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文教育公开课《同一堂课》第一季,张大春在济南济锦市小学二年级六班代课的三天里,用十几个汉字的由来和甲骨文、金文、消战法、毛笔字、写和唱的曲调吟诵了李白的诗。
(剧组供图/图)台湾作家张大春至今保留着卢雨洋送他的小黄人玩偶。2017年9月,他在济南制锦市街小学二年级六班代课的三天里,卢雨洋是班上最调皮的学生。老师问大家想不想用吟诵的方法学念唐诗,全班只有卢雨洋公然回应“不想”。代课结束,张大春要走了,卢雨洋特意跑过去告诉他:“妈妈昨天狠狠地‘熊’我了。”张大春不想让孩子自认为留给别人的形象很差,就拍拍他的肩头说:“回去跟妈妈说,什么事都没有。”在人文教育公开课《同一堂课》第一季第一集中,这是张大春与孩子们互动的若干动人瞬间中的一个。
张大春带小学生们完成了几件事:了解十几个汉字的由来及其甲骨文、金文和小篆写法;教他们写毛笔字;教他们用歌唱的曲调吟咏李白的诗,体味李白性格中的“特立”和“合群”。三天相处给张大春留下长久的回忆,他希望每年都能回制锦市街小学,给同一班孩子上几天课,看他们一年一个样。
身为作家,张大春的“胃口”极好。都写“荣民”(注:指随国民党迁台后退役的军人),他的短篇小说《鸡翎图》《将军碑》和《四喜忧国》笔法完全不同,从写实,到意识流,再到黑色幽默,更难得的是小说中人皆有自己的语言,贴切、地道。张大春笔墨变化多端,他可以写都市生活的荒谬,研究所各怀鬼胎的答辩,大唐李白,主流和正史中时隐时现的江湖,《小说稗类》一类的“理论文章”,也可以写笔记小说体的“春夏秋冬”。
张大春一面谦称小说是“稗类”,一面宣布小说是自己半生,乃至一生的“志业”。向济南孩子们介绍自己时,他又说:“我是一个写作的人,我写过一些小说,一些评论,我最喜欢写的是古体诗。”《认得几个字》中有这样的话:“于我而言,写作一首诗的目的,无非是借着创作的过程——尤其是格律的要求、声调的讲究、情辞的锻炼……种种打磨用字的功夫,聊以重返初学识字的儿时,体会那透过表意符号印证大千世界的乐趣。”
一个以文字为志业的人,会怎样理解语文,会如何给小学生上语文课?
字有生命恰如人有生命
南方周末:作家张大春同时也是语文老师张大春,写过很多文章教人认字、作文。为什么对语文教育这么感兴趣?
张大春:我在大学国文系,二年级开始有文字学和音韵学的课程,几乎同时,我开始写小说。我发现,文字的发明、使用、误用,语义的更新、假借、衍用……好比字的“身世”。字有生命,恰如人有生命。一个人对另一个人有好感,自然而然想知道他的身世、经历,怎么变成今天这样子,还有没有其他可能。我对字也产生了这样的好奇。课上我用非常快的速度,把老师板书的每一个字不遗漏地抄下来,回到宿舍再工整誊抄一遍。我怕有遗漏,文字学和音韵学都修了两遍。字的来历和去向,有段时间是我和三五同学很重要的谈资。
这个过程让我对字的认识丰富起来。如果我早一点知道,就有更多余裕去反省这些字,进而反省这些字组成的句子,这些句子支撑起的篇章。我的一儿一女开始接触文字之后,一个在报社当编辑的朋友希望我开专栏。我不太喜欢一个礼拜针对特定读者伺候一篇,但在生活里常常会教孩子认字,就开始写一个专栏,叫《认得几个字》,前前后后集了89篇文章。
张大春邀请济南学生来到台北知名学府——台北静心中小学,与那里的学生一起,上同一堂课,这所学校也曾培育了马英九、张震、霍建华等知名人士。(剧组供图/图)
南方周末:在《认得几个字》里,张容和张宜像你的对话对手,经常不按你的思路走。
