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零售妍比看老爷更重要吗?志野心中暗想,但小姐命令照做,一声退走了。
少顷,袖娟便恭敬的跪在了楚清清跟前。楚清清没作声,亦没喊起,而袖娟也就那样跪着听候吩咐。良久,楚清清才缓缓开口,“说说你的唇角的伤是怎么回事?”
太子妃的语声很轻,却透着一股不容拒答的威仪,袖娟的头低得更低了,听着太子妃又说:“我喜欢打开天窗说亮话,亦明了你也有不便道出的苦衷,可是袖娟,我不管你是茗妃的人还是太子的人,既然在我梧惠宫里当差,就不能把我这个主子当摆设罢。”
“请娘娘恕罪,奴婢不敢。”袖娟有了一丝惶恐,这完全不是用受皮肉之苦所能承受的忐忑。
“太子选你入梧惠宫,料是有他的用意,这个我就不细问了,而茗妃的用意我更明白,我也懒得问,你不妨就说说你唇角的伤是因为什么来的罢。”盲目的坐以待毙,总好过当事情临头时才有臆忖的好,她和茗妃一样,皆表里不一,可是茗妃却占着绝大的优势,她有萧后撑腰,她有尹湘鹤做后台,而自己呢,什么都没有。
太子暗中吩咐她侍候的人,她皆是尽心尽力的服侍,不敢有丝毫怠慢。而梧惠宫的主子似乎要比春锦宫的主子难缠得多,从方才的语气来说,她虽是极少出去,却什么事都知道。如此一来,她瞒着还有什么意思?她说:“回禀娘娘,事情是关于娘娘您的身子恢复之事。”
果真与她有关,楚清清搁下去笔,嗅着空气里弥浮的淡淡墨香气息,道:“你起来罢。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谢娘娘。”袖娟站起身来,微曲着身子言道:“奴婢不敢欺瞒娘娘,茗妃娘娘已在娘娘出发那日唤袖英去过一趟了,寻问太子妃因何病情好转之事。”
病情好转不是好事么?这有什么值得问,难道……。想到什么,楚清清心顿时一沉,萧后作主换调的御医有问题,难怪那日御医亲自熬煎的药喝起来与平常不同,那根本就并非她的错觉。她怎么可以这么粗心大意,就算平时不注意医药,那萧后又岂会真愿她身子早日好转?
可是次日的汤药又恢复回来了呀,这又是怎么回事?“不止御医抓的药有问题,连我服用的药汤也是让人换过的,是你换的?”
“是奴婢每日趁筱筱不备时暗中换掉的,茗妃娘娘因为见娘娘日渐好转,寻问了御医,又寻问了奴婢仍得不到释惑,方——。”
“是谁吩咐你这么做的?”明明心中一有答案,仍要摒住呼吸问出口来,他为何要这样做?她又在期待什么?
袖娟还未开口,筱筱走了进来,愁容满面的站到书案边,道:“小姐,老爷说让你有空写封信给他,信里的内容就是——就是——外间的谣言。”
抬手示意袖娟退下,楚清清说:“他回府了么?除了这个还都跟你说了什么?”
“老爷说尹大人去府上找他了。”
筱筱的回答不禁让楚清清蹙眉忖思。濮阳慕华曾告诉过她,尹湘鹤与父亲是对立的,而萧后却有意拉拢父亲,只怕此次尹湘鹤去楚府,多半是恩威利诱,达到要胁的目的罢了。
窗外鸟鸣清脆,风拂过花丛枝叶低垂,婆裟的树影交织而舞,婉如一曲细音之歌,缠绵吟咏不停。
日子继续,流言蜚语亦未停歇,从筱筱愈加阴黑的表情中不难看出。而楚清清一味的我行我素,在梧惠宫休养身子,又在想今凤宇为何又多久不见人影,他在哪儿呢?并不将萦绕在自己身边的漫天谣言放在眼里。
筱筱很担心亦很焦急,外间的传言太离谱,太过份,她也有向小姐说过,当然从她口中道出的没那么难听,她小心冀冀的酌思也是怕刺激到小姐的情绪,害怕她日益转好的身子又垮下。
这日老爷又来东宫前请见太子妃,可小姐依旧拒绝见老爷。她心里急切难忍,更是让疑惑集了满腔。
