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明代的茶马互市,张家口历来都是长城内外各民族互市的地带。清代,蒙古被纳入中国版图,长城不再是汉民族和北方少数民族的阻隔,张家口南北的贸易需求被充分释放。”刘振瑛说。
独特的地理位置和清代的政治经济政策,让张家口成为当时中国北方仅次于天津的繁华商业城市,成为“华北第二商埠”。
而在这条国际商道上扮演最重要角色的,无疑是商人和商品。
究竟是哪里的商人在这条商道上做生意,都贩运什么物资?
2021年8月20日,张家口博物馆,“万里茶道”展厅。
展品中有一份签订于嘉庆二十年(1815年)的盟约。
订盟人是三位商人——来自山西汾阳县22岁的郭清华、山西孝义县19岁的孙咸宁和河北张家口18岁的高鹤。
三人在盟书中约定:“今我等三人同在此城贸易……若是协力,同重于义气,亦能与古人并肩,今择桃园花开之吉日,而祝曰:‘今我同盟之人,既盟之后,俱要效古人之风,不可半途而废,久后若有三心二意、口是心非、利己损盟者,天厌之,天厌之。’”
这个山西商人与张家口商人“桃园三结义”的故事,正是在张库大道经商的众多商人齐心协力、互利共赢的缩影。
山西商人,组成了张库大道上资本实力最雄厚、最活跃的商帮,他们一般以整批大宗货物的批发贸易为主。
除此之外,还有拿着国家俸禄的旗人组成的“京帮”,联手经营的束鹿(今辛集市)、深州、饶阳、南宫等地商人组成的“直隶帮”,小本经营的蔚县、阳原、怀安、万全、涿鹿商人组成的“本地帮”。
除了国内商人,外商也汇聚张家口。
清末民国初年,设在张家口的外国商行总数达到了44家,如英国“德隆”“仁记”“商业”“平和”,德国“礼和”“地亚士”,美国“茂盛”“德泰”,日本“三井”“三菱”,还有法、俄、荷兰等国的商行。
清代到民国初年,张库大道贸易日益繁荣,这从张家口商户数量的变化可以直观反映。
清初张家口商户只有约80家,道光年间(1821年—1850年)260家,同治年间(1862年—1875年)1027家,而民国初年达到鼎盛时期,有1500多家,经商人数达3.5万人,占当时张家口总人口的一半,最高年贸易额达1.5亿两白银。
张库大道的商帮不但人员构成多元,贩运的商品种类也十分丰富。
“大小商帮用从内地购来的绸缎、米面、茶叶、瓷器、马鞍、铜铁器具等,到蒙古草原交换回马、牛、驼、羊、皮张和贵重药材鹿茸、麝香等,用茶叶、生烟等从俄国商人那里换回羽纱、毛毡、天鹅绒等。”刘振瑛说。
20世纪初,张库大道百余年的繁荣戛然而止。
1905年,俄国西伯利亚铁路竣工并与中国东北的中东铁路接轨,依靠骆驼牛马的传统运输方式,被成本更低、效率更高的铁路取代。1929年国民政府与苏联断交,张库大道上的贸易被迫全部停止。
国际国内形势的风云变幻,让曾辉煌繁荣的张库大道走入了历史。
大运河沧州段两岸绿意盎然生机勃勃。(资料片)
大运河:沟通南北的“黄金水道”
2021年2月1日,农历腊月二十,泊头市。
在胜利桥南约200米的大运河河道内,几名施工人员正冒着严寒,将一根根木桩打入淤泥之中。
这并不是普通的河道施工现场,而是一场争分夺秒进行的抢救性考古发掘。十几天前,清淤施工队在这里挖出几块巨大木板,经文物部门判定是沉船遗骸。
发掘工作随即展开,先在沉船周围打一圈木桩,围绕沉船插入木板,在船底部插入钢板,将沉船整体吊装上岸,移入室内细致清理。
一艘长16.5米的明代商船随着清理一点点露出,随船出土的还有酱釉罐、龙泉窑青瓷罐、黑釉灯盏、定窑白釉碗等10余件完整瓷器和部分碎瓷片。
“船上既有产自浙江龙泉窑的瓷器,又有产自河北定窑的瓷器,这是当时中国大运河货运南北的缩影。”沧州市文物保护研究中心负责人郑志利说。
中国大运河,世界上最长的人工运河,总长3200公里,世界文化遗产。在我国古代很长一段历史时期,它是连通中国南北最重要的商道。