张大春:文字的“身世”对他们来说还太言重,他们只对故事感兴趣。字的构造、演变,他们没有兴趣。我传递这方面讯息,他们会说:你讲重点,你讲得太多……但是我不厌其烦,我觉得有义务把每一个字能够拆解出来的面向,都提供给他们。我的确发觉,基于这样的对话,和同龄孩子比较起来,这两个孩子的表达更准确。尤其在讨论事理时,脉络清晰,词汇丰富。
南方周末:不光是这本书,你在电台的网站上也常教人认字。
张大春:我每个礼拜有四五天节目,每个节目两小时,一小时访问嘉宾,另一小时说书。我说书和专业人士不太一样,他们可以丢本子,我要有稿子。稿子中碰到某一个字,我想听众不一定能懂,因为中文同音字词太多,就只好把这个字拿出来,细致说明。
2012年前后,台湾的《读者文摘》找我写专栏。我从小学就是它的读者,中学时这本杂志邀请梁实秋写专栏,名叫“字词辩证”。他出十道题,每道四选一,答案当期公布。梁先生晚年写不动时,杂志找了另一位学者,做了两三年,接着二三十年就没有做这件事,直到找我写。我说那我也开一个字词辩证的专栏,但要求在公布答案的地方,给我1200字到1500字篇幅,解释这十个题为什么是这样的答案。这个专栏积攒的四五十篇,后来我又做了一次加工:解题之外,交代一下我跟这些字的关系。比如,龙我当然没有见过,但一位老先生向我解释了关于龙的两个成语:一个是群龙无首;一个是龙生九子,无一像龙者。我就把和那位老先生的交往,放在那篇文章前面,把对“龙”的解释放在后面。
如果没有苏轼,
很难相信“酹”和“酾”今天还活着
南方周末:你的文章特别喜欢用一些高级的,或直白点说冷僻的字,为什么?
张大春:我没有故意高级或冷僻,我的标准是准确。譬如苏轼的《念奴娇·赤壁怀古》里有一句“一尊还酹江月”,“酹”是什么意思,是把酒洒出去表示敬意。“一尊还酹江月”就是说,江中的月亮,我敬你。“酹”在别的地方很少用。苏轼的《赤壁赋》里有一句“酾酒临江”,“酾”字更少见,酾酒就是过滤酒。如果没有苏轼,很难想象“酹”和“酾”今天还活着。不能使用其他字取代的情况下,我坚持用这样的字,不论读者看得懂看不懂。
南方周末:在小说《国王与抒情诗》中,作者想象了一个场景,我们的神经元可以被网络公司控制,网络公司不断统计人们在生活中的字频,很少被使用的字会从人类的神经元中抹掉,从字库里消失。这个过程一直持续,后来语言只剩下传递信息的功能,抒情功能完全消失。
张大春:我们现代人已经在面对这些事,而且尝到了结果,我不敢说是苦果还是乐果。比如我们在智能手机上大量使用表情符号,可以想象,绝大部分人如果戒不掉手机,而且在很多生活场景里,都使用那几个比较简单的表情符号,不必等别人,你就在谋杀自己的神经元。
南方周末:在这个意义上,文章里镶嵌几个小石子一样的生僻字,还是很好的一件事。
张大春:如果文章继续流传,会被阅读,读的人尽管那零点几秒会打一个结,看不懂,可是上下文一呼应,他绝对有机会,通过一整句或一整段认得那个字。最有效的认字方式,就是基于我认得的那50个字,猜测中间那个不认识的。这不就是学习吗?我们有当代语言,未来语言还会有更多发展。汉字不见得越来越少,但肯定有一堆死掉的,甚至“尸横遍野”,同时还有一些新的词汇出现。这个过程很迷人。
今天我们常说“这事情影响了我”,可不要回溯太远,400年前“影响”还不是这个意思。“上次我拜托你的事情,怎么后来没影响了?”形后面跟着影,声后面跟着响,所以影响等于“回音”,跟今天的意思差很多。比较文学里有一个专门词汇叫“影响研究”,难道是结果研究吗?显然不是。我们习焉不察的很多词,细细研看,变化非常大,跟人一样。这个人20岁头发这么浓密,到40岁都光了,字意也是这样,形貌衰毁,是会有的。
在台北静心中小学,张大春给两地学生开讲《诗经·七月》,为学生讲解古人一年四季的劳动生活。(剧组供图/图)