午膳过后,楚清清歪在小榻上合眼休憩。筱筱从外间回来,刚踏入梧惠宫大门不久,就意外见到太子殿下迈过高高门槛进了寝殿。委实而言,她不喜欢太子出现在梧惠宫,可她一个婢子罢了,没有任何理由阻止太子去见他的太子妃。
袖英不知在哪儿,袖娟随着进去侍候了,筱筱虽然不放心,可还是止了靠近的打算,侧身进了小厨房里。小厨房还有待收拾,梧惠宫空了那么久,宫内的小厨房如今仍未有人气,小姐吩咐打扫出来,偶尔吃小厨房里煮的菜食。
袖娟打了帘子,濮阳瑾一眼便见到那依斜在小榻间午憩的女子,她似乎并未受到外间传言的任何影响,以往苍白的肌理有了盈润,唇畔的轮线添了光泽,双眸轻阖,云眉似延绵之蹙,枕下纤颈下的青丝随着吹入窗棂的微风缓缓摇曳,一袭薄青色拢纱衫套在缟素绫绣花嵌裙上,好一副睡美图。濮阳瑾徒然朦胧眸色,顿觉眼前所见缥缥缈缈起来,毫不真实。
袖娟意欲上前唤醒太子妃,却让濮阳瑾提手止住了,再一挥手示意她离开。
环视着这寝殿里的布置,他的印象极为淡薄,却绝非他印象中的那般。此时更为典雅,更为清淡宁神。在见到书案旁的空壁上贴着一张宣纸时,濮阳瑾起了丝疑,靠近一看,那宣纸的确空无一字,就如同父皇给楚清清下的那道空文密旨,毫无半点墨迹。迷起了眼,瞧着依旧睡意浓浓的女子揣忖了好一会儿,仍不得解释。
摇身时,又见书案台上摆着一纸宣纸,此与贴在墙壁上的不同,这张纸的上方画有几个极为临近的圈,每一个圈都比上一个小那么一点儿,不仔细辨识,又分不出来小在那里。这个时候他的内心更加疑惑,想到先前的合离书,这回她又要搞什么把戏?
楚清清并未睡熟,在袖娟打帘时便隐隐约约醒返,本以为是筱筱回来了,可筱筱回来怎不近她的身?半迷着眼帘,才见那来人非筱筱而已濮阳瑾。心里渐渐让一层似烟似雾的怅色包围,装不下去了,便睁开了眼帘仔细打量起来。
他看了看贴在空墙的宣纸,又看书案上自己画的那向个圈,这会儿英挺的眉宇略蹙,该是思忖自己在玩什么把戏罢。
其实濮阳瑾真是生得不错,老皇帝如今颓废成那样,固然难见当年风采,可濮阳瑾的姿容绝不会输他分毫,他这样冷酷无情的轮廓,总好过濮阳洵和濮阳慕华展现出来的虚伪。
“你这画的是什么?”
濮阳瑾头也不抬平淡的说着话,听不出语句里有任何异样,没有嘲弄,没有讽刺,这倒让楚清清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如果他的语气无情些,冰冷些,或许她能立即作出反应,可这样‘不正常的’濮阳瑾,让她糊涂。
直起身子,让青丝滑过肩头,穿上榻前的小巧花丝鞋,楚清清边走边说:“难道殿下看不出来那是张画么?”裙摆随着步移而荡开,碎影在地面上缓缓流淌开来。
如果是别人说在一张宣纸上画两个圈就代表着画,他是决对不会信的,可是楚清清说,他信。“能告诉我这画是画的什么么?”
既然你选择‘不正常’面对,那自己成人之美又如何,唇角的笑意淡淡扬起,说:“这画还没有结束,臣妾现在只能画到这里,如果想让我幅画结束,就得看臣妾接下来的日子会如何了。”
一语双关,果真有寓意,她不说,他知道强求不来。又转头看向了墙壁上贴的那张宣纸,“那能告诉我这张纸上写了些什么吗?”
“这是秘密,或许终有一日我会告诉你,或许就永远的秘密下去了。”那是那夜今凤宇离开前在宣纸上用手指写过的两个字——活着,她怕自己会不小心寻死,所以就贴在空墙上时刻提醒自己。然而今凤宇写这两个字的目的却让楚清清泛起过思量,也许那策马天下的玩笑并非玩笑。
既是不能写出来公诸于众,他就不指望楚清清能告诉他,可她的回答在他的意料之中却又在意料之外。斜眸瞧着女子望着那张宣纸复杂而又沉重的笑意,他的情绪也跟着她变得凝沉。赶紧别过头去,他怎么又让她的情绪牵引起来,不是早就提醒过自己了克制住么?