大运河河北段,全长530多公里,约占中国大运河全长的六分之一。
这530多公里的河道,不是同时建成,建造时间从东汉204年的人工运河“白沟”开始,到1293年京杭大运河全线贯通为止,前后历经1000多年。
1293年,大运河经历了一次“截弯取直”的重要改道。
改道前是隋唐时期修建的隋唐大运河,从余杭(今杭州)经洛阳北上至涿郡(今北京西南),洛阳以北段称永济渠;改道后,运河不再经过河南,而是从山东开凿新河道,直接连通北京,称京杭大运河。
表面看,大运河河北段线路变动不大,只是微调:邢台临西至天津的永济渠,依然是后来京杭大运河的主线。临西上游的永济渠,虽变身为京杭大运河支流,但仍是冀南通往京津的水上要道。
然而,这次“微调”对河北意义重大。它直接提升了河北段大运河的商业地位——因为元代京杭大运河最北端的城市北京,从北部边塞重镇变为国都。
元代定都北京后,河北成为畿辅。京杭大运河河北段成为这条沟通南北“黄金水道”的重要河段。
2021年10月9日,沧州东光,谢家坝。
站在运河河道内,长218米、高5米、厚3.6米的谢家坝,给人一股坚不可摧的雄伟气势。
距离谢家坝不远处,是新建成开馆的谢家坝水工智慧博物馆。馆中一张谢家坝坝体剖面图,清晰展示了大坝的内部构造。
谢家坝,也被称为糯米大坝,它的坝体是由灰土加糯米浆逐层夯筑而成,夯土下面是毛石垫层,毛石垫层下面的地基要打入柏木桩,使大坝牢牢抓住大地。
谢家坝一带,地处运河急弯险段,水流湍急,历史上曾多次决口,但自从清末修筑谢家坝后,这一河段再也没有出现决堤。
事实上,在大运河修建的漫长岁月中,新修或加固大坝、修建水闸或泄洪的减河、清理河道淤泥,日常的运河维护工作从没有停止过。
为什么历朝历代都要花费巨大的人力、物力、财力疏通维修河道,保障大运河的畅通呢?
最重要的,是一笔经济账——在古代水运运输成本远低于陆路运输。
明代宝坻县令袁黄曾在《皇都水利》中写道:“运白粮自苏松至张家湾凡三千七百余里,自湾抵京仅六十里,而水运之舟价与陆运之车价略相当,是六十里之费抵三千七百里之费也。”
粮食从苏州一带运至天津张家湾的运河水路是3700余里,而从张家湾陆运进北京城才60里,但两者运价几乎相当。
水运的成本优势显而易见。
水运不仅运量大、成本低,受气候影响也更小。古代没有柏油路,遇到雨雪天气,道路泥泞,车马难行,而恶劣天气对水运影响较小。
其实,在南北运输中,除了陆路运输和运河外,海运也是一种选择。
元朝定都北京后,实行的就是“海河并行,海运为主”的方略。
但海运受季风和洋流影响很大,南方船只只能在春夏季节北上,然后在秋冬季节南下。虽然运输速度很快,但受季风影响,通航时间只有半年多。而且,由于气象预报系统不完善,海运的风险要大于运河,一旦遇上恶劣天气,便有船毁人亡的风险。
因此,权衡海运和运河航运的利弊,加之明代采取封关禁海政策,运河航运彻底取代海运成为中国南北水运大动脉。
2012年8月16日,沧州博物馆,“大运河北”展厅。
“邯郸、邢台、衡水、沧州、廊坊……”站在展厅入口的中国大运河线路图前,一位游客自南向北,数着大运河流经的河北5座设区市。
在5座城市里,沧州是唯一一座大运河穿主城区而过的城市。
这并非偶然。事实上,如今沧州市区位置的选择,和大运河的兴建有着不可分割的联系。
隋代大运河的开凿使得沧州成为南北往来的要冲、水旱两路的咽喉。之后,两岸商贾云集,沧州城依运河而兴旺昌盛。
“元末明初,位于运河东岸的沧州旧城开始衰败,临近运河的长芦镇依靠贯通南北的运河漕运,逐渐成为新的地区经济、政治、文化中心。”曾参与大运河申遗工作的郑志利说。
据《明史·地理志》记载:“沧州洪武二年(公元1369年)五月徙于长芦。”
长芦,位于大运河西岸,今天的沧州城,就是在长芦镇的基础上发展起来的。
繁忙的运河航运上,主要流通着哪些商品?
