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6年,陈赓指挥晋冀鲁豫野战军第四纵队和太岳兵团,先后取得闻喜、同蒲战役胜利,控制了同蒲铁路。8月17日,不甘心失败的胡宗南在运城召开军事会议,部署新的攻势,企图打通同蒲线。
胡宗南抽调战斗力最强的精锐主力师第1师,会同整编第30师,沿同蒲路向北推进。这个第1师,是蒋介石中央军种子选手,特别是第一师第一旅,号称“天下第一旅”,全部美械装备,配置当时最先进的无线电步话机。
第38集团军总司令董钊亲自在临汾指挥,以整编第27师作为二线,以第90师守备后方。9月13日,阎锡山部第34军向灵石进发,配合胡宗南北进,意在形成南北夹击之势。
1.兵走险棋,出其不意,火中取栗
当时,陈赓所部共4个旅,两万余人,军队人数和装备上均处于劣势。陈赓认真分析了敌情,估计敌军进攻目标是浮山县城。第1师可能沿临浮公路、第30师可能沿翼浮公路向浮山进攻。
翼浮公路靠近解放区,沿途山高路陡、丛林密布,第30师必然十分谨慎、加倍小心。而临浮公路两侧恰恰相反,地势平坦,视野良好。第1师由洛阳新来晋南,装备优良,容易麻痹大意。
陈赓陷入了沉思,一直以来,我军都是依托有利地形,打伏击战、打运动战。但连续的几场胜利,敌人越来狡猾了,现在采取稳扎稳打、步步为营的战术,部队集中行动,白天前进,夜晚宿营。这次,我军想抓住敌人的空挡很难。
陈赓认为这一次要出其不意,打击敌人想象不到的地方,才能收到奇效。他决定先将主力隐蔽在东北部山区,主动放弃翼城、闻喜等县城,集中优势兵力,在临汾至浮山一线歼灭敌人。
他把自己的想法和政委谢富治说了。谢富治一听,连连摆手,这怎么行,临浮公路两侧地势平坦,适合敌人机械化部队,我军装备人数都不占优,这不是“火中取栗”吗?
陈赓不为所动,他觉得这次就是要火中取栗,敢于向滚烫的油锅里下手,兵走险棋,才能出奇制胜。
2.兵无常形,打硬的,打强的,打难的
正如陈赓所料,敌第30师第27旅由翼城向浮山进攻,167旅自史村出发,经太阳镇、塔儿山沿第27旅左侧进犯。9月22日,敌军占领浮山城。
董钊正在得意之时,陈赓命令部队,向浮山紧逼,造成要进攻浮山之势。敌第27旅、167旅连连告急。董钊十分震惊,害怕中了陈赓的诱敌深入之计。
董钊立即命令第1师师长罗列,让他派出距离浮山较近的第1旅,沿临浮公路前去救援。罗列就命令第一旅第2团火速往东急进。
陈赓一直密切关注着敌人动向。擅长情报工作的他,成功破译了敌人的情报密码。他从报话机里听到1师师长罗列对1旅旅长黄正诚说:“行动时当心右边的高地方”。罗列又对167旅旅长李昆岗说:“注意左边的高地方”。陈赓判断罗列所说的“高地方”就是塔儿山。
陈赓的判断是正确的。此时第1旅正沿临浮公路向浮山推进,增援第27旅和167旅。并且,敌第1旅第2团已于22日18时,全部到达官雀村。
在作战室里,陈赓再次陷入了沉思。根窃听的罗列电话判断,敌第1旅正在沿临浮公路东进,其第2团应该在塔儿山北面的公路旁驻防,最佳驻防地点就是官雀村。因为官雀村地理位置十分重要,可以向临浮公路东西巡逻,保障公路畅通,也可以就近增援浮山。
针对这一情况,陈赓决定,这次就先打击敌人最强、最硬、最难打的,所谓“天下第一旅”,要趁敌人立足未稳,突然袭击,一举歼灭。
陈赓立即下达作战命令:第11旅进攻官雀村,务必全歼敌第1旅第2团;第10旅攻击合理村、老母村,切断官雀村敌人与临汾的联系;第13旅攻击南北韩村,阻止敌第27旅和第167旅向西增援。并以两个团和太岳兵团向浮山方向佯动,以钳制浮山敌军。
临浮战役示意图