心中深深叹息一声,濮阳瑾刚欲说话,却让书案边的人抢先一步问他,“无事不登三宝殿,殿下来臣妾的梧惠宫可不会是专程来消磨时间的罢。”
濮阳瑾徒然勾起一方唇角,俊美的轮廓煞时变得邪魅诡异起来,转身走在楚清清面前站定,直盯着她水盈的眸色说:“你可知外面什么事情正闹得满城风雨?这梧惠宫再不通风,你心底应该也明白罢。”
他最终变得‘正常’了,楚清清的胸口似习惯性的忐忑起来,他的眼仁似一无尽黑暗的旋涡,而她正一步一步的迈进去,让那黑暗逐渐浸嗜她的光明世界。一手撑着书案沿,别过目光却似费尽了力气,却又让人掐着下颌给掰了回来,“干嘛要躲着我,你如果连我都不能面对,一旦踏出这梧惠宫的范围,岂不是会被外间的空气抑郁而死?然这似乎并非你楚清清的作风。”
心的韵律由缓渐乱,至此刻的狂跳,楚清清好像深知自己在躲什么,她在逃避那两道能够让她沉沦的深遂目光,可她懂又有何用?眼中已恢复‘正常’的男子,根本不懂。“臣妾不明殿下的意思。”
松开手,他本来也不曾用力,可让楚清清的下颌两边还是让他掐出一丝泛白,负手于后,半阖着眸色邪佞的言道:“回城已近半旬,此事在城中乃至天下皆闹得愈演愈洌,道你和皇叔有染,做出有背伦常之事,给本殿戴绿帽子,更让皇家蒙羞。”
心中一紧,这回,轮到楚清清直视着濮阳瑾的眼睛,一字一字的问道:“殿下会相信么?”
濮阳瑾心里一沉,楚清清的认真态度让他刹那间有种聪明反被聪明语的感触,可,她在‘认真’问自己,甚至能感受到她不眨眼帘的眸仁里正溢散着什么令他的心悸动活跃的讯信。他怎会不相信呢?楚清清嫁入东宫近小半年了,他从未与她圆房,如今那手臂间的守宫砂仍旧存在,怎么能和皇叔做出有背伦常,让皇家蒙羞之事?
有心之人在设计皇叔,楚清清无足轻重,拉下水又如何?事过不久,这梧惠宫里自然又会出现一位太子妃。
他怎么不回答她?她的问题就那么难答么?楚清清不等了,深深的眨下眼帘,撑着书案边的手拳起,努力的抑压着满腔失落。
“回禀太子殿下,太子妃娘娘,凤翔宫派人传旨,命两位速去凤翔宫见驾。”
殿外响起袖英的声音,语声一落,楚清清与濮阳瑾相视的眼眸中都写着‘终于来了’四个字。濮阳瑾扬了扬声说:“吩咐下去,备辇。”
“是,殿下。”
辇外的宫廷景致,更让楚清清怀念围场的灌木树蓠,还有那一排天然花墙,淡黄色的小花儿,此刻是否已全然落尽?
辇内的沉闷却让濮阳瑾有些担心,他甚至可以预先见到一阵后的场面会如何的压抑,楚清清真的能够挺得住那些欲加之罪么?她再坚强,亦不过是个女人,是个除了楚峰外,仍何人都不会放在心上的女人。
“听说楚太傅求见数次,都被你拒之宫外?这是为什么?”
濮阳瑾突然发问,楚清清搁下撩着辇帘的手,淡淡的笑道:“不想见就不见呗,哪儿来那么多的理由?”
他是她的父亲,不论出于何种境况与局面,都没有不见的道理,那怕一次。可楚清清的确是每次皆将其挡在宫外,避而不见,没有理由谁会相信?此刻她云淡风轻的语气更让他生疑,“你总得见到他不是吗?”
看了一眼濮阳瑾,楚清清在将染愁的眸色偏移时说:“我知道外间的流言,父亲来见到除了这事我想不出来其他,可是他见了我又能如何,他相信我并不代表满城风雨中的人会相信我,且他又无力堵住悠悠之口,所以见了只会徒添烦扰罢了,不如不见。”
左下方的女子略微垂下眼帘,削瘦的身影异常孤独。她有自己的主见,却因皇叔的参与而阻碍,她没有茗妃与婉妃的势力,更没有苡妃有他的宠爱,甚至连晴妃都不如,晴妃规矩的活着,她是真正的无足轻重,谁也不会注意到她,可楚清清,偏偏你的特别让皇叔看在了眼里。
辇车一停,两人方站定,便见凤翔宫外围站了不少主子奴才还有不够资格进入凤翔宫的朝臣们。想她萧后何等威仪,若非刻意疏忽,岂能让众人如此放肆?