京杭大运河,在明代又称漕河。漕粮,明清两代,是大运河上最重要的货物,每年都有约400万石漕粮经沧州运至北京。京杭大运河也成为明清时期国家的经济命脉。
不过,漕粮运输是官方行为,南北民间物资的贸易往来,才是激发大运河活力的最大力量。
2021年9月21日,沧州。
正值金丝小枣收获的季节,沧县高川乡北马坦村果农张文荣早早来到自己的枣园,开始和雇工们一起打枣。
她拿着手中的细竹竿,游走在树枝和树叶之间,似乎没费多大力气,一颗颗小枣就纷纷散落在地上。张文荣弯下腰,把它们一一拾进筐里。
通过现代物流的高效运输,不久之后,这些有着独特风味的金丝小枣,将出现在中国20多个省(市、区)的大型超市和东南亚、韩国、日本等20多个国家和地区。
事实上,早在几百年前的明清时期,沧州枣就依靠运河南下北上,打开了南北市场。
“沧州枣最早的市场,在沧州城西大运河西畔,在明末清初已经有一定规模,通过运河,北上京城,南下江浙闽粤,是远近闻名的运河特产。”郑志利说。
曾经通过大运河南下北上的,不止水果。
北方的小麦、棉花、砖石、生铁、粪肥、皮毛、煤炭,南方的稻米、丝绸、茶叶、瓷器、盐、竹器、木料……大运河这条“黄金水道”,在交通不便的古代,最大程度上实现了中国南北互通有无。
商帮:近代河北商业的代表
上世纪20年代,“呔儿商”在哈尔滨开办的大罗新环球货店。(资料片)
“呔儿商”:更懂东北
2021年8月4日,吉林长春。
在亚泰大街以东、东四马路和惠工路之间,有一条长约五六百米的商业街。
在这条并不算宽阔的小街上,商铺鳞次栉比,来往的行人熙熙攘攘。街边的路牌上,赫然写着三个字:“乐亭街”。
记者随机进行询问,大多年轻人并不知道乐亭街因何而得名。而几位上了年纪的当地老人,则能清楚讲出乐亭街的来历:100多年前,有许多来自河北乐亭的商人居住于此,这条街便因此得名。
此外,因当年这些来自乐亭及周边地区的人说话带有口音,当地人便送给这些乐亭商人一个昵称——“老呔儿”,这条街此前也被叫作“老呔儿街”。
河北和吉林并不接壤,乐亭和长春相距数百公里,两地如何产生联系?乐亭商人为何能在此留下如此深刻的烙印?
这一切,还要从近代冀商最重要的商帮之一——“呔儿商”的崛起说起。
“呔儿商”第一代东北“商业淘金者”的代表,是生于清朝道光年间、挑着货郎担走街串巷卖针头线脑的长途贩运小贩——刘新亭。
《乐亭县志》记载,乐亭刘家祖籍河间府,明万历年间迁入乐亭刘石各庄。早年间,刘家是地道的庄稼人,靠几亩薄田支撑家业。
“刘新亭是个眼光敏锐的商人,他听说当时东北的龙湾(今吉林农安)一带正在招垦开荒,当地非常缺乏农具和日用品,于是就用大车从家乡收购了大量锄板子、土布和棉花运往龙湾,再运回东北的关东烟、麻和粮豆等产品,到京畿等地去卖。”乐亭县文史专家李荣亭说。
随后的10年间,刘新亭借此获利数百万吊,为刘家的兴盛奠定基础。
经过数十年奋斗,到光绪十五年(1889年),刘新亭的3个孙子分家时,刘家在东北和关内开设的商号已达30余处,包括大车店、榨油坊,并办起了钱庄。
到清末民国初年,刘家的生意北到黑龙江,南到上海,覆盖了大半个中国。
随着1898年关内外铁路(后改称京奉铁路)的开通,冀东与东北之间的交通更为便利,乐亭商人得以在东北站稳脚跟,并快速扩张。
1906年,吉林省成立吉林商务总会,董事19人中,有9名是河北乐亭人,可见当时“呔儿商”在当地的重要地位。
1907年,长春商务总会成立,第一任会长王获人便是乐亭人。国民党统治时期,长春有人倡议成立“乐亭同乡会”,当时在长春的乐亭人约有5万,占当时全市总人口的7%。
20世纪二三十年代,同样在东北经商的晋商,地位逐渐被“呔儿商”取代。
为什么以刘新亭为代表的“呔儿商”,能在东北发展壮大?
