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一个。工作;工作。1
玉熙伟蜷缩在工地的角落里,背着铁板墙朝东南方向看,那是他家的方向。
这天寒地冻的,他双手插在袖筒里,棉帽顶上有块布开了线,上翘起来,随着呼呼的风翻飞。
地上是一个又一个烟蒂,他习惯性地又掏出一根烟抽起来,吐着椭圆的烟圈。习惯了劳累,突然闲下来还真不适应。
他扳着手指头算了算,出来干活已经有六个月零十八天了。
春天走时他老婆刚生了老二,现在老二也能吚呀学语了,而他还回不了家!
他家老大十六了,今年夏天参加了中考,这娃是个学习好苗子。他得多挣点钱,供娃上大学,不能跟他似的一直跟着工地跑。来干了半年多了,除了点生活费,他还没拿到工钱。
想到这里他猛地吸了口烟,呛得连着咳嗽了几声。工友们都去镇里劳动局告状去了,留下他看家。
二
风像刀子一样刮过来,他打了个寒战,起身回屋。铁皮房里就个大通铺,铺上放着行李箱,还有几张充满臭汗味土腥气的脏被褥。屋里冷,大家平时都是围着被褥唠嗑。
他摸了一把被窝,赶快把手伸了回去,冰拔凉。他翻出电褥子插上插头,等热一会儿再进去坐。
玉喜的眼睛又盯向窗外,工友们告状已走了四五个钟头了,不知劳动局接不接管,能不能帮他们讨回血汗钱。
他有些后悔没有跟他们一起去。那个地方他已经去过七八次了,每次去得留个人看家。工棚里虽然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但天寒地冻被褥还是要看好。
隔壁工地就出现过丟被褥的事,大家都冷,多盖一层总能温暖些。
“唉。”兜里电话响了,他接起来唉一声,便听到听筒那头老二吚吚哑哑的声音,然后他老婆接过电话。
“啥时候回来呀?钱要得咋样了?啥时候给钱?”
玉喜有些不耐烦了,老婆的电话总绕不开这个问题。他要知道就好了!
一个月前说再有半个月给钱,半个月后又说再等一个星期,一个星期后说再等两三天。哪有个准头,还不是一拖再拖。工友们谁不盼着回家,谁不想老婆孩子热炕头。他吭了一声:“你就不能说点别的?”
三
“想俺了吗?”他的老婆难得这么柔情,隔着屏幕他都跟感觉到那边的扭捏。“出来六个多月了,能不想吗?都忘了那事儿是个啥滋味了。”
“呸,流氓。”那边嗔羞地啐他一口,突然没了声儿,再又听到了压抑的啜泣声。
“没出息的娘们儿,哭啥,我过几天就回去了。”玉喜的心被这难得的柔情抚摸过,身体里的某处胀得难受。
那头很快止了哭声,他老婆喋喋不休向他报告家里的情况,生了火炉,爹娘身体还好,入冬以来没感冒过。老大后半学期升了高一,成绩很好,开家长会老师还表扬了。老二会说简单的字了,像拿、去、来、走等等,下次再打电话来争取教他学会叫爸爸。
女人自顾自说着,他仔细听着。报告做完,两个人在空中沉默了一会儿,女人说,挂了吧,怪费钱的。下次想好再打电话,你要上钱,回来时提前打个电话,俺在家给你包饺子。
电话就这样挂断了,风吹得铁皮哗啦啦地响,他摸了把被窝,是暖和了。接着把电褥子挪了挪地方,帮工友暖着,这样等他们回来好往被窝里钻。
他眺望着窗外,天地间灰蒙蒙的一片,他竖起耳朵,没听到工友们的脚步和议论声。
快了吧,最晚等到腊月。唉!他叹了口气,又点上了烟,烟雾袅袅升腾。(原题:《我们何时才能回家》,作者:嗅梅。来自:每天读点故事APP<公号:dudiangushi>,看更多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