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时期的水原地区土匪多如牛毛。
中华民国内蒙古
1937年农历9月初,大举入侵的日军已经进入水源,控制了京宝铁路。
不过,因为当时兵力不足,日军只占领了重要城市,大量的乡村地区他们还无暇顾及。萨拉齐县(今内蒙古土默特右旗驻地萨拉齐镇)东南边沿地带,有一个独立坝村,是个非常普通的村子。韩振誉是独立坝村的村民,他回忆了1937年一次土匪围村的经过。
趁着日军大举入侵造成的恐慌混乱,各路土匪开始烧杀劫掠,扩充实力了。萨拉齐县一带,有一伙“三罗汉团”匪帮,四处为非作歹。现在,他们开始对周边的村子一个个的劫掠。第一个目标,是祝乐沁村。
那个时候,为了防备土匪,大一点的村子都有民团,而且有很多枪支弹药。所以,土匪有时候也有所顾忌,万一“砸窑”失败,损失会很大。三罗汉团先给祝乐沁村送了一封信,表示如果村民想保住性命,就老老实实送钱送枪。
祝乐沁村的老大名叫韩国良,是个比较有脾气的人。他看土匪这么嚣张,直接让人把送信土匪的耳朵割了一只,回信说:“枪钱都有,自己来取。”韩国良敢这么说,是因为祝乐沁村还是有点实力的。
土匪来之前,韩国良让村民放弃外围地带,人畜全部集中到村子中间一个大院中,囤积粮草,加固炮台,分发武器,就等着土匪上门。三罗汉团的土匪也不敢轻举妄动,派人打探了消息,知道祝乐沁村防备严密,认怂不打了。
半个月之后,三罗汉团绕过祝乐沁村,来进攻独立坝村了。
韩振誉是个普通的村民,他记得那天是农历九月十三。当天下午5点左右,在家中的韩振誉忽然听到外面铛铛铛的敲锣声,紧接着就有人大喊:“土匪来啦,快进围子!”外面干活的人都赶紧往村里跑,村里人也拖家带口的往围子里跑。
韩振誉回忆说,听说土匪来了,他们一家开始商量该怎么办。当时,母亲正好去了韩振誉二姐家,所以躲过一劫。韩振誉的父亲和妻子则犹豫起来,想进围子,又怕万一被土匪打进去,性命都可能丢了。想趁现在逃出村子,却发现大水把独立坝村三面围住,只剩下村西有一条大坝,而且土匪就是从那边来的。
这种情况还用多想吗?土匪都到村口了啊!其实在那个时代,底层农民遇到土匪,大多都是手足无措,可以理解的。韩振誉和妻子最终进了围子,而他的父亲则决定留在家里,舍不得那些家当。
很快,土匪就开始进攻了。民团先是据守在村子外围,向土匪开枪还击。双方一直打了差不多一个小时,土匪的前锋已经进了村,民团没办法,只能全部撤回到围子里。这个小围堡原先是一座小庙,村里人垒起了高高的围墙,修建了一座比围墙还高的炮台,便于防守。并且,围子也是三面环水,只有南面有路进来。
大多数村民都躲进了围子,民团进来之后,把门堵死,开始上炮台进行抵抗。此时天已经擦黑,韩振誉和妻子躲在围子里,就听到头顶上民团砰砰砰地不断开枪,土匪也打枪,双方你来我往,枪声时紧时松。
渐渐的韩振誉听出来了,虽然在打枪,但土匪似乎不敢接近围子,就在外面瞎吆喝。看来,这帮土匪没信心攻进围子,害怕了。
又过了一会儿,忽然有人说,土匪烧粮食了!
