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放军报女记者接近卡拉库伦兵役3354
永远温暖高原的那座房子
解放军报记者魏宇九
初秋,金乌市坠落。微弱的光线倾泻下来,用柔和的色调覆盖了整个大地。在这片荒凉的土地上,远山是永远不变的背景。飘扬的风沙穿过横道,向旧营房散开。
四级军官王刚站在院子门口,静静地看着前面国道的尽头。在他身后的那堵黄土墙上,草木斑驳的影子晃动着,砖缝间散落着一缕细土。
夕阳落下的那场不劳兵役仍然停留在20世纪80年代的面貌。
这是距离新疆线最远的兵役。14年前来到这里的时候,国王和大多数人一样,完全不知道兵役是什么样的存在。
60多年前,云中修复的“天路”从中国西部最偏远的两族自治区——新疆公路开始,从新疆叶城0公里一直延伸到通往青藏高原的生命禁区。
沿着高耸的喀喇昆仑山脉,狭窄崎岖的山路蜿蜒而上。除了陡峭的达萨卡横亘在眼前外,高寒缺氧和物资短缺也随时挑战着生命的极限。
所以兵役出现了。
新疆船沿途挤满了大大小小的10多个兵役,为过去的部队提供食宿和补给。从20世纪50年代到今天,在常年积雪的喀喇昆仑山脉上,世世代代的兵役官兵们守护着漫长而清凉的高原天路,为跋山涉水而来的士兵们点亮了温暖的灯火。
夕阳下的纳布洛兵役。孙旭辉照片
兵役的存在不是为了停止,而是为了继续前进
在风沙弥漫的土路上,有一天颠簸起来,一个汽车运输团的战士坐在饭桌前,急忙不动筷子,打开了手机摄像头。一朵红色的“雕花萝卜”保存在屏幕上,点缀着高原汽车士兵们满是灰尘的仆人们的驾驶生活。
“吃饭前先拍照对我们来说是很大的认可。”说到这个细节,库志兵役教员陈良源的面貌令人骄傲。
对于第一次在西藏公路上奔跑的许多年轻汽车士兵来说,库奇兵所的晚餐总是令人难忘。(萧伯纳,Northern Exposure,)那是他们走在喀喇昆仑山顶时吃的第一顿饭。
库奇兵役是行驶途中停靠的第一站,到达这里后要越过险峻的库奇达萨卡。白天,张龙这样的车队正爬上九曲会长的砂石山路。
在人迹罕至的戈壁、雪山上,官兵白天大多依靠方便的干粮和自热食品充饥。傍晚到达兵役,才能舒服地坐着吃温暖的饭。
朴素的食物里浸透着真诚的关怀。一碗放枸杞的玉米粥过去给官兵的胸口输送了湍流。
在这个偏僻荒凉的地方,驻防的官兵们通过平时的精心饮食互相理解对方的努力。
库奇兵役是建立在新疆线上的第一次兵役。院子里种着白杨树和红色柳树。一棵最古老的白杨已经在暴风雪中站立了40多年。但是,即使是这棵树上,吴德洙也没有服兵役很久。
六十多年前,库奇兵役中还没有一棵树。后来,年轻的士兵来到了库奇,建了第一个兵役,用吴德寿、帐篷、锅炉、骆驼锅的山峰。早些时候兵役的条件很简陋。在保障任务最重的时候,他没有时间一个人在四个平底锅周围烤煎饼打盹。
今天,长得久的那些树都是他种的。在高原上,所有的生命都值得尊重。树是这样的。人也一样。从士兵到职工,在艰苦的高原上工作了40多年,68岁退休的吴德洙成为扎根雪山的“昆仑佛鲁松”。
在这里,一顿热饭、一壶热水、一栋温暖的房子,甚至一口氧气都不是那么容易来的3354
作为多马兵役四级军官,杨涛用一只手掂着沉重的铁锅,一天翻了几百次。
为了保证氧气制造机的正常,洪柳滩兵役中士班长马友和发电机前守了一整夜。
单数海兵役战士们冒着暴风雪打水来了。通往冰湖的山路是冬天的噩梦。
暖气管内水的来源是在一土兵役锅炉房里挥舞不断添加煤的铲子。
记者住在兵役里,才发现原来习惯的东西是如此不可缺少的。
喀喇昆仑的晨光比北京晚两个小时。凌晨6点30分,天空完全没有醒来的迹象。在黎明前平静的黑暗中,光线通过操作之间的窗户阻挡室外的冷清。
