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公英的文章下面的文章中还创造了各种具有良好品德的狐狸类。
其中刘亮采是个急人灾难的狭义形象。故事说,刘氏太翁居住在南山,一天,有个老叟登门拜访,两人把酒交谈,非常得意,情谊也浓厚有加。一天,刘太翁询问老叟的家居,老叟曰:不敢讳,某实山中之老狐也。与若有夙因,故敢内交门下。故不能为君福,亦不敢为君祸,幸相信毋骇。
——《刘亮采》卷六,P339。
狐女
刘太翁对老叟并不介意,而且还成为了莫逆之交,两人像亲兄弟一样的往来。如果有什么不顺心不如意的事,也直言相告。一天,刘太翁把自己没有子绪后代的担心告诉了老叟,老叟说,自己愿意为刘太翁的后代。
夜果梦叟来,曰:“我今至矣。”既醒,夫人生男,是为刘公。公既长,身短,言辞敏谐,绝类胡。少有才名,壬辰成进士。为人任侠,急人之急,以故秦、楚、燕、赵之客,趾踖于门;货酒卖饼者,门前成市焉。
——《刘亮采》卷六,P339。
狐叟投生到刘府以后,少年时,就享有才名,并于壬辰年即顺治九年,中了进士。刘公行侠仗义,急人灾难,结交了很多豪侠仗义之士,以故秦楚燕赵之地的侠义之士接踵而来。他待人和善,卖酒卖饼的小商贩很多,围绕在刘府门前,刘府门前成为了集市。这篇实际上是对行侠仗义的少数民族义士的赞扬。
入墨青山入墨林
在《念秧》中,蒲松龄还描写了狐仙惩治念秧的义举。蒲松龄对设计骗人钱财的念秧的不义行为是十分痛恨的,所以他在本篇的篇首就指出了念秧的危害,并对念秧常用的骗人伎俩进行了介绍。
异史氏曰:人情鬼蜮,所在皆然;南北冲衢,其害尤烈。如强弓怒马,御人于国门之外者,夫人而知之矣。或有蠡囊刺橐,攫货于市,行人回首,财货已空。此非鬼蜮之尤者耶?乃又有萍水相逢,甘言如醴,其来也渐,其入也深。误认倾盖之交,遂罹丧子之祸。随机设阱,情状不一;俗以其言辞浸润,名曰“念秧”。今北途多有之,遭其害者尤众。
——《念秧》卷四,P229。
蒲松龄把念秧骗人钱财看成是人世间人情中种种不道德的鬼蜮伎俩中最恶劣的行为,并对这种恶魔般的鬼蜮行为的防不胜防、千变万化、随机设阱、隐秘阴险以至于使人神不知鬼不觉如糖衣炮弹直到上当后方才知道的特性给予了揭露。通常蒲松龄把“异史氏曰”都是放在篇后,该篇却放在了篇首。可以看出蒲松龄希望用此来警戒世人的良苦用心。这篇小说首先记叙了乡人王生在张、许、佟生一党设计多个陷阱终于被骗取财物的故事,然后又记述了狐秀才仗义救助吴生粉碎这一伙念秧联合奸骗吴生的计谋的故事。
红树卧桥穿丽水
原来与蒲松龄同邑的吴安任,三十丧偶,独宿空斋。狐秀才前来与吴生交谈,两人遂成为知己朋友。狐秀才的小奴鬼头,也和吴生的小僮报儿成为了好朋友。吴生远游的时候,狐秀才也一起伴随。吴生客居都中,在将要回家的时候,听说了王生被念秧奸骗的消息,就告诫童仆警戒防备念秧的奸骗行为,早已成竹在胸的狐秀才,则用话语打消了吴生的顾虑。请看念秧设下的第一个陷阱。
至涿,一人系马坐烟肆,裘服齐楚。见吴过,亦起,超乘从之。渐与吴语,自言:“山东姓黄,提堂户部。将东归,且喜同途不孤寂。”于是阻止亦止;每共食,必代无偿值。吴阳感而阴疑之。私以问狐,狐曰:“不妨。”吴意释。及晚,同寻寓所,先有美少年坐其中。黄入,与拱手为礼。喜问少年:“何时离都?”答云:“昨日。”黄遂拉与共寓。向吴曰:“此史郎,我中表弟,亦文士,可佐君子谈骚雅,夜话当不寥落。”乃出金资,治具共饮。少年风流蕴藉,遂与吴大相爱悦。饮间,辄目示吴作觞弊,罚黄,强使爵,鼓掌作笑。吴益悦之,既而更与黄谋赌博,共牵吴,遂各出橐金为质。……吴每掷,小注则输,大注则赢。
——《念鞅》卷四,P232。
绿树丽水绕木屋
