有个家。
淑敏一愣,笑着道,小孩子,净瞎说,你爸有两个家没错儿,一个是你爷爷家,一个是咱家。
牛牛小脑袋摇得拨浪鼓一样,执拗地说,不对,他还有个家,他不让我告诉你。
淑敏觉得头嗡地一响,立刻郑重起来。她问儿子,你竟敢跟爸爸合起伙来骗妈妈,你要不说清楚,妈妈就不要你了。
牛牛看淑敏神情挺吓人的,赶忙竹筒倒了豆子。
原来,半个月前,因为淑敏单位加班,上幼儿园的儿子没人接。淑敏就打电话叫大伟接孩子。大伟把牛牛接出来,并没有回家,而是带着牛牛去吃肯德基了。
牛牛最爱吃肯德基了,就很高兴地跟爸爸去了。
到了地方,一个漂亮的阿姨带着一个两岁多的小女孩正在等他们。
吃饭的时候,小女孩喊大伟爸爸,这下牛牛不干了,争执了几句。
牛牛说,不是你爸爸,是我爸爸。
小女孩说,不对,是我爸爸,不是你爸爸。
牛牛生气地扔下鸡腿。
大伟忙打圆场,对牛牛说,你是男子汉,应该让着小妹妹。
牛牛说,别的都能让,就是这个不能让!
大伟说,牛牛,你要不让着妹妹,爸爸不高兴了!爸不高兴,以后就不请你吃肯德基了!
牛牛害怕了。不是怕爸爸生气,而是害怕以后不能再吃肯德基了。因为妈妈从来不赞成他吃肯德基。
他答应爸爸,不把这次吃肯德基的事儿,告诉妈妈。
淑敏的头真的大了!
她扔下手里的饺子,急切地问牛牛,后来呢?
后来,爸爸带着我,还有阿姨和小妹妹,一块去一个院子玩儿,那里就是爸爸的家。
你还记得那个院子在哪里吗?牛牛最聪明了,快告诉妈妈。
牛牛放下面团,两个食指指着太阳穴想了一会儿说,我说不清,但我记得路。我们班的乐乐就住那一片,我去过他家。
淑敏解下围裙,站起来说,牛牛,这个事儿很重要,妈妈要帮你们把爸爸找回来,不能让别人抢跑了。你愿意跟妈妈一起去找那个院子吗?
牛牛说,我去,一定得把爸爸找回来!跟我抢爸爸,看我抢不死你!
淑敏交代女儿子涵,在家等着,自己下饺子吃吧,她和弟弟要去办重要的事儿。
淑敏骑着电动车,按牛牛的指引找到了一处城中村。这里到处都是一排排的院子,幽静得仿佛世外桃源。
因为巷子太多,牛牛一时认不出来,找了两条巷子以后,在第三条巷子口,牛牛说,就是这里。
淑敏也看到了,在巷子深处一个院落旁,停着自家的小汽车,牌照上WM的字母还是淑敏选的。
淑敏强压着快要跳出嗓子眼儿的心脏,她放开儿子的手,快步走向那处院子。
牛牛在后面追着喊,妈妈等等我。
淑敏回身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
大门儿没关。
淑敏像个侦查员一样向里面窥探,这一看肺都气炸了。
院子里有个葡萄架,葡萄架下有张小方桌,桌边坐着三个人,一个漂亮的年轻女子,一个两岁左右的小女孩,另一个背对着大门的男人,就是自己的丈夫大伟。她自认,王大伟扒了皮烧成灰她也认得。
此刻,不知他到底是谁的丈夫。
淑敏再也看不下去了,她咣当一下推开门,快步走进院子。
那个女子先发现了淑敏,嘴里发出一个呃的疑问词,甚至连你找谁三个字都没说完,淑敏已经到了近前。
淑敏发现旁边地上放着一把扫帚,随手抓了起来,劈头盖脑地向大伟拍了下去。这一霎那,淑敏想起小时候用扫帚拍蜻蜓的情景,觉得很是过瘾。
大伟见女子问谁,扭头一看,连坏了两个字都没发出来,扫帚已经下来了,整个头部和上半身被扫帚拍中,就像一只蛤蟆,只来得及发出哇的一声。
淑敏一击得手,乘胜追击,再次举起扫帚拍了下去。这一次,大伟躲开了。
拍不着大伟,淑敏就朝那个女子拍了下去,嘴里喊着,你这个不要脸的xx。
那个女子也不含糊,她已经站起来了,伸手抓住了扫帚的另一头,冲着淑敏吼叫,哪来的泼妇,到俺家里打人,你还讲不讲道理?