“想不到今日的凤翔宫倒比在御书房议事还热闹。”
濮阳瑾低声嘲开了一句,其他人听不见,而楚清清却听得非常清楚。而她此刻也作好了面对暴风雨的准备,就在她欲迈步踏进凤翔宫时,濮阳瑾却突然牵住了她的手。
楚清清的诧异的抬眸看他,可濮阳瑾却直视着前方,似乎也注意到她露出的惊愕,当着围着无数的眼睛,拉近与楚清清的距离,靠在她耳边说:“别忘了我们之间的交易,更别忘了我们之间的承诺,你不是自认聪明么?做给我看,让我知道自己当初的决定没错。”
楚清清心中一寒,亦扯着濮阳瑾欲拉开距离的身子,在他耳边言道:“我怎么会忘记,更知道自己要做些什么,这些都不用你来提醒。你知道吗?如果周围没人,我还体恤你那半点太子的尊严,真想好好的抽你一个耳光。”
松了手,拉开彼此间的距离,四眸而视,两顾含笑。濮阳瑾眼中透着无尽的的寒抑与慑人的凌冽,而楚清清则溢着不输于他的冷寞和无情。
太子妃与慕亲王做出那样不知廉耻之事,太子居然还与太子妃执子之手,耳畔私语,这无疑给亲眼所见的围观者一个莫大的疑问。瞧着两位似乎恩爱如漆的走进凤翔宫,周遭的静谧,立即由一片片低话哄起。
凤翔宫内气氛凝重,才一踏进来,楚清清便有种窒息的感觉。濮阳瑾蹙眉见着楚清清苍色逐渐苍白,道:“你说过不会让我失望的。”
能感觉到他握着自己手的力道添了几分,更讶然这回濮阳瑾居然用‘我’而非‘本殿’说出他的话,楚清清早已意识到什么,深呼吸,抬眸冲他淡淡笑道:“臣妾身为儿媳,自然应该晨昏定醒向母后与父皇请安,先前是母后慈善,让臣妾在宫中静养,今日觐见,臣妾一定好好的讨母后欢心,不会让殿下失望的。”
她在回应他的什么?濮阳瑾的心有了一丝乱意。站在殿外,传旨宫侍朗声禀报,“启禀皇上,太子殿下与太子妃在殿外候旨。”
只听里面传来一女声,“宣。”楚清清便知是萧后代宣的。
“遵旨。”
楚清清要放开濮阳瑾的手入殿,可濮阳瑾却是牵着她的手走到殿内所有人面前,方松手拱手行礼,这无疑又让殿内的所有眼睛都略微瞪了起来。
正坐上自然侍着至高权力的统治者,璠阳帝君濮阳慕英与他的皇后萧诺梅,左下方是柳贵妃,她正面露愁色的瞧了过来;右下方是表情很诡异的濮阳洵,再接下来便是茗妃的父亲尹湘鹤,而茗妃也不知为何站在她父亲身边;不过倒是没见到婉妃,因为她的父亲苏成也正在此,看过来的目光充满了鄙夷。
还有几位大臣楚清清印象很模糊,似曾相识,却又记不起来,他们都站在尹湘鹤那边,不过既然出现在这儿,那肯定和今日的主题离不开。柳贵妃下来便是事件的另一主角慕亲王爷濮阳慕华,难得见他脸色阴沉,毫无情绪。还有一个是跪在地上的,手里拿着一本看似记录本之类的东西。最后的才是去东宫请见数次都不得而次的太傅楚峰。
“儿臣叩见父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母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楚清清盈拜在濮阳瑾身边,“儿媳给父皇母后请安。”又向柳贵妃说道:“母妃吉祥。”
“都平身吧。”老皇帝濮阳慕英抬手空扶,语色刚落便是一阵轻咳,“咳咳——。”
“谢父皇母后。”
站起身,正巧瞧到萧后为皇帝轻拍后背,她斜眸冷锐的看了下来,唇角边着和蔼的笑容言道:“见太子妃气色不错,身子好转,本宫甚是欣慰。”
楚清清娇怯怯垂眸,盈了一礼,说:“那都是托母后您的福泽。”
“太子妃过谦了,本宫可什么都没做。”萧后接过宫娥递上来的一杯茶水,亲自喂皇帝服下。
“母后为儿媳做的自然是天大恩泽才是,若不是您亲自安排两位医术精湛的御医专攻儿媳身子赢弱的病根,儿媳怎能如同母后当初安劝那般恢复好转,所以这都是母后您的福泽。”楚清清笑意适当,盈盈得体,丝毫让人看不出是刻意这样表述萧后的恩惠,见皇帝又咳了,她又说:“启禀母后,儿媳的身子已大好过初入东宫,接下来只需好生调养即可,儿媳见父皇咳嗽延绵,心中十分不忍,愿将那两个御医唤来专为父皇诊治,若是病情好转,也算是儿媳的一份孝心。”
“放肆。”萧后一听,浑身一个激灵,徒然发现自己的反应过度,渐缓声色道:“御医院自有制度,谁该为皇上请脉那都是御医院的事,毋需你操心。”委实而言,楚清清的‘孝心’难住了她,她的话看似简单,实则内里蕴藏了太多的东西。御医皆出自御医院,如果说连一向体弱多疾的太子妃都能治愈的,皇帝都病了那么长时间,怎么不见好,还每况愈下?常人眼里这是件非常有问题的的事。若不是她见过大世面,还真会让楚清清逼得不知如何作答,而楚清清呢?她到底是刻意的还是无意的,只是单纯的想尽尽‘孝心’而已?