有近代学校体系以后,我们的语文教育就没改变过
南方周末:你还写过不少教人作文的文章,似乎认为传统的作文教育有很多弊端。
张大春:海峡两岸,语文教育都有非常强的目的性。语文在我们的社会里面大概是最重要的课程,被视为国民基本能力的荦荦大端,而且我们多半用作文来检验语文教育成不成功。一个孩子从8岁到18岁所写的作文,90%是命题作文。如果我们从开始写作文,到写的最后一篇作文,统统是揣摩他人用意而做的,请问这个民族的文化自信和文化自省如何诞生?每个孩子都在想:他大概要我这样写……你的意志、情感在哪里?从19世纪末或20世纪初,有近代学校体系以后,我们的语文教育就没改变过。我们的知见应该出自自己的经验,用儒家的话说:修辞立其诚。
南方周末:你怎么教人写作文?
张大春:我的兵役在一个军事学校里做文史教官,教16岁到18岁的孩子国文和历史。我第一次面对大学以下的孩子,教法和在制锦市街小学的教法很不一样。教材由别人制定,尤其军事院校里面照表操课,你不能有其他安排。但我尽可能在传递这些讯息的时候,对接十几岁的孩子在生活里可能碰到的情景和问题。
南方周末:我知道一个例子,你让他们用“当A发生的时候,B也发生了”这个结构写一篇小短文。
张大春:对,A和B,一个时间比较长,一个时间比较短,所以通常第一个子句时间比较长,第二个子句很短促。这个比较是伟大的存在主义哲学家祁克果(注:丹麦哲学家,又译克尔凯郭尔)发明的,他说这话是为了讽刺巴克莱大主教演讲之冗长:大主教发表他的演说时,拿破仑利用火炮和骑兵的威势,越过阿尔卑斯山,打下意大利,攻陷埃及,最后统一了欧洲。学生写出这样的句子:“拿破仑被囚禁在圣赫勒拿岛的时候,还能听见他为自己加冕时的圣歌吗?”
张大春带济南和台北两地学生走访台北的菜市场,观察当地生活元素,找寻《诗经》中的蔬果。(剧组供图/图)
那一代人的很多教法、学法,
我们已经丢掉了
南方周末:节目里只留下课堂局部,但还是可以看到章法:从识字开始,到诵诗,到造句,字不是简单地教生字,而是从甲骨文开始考证字义以及同一个字字形的演变。最后你让孩子群策群力做出一首七言绝句。这堂课看起来蛮新颖,细想其实很传统,所谓字词句段篇章,循序渐进。
张大春:《文心雕龙》讲得非常清楚,篇之彪炳,章之明靡,句之清英,落实到最后都系于字之“不妄”。的确要有一个程序,它如何确保字和字组合起来的品质,是要使用者不断揣摩回味的。我上课总共350分钟,其中大约180分钟在大明湖游玩,实际上课时间只有170分钟。我们处理了十几个甲骨文,十几个金文,十几个小篆及楷书的字符,还学会了一种唱歌的方法。那个音调唱了以后,中国由古到今的五言绝句,他们都会唱。还让孩子们开始用毛笔写字,又让他们理解了李白一部分重要的生平事迹。为什么开头学那十几个字符呢?因为它们拆开再组合,恰恰就是“特立合群”,和李白某一方面的人格是吻合的。特立和合群,两个本不相干的概念,如何融在一个诗人身上,是我想让孩子们有一点点了解的“大道理”。
南方周末:小学老师也会从字入手,但不会讲甲骨文、小篆。
张大春:文字学为什么不能下放到小学来教?我在《同一堂课》里做了这样的实验:小学二年级,八岁的孩子,完全有能力接受甲骨文、金文和小篆、隶书、楷书的知识,而且简体繁体出入自如。某些看起来像下了封印一样,放在大学课堂上教的内容,可以打开封箱教给孩子。试问我们的父辈或祖辈,那些不读其他书,只读四书五经的老先生们,脑子里想想钱锺书和陈寅恪就好了,是不是很小就开始接触文字学知识?那一代人的很多教法、学法,我们今天已经丢掉了,很可惜。
南方周末:为什么你决定孩子们最后的作品是一首古体诗,而不是一篇小作文?
