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爱一生》于2005年6月3日首播,当年以6.66%的收视率和18.09%的收视率刷新了CCTV 8套黄金电视剧播出的第一位。
这部看起来又长又刺激的电视剧,其实和很多同期的老剧一样,只有短短二十集。
相比现在动辄五六十集,还讲不清楚男女主感情线的注水电视剧,有着高浓度剧情的《错爱一生》可以说是短小精悍。
这部融合了“惊悚、悬疑”的早期家庭伦理剧到底讲了一个什么故事?
故事线索非常简单,两个女生在婴儿时期被调包,一人过上了富家女的日子,一人苦哈哈地在乡下长大。
富家女是顾忆罗,她年幼时就得知了自己的身世,自此性格乖张诡异。
贫穷女孩是陈想南,她才是真正的顾家小公主,流落在乡村却是母亲顾家慧的复刻版,温和善良,老实巴交。
最后更狗血的是,两个天差地别的女孩产生了交集,还有各种纠葛,除此之外也爱上了同一个男生。
故事的开头得从特殊时期的尾声说起,农妇凤姑知青顾家慧在同一天生产,两人都历尽辛苦产下一女,顾家慧当晚难产去世,女婴的父亲也不知何许人。
同年同月同日出生的两个女婴,被附加了天差地别的命运:一个是有着“小豪门”背景的孤女,一个是乡下兽医的女儿。
后来,凤姑一路乞讨来到上海,想把家慧的遗孤送回顾家。
但这个时候特殊时期的余威犹在,顾家自顾不暇就回绝了她。
好不容易熬出了头,顾家重振家风,境遇远非“富裕”一词能够粗略概括,就在打算找回当年流落在外的骨肉。
当年凤姑一念之差,将两个孩子调包,导致顾家把凤姑和兽医陈金鹏的女儿当作金枝玉叶,接回了上海好生宠爱。
中间凤姑几次想纠正自己的错误,但大错已成。
后来,格外早熟的顾忆罗,无意中知道了自己的身世之谜,就此开始“惶惶不可终日”。
她一边隐瞒身份,一边开始用超乎年龄的成熟,试图除掉这个秘密笼罩之下的所有人,最后还间接导致了外婆坠楼身亡。
要说本剧的双女主设定并不新奇,一个是鸠占鹊巢的假公主,一个是流落乡村的真宝贝。
壳子还是那个壳子,狸猫换太子以及公主落难记。
当时,鸠占鹊巢的假顾忆罗是顾家唯一的第三代,母亲家慧替弟弟家豪下乡,去世后顾家自责不已。
有了这点先决条件,顾忆罗十岁的生日礼物就是外婆送的一套上海门面。
假公主顾忆罗阴差阳错被送进上海富裕人家,这家人生活有多优越呢?
剧中有这么一个例子,顾忆罗童年发脾气,故意涂坏的扇面是唐伯虎真迹,但外婆也就一笑了之,根本不当回事。
种种细节都为了顾家富且贵的做派而服务,恰到好处地点出了这家人的生活环境有多温香软玉。
都说上海的洋派作风早已有之,再加上顾家的家底不薄,培养起顾忆罗来毫不吝啬。
把她的成年后的人设立柱了:骑机车、开咖啡馆、出版恐怖小说,最后还为了“讨好”心仪的男孩,投资了一家设计事务所。
反观被遗落在乡下的真公主陈想南,就过着清苦又动荡的生活。
父亲嗜赌成性,母亲说不上话,她十来岁就苦兮兮地开始干农活,每天都担心醉醺醺的爸爸暴打妈妈和她。
断不会知道自己本该在小洋楼里弹钢琴,做一家人的珍宝。
成年以后,陈想南来上海打工,起点也是同样苦哈哈的外卖小妹,再往后才和顾忆罗有了纠缠:因缘际会之下,真假双姝会面,陈想南成了顾家的小保姆。
这部剧的套路是互换人生,看起来没有什么特别炸裂的爆点。
但看到后面,其实真正引爆一切,并让所有人命运失控的点,早就埋好了。
这个情节点就是顾忆罗十岁前后,被生父陈金鹏上门勒索,得知自己并非真正的顾家骨肉。
自此,小忆罗就开始了格外拧巴的“潜伏”,一边装得乖乖巧巧,一边想要更全面地占有自己周遭的一切。
与此同时,她也变成了纯真和欲望、贪欲和乖巧的畸形综合体。就像顾忆罗自己说出口的那句台词:我要整个世界。
不知道大家还记不记得一部很经典的电影,《孤儿怨》。
在我看来,黑化之后嚣张又阴暗的顾忆罗,完全就是小女生躯壳里的老灵魂。
不得不说,《错爱一生》里的童年角色是塑造得极为成功,恰恰好做到了“小孩才不是什么都不知道呢”。