应该说,陈赓战略部署是非常大胆的。董钊坐镇西边的临汾,东面有浮山城敌军两个旅。官雀村正好在临汾与浮山之间,相距两地不过30余里。敌人机械化部队,也就是不到1小时的路程。陈赓选择从中间下手,如果敌人从东西两头夹击,我军将会非常被动。但陈赓就是陈赓,不仅要火中取栗,还要专挑硬的打、强的打。
3.兵贵神速,夜战,近战,速决战
部队立即出动了。22日夜晚9点,第11旅李成芳已到达官雀村,迅速形成对敌第1旅第2团的包围。经过全面侦查,李成芳决定趁敌人立足未稳发起攻击。他以第31团由村西北,沿公路两侧插入村中;以第32团为二梯队,待战斗打响后立即投入战斗。
担任主攻任务的31团2营,悄悄接近敌人,突然发起进攻。但敌人毕竟是训练有数,反应速度极快,立即组织交叉火力进行反击,2营几次冲锋,都没成功,伤亡较大。
李成芳将军
2营随即调整进攻方向,以1个连从侧面向村里突击,占领了一个院子。双方你来我往,战斗进行的异常激烈。战斗到第二天凌晨,李成芳已占领了大半个村庄。但敌军依托窑洞进行顽抗,坚守待援。
第2团向旅长黄正诚求救。师长罗列认为陈赓主力已经出动,立即向董钊报告。董钊认为罗列的判断是正确的,立即调整战术,制定了一个由被动变主动的作战方案,要求第2团在官雀村坚守待援,拖住陈赓。
同时,他立即调集部队,命令第167旅、27旅由浮山出发,火速增援官雀村,第1旅黄正诚率领1旅直属部队和1团由陈官村方向增援。
应该说,董钊的判断是正确的,战术也是可行的。如果按照这个部署,进攻顺利的话,陈赓的三个旅有被围歼的危险。
董钊没有想到的是,他发出的作战命令,陈赓听得一清二楚。陈赓掌握董钊的动向后,立即调整作战部署。命令10旅在陈堰的陈村、老姆村、王村一带阻击黄正诚部,13旅和太岳兵团在南北韩庄阻击167旅和27旅,抽调13旅1个团,增援李成芳。
23日应该是战斗最激烈的一天。
周希汉率领的第11旅固守陈堰,黄正诚率领1旅1团,利用飞机大炮掩护,向我军阵地猛烈进攻。但两军相持一天,黄正诚未能前进一步。董钊大骂黄正诚“笨蛋”“草包”。
周希汉将军
陈康率领的13旅与敌167旅、27旅激战一天,李昆岗(167旅旅长)无法前进一步,一筹莫展。
夜色再次笼罩了晋南大地,黄正诚和李昆岗都害怕打夜战,不得不停止了进攻。
陈赓早就知道敌人不擅长也不敢打夜战的特点,命令李成芳务必在23日夜晚拿下官雀村,不能给敌人喘息的机会,否则将会给我军带来不可估量的损失。
李成芳接到命令后,重新调整了进攻部署,集中兵力,对敌人盘踞的院子进行分割包围。要求各进攻部队采用连续爆破的方式,炸开院墙,与敌人展开近距离肉搏战,逐户逐院歼灭敌人。
周希汉抢抓战机,命令28团、29团、30团将陈堰村团团包围,从不同方向突进村子。黄正诚组织部队,顽强抵抗。我军突入陈堰村后,立即展开巷战,使得黄正诚的重武器无法发挥作用。
周希汉集中全部火力,用湿棉被做成“土坦克”,接近敌人盘踞的院墙,用炸药包、爆破筒为冲锋部队开路。第29团第4连第5班班长李新田,带领两名战士,冲过封锁口,闯进了黄正诚的指挥所,一举擒获了黄正诚。
经过一夜厮杀,到24日凌晨,官雀村这边已经完全消灭了敌人,敌第2团团长王亚武被击毙;陈堰村这边战斗已经结束,敌第1旅旅长黄正诚被俘。
陈赓指挥部队,迅速撤出战场,向北部山区转移。历时两昼夜的临浮战役胜利结束,陈赓想常人所不敢想,出其不意,火中取栗,以弱胜强,全歼老同学胡宗南的“天下第一旅”,打出了我军军威。
黄正诚,这位黄埔军校的毕业生,曾留学德国,被称为“百战百胜的将军”,被学长陈赓狠狠上了一课。事后,陈赓问他:“是不是有点不服气”。黄正诚回答说:“你们打仗不讲规矩”“我的部队还没展开,就被消灭了,这不能说是贵军的高明。”这句话,在电视剧《亮剑》中,敌第7师师长常乃超也说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