“首先是地缘优势,‘呔儿商’的大本营乐亭与山西相比,不只是地理位置上的靠近,语言文化风俗习惯等方面的共性更强。刘家到了第三代,将更多的商业资本投入东北,已经能对东北各重镇的商业行情做出预测。”河北省冀商文化研究会副会长赵明信说。
可以说,“呔儿商”更懂东北。
在民国时期经济发展的黄金十年(1927年—1937年),又一位“呔儿商”在东北写下传奇。
1927年8月8日,哈尔滨。
这一天,一家名为“同记”的大商场在哈尔滨开业,场面火爆。商场面积1000余平方米,门口一扇高4.7米、宽7.4米,从比利时定制的橱窗,号称全国最大,一时成为市民的“打卡地”。
定制这扇橱窗的,是同记商场的老板——武百祥。
今天的哈尔滨人,大多已经不熟悉这个名字。但提起同记商场,在哈尔滨几乎无人不晓。在哈尔滨流传着一句话:“没逛过‘同记’就不算到过哈尔滨。”
同记商场当时的营业许可执照,现在收藏于东北抗联博物馆,为国家一级文物。
武百祥,乐亭“呔儿商”中民国时期的代表商人。
20世纪20年代,武百祥在哈尔滨创办的同记商场和大罗新环球货店的开业,是东北三省民族商业发展的标志性大事。
新一代“呔儿商”继承了老一辈商人的吃苦耐劳和商业眼光,更在当时学习西方的大环境下,表现出极大的改革勇气。
1919年,“同记”从美国购进现代纺织设备,研究上海的名牌袜子,创造自己的袜子品牌“白熊牌”。
白熊牌袜子采取新奇的营销方式,宣传人员抬着七尺高的大白熊模型,敲锣打鼓,沿街游行,一路散发广告单。
这种今天看来司空见惯的推广方式,在一百多年前令人耳目一新,同行争相效仿。
这一时期,“京东第一家”刘家已经到第五代经营者,他们也改变经营模式,从以钱粮业为主改为商业、金融、工业并举。
刘家的“益发合”,是新中国成立前吉林省规模最大的民族工商企业,鼎盛时期流动资金就达400万银大洋,有大约500名工人。
“益发合”旗下的益发钱庄与交通银行合资设立的益通银行,是当时东北第一家接近现代银行组织的银行。
1936年,武百祥的“同记”与刘家的“益发合”学习借鉴国外工商业先进经验,带头推行股份制改革,成为分部众多、地域广阔、工商并举的股份制大企业。
“九一八”事变后,随着日军对东北经济控制的加强,乐亭商人在东北经营的商业开始衰败没落。
1937年日本发动全面侵华战争后,民族工商业全面萧条,“呔儿商”逐渐退出历史舞台。
武安市伯延古镇内的四合院式古建筑。100多年前,武安商帮的传奇故事曾在这里发生。河北日报记者王思达摄
武安商帮:南绸北药
2019年10月9日,邯郸武安,伯延古镇。
“各位东家、掌柜的一路辛苦,里面请……”随着“大管家”一声开场白,武安市伯延古镇实景剧《商帮归来》拉开帷幕,再现150多年前武安药商两大家族的经商故事和家国情怀。
伯延古镇,地处武安市城南,至今镇上有徐家庄园、房家庄园、王顺庄园等150多座清末、民国老建筑,是武安商帮商界传奇的见证。
作为冀商商帮的重要组成部分,“武安商帮”在清末民初曾创造巨大辉煌。
“武安商帮最大的特点是‘一县之地独为帮’,成员所属地域范围小,几乎全部都来自武安,这与大多数商帮都以跨越行政区划的片区形式出现非常不同。”冀商文化学者董培升说。
为何地处北方重农抑商传统社会的武安人,会走上经商之路?
“武安人经商之路,最初是被太行山区穷困匮乏的自然耕作条件逼出来的。”研究“武安商帮”多年的邯郸市文化学者安秋生说。
武安,地处河北、山西、河南三省交界,太行深山之中,山岳地貌几乎占武安总面积的一半,另一半是丘陵,土地贫瘠,难以耕种。
穷则思变。武安人没有墨守成规,早在明嘉靖年间,为了养家糊口,武安人就纷纷走出大山从事商业贸易。
武安商帮从明末兴起,至1956年公私合营为止,历史跨越300余年。
2021年8月15日,武安博物馆。
博物馆中,一件当年武安药商最常用的老物件,放在精致的木盒中,许多参观者却难以一下叫出它的名字。
戥(děng)子,一种小型杆秤,是古代专门用来称量分量小的贵金属、贵重药材的精密称量工具。
这件展品,是武安博物馆筹建征集馆藏时,武安上团城乡下团城村一位村民捐赠的。
生活在大山里的武安人,常年与草药打交道,所以兴起于明朝中后期的武安商人,起初就是以贩卖药材为主。
今天,我们已经无法知晓这杆戥子曾见证了武安商人怎样的创业路,但“五架小车下关东”,已成为讲述武安商人到东北开疆拓土的经典故事。