楚清清已是被萧后那句‘放肆’惊得跪在地上,此刻她正请罪,“是儿媳逾矩,望祈母后恕罪。”
“罢了,你起来吧,你也是想尽尽孝心,宫中规矩不熟悉,以后多注意就是了。”濮阳慕华轻咳一声,缓解了气氛。
楚清清看似很委屈的起身,楚峰担心的朝女儿看去,他的心都快要跳出来了,今日这一幕继续下去,铁定会要了他的老命。
楚清清感受到许多投来的目光,多半以上不怀好意,惟有那道不安的眼神确定是楚峰看过来的。然而此时她听见皇帝说:“今日将你们唤来,是因为外间无法遏制的流言,这流言甚是好笑,竟说朕的儿媳妇与朕的皇弟有染,朕虽是不信,可却有人证说为其亲眼所见。为了不让谣言继续下去,也为了不让朕的皇弟与儿媳受委屈,特将大家宣进宫来,共同对质,相互指证。”
“皇上,臣弟的确是冤枉的,太子妃是臣弟侄媳,臣弟再流连花丛也不能做出这档有背伦常之事,求皇上切不可偏听偏信,请皇上明谏。”濮阳慕华出列,开始诉说他的委屈,请人做主。
而这些在楚清清眼中却不是那么回事,她可不会相信濮阳慕华会无能到这个份上。既然一方当事人已经开口了,她不能无动于衷,亦作声言道:“回禀父皇母后,儿媳也是冤枉呀,儿媳与皇叔清清白白,定是有心之事在外造谣滋事,请父皇母后明察秋毫,为儿媳和皇叔做主。”她要加上‘母后’,明知是萧后有份策划,既然你想拉我下水,你也别想站在岸上不湿裙角。
“本宫也不愿相信这是真的,可这件事情皆有人证亲眼目睹,难道那么多双眼睛都是睁眼瞎么?苏大人,这事儿可是你报上来的,皇上既是下旨相互佐证,还不将那日之事尾尾道来,分个是非黑白?”萧后略微挪了挪身子,淡黄色的华服在半椅中摇晃起来。
这些人就这么有自信么?其实楚清清很是清楚自己目今的身价,如果她不过是个让人拿来说事儿的物什的话,那目标铁定无疑是冲着濮阳慕华去的。想他一位亲王,身份再不济也有能力左右朝中之事,所谓烂船还有三斤钉呢,更何况濮阳慕华?如果此次她没料错,萧后一派,定是要让濮阳慕华身败名裂。
且更让楚清清添疑的,是那日她分明记得最清楚的人是尹湘鹤,为何这事却由苏成报上来?难道是想预留后手以防万一?紧听着苏成出列拱手言道:“回禀皇上、娘娘,那是在围场狩猎最后一日,臣等回到营地时雨势越来越大,忽闻侍卫说慕亲王爷与太子妃追着公主进了围场,众人担忧不已,太子殿下率众又复入围场中搜寻,臣等分为两队,分别朝东西而进。见林中雨势并不见小,便有人提意说太子妃与王爷或许找到公主正在围场中指定的休息处休息,臣等觉得有可能,便朝一处休息狩猎洞中寻去,谁知果真见到王爷的坐骑,臣等率人本欲前往洞内招呼王爷等人,没想到——没想到——。”苏成说到这里突然犹豫起来,还不时拿眼角的余光打量慕亲王与太子妃。
“你不必有所忌讳,本宫会为你做主,你见到什么就说什么?”
似乎萧后那句话振奋人心,或者说给苏成加了底气,便张口道:“是,臣等见到太子妃与王爷相拥在一起,二人衣衫不整,发丝绫乱,那一幕真是堪比坦成相见,太子妃的外衣着了火,两腮桃红,眼神散涣,分明是——分明是行了苟且之事。回禀皇上,娘娘,并非臣在外造谣,而是那一幕被随行的许多大人都所见到,臣身为天子之臣,自然得维护纲常伦纪,维护皇家之威严,然如今此事已流传到皇城内的大街小巷,太子妃与王爷之事更沦为众人茶余饭后的淡资,臣无法堵住悠悠之口,惟有上报以正视听,给人以警示,再毋以这种有背伦常之事现发世间。”
好个冠冕堂皇的理由,楚清清心中冷笑,却并不急着作出反应,倒是濮阳慕华似急着为自己辩解似的,在苏成结束语后立即拱手道:“启禀皇上,……。”
“王爷。”可濮阳慕华的话还不曾说完,便上萧后出声给阻断了,“王爷既是行得正坐得直,何需这么快就给自己辩解呢?莫不是心虚?”
“皇后姐姐,您就听慕亲王说完嘛,或许其中真有什么误会不是。”柳贵妃怯弱的迎合笑道。
萧后蔑视的目光透下,语色平稳的说:“妹妹,本宫知道你心疼自己的儿媳妇,不相信她是这样的人,可是那么多双眼睛瞧着看着,难道都看错了不成?”