一边做恶,一边纯真,在当下国产剧几乎找不到同类角色了。
这种毛骨悚然的反差其实在剧里不是很多,但都很提味。
我印象最深刻的有两场戏,一场是忆罗的舅妈嗔怪婆婆把房契留给外孙女,结果一转头就是阴森森的小姑娘,穿着白裙子从楼梯上拾级而下,问对方是不是在说她。
除去这场“童年阴影”般的戏,还有一场也是很彻底而赤裸地展现了“小孩的恶”。
当时顾家马上要迎来第二个孙辈,也就是舅舅家豪和舅妈苏苏的骨肉。
敏感如顾忆罗当然忌惮不已,为了保住自己独苗的地位,她直接弄来一只扒了皮的兔子,扔到对方床上,把舅妈吓到流产。
顾忆罗这个天煞孤星中间还来了一次甩锅,设计把老保姆刘妈赶出家门。
成年以后的顾忆罗也不是省油的灯,一边在太阳穴搞了一个纹身,一边骑着拉风的摩托。
还抽空出了一本恐怖小说,摇身一变成了知名女作家,甚至还挤出时间爱上了一个样样逊色的男生马奔,甚至还花钱送马奔留学镀金。
这部戏里有邪恶如顾忆罗,也有清纯如陈想南。不过顾忆罗的演技和人设都是格外出挑,完全碾压很晚才上线的小保姆陈想南。
《错爱一生》的编剧是很在意顾忆罗这个角色的,只用了二十集就让她享受了该享受的,失去了该失去的,还在欲望里迷失到死。
顾忆罗是一个天生的“掠夺者”,野心和嚣张都写在脸上。
凡事不想输就得争取主动,倒把真正的顾家小公主陈想南衬得十分被动。
不管是爱人还是财产,根植在顾忆罗骨子里的不安,都促使她贪婪地攫取更多,占有更多。
就连同床共枕的马奔说梦话,顾忆罗都惴惴不安。
除去互换人生的命题外,撑起这部剧的绝对是女主们的演技。
论起童年阴影,这部剧里的顾忆罗和冯远征差不多,都属于用演技让观众害怕到发抖的技术流。
说到顾忆罗的嚣张,温峥嵘处理这一点的时候是很内敛的。
甚至很多时候只是冷冷地打量陈想南,但那对眼睛一转,你就知道准没好事。
举个例子,陈想南当年来顾家做保姆,因为相貌酷似顾家慧被格外厚待。
顾忆罗本能地察觉到一丝不妙,出于嫉妒拉着对方照镜子,还用鞋油往陈想南的额头上画了一道疤痕。
随后她满意地打量着镜子里的两个人,用几乎是耳语的方式说“从此,我们两个人一样了”,随后原本束手就擒的陈想南,才如梦初醒般用力挣脱了对方的束缚。
这场戏里的温峥嵘和韩雪,几乎没用肢体动作,就是一坐一站,几句耳语就把顾忆罗这个扭曲古怪的性格引了出来。
呆立在镜前的韩雪,也不是完全受制于人,紧闭双眼看似无奈被动,但谁又能说她不是在蓄力反抗呢。
光是这一点就和她分饰两角的顾家慧拉开了差别,陈想南可是打不死的。
回头看看,这部剧的看点绝不仅有“狸猫换太子”的现代解读,还有一个时下很流行的命题,就是原生家庭之于人的影响。
陈想南自小在乡下长大,按理说应该有点洗刷不掉的粗鄙,顾忆罗娇生惯养,怎么也得是知书达理,骄矜可爱。
但两个人其实谁都没有逃脱宿命的追缴,陈想南的善良和先天环境一点关系也没有,基本继承了来自母亲顾家慧的温柔。
顾忆罗骨子里的嚣张和乖戾也没被外婆的爱感化,她所继承的正是亲生父亲的赌性和贪婪。
于是,两个看似交换了人生的女孩,其实谁都没有躲得过命运的暗示。
好在这部戏到最后还有一个开放式的结局:顾忆罗出逃后难产去世,她委托想南养大自己的孩子。
剧里没明说这孩子姓甚名谁,但观众或许明白,冥冥之中剧情还没有彻底让人绝望,至少留下了一个叫希望的东西。
论及传统题材,狸猫换太子是特别适合再创作的。
但能做到像《错爱一生》这样,不管是剧情还是节奏,甚至演技都是同类型巅峰的电视剧,真得少之又少。
那时的电视剧论起可贵之处,只有两个字,真实。
不管是欲望还是悲剧,那群编剧也只有两个字,敢写。
这也是《错爱一生》看起来像国产恐怖片的电视剧,当年却一炮而红的原因之一。
所以,当年的制作班底是真的敢写悲剧,也很清楚锦衣之下,观众要看什么,渴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