念秧黄、史巧妙相会,进行赌博,这是他们设计的第一个阴谋。等到深夜,念秧的同伙就装扮成捉赌的,强行搜检吴生的包裹,就在此时狐生开始上场了。
方不能与之撑拒,忽闻门外舆马呵殿声。吴乃从容苞苴付主人。卤薄既远,众乃出门去。
——《念鞅》卷四,P232。
狐生化装成卤薄,带走了吴生的包裹。狐生轻松地化解了念鞅的第一个阴谋。对于赌博,蒲松龄是非常痛恨的。他在《赌符》里曾经对赌博进行过批判。他在讲述了大佛寺的一个僧人豪赌最后被韩道士惩罚后,议论说:
绿洲丽水绕木屋
天下之倾家者,莫速于博;天下之败德者,亦莫甚于博。入其中者,如沉迷海,将不知所底矣。夫商农之人,俱有本业;诗书之士,尤惜分阴。负耒横经,固成家之正路;清谈薄饮,犹寄兴之生涯。尔乃狎比淫朋,缠绵永夜。倾囊倒箧,悬金于嶮巇之天;呼雉呵卢,乞灵于阴昏之骨。盘旋五木,似走圆珠;手握多章,如擎团扇。左觑人而右顾己,望穿鬼子之睛;阳示弱而阴用强,费尽魍魉之技。门前宾客待,犹恋恋于场头,舍上火烟生,尚眈眈于盆里。忘餐废寝,则久入成谜;舌敝唇焦,则相看似鬼。迨夫全军尽没,热眼空窥。视局中则叫号浓焉,技痒英雄之意;顾囊底而贯索空矣,灰寒壮士之心。引颈徘徊,觉白手之无济,垂头萧索,始玄夜以方归。幸交谪之人眠,恐惊犬吠;苦久虚之腹饿,敢怨更残。既而鬻子质田,冀珠还于合浦;不意火灼毛尽,终捞月于沧江。及遭败后我方思,已作下流之物;试问赌中谁最善,群指无裤之公。甚而枵腹难堪,遂栖身于暴客;搔头莫度,至仰给于香奁。呜呼!败德丧行,倾财亡身,孰非博之一途致之哉!
这段话形象地刻画了赌徒丧心病狂、败德丧行、倾财亡身的丑恶面目,对赌徒给予了鞭挞,并指出了赌博的危害。念秧们设下这样的诡计来诓骗吴生,自然也都是邪恶之徒、阴毒之人。
野鹭高空飞云里
黄与史生见他们的第一个骗局未能得手,就继续自己的伪装。史生钻进吴生的寝衾里,想用同性恋拉拢吴生,使吴生与他们感情靠拢。但却抵挡不住吴生强壮的阳具的攻击,史生的后阴被折磨得血流漂杵。得到满足的吴生赠金后扬长而去。
黄生在路途中,继续讨好吴生,晚上又要同居一室,因房屋狭小,容不下两榻,两人吃罢饭后,黄生便就此离开。不料,念鞅们又设下了第二个陷阱。
吴亦凡独宿可接狐友。坐良久,狐不至。忽闻壁上小扉,有指弹之声。吴拔关探视,一少女艳妆遽入,自扃门户,向吴展笑,佳丽如仙。吴喜研诘,则主人之子妇也。遂与狎,大相爱悦。女忽潸然泣下。吴惊问之,女曰:“不敢隐瞒,妾实主人遣以饵君者。曩时入室,即被掩执;不知今宵,何久不至?”又呜咽曰:“妾良家女,情所不甘。今已倾心于君,乞垂拔救!”吴闻骇惧,计无所出,但遣速去。
——《念鞅》卷四,P233
绿叶拂水荡渔舟
念鞅设下的第二个陷阱便是以色惑人,捉奸敲诈。设计这样的陷阱,可能是念鞅等奸诈之徒那个时候惯用的伎俩。因为这样的情节,在其他的古代作品中,有着极多的记载。如凌蒙初《初刻拍案惊奇》第十六卷《张溜儿熟布迷魂局 陆蕙娘立决到头缘》里,就记载了拐子张溜儿用自己的妻子陆蕙娘作诱饵,假装与别人结婚然后再与同伙一起抢人钱财不料陆蕙娘反水的故事。书中写举人沈灿若失去结发妻子王氏,再一次来到京中参加考试时,遇到“敷粉太白,施朱太赤。加一分太长,减一分太短,十相具足,是风流占尽无余,一味温柔,差丝毫便不丝称。巧笑倩兮,笑得人魂灵颠倒;美目盼兮,盼得你心意痴迷。假使当时逢妒妇,也言我见且犹怜”年轻貌美的陆蕙娘,立即尾随至她的家门。蕙娘的丈夫张溜儿见到沈灿若后,说陆蕙娘是他的表妹,并说陆蕙娘新寡居住在家,沈灿若交给张溜儿一锭银子要求为自己作法,张溜儿爽快地答应了此事。第二天,沈灿若前来打探消息,又给了张溜儿三十两银子作为礼金,算是跟和陆蕙娘结成了婚姻。成亲之日,洞房花烛,当沈灿若再三催促陆蕙娘圆房的时候,蕙娘才向沈灿若道出了实情,原来这次婚姻是丈夫张溜儿精心设计的骗局,蕙娘说:
官人有所不知,你却不晓得此处张溜儿是有名的拐子。妾身岂是他的表妹,便是他浑家。为是妾身有几分姿色,故意叫妾先人到门。他却只说是表妹,寡居要嫁人,就是他做媒。多有那慕色的,情愿聘娶妾身,他却不受重礼,只要哄得成交,就便送你做亲。叫妾身只做害羞,不肯与人同睡,不受人玷污。到了次日,却合了一伙棍徒,图赖你奸骗良家女子,连人和箱笼尽将抢去。那些被嫌之人,客中怕吃官司,只得忍气吞声,明受火囤,如此也不止一个了。昨日妾身哭母墓而归,原非新寡。天杀的撞见官人,又把此计来使。妾每每自思,此岂终身道理?有朝一日惹出事来,并妾此身付之乌有。况以清白之身,暗地迎新送旧,虽无所染,情何以堪!几次劝取丈夫,他只不听。以此妾之私意,只要将计就计,倘然遇着知音,愿将此身许他,随他私奔也罢。今见官人态度非凡,抑且志诚软款,心实欢羡。但恐相从奔走,或被他找着,无人护卫,反受其累。今君既交游满京邸,愿以微躯托之官人。官人只可连夜便搬往别处好朋友家谨密所在去了,方才取得妾安稳。此是妾身自媒,以从官人。官人异日弗忘此情。
—《张溜儿熟布迷魂局 陆蕙娘立决到头缘》P181。
红树卧桥映红叶
听到陆蕙娘话语的沈灿若,马上就跟仆人一起,搬到了好友家,跟蕙娘过上了幸福的生活。第二天,张溜儿带领着人捉奸时,却扑了个空。真是偷鸡不成,反倒失了一把米,把自己的老婆也给失去了。。
且看狐生是怎样巧妙地化解念鞅的阴谋的呢?
忽闻黄与主人捶阖鼎沸。但闻黄曰:“我一路侍奉,谓汝为人。何遂诱我弟室!”吴惧,逼女令去。闻壁扉外亦有敲击声。吴仓卒寒流如沈,女亦伏泣。又闻有人劝止主人。主人不听,推门告急。劝者曰:“请问主人,意将何为?如欲杀耶,有我等客数辈,必不坐视凶暴。如两人中有一逃者,抵罪安所辞?如欲质之公庭耶,帷薄不修,适以取辱。且尔宿行旅,明明陷诈,安保女子无异言?”主人张目不能语。……吴伏窗窥之,则狐友也,心窃喜。又见主人意稍夺,乃大言以恐之。又问女子:“何默不一言?”女啼曰:“恨不如人,为人驱役贱务!”主人闻之,面如死灰。秀才叱骂曰:“尔辈禽兽之情,亦已毕露。此客子所共愤者!”黄及主人皆释刀杖,长跪而请。吴亦启户出,顿大怒詈。秀才又劝止吴,两始和解。女子又啼,宁死不归。内奔出妪婢,捽女令入。女子卧地,哭亦哀。秀才劝重价货吴生。……秀才调停主客间,议定五十金。人财交付后,晨钟已动,乃共促装,载女子以行。
——《念鞅》卷四,P233-234。
野鹭对偶双双飞
正当吴生与丽女处境危急的时候,狐生仗义直言,据理力争,义正词严地表明了自己的立场和态度。他警告念秧说自己不会“坐视残暴”,又指出了这明明是欺诈,并说“安保女子无异言”,直接揭穿了念秧的阴谋。聪明的仗义的狐生就这样轻而易举地化解了吴生与店老板之间的冲突,彻底地粉碎了念秧依靠捉奸坑骗钱财的第二个陷阱。吴生用五十金得到了那充当诱饵的女子,即史生之妻。后来,狐生的仆人鬼头或同报儿一起化装成了女子的兄弟去索找姊妹,声言要告上公堂,向店老板又要回了四十金。结果,黄生、史生以及店老板等念秧,真是“偷鸡不成,反失一把米”,赔了夫人又折兵,受到了应有的惩罚,下场可谓可悲,用蒲松龄的说法叫“骑者善堕”,或者说多行不义必自毙。但狐生的仗义救助弱者的行为给我们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同时我们不难看出,蒲松龄笔下的记叙的第二件事跟凌蒙初《拍案传奇》里上面所提及的故事,人物虽然不同,但思维模式却是基本相同的,即设局——女性反水揭穿——骗局落空——女性与书生结成连理。这种模式,不仅表明了文学伦理上的承继关系,而且也加深了这一题材的社会意义,深化了作者要表达的主题。
木屋卧桥映圆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