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找到了晋城的一家当地农户,阿姨站在炉灶旁边,愉快地戴上猪骨,拿起两块兰花豆腐给我吃。她一个人掌管店里的“五大必备食物”。真了不起!
这家最强大的是鲭鱼,黄河水库的鲤鱼,慢火了两个小时,怕鱼掉下来,拿着竹网袋拆下的鱼肉质有点粗,但味道异常,连头骨都很脆。
这调味,微麻微辣稍许甜,更多的是草药味的香,有点儿像清淡版的十三香,很奇妙呢……我好奇去打探,阿姨从从汤里打捞出一大包药材料包,里面有十几种香料呢!新麻油白菜炖豆腐我起初以为是麻油,后来才晓得是本地一种叫“麻麻花”的小植物,一丛丛的小干花,吃起来苦中回甘,再配上菜籽油、大骨汤、本地老豆腐和煮软的大白菜,深深的一盆,实实在在。
莜面鱼鱼,山西人最擅长的面食之一,手搓的小鱼儿,中间圆、两头尖,类似的我在五台山吃过,这里又不一样,跟土豆条、豇豆、粉丝一起煮,加了点儿老陈醋,咸中带酸,山西的土豆也好啊,吃起来又酥又滑。
我们就在苞谷底下,享用这新奇又美味的一餐,吃完深深觉得山西真是好地方。
要知道:山西不仅有面和醋,还有数不尽的宝藏和古建筑——上一次来山西还是两年前,发好了推送就开启行程,飞洛阳,租了车,往北开,穿过太行山就到了晋南,一路收集大家的留言,打心底里觉得充实。
第一站:青莲寺
人说“文青莲、武少林”,晋城青莲寺分新、古两部分,随地势高低而建,古青莲寺始建于北齐,新青莲说新,也是建于隋唐的寺庙了。我们先到访高处的新青莲,藏经阁古朴大方,一派宋风。
保安大叔特别好,见我们来了就打开天王殿的锁,给我们看四大天王泥塑。
其实这里更加出名的是古青莲正殿的六尊唐代彩塑,是学界公认的仅存的三处唐代彩塑之一(另两处在五台山),这两年正经历修复,曾引发舆论哗然,唐代丰肌秀骨被修得面目全非、神采尽失……不能拍佛像,只能拍工具,师傅说:涂脸的是珍珠粉。
第二站:玉皇庙
特意来玉皇庙,是为了一睹中国古代彩塑瑰宝:二十八星宿的风采,源自道教星辰崇拜的神灵汇聚一堂,各个奇异生动,气韵磅礴流畅,组成了一个古人想象中的天界,既有神性,又有人性。
殿内不能拍照,我从网上找来一位“轸水蚓”,天神笑盈盈地捏着一条蚯蚓,全然是鲜活富丽的贵妇形象。
第三站:牛王庙戏台
辗转到牛王庙,大爷在门廊下摇着蒲扇,孩子在广场嬉闹,不像文物保护单位,倒像是街心花园。
这里有现存最古老的木结构戏台,亭式舞台保留着宋金乐亭旧制,站在中央,抬头观赏,元代斗拱和藻井,粗壮、硕大、不齐整,却是后世精美木构的雏形。
第四站:飞虹塔
开到洪洞县,霍山南麓,翠柏环抱,迷蒙雾色难掩琉璃宝塔的光彩。
飞虹塔是中国最大、最完整的琉璃塔,央视老版《西游记》“扫塔辩奇冤”中唐僧扫塔的场景就是在这里拍摄。
遗憾我们不能登塔,只能极目去摄取三彩琉璃之美,好想有一架云梯或者无人机,让我近一些去看那巧夺天工的菩萨、金刚、盘龙、彩花……
第五站:广胜寺
多年前在纽约大都会看巨幅元代壁画《药师佛佛会图》,身心震撼,也会想,这么巨大的壁画何以至此?