这是2019年秋天。起床喇叭声还有一个半小时。房间里是一阵热气蒸发的忙碌景象。在灶台前,炊事班的战士们集中在手中的一种材料上。作为兵役中每天第一个起床的人,他们必须为仍然安睡的官兵准备出发前的早晨。
最早扎根于兵役的吴德洙,至今坚守兵役的一代官兵们,他们迎接了外卖,接着那疲惫的身体,看着坚持不懈的背影。
在这个高原禁区的生命线上,兵役的存在不是为了停留,而是为了继续前进。
多马兵役
士兵廖海洋正在为过往军车加油。徐富强 摄这条路上官兵来来往往,兵站的官兵们从不奢望有谁记得自己的名字
从新疆叶城到西藏阿里,对走过这条线的官兵来说,三十里营房是他们所拥有的共同记忆。
在众多兵站中,三十里营房兵站是最繁忙的一个。驻守高原,忙碌反而是兵站官兵的盼望。
三十里营房兵站厨房,下士李国章有节奏地挥刀,鸡肉在他手中分割成均匀的小块。“记者姐姐,山上又高又冷,尽量不要吃凉菜和硬的东西!”这个身材颀长的重庆小伙子,细心地叮嘱。
一个小时后,李国章和战友们忙着为汽车兵的餐盘里,盛满油亮的辣子鸡丁。
吃完饭,记者又要随车队赶路。离开餐厅前,李国章羞涩地笑笑,轻声说:“记者姐姐,你们吃的饭是我们做的,要记得呀!”
是啊,上山下山的官兵来来往往,有谁记得为他们盛上热饭的那一双双手?有谁记得为他们烧水加油的士兵叫什么名字?当然,这些兵站的官兵也从未奢望。
与三十里营房兵站的热闹不同,甜水海兵站是整条线上最“清闲”的兵站。
这里是真正的无人之境,兵站大门正对着远处苍劲寂寥的群山,院子被孤零零地嵌在空旷的荒凉大地之上,只有一条笔直的公路从门前划过,伸向无尽远方。
海拔升到5000米以上,夜间很容易产生严重的高原反应。不是必要的情况,很少有部队愿意留宿甜水海。汽车兵何其宝在新藏线上跑了16年,其间只在这里住过3个晚上。
“住下来”,对甜水海兵站的官兵们来说是一种意外之喜。看到来加油的驾驶员,站长陈伟就主动上来说话,一开口便停不下来。
2011年通电话之前,甜水海与外界最主要的连接,是兵站门口横穿而过的那条公路。2016年,高原上强烈的太阳辐射成为平时用电的来源,给这个偏远山谷里的兵站带来了网络信号。
封山期漫长的冬夜里,为了节约能源,甜水海又会回到一片黑暗当中。太阳没有升起的时候,这里就像是一个与世隔绝的世界。
两个月前,他们刚刚用上4G网络。这种滞后有时候会让陈伟感到恐惧:“最害怕的不是寂寞,而是被遗忘。”
冬天让甜水海的官兵尝尽了孤独的滋味。大雪令喀喇昆仑陷入沉静,兵站门前的道路,很久都没有车轮驶过的印记。偶尔,官兵们坐在屋子里,听到车辆驶过发出轰隆声,他们的心也会紧跟着颤动起来。
即使不干什么,叶河兵站29岁上士王征刚平均每分钟心跳都会超过97次。来到喀喇昆仑10年,每分钟的心跳数从70变成了97——这是喀喇昆仑留给这个湖南小伙的印记。
王征刚曾在甜水海兵站当过4年炊事员,其中3年都留在这个全军海拔最高的兵站过冬。他说:“每天,眼睛一闭是4个人,眼睛一睁还是那4个人。我们天天聊天,把一辈子的话都说完了。”
窗外,风雪漫天。炊事班的大灶上,热蒸汽氤氲成茫茫的水雾。王征刚将揉好的馒头放进高压蒸锅,排列整齐。扣好锅盖的同时,他按下闹钟的倒计时按钮。
20分35秒,闹铃响了。王征刚果断关火,起锅。“这个时间刚刚好,再多5秒钟,馒头就蒸‘死’了,口感不好!”受高原气压低的影响,蒸馒头在甜水海要精确到秒。
除了做饭这项主要的任务,开车、制氧、加油、管道维修……兵站的工作王征刚基本上都干过。因为留冬的人有限,“一专多能”成为兵站官兵的基本素质。
水的问题,让大家吃尽了苦头。“甜水海”没有水,地下是厚厚的永冻层,最近能取水的地方,是100多公里外的泉水湖。
曾经,泉水湖在很长一段时间里被称作“死人沟”。凿冰取水的那段路上,肆虐的风雪和稀薄的空气,用力拖拽着战士的脚步。