张大春:首先整个课程是围绕李白的,孩子们都知道李白写诗,李白喝酒,两个概念在他们脑子里面瞎转。我始终认为,二年级小孩要学一首古典诗很难,但可以做容易一点的事情:自己写一首古典诗。不会更难,只要把格律和非格律弄清楚。
我在台湾应邀做一些讲座,参与的人统统是来自大陆的朋友,各行各业的。他们不只看风景,还上一些课程。我给的课程里面有一种,如果愿意写诗,我们就利用一段时间练习,把格律诗弄清楚:什么叫绝句、律诗,为什么律诗八句里有四句要对仗,对仗时的格式是什么……这些基本原则,我20到40分钟就讲明白了。好几次他们现场就可以作。制锦市街小学一样的,我只是告诉他们,这个字是平声,这个字是仄声,这个词的意思大概是什么,可不可以把它做得更凝练一点。比如“走船”,不是不可以,可“行舟”好像更像诗。写古典诗就是建立我们平常不会运用的语感。这是语文教学非常重要的一点,并不是比较难或生涩,孩子就排斥。给他特殊的语感,说不定正是孩子们愿意从事的一种游戏。
在台北孔庙,张大春和两地学生仿照《诗经·七月》的诗体,完成了一首台北特色版时节诗。(剧组供图/图)
不要以为你是个老师,
你就不会犯错
南方周末:和孩子们打交道,你遇到的最大挑战是什么?
张大春:开始我很得意,简体字、繁体字都难不倒我,我都可以写。跟那么小的小孩子打交道,我好像也没什么障碍。第一堂课上了一半,我就持续处在一个紧张状态。板书一笔写下去,我看不见他们,但可以听见:错了,老师,错了……此起彼落。写欢乐的欢,右边的“欠”,我把点写成了捺,诸如此类,被纠正了不止十次。可是你回头想一想,真有乐趣。不要以为你是个老师,你就不会犯错。
南方周末:这样的事情很能考验一个人是不是好老师。
张大春:我不认为我是一个好老师,但我在课堂上承受压力的弹性是蛮大的。
南方周末:是张容和张宜训练出来的吗?
张大春:这个世界上所有人都在训练我,不一定是孩子们。我也很意外,能在那么短的时间里和他们有那么丰富的相处的面相。因为我不是只在他们面前扮演一个慈祥的长辈,我也想凶他们,在他们太调皮的时候。
南方周末:可是你马上就笑了。
张大春:忍不住,我也没有保留我太多的情绪,跟交朋友一样的。我真的体会到,那么小的孩子对在课堂上学习以及交流的认真。有个孩子一下课哭了,我正好出门伸懒腰,就蹲下来问她。越问越哭。原来唱唐诗的时候,我希望他们能分组,她邀请了两个小男孩组一队,结果这两个不愿意跟她一起,她气哭了。我说:“你组织你一个人的合唱团怎么样?”她想了想,不哭了,可能觉得奇怪:一个人怎么叫合唱团?“一个人的合唱团”,我觉得蛮有趣,这是诗的语言。
南方周末:那首七言绝句里最妙的一句,就是这个小姑娘贡献的。
张大春:对。柳隙之间声不穷。
南方周末:后来她总结了这几天的收获,她说“老师教给我们,把我们眼睛看到的东西写进诗里”,说得多好。后来在节目里你也说,跟孩子们相处的几天,你很震撼,很感动。这指什么?