冀商中,闯关东的不止“呔儿商”,武安商人也是一支重要的商帮力量。
最初因为地缘相近,贩卖草药起家的武安商人,主要在河北安国、河南沁阳两大著名药材集散地之间贩运药材。清乾隆年间,武安人深感在竞争激烈的内地市场难有大发展,于是决定到还是商业蓝海的东北去闯荡。
最早踏上黑土地的武安商人,是龙泉村的武氏五兄弟。
他们走的是往返长达两千里的药材贩运之路:从保定安国购买药材,再到辽宁沈阳销售,再把东北“关药”人参、鹿茸、防风子、五味子等运回内地。
“五兄弟每人推一辆独轮车,因为路途遥远,他们总要带上多双布鞋,穿烂一双再换一双接着走,没有五六双鞋,到不了目的地。”安秋生说。
尽管路途艰难,但关内外药材差价让五兄弟获利颇丰。几年之后,他们在沈阳设店经营,改行商为坐商,药号“临泰”。
“临泰”药号在沈阳的设立,是武安商人在关外扎根经商的起点。
“五架小车闯关东”的成功,极大鼓舞了武安药商。自此,武安商人投资重点转向关东。
武安在东北的经营达到顶峰,是在清末民国初年。
“当时,关内百姓大规模移民东北,移民区缺医少药,武安药商抓住机遇,移民聚集到哪里,他们就把药铺开到哪里,逐步形成‘凡是冒烟的地方,都有武安人在卖药’的规模。”
武氏家族的“临泰”药号在东北规模最大,“连锁店”众多,黑龙江哈尔滨的“德泰恒”、沈阳的“德泰兴”、哈尔滨阿城的“恒泰德”、吉林公主岭的“德泰祥”等,都是武家产业。
2021年9月10日,邯郸武安,武安广场。
广场北端,矗立着九根高大的文化柱,每根文化柱都用浮雕的方式,镌刻着一段令武安人引以为豪的历史。
在第七根文化柱上,雕刻着四个醒目的大字:“南绸北药”。
“北药”,指武安药商在东北的药材生意,而“南绸”,是武安商人在南方的绸布生意。
绸布,是“武安商帮”主要经营的另一个行业。
“武安商人的绸布生意,从安阳、郑州、开封,一直开到苏州、上海。另外,在太原、西安等地,也有不少绸缎庄,太原历史上最早的‘宏顺德’绸缎庄,就是武安人开的。直到今天,苏州仍保存有武安绸布商人当年修建的武安会馆。”安秋生说。
据史料记载,1934年,武安的人口为377515人。其中在外商家1950家,从业25000余人,仅在东北就有商家1500家,从业20000余人。武安商人的经商范围,按照现今的行政区划,至少在18个省(市、区)以上。
“九一八”事变后,由于关内关外的交通阻绝,加之中医中药在人们的生活中渐渐退居次要地位,武安商帮的传奇悄然落幕。
高阳县即将丰收的棉田。 张志武摄
高阳布商:转型样本
2021年7月21日,高阳某纺织公司缝纫车间。
随着机器的不断运行,一条条数米长的半成品毛巾,正在流水线上快速裁剪。
短短1分钟内,一条未经裁剪的大毛巾,被均匀裁剪成十几条尺寸一致的成品毛巾。几乎同时,折边、加标、缝纫等工序也同步完成。整个过程由机器自动化完成,没有一名工人参与。
这条流水线,是全自动毛巾横缝机。过去,使用人工缝纫设备每人每天缝纫1000条毛巾,而全自动毛巾横缝机每台每天可缝纫12000条毛巾。
高阳,中国纺织之乡,可以年产毛巾50亿条、毛毯4.5万吨,今天全国市场上每三条毛巾,有一条产自高阳。
今天高阳市场的繁荣,离不开一代代高阳布商的努力,他们就是“高阳帮”的代表。
高阳出布商,这与当地棉花的引种历史密切相关。
“明初,棉花种植引入河北,到明代中后期,生活艰难的高阳农户已开始种植棉花,纺线织布。”文史专家、高阳文化馆创作员史克己说。
棉花的引入,是河北古代农作物种植史上一件大事。
棉花喜温、喜光、怕涝,在≥10℃积温3500℃以上、≥15℃的持续日数在150天以上、最热月气温>25℃、年日照时数>1500小时、年降水600毫米左右的平原地区最适于生长。
根据这个条件,保定定兴以南的京广铁路沿线和石德铁路线以南的广大地区,都非常适宜种植棉花。在新疆引种棉花之前很长的历史时期,河北都是“中国产棉第一省”。
高阳,正处在这片棉花适宜种植区的北部。
到明朝末年,棉纺织品已经成为高阳本地主要贸易商品。到清朝末年,高阳传统手工土布市场已经形成。
史料记载,1900年,高阳莘桥村集市可日销土布近千匹,县城集市可日销土布1200匹。以贩布为生的小本商贩渐多,他们收买本地土布,远销外乡,仅季朗一村,就有贩布独轮小车60辆,行销博野、赵县等地。
冀中南棉花种植区广大,为何高阳形成了以纺织行业为特色的商帮,并最终完成了从农业种植、家庭手工业向现代纺织产业的转型升级?