“这——。”柳贵妃无语,只得咽声不再言语。
而此刻,濮阳慕华似乎也不愿再开口了,他趁萧后与柳贵妃对话时,眸色的余光朝楚清清看去一瞬,而楚清清也似乎懂了什么。濮阳慕华不开口,楚清清也不说什么,殿内的气氛一下子静了下来,应该是都等着看萧后表演,因为这里是属于她的舞台。
“太子妃,贵妃妹妹一直很心疼你这个儿媳,连本宫也对你青睐三分,且先前见太子对你情深意重,你何苦要扯引慕亲王爷自己的亲皇叔做出这种不知廉耻之事。在宣你和太子进宫前,本宫与皇上已得到茗妃与东宫录事的的回禀,录事交待太子虽是宠幸苡妃,各宫各殿去得少,也均是雨露均占,而你的梧惠宫太子亦不例外,可也有涉足体贴于你,如今你做出这样事情,叫太子的脸往哪儿搁?叫皇家的脸往哪儿搁,你对得起太子吗?”萧后的眉宇都快挤在一起了,她的表情她的话都在捍卫着皇室的尊严。
楚清清这才知道茗妃出现在此的原因,那么跪在地上那位便是东宫里的录事了,他记录着东宫里每天主子们发生的事情,白纸黑字,有凭有据,就算濮阳瑾极少在梧惠宫露面,可他去时为人所知,岂能容她辩驳?
她将头一低,仍不言语,且所有的人都不说话,萧后蓦然间有人唱独角戏的感触,胸口愤怒赫然腾起,只是碍于皇帝在场不便发作,可仍是略微提高了声音将语峰转向了一直站在最后面的人,“楚太傅,这就是你教出来的好女儿么?做出此等伤风败俗之事,本宫问话居然敢不作答,对本宫如此不敬,你该当何罪?”
楚峰立时双膝叩地,恐慌的言道:“娘娘恕罪,微臣求娘娘原谅她的不敬,但微臣决不相信她会做出败坏伦常之事,求皇上明谏呀。”
“大胆,还敢狡辩。”萧后又是一怒。
“好了。”皇帝沉声一出,萧后立马噤声,变得敢怒而不敢言。濮阳慕英看向他的希望儿子,问道:“瑾儿,你一直不表态,事已至此,你相信太子妃令皇家蒙羞一说么?”
濮阳瑾站在楚清清身边,拱手回道:“父皇,儿臣只相信事实。”
“事实已胜于雄辩,慕亲王都已噤声默认,还有何好说的?”萧后又插话进来,她语气一落,濮阳慕英便轻咳起来,复又接过宫娥递来的水喂他服下。
“是啊,儿臣也相信事实,父皇母后,太子妃一直垂眸不言,儿臣料想她定是在委屈,不如这样吧,给她一次机会,看她如何为自己的清白分说?”濮阳洵开口了,看着楚清清的目光却是兴味之极,更或者说他是在试探,先前太子牵着她的手出现,绝非偶然或是恩爱,其中必是有个缘故。
我感谢你,濮阳洵,楚清清在心里说。也感觉到那两道投来的目光充满了探寻之意,此刻,她的确也已准备好维护自己的声誉,正臆思如何开口时,濮阳洵的话正好给她架起了一座桥梁。而她也知道有些人正等着她开口,更会有人会铺路让她开口,因为她楚清清不是个坐以待毙的普通女子。
“准奏。”濮阳慕英看向楚清清说,既是能巧妙避开萧后对无字密旨的试探,又能不得罪她的人,的确是有几分真本事的,她沉默太久了,也该为她自己的辩解辩解,“太子妃,你应该知道一名女子的清白名誉胜过性命,你若觉得自己委屈,朕就听听,若是不能为自己洗冤,朕就得办你欺君之罪。”
濮阳家除了尖酸是遗传外,原来要胁人的态度也是世袭,楚清清心忖着。盈身一礼,道:“多谢父皇给儿媳机会为自己释疑,不过儿媳想请父皇先下道旨意。”
旨意?所有人都莫名其妙的看着楚清清,萧后更是疑惑不解,事实已是俱在,她还有什么法子洗去这一身脏水?
“你想请道什么旨意?”濮阳慕英问,心里却是充满了期待,就让他亲眼见见吧,皇弟向他推荐的人,虽然是个女子。
楚清清淡淡的笑道:“儿媳想请父皇下一道儿媳问在场人问题每问必答的旨意,且在儿媳问话期间,所有人都只能听着,不能开口阻断。”
有意思,濮阳慕英脸上没有情绪,心底却笑开了,“好,朕准奏。”
“儿媳多谢父皇。”
“不必了,朕有些乏累,你有什么话就赶紧问罢。”濮阳慕英说出句带口话,这是给如今事情发展到不可收拾的局面时准备的台阶。
又略曲了身子,楚清清摇身迈起了步子,在茗妃与跪在地上的录事三步远的地方站停,她语色平稳的问录事,“你记录着太子每月去梧惠宫的日期与时辰?”