张大春:我没有过这样的经验:一次和几十个孩子(相处),有些孩子我不见得能照顾到,甚至不能叫得出名字来,因为时间太短了,但是每当我看到他们的眼睛,都会发现,那是一双双专注、干净的眼睛。当然我同时会想到,这样的眼睛,还能保持多久?不知道。那是很可贵的经验,看他们的眼神,不用多解释,也不用过多替他们附会。
济南学生原以为只有曲阜有孔庙,张大春告诉他们:“很多尊重孔子和儒家文化的地方都有孔庙。”(剧组供图/图)
“在我的心版上
刻下来的痕迹不可磨灭”
南方周末:你在节目里说,“透过语文,当然可以学到任何东西”,这话太绝对了吧?
张大春:这并没有夸张语文的效益。因为我们的思想、感受,都是通过语言才落脚的。社会学、天文学、物理学也一样。认识这个世界上的各种符号,本来就是我们人生的义务。比如数学,公式、定义不能乱用的,因为数学不是人的语言,是天的语言。我们使用的中文是人的语言,透过这种人的语言,我们也在认知天的语言。各种知识到最后,都要通过我们自己的语言做一道又一道的翻译。
南方周末:你在学校里遇到过好的语文老师吗?
张大春:我小学五年级有一位国文老师叫俞敏之,是浙江人,一笔好字,对我影响很大;六年级的时候,国文老师是孙砚方,也是板书特别漂亮。我初中一年级的老师只有二十二三岁,比我大十岁,刚刚大学毕业,黑板上一笔好字。我的高中二、三年级,分别有两位极好的老师,一位叫魏开瑜,一位叫何蟠飞。何蟠飞燕京大学毕业,年轻时是一位作家;魏开瑜是一位中医师,一笔好字。
南方周末:你评价语文老师好不好,字是重要标准?
张大春:不敢说评价。那时候上国文课,我看着他们漂亮的板书,欣羡不已。从二十二三岁的小姑娘,到60岁的老中医,现在想起来,他们的板书娟秀、雍容,不让书家。这些人并不是书家,他们写在黑板上的字四五十分钟以后就擦掉了,可是在我的心版上刻下来的痕迹不可磨灭。
我初中三年级时,有一位老师叫林学礼,笔名叫微知,也是写现代小说的。他的小说入选过台湾年度短篇小说选,那时候我已经念高中了,看到初三时的语文老师竟然是写小说的,有一种惊喜。
南方周末:这些老师是怎么教作文的?
张大春:我举魏开瑜为例。魏老师有一次上课讲《林教头风雪山神庙》,他说这一篇课文很长,但我不用教的,你们都看得懂,就算字词有一点生,后面都有名词解释,自己看看就好。今天我们布置一个作业:把课文中前后呼应的地方找出来。比如说,林冲戴上大毡帽,后面摘下毡帽;前面写他扛起了那一杆枪,后来写他把枪靠在门边……很多同学找到三五个就交差了,我找到了八九十个。老师给了我105分,他说:“我不能给你更多了,但是你知道我的意思。”
魏老师给我的是非常有用的教育:作品各个部分之间是彼此呼应的,如常山之蛇,击其首则尾应,击其尾则首应,击其中腰则两端皆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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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堂课》是一档人文教育公开课,
每周日晚21:10,浙江卫视准时开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