高阳能将资源优势变成产业优势,与高阳纺织商人从20世纪初一次次锲而不舍的现代化、工业化转型有关。
2021年7月15日,高阳纺织博物馆。
在这家全国唯一的县级纺织博物馆中,收藏着一架老式铁轮织布机。
它与常见的老式织布机有些不同,织布机两侧各安装有一个直径大约40厘米的铁轮。如果给铁轮套上皮带,再通上电,它可以自动织布。
这台铁轮织布机的原型,是20世纪初高阳纺织商人杨木森请技术人员仿日本的铁轮织布机,自制的足踏式、电动式两用铁轮织布机,当时每台造价40银元。
而日本的铁轮织布机,也是由高阳商人引入高阳的,铁轮织布机替代了传统的木制织布机,织出的布从窄幅土布发展到宽幅洋布,织布效率提高近10倍。
铁轮织布机的引入和仿制,正是高阳纺织商人告别手工纺织业的尝试。
1905年,高阳纺织商人杨木森等牵头,建立了自己的组织——高阳商会。高阳织布业进入一个新的发展时期。
商会设在高阳县郊南街关帝庙。商会一成立,便派人赴天津学习铁轮织布机织造技术,并回购日式铁轮织布机贷给城乡织布户,教以织法,赊给棉纱。
虽然高阳商会的成立促进了铁轮织布机的进一步普及,布商的资本也更加集中,但和西方国家大规模机械化生产的纺织品相比,高阳纺织品仍显得势单力薄,在价格和产量方面均处于劣势。
使高阳纺织产业得以进一步发展的关键,是高阳布商创立的一种被称为“撒机制”的生产经营制度。
“撒机制”,指的是布商们把铁轮织布机赊售给农民,并把机纱分发到农民家中进行生产,在回收布匹时付给农民手工费,机价从手工费中扣除。这就可以充分利用农村劳动力价格低廉的优势,使高阳实现了铁轮织布机的迅速推广。
“撒机制”的普及,让高阳布的售价远低于进口洋布。很快,高阳布就在华北市场上挽回颓势,重新走俏起来。
对此,时任南开大学经济研究所教授的吴知在1936年出版的《乡村织布工业的一个研究》一书中评价:“高阳织布业创造了作为中国乡村工业化模式之一的‘高阳模式’。”
“撒机制”的成功推行,让高阳纺织业迎来兴盛。
1915年至1920年,高阳布区的平面织机从5673台增至21694台,年销棉纱达10万包,产布400万匹,营业额达2000多万银元。产品囊括了粗白布、细白布、电光布、褥面布、被面布、床单布、条子布、袍料以及线毯等。
中国北方许多传统商帮的商业传奇在“九一八”事变之后走向没落,但高阳纺织业却在一次次重创后,焕发新生,成为中国经济近代化、现代化转型一个经常被提及的例子。
改革开放后,高阳纺织业得到快速恢复和发展。但高阳纺织商人又面临新的挑战。
根据《2021年中国棉花产业市场前景及投资研究报告》,新疆是中国最大产棉区,2020年新疆棉花种植面积2501.9千公顷,占比78.9%,其次为河北,棉花种植面积189.2千公顷,占比6.0%。
与新疆棉相比,河北棉花产量和成本都不再具备优势,在新的市场环境下,高阳另辟蹊径、找准定位。
高阳选择主打毛巾、毛毯等细分行业,做大做强,目前毛巾产量占全国产量的30%,毛毯占20%,出口额近3亿美元,成为“中国毛巾毛毯名城”,河北县域特色产业集群转型发展的典型样本。
市场:沟通天下的特色商品之都
辛集名花皮毛文化博物馆展示皮毛制品制作工序。 (资料片)
辛集:皮毛之都
2021年9月28日,辛集国际皮革城。
“老铁们,今天我给大家准备的是899元的皮羽绒服……”在辛集电商直播基地,一位主播在直播间忙碌着,每隔几分钟就要换一件衣服,为网友展出穿着效果,娴熟地推介着自家的产品。
辛集国际皮革城,位于市区东北部,以皮革皮衣批发为主,集零售、物流配送等多功能于一体,是目前我国单体面积最大的皮革皮衣专业商场。
这一天,第二十九届中国(辛集)国际皮革博览会正式启动。
地处华北平原、不畜养牛羊的辛集,之所以能成为“中国皮革皮衣之都”,是有着历史渊源的。
辛集市区西南六七公里,一个名为木丘村的小村庄,是辛集制皮业的发祥地。
“辛集与皮毛产业相关的历史,可以追溯到汉代。辛集民间流传着‘回龙镇上买轻裘’的说法,这个回龙镇,就是今天的木丘村。”董培升说。
回龙镇后来毁于滹沱河水患,当地的皮毛产业逐渐北移至廉官店(辛集在明代之前的名称)。
但在北宋之前,辛集还只是一个地方性皮革加工地,真正推动当地皮革产业发展的,是北宋和辽在今天雄县、霸州、徐水一带开放边境贸易。
三地设立了从事边境贸易的“榷场”,它们是宋辽大宗贸易商品的主要集散地,而贸易的商品中,就包括马、羊、骆驼等动物皮毛。