那录事自先前慑于萧后的威慑,一直跪在这里,此时太子妃问他,他惶恐的抬起头来,说:“回太子妃娘娘,是的。”
“把太子去梧惠宫的记录给本妃看看。”
“是。”录事应着,边找到梧惠宫的记录,双手呈给了近身而来的太子妃。
楚清清见着记录本上濮阳瑾去梧惠宫的时间,居然夜间和白天都有,而且白天她心里有数,可夜间那些却是她不知情的。既是他夜间有去梧惠宫,怎么没人告诉过她,连筱筱也都没说过?难道是濮阳瑾命人刻意动了手脚?可是不对呀,为着这么点儿小事,且与她之事晦暗不明的关系,没这个必要呀。
带着满腔的疑问与糊涂,看了一眼濮阳瑾后,又走向了尹湘鹤,“相信诸位大人皆是那日在围场中所见那一幕的证人,你们都没有看错,本妃的确是靠在慕亲王的怀里。”
太子妃承认了?这一定义听入众人耳中,无疑在心下响想一枚炸弹。萧后张了张口,又想到楚清清方才请的那道旨意,便将话又含在了嘴里,然心中却忍不住有了喜悦与兴奋,看向濮阳慕华的眼神更添了些许骄傲与胜利。
楚清清似乎很满意此时众人的表情,只是有些奇怪濮阳洵方才还一副看好戏的表表,这会子怎么开始了黑脸?且他看过来的目光蕴藏着锋利的危险。然如果他的试探成功,意识到什么,此刻已经晚了,她不会给任何中伤她的人好下场的机会。
“想必诸位大人,或者全皇城知道本妃楚清清存在的人,皆晓得本妃体弱多病,若非母后慈悲亲自命两位医术精湛的御医诊治,本妃连站在这里说话的力气都没有。还记得本妃出现在围场那一日,才下了马车,便听见不少人议论,说本妃拖着要死不活的身子前去围场凑热闹,分明就是给太子殿下添乱。本妃因当日车马劳顿,往后的两日又因休息不好,故身子愈发倦怠下去,连日来只能在营地里走走,或是陪着公主散散步,只有那晚听见孔雀鸣叫之声,为其尊贵所引,才追寻而去,还出了事故,为太子殿下救了回来。本妃想要请问尹大人,一个受了伤,且身子倦怠之人在大雨中穿梭奔簸,结果会如何?”她刻意隐去了濮阳惜宁去追野猪那段,因为此刻没人会对那段真实感兴趣。
尹湘鹤好歹也是个朝廷大员,怎能让一个小姑娘给难住?可他隐约的觉得,一旦回答太子妃所问的那个‘结果会如何?’所有的一切都会跟着她的节奏前进,他的计划定会付诸东流。可有皇上的圣旨,他又不能不答,且那个‘结果会如何?’,相信在场的所有人都知道答案,因为太显而意见了。
“这——,这——。”尹湘鹤恭敬的拱着手,却不将话继续下去。
老奸巨滑之人,果然不容小视,楚清清知道他不会说出答案,故迅问着身后的苏成,“苏大人,您知道吗?”
那苏成正被太子妃这一用意搅得不清不楚,见她问着尹湘鹤,自然就将心思放在了揣测之上,熟料太子妃话峰一转问到他,他便脱口而出,“自然体不受护,感染风寒还是小事,重着性命堪忧。”
苏成方才在走神,这样回答自然是下意识的反应,可这正也是楚清清想让所有人都听见的。她继续说:“苏大人说得不错,本妃当时已被雨淋得身体体虚,且有在太子殿下寻来回营时御医作证,都说本妃虚弱不已,性命堪忧。那时,是皇叔深明大义,借个依靠给本妃,却让尔等说成苟且不知廉耻,在本妃心里,皇叔是本妃的救命恩人,我们之间清清白白,所有的一切不过都是众人造谣生事的结果,而这个造谣之人,本妃敢确定,一定是你,苏成苏大人。”
“啊——。”经楚清清一怒指,所有人都惊诧不已,而苏成都是不知所措的跪俯在地,朝着上方的两人拜着,“皇上,娘娘,臣冤枉呀。”
萧后是有话说,却不能说,而濮阳慕英却问楚清清,“太子妃,你自己的争辩都说完了么?”