大家慌忙从门缝往外看,就见晒粮场的方向火光冲天,浓烟弥漫到了整个村子上空。围子里的村民开始着急了,粮食就是命根子啊!加上民团一共200多人,都开始议论纷纷,慌了手脚。
大约到了午夜时分,枪声是停了,但土匪还没走。从西南方向传来了土匪的喊话声,说是可以谈判,只要村民愿意把枪都交出去,土匪一定会保证所有人的安全——更重要的是,能立刻安排灭火救粮食。
烧了这么久,粮食还剩下多少?该不该相信土匪的话?没人知道。虽然土匪现在进不了围子,但男女老幼心里都乱了,村长一看这情况,就开始和大家商量,要么继续躲着,要么派人出去谈判。
最后,大家决定派个人出去,看看土匪什么意思。民团的徐其发作为村民代表,出去了。土匪那边也派了人,是一个叫孙三疤的小匪首,很多人都认识。韩振誉和其他村民一样,心里七上八下的,就等着有好消息传来。
一直谈到凌晨2点左右,徐其发回来了,说谈判结果是:独立坝村把所有枪支都交给土匪,土匪保证不再进攻,绝不伤害村民,也不会抢东西了。
大家一听,这样好啊,都松了一口气。民团手里一共有11支长枪,一支短枪,全部都派人给土匪送去了。到了凌晨3点左右,土匪来了几个人,说村民可以出来几个人,伺候伺候他们,顺便也去救火。
大家一听可以去救火,就想起了自己家的粮食,都自告奋勇出去看看。韩振誉和他二伯父,以及其他十几个村民,都跟着土匪出去了。大家的想法都很天真啊,觉得既然谈好了,那肯定没啥事儿了,说不定粮食没烧完,还能救出一点点。
但是,一出围子,韩振誉就知道麻烦了。
几个土匪二话不说,先把这些村民搜刮一番,韩振誉二伯父身上的旧皮袄,直接被抢走了。十几个村民冻得瑟瑟发抖,被押到了土匪的住处,帮他们杀猪宰羊、烧火做饭——土匪也是饿了一天,估计没力气了。
就这么,这帮土匪一直吃到凌晨5点多,都酒足饭饱,来了精神。韩振誉一直饿着,蹲在旁边看一大群土匪吃吃喝喝,又后悔又害怕。忽然间,他听到外面有土匪大喊:“进围子了!”完了完了,土匪吃饱喝足,要去杀人抢劫了。
外面几声枪响,土匪们大喊大叫朝着围子的方向跑去。韩振誉此时看到了孙三疤,这个人向村民保证过,不伤害任何人,可能是觉得自己不守信用,孙三疤没有进围子,而是带着手下的三十多个人撤出了村子——韩振誉等村民,也被他带了出去。
围子里一片哭喊声,韩振誉听着心疼,但他现在自身难保了。孙三疤可不是什么好人,刚出了村子,他忽然指着韩振誉说:“你是民团!”民团可是土匪的死敌,一群土匪就吆喝着要枪毙韩振誉。幸好,另外两个村民苦苦哀求,证明韩振誉就是个普通农民,他才躲过一劫。
没有办法,韩振誉也不敢跑,只能继续跟着土匪走。刚走出没多远距离,又有上百名骑着马的土匪朝着独立坝村去了,这下惨了,村里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呢。后来他们到了小独立坝村,这里住着很多土匪,不过大多数都没有枪没有马,有些带着刀,有些干脆拎着木棒子。韩振誉一到这地方,脚上的鞋子就被一个土匪抢走了。
此时土匪孙三疤也不管他们了,韩振誉一看,趁人不注意,出了村子就跑。大概下午4点钟左右,韩振誉跌跌撞撞来到了大岱村,看到一大群土匪从村里出来,队伍中还有一辆大车,上面拉着两口棺材,据说是战斗中被打死的土匪。
等这群土匪都走了,韩振誉才敢接着赶路,回到了独立坝村。
土匪的部分武器
还没进村,就看见火还在烧,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焦糊味。接着往前走,韩振誉在屋后的河沟里看到一条小船,船上有一具女尸,显然是被土匪打死的。看到这个场景,韩振誉更加着急了,赶紧跑回了家。
出人预料的是,父亲和妻子都在家!韩振誉一下子瘫倒在地,终于放心了。一询问才得知,留在家中的父亲一开始遇到了土匪,衣服被扒光吊起来打了一顿,老人家趁土匪不注意,偷偷跳进河里,逃到了刘家营村。妻子和嫂子一开始在围子里,土匪攻进去的时候,正好有一个匪徒是熟人,于是保护了她们。至于韩振誉的母亲,因为不在村子里,也是安全的。
幸好,家人都没事。不过,粮食、衣服,以及家里的其他东西,大多数都被土匪抢走或者焚烧,什么都没留下。一家人经历了这样的磨难,只能相拥而泣。
独立坝村的其他人家呢?韩振誉事后才得知,全村的粮食几乎被焚烧殆尽,连储备的柴草都烧完了。家家户户的被褥衣服,还有锅碗瓢盆,都被土匪抢走了。土匪糟蹋了很多妇女,并且把很多村民都吊起来痛打一顿。
土匪最恨民团,有三个人被抓住以后,土匪把他们绑起来千刀万剐,“凌迟”处死。还有很多无辜村民,也被土匪打死打残。村长也被抓起来了,土匪正打算动刀子,忽然说大当家来了,所以都去迎接,暂时放过他。后来,也许是土匪大当家开恩,村长免于一死。
总之,独立坝村这一次死伤惨重,而且粮食被烧尽,家家户户被搜刮一空,太惨了。再回头想想,当初土匪要谈判的时候,如果大家能坚持下去不交枪呢?只能说,村民太天真,土匪是不可能讲信用的。
在那个土匪多如牛毛的时代,把枪都交出去换和平,岂不是任人宰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