辛集距离这些“榷场”不远,加工制作军需的皮革护具、鞍具的工作就落在了辛集,也培育出技术熟练的皮毛匠。
除了靠近“榷场”,辛集地理位置、气候温度也很适合皮毛加工行业的发展。
“北方商人从关外、口外到辛集就不再往南走,因为再往南天气潮湿,皮子容易霉变。而南方商人到此也不再往北走,否则运输成本太高。”董培升说。
自然地理区位和市场需求,共同促进了辛集皮毛加工、集散市场的形成和壮大。
到元朝,辛集逐渐发展成全国性皮毛集散地。
明朝,廉官店与附近几个村庄合并,改名“新集”,意为“新的集市”。清代改“新”为“辛”,“辛集”一名由此而来。
2021年6月20日,辛集,皮店街。
这条只有四百多米长、六七米宽的老街,是辛集市区老住宅区里一条寻常的街巷,几乎看不出任何与“皮店”相关的痕迹。
但这条老街已经有数百年的历史,曾见证了辛集皮毛业清末民国初年的繁荣兴旺。
皮店、皮庄,在清代既是皮毛商人吃住的客栈,也是皮毛商品交易所。皮店、皮庄主人,是客栈老板,也是皮货交易经纪人。
20世纪30年代,辛集皮毛原料来源已覆盖中国北方大部分省市,如山东济南、济宁、临清;河南郑州、许昌、洛阳、开封;陕西榆林、咸阳;山西太原、大同。
当时,辛集80%的生皮毛不在本地加工制造,而是经过皮店、皮庄批发转运、分销全国。因此,皮店、皮庄地位举足轻重。
“每天来自生皮毛产区的马帮、骆驼队、车队络绎不绝,在镇周围堆积的生皮毛简直像一座座小山。”辛集老皮革商人孙士均曾这样回忆。
鼎盛时期,辛集皮货市场有大小皮货庄70多个,皮店街上就占40多家。实力最强的三家皮货庄“全聚皮庄”“聚泰皮庄”“袁记皮庄”占据了辛集皮毛市场60%的市场份额。
许多皮货庄在全国多地设分庄或派出机构,他们在当地采购、储存生皮毛,交易成功就地发货。这很像今天很多电商平台在各地建立仓储基地、就近发货的物流形式。
而且,这些分庄还是市场行情监测点。分庄以书信方式及时向总部汇报,使辛集能够实时掌握全国各地皮毛市场的行情动态。
“‘全聚皮庄’掌柜杨瑞庭,一天就要接到全国各地数百份汇报市场行情的来信。”董培升说。
辛集不仅是北方皮毛集散市场,还有完整的皮毛生产加工体系。
清末民初,在辛集附近村庄从事皮毛加工制作的人员有5万多人。他们分工精细,有的甚至只参与制作一两种产品。
“比如辛集锚营村是生产鞭子的专业村,各家各户只为鞭子铺加工皮鞭,50根为一把,每100把为一件,捆扎打包销往各地。”董培升说。
辛集的皮毛市场,还造就了很多技术精湛的专业技师。
“剪毛技师,一次把几十张甚至上百张羊皮用绳子或铁丝吊起来,悬空飞剪,速度飞快,羊毛毛茬整齐。摸羔师,用手摸摸怀胎母羊的肚子,就可以知道羊羔大小、毛长多长。”董培升说。
辛集中国皮毛加工集散中心的地位,一直从清代持续到“七七事变”之前。
当时,辛集年产毛毡60000条、毛绒3000斤、大毡鞋350000双;年转销白皮(生皮子)105000件、绵羊皮和羔子皮120000件、山羊皮12000件、杂皮3000件。全国90%的皮毛业市场被辛集占据。
“七七事变”后,日本侵占河北,宣布牛羊皮及其制品为军用物资,不准中国人经营,辛集繁荣百余年的皮毛市场随之沉寂。
改革开放后,辛集皮毛产业获得新生。特别在最近十余年里,辛集已经发展成为全国最大的皮革产销基地和出口基地,正在实现由“中国皮都”向“世界皮都”的跨越式发展。
安国药王庙建筑群。 陈震摄
安国:千年药香
2021年7月20日,安国。
安国市城南有一座全国闻名的药王庙。
药王庙重檐庑殿顶的牌坊上,覆盖着黄色琉璃瓦,三间四柱,彩饰斗拱,正中匾额上书四个描金大字“显灵河北”。
站在庙门前,穿越千年的历史厚重感扑面而来。
整座药王庙由17座单体建筑组成,占地25亩,始建于东汉,北宋时期扩建,是全国现存规模最大的纪念古代医圣的建筑群。
经历代扩建修葺,安国药王庙现存建筑汇集了宋、元、明、清各代建筑特点,是我国建筑史上独具中医药文化风格的艺术珍品。2001年,安国药王庙被公布为第五批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
安国素有“天下第一药市”之称。一座药王庙,千年药业史。
药王庙牌坊上“显灵河北”四个字,讲述的其实就是安国药市古老起源的一段民间故事。