楚清清摇了摇头,否认的言道:“回禀父皇,还没有。”
濮阳慕英点点头,“苏爱卿,你平身吧,朕先前准了太子妃的旨,你此刻却抗旨不遵,朕罚你半年奉录以示惩介。”
“谢皇上不罪之恩。”
濮阳慕英又道:“太子妃,你继续。”
楚清清似乎没有要放过苏成的打算,她的步履一斜,又站在了他的面前,问道:“苏大人,当时本妃虽在慕亲王怀中病得不轻,可眼睛和脑子却没上高烧烧坏,本妃清楚的记得是尹湘鹤尹大人率着众人站在洞口,那里面根本就没有你的存在,你还敢说目今外界的传言不是你散播的么?”楚清清这样吃紧苏成,完全是在以小博大,惟一的胜算便是回城时濮阳惜宁跟她抱怨过,说她一回到营地,是苏成领着御医去为她诊治的,她说苏成就像她的老师一样话多。以此证明他根本没参与去围场中寻找自己的队伍。
“你是不是记错了?”萧后终是忍不住插了句嘴,身边的皇帝只看了她一眼,并不作言语。
楚清清躬身回道:“母后,儿媳绝不会记住,且还有人证。”
“谁?”萧后问。
“惜宁公主,她曾亲口告诉过儿媳,她回到营地时,是苏成苏大人领着御医为她请脉的,当时儿媳和王爷并未回到营地,发现在围场中之事他既是不曾参于,又何来的亲眼所见一说?故儿媳断定此事定是苏大人造谣滋事,玷污儿媳与皇叔的清白,若是母后不信儿媳所言,儿媳请母后下旨命惜宁公主前来一问。”
怎么又和惜宁公主扯上了?萧后拧起了眉,濮阳慕英道:“惜宁公主今晨离了皇都去普云寺代皇后上香去了,此刻不在宫中。”
“那就请父皇将此事延后,定然让惜宁公主回宫还儿媳的清白,届时便知是苏大人有意抵毁儿媳。”楚清清说得愈发动容起来,几乎就要令所有人相信她所说的才是事实。
而此刻,众人却突然见尹湘鹤跪倒在地,拱手道:“臣启陛下恕罪,太子妃没有说错,当时是臣率先领着众人见到洞同荒唐的一幕,苏大人那时并未在场,而苏大人之所有愿意出面指证这一玷污皇家尊严之事,亦是因微臣气之不过,在苏大人面前诉诉这败德之行,苏大人有感此事既是已发生,亦令皇室蒙辱,便得将事情的当事人揭发出来,维护皇室体面,身为人臣,自然得为公理,为皇上分忧,那怕那人是皇室大员,权贵之家,正所谓天之犯法与庶民同罪,求皇上体恤臣等的一片苦心,求皇上明谏啊。”
好一个大公无私的尹湘鹤呀,没想到他居然来恶人先告状这一招。可楚清清并不担心,而是淡定的听着皇帝说:“爱卿的用心朕明白,可是尹爱卿,苏大人此举虽是忠君之意,可一旦让人说破,还是难脱散播谣言,毁人清誉之嫌啊。”
“皇上,臣妾觉得尹爱卿虽不妥,却也是为了皇家着想,求皇上看在尹爱卿为朝廷尽力尽心的份上,饶恕他这回罢。”萧后淡淡的眸色瞥下,溢散之间透着薄薄的轻蔑与得意。
濮阳慕英缄口,拧起了眉似在沉思萧后的提议。苏成已因事情败露出来,跪地垂眸,尹湘鹤又道:“启奏皇上,此事虽是臣等之过,然太子妃与慕亲王之事乃是不争之事实,慕亲王身为当朝亲王,理应为皇室为天下作出表率,然他与太子妃作出枉顾礼法人伦之事,实是令人痛心,更令皇室蒙上这难以洗涮的污点,故臣启皇上,定要严加处置方能以服众心,以缄众口。至于太子妃,就算当时她的身体状况如何的赢弱,也该力谏王爷,不可任其肆意妄为,做出这等龌龊辱没人眼之事,她既是东宫中正妃,却落下如此败名,实不能堪当璠阳未来国母之尊,请皇上下旨撤去其太子妃之身妃降为庶民,以正视听。”
楚清清闻言,内心骤然拧紧,她为尹湘鹤的欲加之罪恼得离谱,她的尊严,她的骄傲怎么能够让一个如此恶意的羞辱与践踏?压抑着内心欲狂乱腾起的暴怒,直觉得每一脉血液都在极速的膨胀与热络,她就要遏制不住了,她就要冲过去狠狠的煸尹湘鹤的耳光,直到她满意,直到她泄气方止。
濮阳瑾注意到楚清清的淡定正渐渐逝去,她眼听冷冰气息似乎要将炼狱冻结,这样的冷莫与孤决让濮阳瑾颇为错愕与担心,他觉得他了解楚清清,可这一刻却告诉他,他了解的不过是她的皮毛罢了。尹湘鹤真的激怒了她,而她的沉默似乎正待暴发,似乎正酝酿着将尹湘鹤推入一个万劫不复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