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们都去圣托里尼旅游的时候,他们坐邮轮到阿拉斯加度假去了;当我们都买单反的时候,他们去玩手机摄影去了;当我们都去海边游泳的时候,他们去大堡礁潜水去了;当我们都去爬山的时候,他们都到南极去了……旅行,本是一种生活方式,却成了一种时尚与潮流,而我们不知不觉中都在地努力跟上别人旅行的步伐,忘却了自我,忘了自己想要什么。
19年前,中甸还没有叫香格里拉的时候,去丽江大研古镇,听纳西古乐,看东巴用杜鹃木雕刻图腾。坐在小溪流过的客栈门前,晒太阳、看书发呆,享受丽江的柔软时光,那是当年人们想要的慢旅行。11年前,大研古城已是游客的世界。徒步木里、稻城亚丁和贡嘎,走完洛克线的时候,从康定飞到丽江,在一群穿着光鲜、时尚的游客之中,一身疲惫的我,背着布满尘土的登山包,感觉像是被羊群围困的一头野狼,成为了异类。
当时跑到了束河古镇待了一周,客栈有条叫做冬妮的小狗每天跟着我散步、拍照,晚上陪我去清吧听歌手的吉他弹唱。有点悠闲,有点孤独。6年前去攀登哈巴雪山,第三次去丽江。曾经看书、喝茶和发呆,晒太阳的天堂,四处震耳欲聋的迪吧,已经像是灯红酒绿的都市,我不想从一个城市赶到另一个"城市"。第二天,去了哈巴雪山脚下的山村,在远离喧嚣的哈巴村喝茶、晒太阳,准备登顶哈巴雪山。登山很累、很危险,却是一种慢旅行。
跟在别人的身后,也许越来越跟不上旅行的步伐。走过的地方太多,最大的改变就是不再从众,也不再因自己的"不从众"而困扰。人生苦短,去日苦多,选自己喜欢的地方,做自己喜欢的事。19年后,第四次来丽江,下了飞机,略过了丽江大研古镇,直接坐车去了玉龙雪山脚下。以雪山为根据地,徒步九子海,畅游蓝月谷,探秘玉湖村,拜访洛克故居,其他时间品咖啡、听茶道、玩雪山烧烤。
听说是玉龙雪山的最佳拍摄点,我选择了海拔3100米的丽江金茂璞修·雪山酒店,没想到它还是全球九大家星空主题酒店之一,国内仅此一家酒店有自己的星空观测站、共享天文台和一个雪山科技馆。而在国外也只有八家,例如,泰国的Soneva Kiri、智利Tierra Atacama、马尔代夫Soneva Jani和Aantara Kihavah Malddives Villas、美国Fisher island Hotel,LHW、瑞士Kulmhotel Gornergrat、法国Grand Hotel Du Cap-Ferrat、智利Exploration Atacama。
玉龙雪山背倚星光穹顶,第一次用天文望远镜看星空,充满了兴奋与好奇。用半米口径超大专业天文望远镜目视观测土星和月球,土星光环如仙尘、月上环山如瑶池,在纯净的世界看星星是一种极大的享受。人类无尽的探索中,有两个至高领域,一是宇宙,一是人心。在雪山科技馆听"星迹旅课"共享天文台的创始人姜萌老师分享星空与宇宙知识,才知道我们所在的银河,相对广博的宇宙来说,不过沧海一粟。
去看年轻人玩星球光绘,女孩子脱掉了外套,秀出曼妙的身材,每个人摆出各种动作,时尚弄潮儿们在不同的星球前留下最美的影姿。忍不住去"星球"前看了个究竟,才知道光绘摄影的原理,旋转的各色荧光装置,画出了我们背后想要去的"星球"。半夜里大家都去休息了,我还恋恋不舍,在酒店附近拍夜景,仿佛只要不眠不休,这奇妙的夜晚就不会结束……
