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记作者当时在妇联大学读中文系,用熟练的文字记录了1939年至1943年5年的大年是如何度过的。记录了在家庭中发生和听到的事情。还记录了天气条件和气候特征。
1939年2月18日(阴历三十)星期六 阴
今是阴历年三十晚上,早上把画什么都挂好了,又这个又那个的也不知道干了多少零碎事,自己什么都没有作。下午出门去,找了庆华一块去看电影。一到真光电影院,人已经满了,于是又到平安电影院去看《苏黎士运河》,楼上下已满,我不愿坐楼上,等了半天,楼下有一张前排退票,于是就在前排了。片子可以算是有点历史性的,是描述法少年雷塞布情场失意,及开发苏黎士运河的艰难,困苦奋斗的经过,此片系由泰伦宝华、罗伯泰扬及安娜倍拉五人主演的,由此片更证明了写实了我从前以为的那样主见,就是一个人一生中最难得的朋友,朋友中之知己,而一个能既可以帮助,又可以安慰鼓励你的女知己更是难得,此片即是初雷塞布和尔郡主爱悦,被拿破伦所夺,后雷父又被拿氏所害死。雷父死,爱人被夺,昔日欲开掘运河之雄心大志,顿时心灰意懒,幸有一女知己唐妮在旁鼓励其志气,寂寞失望破碎的心都被唐所安慰痊癒,而得继其伟志雄图,卒成影响全世界人类生活、文化、交通等等空前工程,埃及之苏黎士运河沟通红海,绕地中海。我受此片感动不少,尤以末尾由其被夺去其所爱之人授以奖章奖杯,心中不知做何感想,此片摄制实够伟大,大风一场十分逼真,与“南海潮”相伯仲,不知如何摄得?安娜蓓拉出场时在沐浴,够动人的了,作男装,顽皮好弄,举动甚似男孩子,很好玩,后改女装不如男装美。
归来购许多东西到家里,即上供,拜祖先,又辞岁,照规矩表演一番,晚过九姐一家,九姐夫无线电改可听短波,但因声音太乱听不清,听至十一点许方归。

(磕头)
2月19日星期日(阴历大年初一)晴 暖
大正月初一啦!屋子摆的收拾的比较整齐,早上上完供以后,老没露面的大哥出来了,互相拜过年以后分手。每年皆来的老陈和孙宇安也来拜年了,两个诚实憨厚的好仆人,两院收拾的也满好,像过年的样子。午后突然从前在高一时教过我的陈先生和现在是春明中学校的校长陈灼孙来拜年了,和他谈了会儿才走。今年头一个来家拜年的是斌和她母亲,斌穿的是一件白底兰花长棉袍,夹大衣,长头发,没有烫成要飞的姿式,脸上也没有涂那么紫红,红的那么怕人,还好,坐了一会才走。下午我走真光碰见王家一家子,小孩也都去了,去真光看电影,片子名是《飞航壮史》,是人类发明飞机到现在的小史,可是剧情弄的很乱,不太动人,有几处不合逻辑,譬如甲飞机掉海里,怎那么巧一下就找着了,末了情形也和说明书不相符合,且女的显得那么老,男的一点也不显年老。不对,总之没有《苏黎士运河》好,但给人一种创造苦干,奋斗向上的精神,鼓励并暗示人以勇敢勿只顾安适于快乐幸福中。
归来一看,原来维勤、孙祁早就来了,和小孩子们推牌九玩,一直到我回来,孙祁回家吃年饭,维勤留在家中一块吃,饭后稍顷,孙祁又来一块玩,到十点方始散去。
2月20日星期一(阴历大年初二)晴 暖
今、昨天气都那么好,只是下午有点小风别的没什么,据说昨日下午力家几家全来了,今日真是我拜年的日子。早上早餐后即去力家九姐处,二太处,看见八姐回来了,已是MORNING,并且有喜,果然一看就不象是一个处女,胖多了,明显的身体也宽起来,一切书中所述孕妇的象微都在她身上表现出来了。谈了一会南方的情形就到大嫂处,大嫂不在家,与伯许谈了一会,伯许很美,又到陈大姐处稍坐,又至六嫂处,转了一周以后,到隔壁刘家,再到黄家坐了半响。斌今天又换了一身衣裳,粉搓了不少,胖了似的,一笑眼睛就小了,坐了一会即回来在家待了一会。郑夔忽来,谈顷之,又同过黄家,后孙家、力家,四大人去黄家,屋小人多,我即归来。午后骑车去春明,未在,留片而去,王炎老伯处稍坐,鲁家亦在吃饭,谈了一会即出来,又到祖武家谈了一刻,到强表叔处去,因病拒见,闻说甚重呢!可怜!老人多病!陈书昆老伯处亦未在,留片而去,末了,到小酱坊胡同郑家,孙祁、陆方俱在作竹战戏,我甚不喜玩此,无法,只好敷衍他们玩了一会,我即叫四弟代打,大哥亦去,稍坐即走,四圈完后与四弟即归,本留我在彼处用饭,因父在望我早归,遂回家。
昨日看完电影又在庆华家稍坐,与其姊妹谈天,其妹因扁桃腺炎不成声,二妹昨日打扮得真美,妹俩都是瘦点,胖一些也许更会美一点,今天走了十多家,算是我拜年日子吧!