那些被凿下的巨大冰块,经过白天数百公里的跋涉,成了夜里桌上的一杯杯热茶和暖气管道里整晚流动的热水。
这些好不容易化开的水,也会由于再次冰冻而考验着兵站的官兵。气温低到-40℃,刚洗过脚穿上拖鞋,一出门鞋底就结了一层冰,下楼梯时,人甚至会直接滑下去。
去年,下水管道被冻裂,每次修好后,又很快冻上,反反复复好几次。有一次,站长陈伟和中士喻伟把管道里的冰一点点敲出来,前前后后修了大半个月。兵站的垃圾坑里堆得满满的,不是垃圾,而是他们从管道里掏出来的冰块。
其实,在甜水海寂寞而扎实的冬天里,兵站的官兵们都在做同一件事——等待。当军车从门前那条空荡荡的路上驶来,热水、热饭、热房子,那些最真切的需要和慰藉,都已经在这里备好。
红柳滩兵站上士班长马有和连夜加煤烧锅炉保障过往部队。熊超 摄
喀喇昆仑的日子,让山上的人学会了坚持
王刚又一次在夕阳下眺望着路的尽头,不时倏忽而过的车辆,冲刷着他内心浮起的思念。
14年前,王刚从陕西咸阳来到西藏阿里高原最偏远的那不罗兵站。他望着的那条国道,是通向家乡的唯一牵连。如今,作为在兵站坚守时间最长的兵,他有11个春节是在高原上过的。
刚到那不罗兵站时,王刚在信里告诉从小将自己养大的奶奶,他到了一个很远的地方当兵。这封信在漫长而曲折的路上走走停停,用了20多天才到达陕西老家。等来家里回信时,王刚寄信时的担忧才完全打消——他曾真的害怕,距离会隔断过往。
5年后,那不罗兵站终于通了手机信号。隔着数千公里,在写了上百封信件后,王刚终于可以实时了解家人的近况。但他知道,电话传来热闹的问候声中,再也不会有那个慈祥的声音。
奶奶去世的时候,王刚没能赶回去,这是他一辈子的遗憾。到第二年夏天,他终于可以下山。趴在奶奶的坟前,王刚忍不住放声大哭。
“知道你当兵的地方很远,但没想到是这样的远……”这是奶奶在王刚第一次回家探亲时说的话。在阿里高原的日子里,最大的苦来源于思念。但只有在天人永隔的那一刻,王刚才明白,真正遥远的距离是无法抵达。
王刚留给奶奶最珍贵的记忆是一张军装照。
2008年,当兵3年的王刚终于能回家探亲了。回程的路途他走了一个星期。阿里首府狮泉河,是从那不罗兵站出发经过的第一个城市。街道两旁排列着的各色商店,让很久没有离开兵站的王刚感到一丝陌生。带着些许紧张,他在照相馆门前停了下来——家里人还没见过自己穿军装的样子。
在那不罗兵站的第7年,王刚有了自己的女儿。今年9月2日,是女儿上小学一年级的日子。前一天晚上,妻子和孩子一起收看了《开学第一课》。后来女儿在电话里讲,她通过节目知道了国旗的故事。王刚对女儿说:“爸爸工作的地方,也有一面国旗。爸爸每天都要升起国旗。”
作为父亲,王刚在很多时候都缺席了女儿的“第一课”。但是现在,他每天都要升的这面国旗,将自己和女儿拉近到一起。
在因遥远而分离的日子里,喀喇昆仑的兵站官兵,在长久的思念中学会了坚持,又在长久的坚持中笃信着坚守的意义。
红柳滩兵站司务长郑兴海为官兵准备午餐。熊超 摄
他的双手为十几万人做过饭
屏幕里,一排印有刀叉标志的装备车辆从天安门前驶过。电视机前的王征刚笑了起来,仿佛这场盛大的阅兵仪式也有了他的参与。
2019年10月1日,天安门广场受阅官兵的昂扬英姿,吸引着全世界的目光。在大多数人印象中,军人的双手可以拿枪,可以开战斗机,可以驾驶战舰。但也有这样一群军人,他们用自己的双手做了一顿又一顿的饭菜,为一辆又一辆过往的军车加油,完成一次又一次紧急维修……
王征刚这双手,为喀喇昆仑军人做了10年饭。从最开始的甜水海兵站,到现在的叶河兵站,他曾经觉得“把这辈子的碗都洗够了”。但他还是喜欢兵站住满来往官兵的时候,“人多,才体现我们兵站的价值嘛。”王征刚特别自豪地告诉记者,“吃过我做的饭的人,也有十几万了!”