第二天早上6点钟起床,6:30便到瑜伽馆门前,这里是拍玉龙雪山主峰的最佳摄影点,架上三脚架,等待着日照金山的时刻。等候的时候,想起徒步洛克线穿越贡嘎无人区拍摄星空,目睹一位驴友不幸遇难于我们营地的前方。感叹时光变迁带来的便利,曾经千辛万苦,背着登山包和器材进入无人区,才能拍到的日照金山与辉月星空;现在可以睡个好觉,趿着拖鞋,端着咖啡坐等金色,摄影也变成了轻松幸福的事。是件多么幸福的事情。
太阳缓缓升起,日光线像潮水一样逐渐推上雪山边沿。7:14主峰山尖映红。经常在此拍摄的Barry Zhang告诉我们一个技巧,趴在地上,镜头或手机贴近水池的水面,可以拍到日照金山的水中倒影,更加纯净神圣。再看瑜伽馆门前地上,摄影爱好者趴了一地,拿瑜伽垫铺在地上,舒舒服服地趴着一顿狂拍。虽说我们所在的位置海拔有3100米,但玉龙雪山却是最靠近赤道的山脉,是纬度最低的雪山,几乎没有高反。
日照金山的美稍纵即逝,天空泛蓝。住在金茂璞修的几天里,每天都6点起床,抱着相机守在瑜伽馆门前,随着天空的光晕气候不同,每次看都有不同的心情。当然,也有不追求极致摄影的朋友,他们更喜欢舒舒服服躺在床上,拉开窗帘,或者穿着睡衣拖鞋在阳台上吃着早餐,便看了日照玉龙雪山。面对壮丽的美景,能保持淡然的心境,才是最奢侈的享受。
我们抽了个上午去了蓝月谷,汽车刚靠近目的地,印入眼帘的便是一片蓝色。很多年前来的时候,这里还叫做白水河,阴沉着天,看不出它的韵味,如今白水河筑起三道坝子,形成了瀑布,白水河变成四个小湖泊,玉液湖、镜潭湖、蓝月湖和听涛湖,整个蓝月谷的湖面呈现月亮形状,融化的雪水带着大量的矿物质,沉淀在湖中,底下却是白色的泥沙,遇到晴天,像极了湛蓝的月亮,蓝得像个梦。
蓝月谷是婚纱胜地,无数新人在这里拍婚纱照。随风飞扬的婚纱,仿佛仙境的烟尘,能将快乐撒向人间,游玩的人们都能感受到那份愉悦。摄影师拍照的时候,拜托一声,游人们都会友好地让出一片空地,也会蹭拍婚纱照,新人们也都很乐意,一片欢乐与祝福。职业婚纱摄影师,懂得如何让新人们摆出最美的姿势,我们在旁边随手蹭拍一张,都有意境。
英国作家詹姆斯·希尔顿根据洛克的文章撰写了《消失的地平线》,小说里描述了中国的香格里拉秘境有个蓝月山谷,所以蓝月谷的名字来源如此。蓝月谷的最下端,是玉龙雪山的云杉坪缆车站的下站,乘坐缆车可以直接上到玉龙雪山山腰的一处草场 — 云杉坪,十几年前还坐过缆车上去3240米处的云杉坪,漫步其中宛如仙境。
这次的玉龙雪山行,我们发现了一处秘境——九子海,来丽江这么多次,都不曾来过。汽车沿着蜿蜒山路前进,仿佛进入一个无人区,翻过山,豁然开朗。一片草原中有九个海子,所以叫做九子海,蓝天白云之下,呼啸的风声,遍野充满了自然的气息。远处看到一位牧民赶着羊群走过,近处看见极小的绿色树蛙在草丛里跳跃。徒步在草地上,找到了在苏格兰的感觉,据说这里曾经是宝马X5车队的越野线路。
玉龙雪山还有一个地方一定要去,那就是玉龙雪山脚下的一个古村落 — 玉湖村(纳西语"巫鲁肯"),因为村子海拔高,且最靠近玉龙雪山,被称为玉龙雪山第一村。美国探险家洛克曾经在此居住过,故居就在村里,对我们这些走过洛克路线的玩家来说十分感动。沿着石头的小道往山上走,随着海拔的升高,有朋友会感到有些吃力,村里有骡马专门送游客进村子的最高处。
约瑟夫·洛克是美籍奥地利植物学家和探险家,1992年以美国《国家地理杂志》撰稿人和摄影师的身份来到中国,以丽江为大本营,在香格里拉、贡嘎、稻城亚丁、甘南一带考察,他六次到中国,他在《国家地理杂志》发表了许多文章。小说《消失的地平线》就是根据洛克的文章得到的灵感,当时国外认为小说中的"香格里拉"是中国的世外桃源。