扭头又冲大伟喊,人都欺负到门上了,你跑个啥?是个男人吗?是男人你就给我打,把她x打烂。
淑敏冷笑,道理?你个xx,还会讲道理?
大伟已经吓破了胆,赶忙跑过来从后面拦腰抱住淑敏,低声说,冷静点,回家再说。
淑敏挣扎着,骂道,冷静尼玛x,你个xx养的,长本事了,会在外面找xx了。等会再找你算账。
然后,淑敏冲着那女子喊,你个xx,当xx挺舒服啊,看我今天不手撕了你!
小女孩儿已经吓坏了,哇地哭了起来。
牛牛也吓傻了,扯着嗓子干嚎。
大伟压低声音对苏敏说,回去再说行不行,求你了。回去说,我一定给你说清楚。
淑敏冷笑着说,说清楚?这还不清楚?还想骗我?做你x的春秋大梦。滚开!
说着,尖利的指甲划开大伟的皮肤,大伟哎呀一声放了手。
淑敏像个发疯的母狼一样扑向那个年轻女子。
女子把小女孩儿放到一边,腾出双手揪住了淑敏的头发。淑敏反手也揪住了对方的头发。两人就像斗架的牛一样,头低着头开始撕扯和角力,嘴里不住的骂着对方。
淑敏骂,你个不要脸的xx,找不着男人xx啦?丧尽天良抢别人的老公,你还是人吗?
女人也骂她,你个没本事的xx,连自己的男人都留不住,让男人四处xx,自己戴了多少绿帽都不知道,是个女人都活不下去,要脸的就一头撞死算了。还怨别人勾引你的男人。也不看看自己是个啥XX。
淑敏说,你个不是人的东西,老娘今天跟你拼了。
女人说,拼吧,谁死谁倒霉。
两人边动手边斗嘴,竟然斗了个旗鼓相当,不分上下。
大伟手足无措,劝这个,被骂没良心;劝那个,被骂没xx。再劝,两人同时骂起了大伟的先人。
连挨骂带受气,大伟也快发疯了。
左邻右舍已经开始探头探脑,大家都看出了点门道。
有人说,丢人现眼,出了这事,还敢这么张扬。
有人说,都有孩子了,罪过呀罪过。
还有人说,女人打架就是不好看,没一点艺术性。
大伟都快哭了,央求俩人说,祖奶奶,都松手吧,咱的脸都丢光啦。
不说还好,大伟一说,俩人又同时骂他,你个鳖孙儿,丢人是你自找的。
大伟狠下心,下死力掰开了俩人的手。然后,双手抱起淑敏,对那个女子说,回头儿再解释。
出了大门,叫牛牛赶快跟上。大伟一只手开了车门,把淑敏推到了车后座,让牛牛坐上副驾驶(顾不上违规不违规了),自己上来锁死车门,发动汽车出了胡同。
淑敏打不开车门,双手开始在大伟头上脸上脖子上乱挠一气。十个指甲就像十把锋利的刀片,大伟的脸被挠得开了花儿。
大伟躲闪着不敢还手,一溜烟儿向另一个家驶去。
淑敏再次破口大骂,把大伟的祖宗八代都骂光了,直骂得大伟家的祖坟冒烟,棺材板儿都快盖不住了。大伟就这么听着,不能还嘴,一吱声便会引来更加猛烈的骂声。
牛牛一路挺乖,一声不吭。这个始作佣者,面对突发变故,似乎冷静了,成熟了,学会思考人生了,而且偷偷地潜水了。
回到家,大伟半搂半抱着不断挣扎的淑敏,对女儿说,你带弟弟吃点儿饭,早点睡觉。爸爸妈妈有事儿要处理。
进了卧室,大伟反锁了门,松开了淑敏。淑敏立马恶狠狠地扑了上来,对大伟实施又一轮儿全方位打击,同时,嘴里开始又一轮儿童不宜的咒骂。
闹腾了大概一个小时,淑敏累了,一头扑到床上放声痛哭。那声音很奇特,起初像钢丝在风中尖叫,继而像海涛在风中怒吼,然后像钢锯在锯铁板,之后又像铁锨在水泥地上拖拽。后来,哭着哭着,没声音了,大伟松了一口气。
穿衣镜里映出一个男人,大伟快要认不出那是谁了。满头乱发,一脸血道儿,还有几处隆起的肉丘。
大伟站起来,正要走出去,淑敏突然坐起来吼道,你个没良心的,不能走!今天要不说出个子丑寅卯,谁都别想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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