安国药王庙中祭祀的是汉光武帝刘秀部下大将邳彤,他精于医理,常行医于民间,深得百姓拥戴,死后葬于安国。
相传邳彤在宋朝“显灵”,为宋太宗的弟弟治愈了顽疾。宋朝廷便在安国兴建庙宇,广为宣扬,纪念邳彤。四方百姓也来药王庙祭祀祈祷,各地药商便迎合民众心理,来安国交易药材。
药王庙的香火会,就这样逐渐演变成了药材交易会。
自明朝永乐元年(1403年)至万历四十七年(1619年)200多年时间,安国逐渐成为我国长江以北重要的药材集散市场。
明末清初,安国药市规模不断扩大,逐渐向全国性药材集散地发展。全国各地药商“千里迢迢,轮蹄辐辏,驰奔祁州(安国旧称)”。
清朝中叶以后,安国药市发展达到巅峰。
当时,来安国药市参加交易的商人来自全国各地,东至沿海地区,西至陕甘新疆,南至两广、台湾,北达库伦,范围甚至扩展到日本、朝鲜、俄罗斯、东南亚等国家和地区。”董培升说。
作为辐射国内外的药材市场,安国集中了种类繁多的各等级药材,因此,国内许多知名药店纷纷到此采购药材。
我国中医药行业老字号同仁堂,就和安国保持了数百年的紧密联系。
2021年9月16日上午,安国国际会展中心。
广场上人头攒动,气氛热烈。随着一声清脆的敲锣声,安国中药材批发交易市场正式开市。
安国中药材批发交易市场占地3.7万平方米,这是安国药材交易市场的一次提档升级。
安国药材市场开市,需要一项隆重的仪式,这是当地从古至今保留下来的传统。
电视剧《大宅门》对此曾有所呈现。同仁堂供奉清宫御药房原料药材主要来自安国药市,所以,在安国药市也逐渐形成了“同仁堂不到不开市”的传统。
这段故事,在记载同仁堂历史的《同仁堂的故事》中曾有详细记载:“‘同仁堂来了,开市(拉长声音)!’一时间,药王庙前人声鼎沸,交易热烈。大黄要买瓷实的,带泡的不要;细料要做好的,下脚的不要;麝香要买怀帮杜盛兴的,不怕价高,但求货好……”
从同仁堂建店到开始向紫禁城供奉御药这段时间,安国成为同仁堂等一大批中药店走向辉煌的强大后盾。在最多的时候,同仁堂80%左右的原材料都是从安国进货。
安国的药材,能受到同仁堂等知名药店的信任,除了原料货真价实,还在于当地精湛的药材加工技艺。
安国的药材加工拥有很多独门技艺,其“刀法”为药业之冠。
如“百刀槟榔”,一个槟榔可切100多片,且片片均匀;“蝉翼清夏”,蚕豆大小的半夏,切片薄似蝉翼,闪闪发光;“云片鹿茸”,切片薄似绢帛,状如云片,入口即化;“镑制犀角”,用特制的钢锉排刀将犀牛角切成极薄的薄片,形似刨花。
这四种刀法合称“祁州四绝”。安国药材切片技艺驰名四方,逐渐有了“药不过祁州,是草不是药”的说法。
药市的繁荣,也促进了安国本地药材种植业的发展。
2021年6月25日,安国中药文化博物馆。
在博物馆的“中药材标本”展区,展示的是知名的“八大祁药”——祁菊花、祁山药、祁紫菀、祁沙参、祁薏米、祁芥穗、祁白芷和祁花粉。
在中医药中,有“道地药材”的说法,指经过中医临床长期应用优选出来的,产在特定地域,与其他地区所产同种中药材相比品质和疗效更好、质量稳定、具有较高知名度的中药材。
“八大祁药”就是典型的道地药材。
安国种植药材有三百多个品种,其中这八个品种,虽然全国其他地区也有种植,但产于安国的,药材、药性极其纯正,药效最佳,被誉为海内外药坛上的“八颗名珠”。
安国,不仅是中药的集散地,也是中药的种植基地。
安国所处的自然地理环境,非常适合种植药材。
地处太行山东麓华北平原的安国,境内地形从西北向东南略有倾斜,平均海拔仅36.2米,地势平坦。年均气温12℃,平均降水量510.8毫米,无霜期190天,土地多为黏土和沙质土壤,气候、土壤、水肥条件都适宜中药材生长。
安国药市虽然在“七七事变”后受到重创,但20世纪80年代初,随着改革开放,安国人重操祖辈旧业,开始种药、收药,重新做起药商。
“我是土生土长的安国人,打我记事儿起,家家户户就种药——那时候是生产队种,供销社统一收。我们安国人多少都懂点药,对药有感情。”68岁的安国药商石玉彬回忆说。
20世纪90年代后,安国药材交易规模不断壮大,安国药市再次兴盛。
(采访/河北日报记者 李冬云 王思达 朱艳冰 执笔/河北日报记者 李冬云 王思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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