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国诗人约翰弥尔顿说:“心灵有自己的栖息地,从中可以创造地狱的天堂,也可以创造天堂的地狱。
”这便是,境由心生,心之所向,天堂可以是地狱,地狱亦可是天堂。
而心随谁变?
我们常说,一个人在某种环境中呆久了,就忘记自己身处何地。
是的,心又随环境而变,因为人性是液态的,不同情境会激发不同性格,。
比如电影《色戒》中的王佳芝,会拒绝赖金秀以“搞艺术需要”为由的烟,而当赖金秀进门时,作为“麦太太”的她,会顺手点起一根烟。
鲜明的对比,印证了老吴的那句话,“王佳芝的优点就在于,她只当自己是‘麦太太’,而不是弄情报的”。
于是,在紧张和刺激中,王佳芝入戏渐深并越陷越深,终被感情“蛊惑”,反过来帮助易先生。
而这一切的背后,写满了王佳芝的曾经,是她在“出卖色相”寻找遗失之爱。
自母亲走后,王佳芝就是一个被抛弃的女儿。
在男尊女卑的观念下,父亲只带着弟弟移民英国,留下孤苦无依的她。
王佳芝饱尝被遗弃的滋味,但心中仅存的那点温暖,让她始终抱有一丝幻想。
可父亲失信了,她的幻想破灭了,原本受伤的心灵,也渐渐爬满裂纹。
但王佳芝没有憎恨父亲,因为幻想之外的结局,在她的内心预演多次。
相反,王佳芝和缺席的父亲成为“密友”。
得知失信的父亲将要结婚,王佳芝内心复杂道:
“我爸结婚了,我要给他写封祝贺信。”
之后,她将父母的结婚照收回箱匣,然后去看一场电影,电影《寒夜琴桃》讲述了一个抛弃家庭的父亲另寻新欢的故事。
终于,王佳芝再也忍不住泪水涟涟,委屈、无助、痛苦、怨恨刹那生成。
弗洛伊德曾指出,当女孩意识到“器官”的缺少,会归罪于母亲,而开始羡慕并偏爱父亲,这便是“恋父情结”。
而偏爱父亲的女孩,当母亲走后,只能、也乐于将所有情感投注到父亲身上,即使这位父亲对母亲的承诺失信,对自己的期望拒绝。
而这必然导致自我价值感的丢失,她的内心将始终被挫败感和孤独感萦绕。
于是,她需要从其它地方得到认可,比如爱情,比如家国情怀。
“喂,打完胜仗回来就嫁给你。”
女学生中飘来的这句口号,对即将远行的战士而言,是最美的爱情承诺。
王佳芝也在其中,未像她人那样兴奋,只是嘴角略带笑意地望向一个意气风发的白衬衣青年。
邝裕民,这个高喊保家卫国的帅气男人,在她的心里,住了下来。
“王佳芝,上来啊!”
站在空荡舞台上的王佳芝怔了一下,然后定眼看向了二楼的那群人,而此生便再也不同。
心痛!如果没有这句话,王佳芝或许只是普通女孩,但至少能安稳度日。
而浮萍似的她,渴望归属,即使前路艰险,但她义无反顾,甚至会笑着说:“谢谢你们和我一起。”
更重要的是,在这个大家庭里,有一个“父亲”般的保护者——邝裕民,富有正义感的他,有着充足的安全感,令王佳芝着迷。
然而,残酷的现实,证明她的选择多么天真。
她没有寻回遗失之爱,反而付出惨痛代价。
为了让“麦太太”的身份完美,王佳芝首先要破除童贞并学习经验。
解决的方式完全不在她的控制之内,她的第一次,给了有经验的梁闰生,而不是邝裕民。
也许邝裕民有一百万个不愿意,但他的拱手相让,或者说逃避,真真实实地将王佳芝推向他人。
客观上讲,邝裕民的行为让王佳芝再次成为“被遗弃者”,也再一次固化了王佳芝内心的孤独感和挫败感。
三年后,邝裕民强吻了王佳芝,王佳芝推开了他,低眉道:
“其实三年前你可以,为什么不?”
邝裕民的“父亲”形象坍塌,王佳芝的内心没了那份寄托,变成只执行任务的冰冷外壳。
有人问,王佳芝为什么不拒绝梁闰生?
也许可以,但拒绝意味着退出,意味着再次被抛弃,这对一个长期缺爱的女孩来说,或许是残忍的。
纯真的爱情被架空后,只有交易和冒险,作为转换和补偿,王佳芝开始移情于易先生。
易先生是一个中年特务,背叛了国家,在家外有许多情人,是典型的“家国”背叛者。
而王佳芝的父亲,背离了祖国,放弃了女儿的监护,最后再婚,也是个“家国”背叛者。
与父亲形象的高度相似,是王佳芝义无反顾暗杀易先生的动机之一——发泄对父亲的怨恨,也是易先生走进王佳芝内心的形式准备——利用色相寻找遗失之爱。
而这些过程,可在三场“云雨”中窥见一二。
第一场“云雨”后,王佳芝的嘴角竟闪过了一丝微笑。
这个微笑值得玩味。
也许期盼的剧情终于发生,她付出了巨大代价,但至少在“发泄不满”的路上,于是发出了里程碑式的微笑。
也许离心的同伴让她再次成为“被遗弃者”,她感到空虚和孤独,而“每次跟老易在一起,都像洗了个热水澡,把积郁都冲掉了,因为一切都有了目的”。
不管怎样,这一切都符合王佳芝的心理预期。
第二场“云雨"前,有一场精彩的对话。
王佳芝:“我恨你!你知道我每分钟都在恨你,你走的这几天, 一句话都没有! ”
易先生: “我现在已经回来了, 你还恨吗? ”
王佳芝:“不恨了! ”
因分离而产生的怨恨,因为易先生的回归而消失,这是“麦太太”真实情感的转变,也是王佳芝“父爱回归”的心理内涵。
随后平等和谐的配合,揭示着王佳芝已经入戏渐深,她想要找回情感世界中遗失的东西。
画面定格在王佳芝缩着易先生怀里,似婴儿般,蜷缩在妈妈身边,感受着温暖与安全。
这就是她梦寐以求的东西,这就是她寻找的遗失之爱。
“麦太太”开始成为王佳芝,王佳芝也开始变为“麦太太”。
第三场"云雨"中,多了些不一样的东西,比如“枕头”、“枪”。
“枕头”和“枪”,是王佳芝完成任务,发泄怨恨的工具,而易先生却让她在幻想和压抑中,寻回了久违的安全感和价值感。
王佳芝的初衷开始改变,她真的下不了手。
当王佳芝意识到“这个人是真爱我的”,心下便轰然一声,若有所失。
遗憾的是,易先生不是王佳芝真正意义上的父亲,而她也无法承受这份爱。
在最后关头,她放走了易先生,坐在人力车上。
车夫小伙问道:“回家?”
王佳芝哽咽答道:“诶!”
没有家的孩子,回家的路,会在哪里······
作者简介:@心理咨询师步积,发展与教育心理学硕士,国家二级心理咨询师,专注情感心理。关注我,每天一起聊聊心理那些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