食物、热量、氧气和水,这些必不可少的东西,常常因为习惯而让人们忽视了它们的重要。
9月退伍季,狮泉河大站站长张高准为上等兵李治良摘下肩章和领花。第二天,已经考上新疆公务员的李治良就要离队。他给记者讲了一个故事。
那是去年2月的一天,李治良刚下连没多久。睡梦中,他被叫醒,值班员急急忙忙地喊他去修暖气管道。套上大衣,两人在雪中哆哆嗦嗦地忙了半夜,才把管道修好。
第二天早晨醒来,李治良发现战友们夜里都睡得很好,没有人知道昨晚暖气停过。那一刻,他感到了从未有过的开心,他突然明白,“自己到兵站后做的那么多杂事,究竟是为了什么。”
甜水海兵站站长陈伟,在人前永远是一张笑脸。他甚至从没跟家人说过,自己也会有高原反应。
妻子问他,甜水海到底在哪里。他指着地图西南边一个小黑点说:“阿克赛钦湖往西。”其实,阿克赛钦湖离兵站还很远。
来甜水海之前,陈伟的梦想是画画。从兵站的大门望出去,对面的蓝天和雪山像极了宫崎骏笔下的天空之城。
今年中秋节前,陈伟画了一幅兵站的速写送给孩子。“我这辈子不伟大,只想告诉孩子,他的爸爸为国家做了该做的事。”他说。
今年夏天,陈伟带着家人去烟台海边度假。在沙滩散步的时候,轻柔的海风吹在脸上,陈伟感觉一瞬间有些恍惚。
常年驻守高原,在凛冽寒风的雕刻下,他的面庞如同喀喇昆仑的岩石一般坚毅。看着沙滩上舒适惬意的游人们,他却想到高原军人苦苦熬过的封山期。
走在热闹的人群中,陈伟转过头对身边的妻子说:“人们能过上现在这样的日子,这其中跟我们也有一些关系吧。”
从烟台海滨再回喀喇昆仑山上的兵站,陈伟像是在两个不同的世界里穿行。
在东部沿海,距离是直接的,出发和到达之间是一条顺滑的线。从北京到上海,1000多公里的路程,京沪线上飞驰的复兴号当日即可往返。
在高原的山脉褶皱里,距离是拼接的,起点和终点之间是一条条连起的线段。从新疆叶城到西藏阿里,同样1000多公里的路程,军车在人迹罕至的新藏公路上走了整整5天。
启程和抵达的日子中间,隔着数个漆黑的深夜。在这条由线段拼接而成的路上,兵站就是中途的一个个端点。
随着未来交通的发展,在通向高原的路途中,可能会有新的兵站建立,也会有旧的兵站废弃;一些兵站会越来越繁忙,另一些兵站则会渐渐冷清。
但无论路途多漫长,山峰多陡峭,当过往的军车翻过达坂,停在兵站门口的那一刻,官兵的内心都会涌起一种感动。
如同走过漫长漆黑的山路,望见前方等待良久的一盏灯光。那也正是无数喀喇昆仑军人内心深处的情感——
“到兵站,就是回到家的感觉。”
(采访中得到许必成、刘海峰、张高准、张虎、乔玉中、李克毫、骆燚等人大力协助,特此致谢。)
(本文刊于《解放军报》2019年11月5日05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