洛克自学汉语,对纳西文化研究深刻,与纳西族人相处得很融洽,大部分时间住在玉湖村,还收集了八千多册东巴经书,1949年他不得不离开云南。如今,洛克的考察线路都已成为中国户外经典徒步线路"洛克线"。我走过洛克线的绝大部分线路,记得在到四川省甘孜州措普沟国家森林公园措普沟的措普寺,喇嘛说当年洛克带来的《国家地理杂志》保留在寺庙里,解放后很久被进山的科考队发现,才知道国外对中国有香格里拉这个美称。
在玉湖村,我们吃了一顿云南美食 — 菌子火锅。走一家叫做"炊烟"的农家菜馆,石头的房子,满院子的多肉植物和鲜花,看起来很有格调。菌子火锅是乌鸡汤的锅底,有松茸、鸡枞菌等野生菌,有蒲公英等云南野菜,还有本地的山水豆腐和土豆,还吃掉了两盘丽江粑粑,太合我的口味了。
云南来过很多次,什么都能吃,树皮也吃过,却第一次吃了"水性杨花"——学名叫波叶海菜花,一种茎及叶生长在水面下,白色小花飘浮在水面上的植物。到金茂璞修酒店的雪景阁餐厅,坐在玻璃窗前的餐桌,倚窗眺望玉龙雪山,大有酒不醉人人自醉的感觉。
听说午饭就吃一碗过桥米线的时候,心想能吃饱吗?等纳西族小妹妹端上过桥米线,却足有小脸盆那么大一个碗,飘着油香的热肉汤,一个盘子装着野菊花、松茸、天麻、酥肉、西红柿、豌豆尖、娃娃菜、豆芽、鸡胸肉和一碟生鹌鹑蛋,还有一碟牦牛肉干、香菜和调味盐。小妹妹逐一倒进汤里,结果这么大份量,我只吃下了一半。
原本只是来看星星,没想到酒店下午的茶也是星空主题。"星空"巧克力和糕点十分精致,放在古典画框上称得上艺术品,大厨的高颜值杰作不仅是视觉美,拍完之后吃一颗"小行星",原来"星星"这么甜美好吃,女孩子们更是坐不住了,都在拍个不停。
雪山烧烤也是一绝。大厨们在雪景阁的外平台架起了烤炉,烤着羊腿羊排和牦牛肉,大家对着玉龙雪山吃着烤肉,喝着蝶豆花汁、香槟和干红。纳西族青年男女围着火盆"打跳",魔性的节奏,简单而优雅的舞蹈动作,对酒当歌,人生几何。在丽江大研古镇的四方街,曾经好多次的跟当地的人们一起跳过,于是也拉着他们的手一起打跳。晚上回到房间,还在不由自主地哼着纳西舞曲。
过去旅行,喜欢待在自然的荒野,只想放空自己,不愿意动脑筋。现在也许走得多了,也许年纪大了,却很喜欢与有经验、有知识的人一起喝咖啡天南地北,论茶道谈古论今。在雪山酒店的闲暇时光,听国家级茶艺技师孙亚超老师讲茶文化和茶道,品着孙老师收藏的各式茗茶,一边聊着茶的鉴别,印象深刻。以前总觉得茶艺是复杂的仪式,孙老师说,这是一种让生活慢下来的方法。
在一天下午茶的时候,遇到获得户外电影节获奖的摄影师王翊,在手磨咖啡,因为喜欢咖啡,他投资了viaTOUR Coffee。喝着醇厚的咖啡,聊起了旅行,看到viaTOUR Coffee上写着,"于途中,寻找一种生活态度;让灵魂行走在享乐的路途;用眼睛,停驻在清与静的呼吸里,与,途,慢在这里,梦在这里,迷失在幸福里。"好像看到了对自己多年旅途与漂泊的总结。
在玉龙雪山的最后一个早上,忍不住又跑去瑜伽馆门前,守候雪山光影。山上云雾弥漫,并没有拍到日照金山,而那白雾像是一条玉龙,缠绕半山腰,昂首向着雪山主峰;山下中式建筑的飞檐恰如其分地点缀,好一幅画卷。此刻,似乎找到了人生开悟的瞬间,不论天晴天雨、景观风雾,人生起伏跌宕,活着都能从中找到乐趣,便是最幸福的活法。
以前,我总想等我有钱了,等我有时间,再去旅行,再去看世界。但等你成功的时候,也许爱情与你擦肩而过;等你有钱了,也许已失去了往日的激情;等你有时间了,也许你的朋友已经离你而去;等你都有了,也许你已步履阑珊……,再不来丽江,我们就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