1940年2月8日星期四(正月初一)晴 雪
多少年没有熬夜了,尤其是整夜不睡。昨晚过破例了,尤其是在别人家过的年。更奇的是和斌在一起,真又是一个可纪念的日子,她也没有整夜没有睡过。更奇的是五妹平常最爱睡,半夜谁要叫她,会发脾气的,昨夜却很高兴。十二点左右降大雪。
1941年1月27日 星期一(正月初一)晴 和
昨夜按说是去年,虽是睡的很晚,且今日起的很早,八点多起来,急忙弄清楚一切,九点十点了,还没有一个人来,便坐着看看昨天的报,把案上玻璃砖下的绿纸换上张新的,重新排过,觉得不错,看着很舒服。略加整理一些东西,陈家大姐夫及大姐,二太一同来拜年,继之而来的是是六哥,铸兄及铸嫂也来了,十一时半许力大嫂与黄嫂来,一刻即去,斌母双眉深锁不知又有何心事,独不见斌大约是又出去玩去了。中午吃饺子,娘亲手下厨房包。
1942年2月15日 星期日(正月初一) 睛 和
醒的早,八时起,用过早点,换了一件四弟新做的袍子,一个人先走到老墙根陈家拜年,又到六嫂家,二太、九姐、伯长、十一哥皆在,热闹的很。十一哥与我握手言欢,说:“老弟,久违了。”他此次回来看看,一半亦是来算家帐,他说南方政治不良,能把他逼回来也够瞧得了。
1943年2月5日星期五(正月初一)上午小雪 下午阴狂风
生活一切如常,只是人们规定今日是旧历年的元旦日,于是今日起来心理便与往日多少有些异样。昨日把屋内都收拾得整齐清楚,以备今日有人来拜年。娘因昨日忙,大约一日未睡。我想如果人们永远保持似三十晚上那般细心收拾清理的心理与习惯那应是多好!多清楚整洁呢!可惜只是一晚上而己。
晨八时半起来,上过供,与娘及李娘拜过了年,用毕早点,阴沉沉的天空忽又飘起小雪,花如粉般洒满了一地,树上、地上全白了。
……
写了北平春天的野花和鸟鸣、夏天的沉闷和雷雨、春秋天的风沙和黄尘、冬天的雨雪和冰冻等生态环境。
1939年12月16日写到:
中午归来,不料天气陡变,狂风大作,虽未飞沙走石,其声势虽不吓人,但已是使人气为沮,目不能睁,只是尘土蔽天,令人不耐,由北往南,顺风尚好,只是快到家时,玻璃公司后及下斜街一带,尘土尤多,遮天漫日的伸手不见五指,简直好像掉在了土堆里,全身浴在土雨中一般,吹得你车也骑不了了,一阵紧接着一阵的吹个不停,真是邪乎,只差没有海浪了,几乎似在旷野中一般,四肢百骸都觉得不适,五官七孔都被土塞满了,一呼吸都是,难过得很。到家以后,脱下帽子和风镜等一看自己,不觉好笑,脸上在没有东西搅着的地方,一块黑,一块黑的,好不难看,赶紧洗了个净,窗外风姨还在那疯了一般扬起满天的土,弹着电线在狂笑,尖锐得怕人,摇撼着可怜的、干枯的树枝,来回乱摆,什么都潜伏起来了,就是少数的车子在它冷威下低着头赶路。风因为没有了阻碍愈发疯了一般的胡乱穿行,我只在屋中看着风姨在发狂,它几次扑着窗户向我扬威、放肆、骄傲、得意的呼喊,但我总不在意的看看,一边低着头沉静的做我的事,这般相持到下午四五点钟的光景,大约风儿也疲倦了,随着太阳回去睡觉了吧!
日记还多次记录儿童的猜谜、过家家,成人的竹战、逛庙会、看京戏、上影院等市民主要娱乐形式。
(照片均为头条作者自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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