多年以后我终于来到了它的出处:广胜寺。
碑记记载:“去岁,有远客至,言佛殿壁绘,博古者雅好之,价可值千余金。众议以为修庙无资,因与顾客再三商榷,售得银洋一千六百元。” 这段“舍画保寺”的历史,很多人以为是可耻,我觉得也含着时代的悲怆。
如今的庙堂空空荡荡,拆走壁画的墙壁涂了一层粗糙的黄泥……是痛惜、是无奈,是无限的唏嘘、文物的流散。
大佛殿西壁的《药师佛佛会图》在纽约大都会艺术博物馆,东壁的《炽盛光佛佛会图》藏于纳尔逊阿特金斯艺术博物馆,我们曾经专程在堪萨斯城转机,就为了看一眼真迹。
难得在广胜寺,还有温馨浪漫的一幕,《费正清中国回忆录》曾写到,当年与梁思成林徽因一起考察山西古建筑,费正清夫妇睡露台,看满天星斗,梁思成夫妇睡庙宇,看漫天斗拱。
梁思成在《晋汾古建筑预查纪略》中还提到“明应殿的壁画为壁画不以佛道为题材的惟一孤例。”说的就是广胜寺的水神庙,现在还留有明代的防滑石阶和元代的砖砌云龙。
庙门平时不开,正好遇上了北京来的两位专业人士,友善地容我们一同观赏,元代壁画黯淡斑驳仍不失精美生动,我特别留意到了《尚食图》里的茶酒器具,古意盎然。
第六站:永乐宫
永乐宫是为了纪念吕洞宾而建的元代道观,以气势恢弘的道教壁画著称,50年代建三门峡水库,淹没了永乐镇,壁画被锯成550块,搬迁到芮城的西周古魏国都城遗址旁。
新永乐宫布局疏朗,穿过无极门,无极殿、纯阳殿、重阳殿内,神仙满墙,壁画满堂。
其中最令人惊叹的壁画是元代《朝元图》,神君天尊、金童玉女、星宿力士,开阔排布,徐徐登场,表情生动传神、服饰飘逸流畅,衣纹笔法可见吴道子“莼菜条”,沿袭了唐代正统画风。
我在无极殿顺时针绕了一圈,忍不住再回到西壁,看一眼王母娘娘的璎珞霞披,古典之美,光彩照人。
第七站:广仁王庙
往龙泉村开,看广仁王庙,“三座半唐构之一”,建造年代比南禅寺还早。
小庙本是民间祈雨的龙王庙,内部唐代原构,古朴简练。
让我意外的是,广仁王庙周围建了许多当代建筑,好比山西古建筑的主题公园,梳理古建脉络,放大释义斗拱,仿佛《营造法式》的立体解读,我们玩得不亦可乎。
第八站:城隍庙
离返程航班还有一点时间,我们在芮城市中心的城隍庙逗留,门票也不用,保安也没有,充满了小县城的生活气息。
从南走到北,依次是宋代大殿、元代享亭、明代献殿和清代寝殿,好一个历朝建筑的纵览!最有趣的是元代,柱梁就地取材,砍制粗糙,满是粗犷淳朴之风。
看完这一组建筑,我们就直奔运城关公机场,结束了完美的晋南建筑之旅。
今天吃心写的景致,都不允许摄影,我们只能在昏暗的庙堂里用心去看去感受,我必须要说,山西的保安都特别尽责,见来客人了,就拿钥匙帮我们开锁,吱吱呀呀的木门推开,恍如穿越时空,如果有人冒然拍照或者开闪光灯,他们真的会生气。
所以,如果你愿意上网搜索一下图片,读一本与历史或建筑相关的书,甚至动身亲眼去看一看,那便是吃心写这一篇最大的意义了。
山西宝藏之旅,看过了晋北的寺庙和石窟,看过晋南的壁画和彩塑,这个周末,我们正飞往晋中,会有怎样的旅程呢?期待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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