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家:栗松
张家祥在世
得知《铁公鸡》所载的张家祥仍在人间历史上,深以为太平天国至今一百多年,长生出生在咸东方,至少有150岁。昨天朋友们来访时,听到了传闻和新晋总经理刘艳公、刘则文及北艺白凤鸣的话。
当白献艺吉林某舞台时,并会同友人往访,悉张居于长春乡隅,仅茅屋几间,摆设简陋,因年事已高,耳已欠聪;而张自称,自脱开行伍,即只身入行高山,拜进龙门派,今已为二十代道首,随侍仅有叟、道二人,年亦七十左右矣。白欲摄影,张坚辞之。杨小楼画的
近观列五大名旦之末徐碧云之《虞小翠》,剧出于留仙之聊斋,实则编剧手法,极不引人,仅以出“奇”致胜。如徐伶突于剧中串饰老生,后加演《别姬》舞剑,虽然生色不少,但却一点意义没有,只是作戏而矣。
待串演《别姬》时,小翠出一霸王鬼脸,而曰“你别小看牠,这还是杨小楼给我画的哪!”言罢,有得意色,此不过插诨耳,但余总觉与尚小云《十三妹》之“你瞧,这么样的好戏,他倒睡着啦!”一样的令人作呕。
徐碧云
新鞋与新年
年前因事赴津,某夜偕友人往观刘宗扬之《打渔杀家》,起教师爷者孙盛武。迨萧恩问:“你们是那里来的”竟回:“我们是萧府来的。”以致弄了个鼓掌——“这鼓掌不是那鼓掌”仿红楼中史湘云句——又至“过新年,穿新鞋”一句时,不料乃至驴头不对马嘴,而谓“穿新年——”,言时指脚,“过新鞋——”言时指向前伸,招得观众大笑,竟不识他还是有心抑是无意也。
不能讲理
剧词中往往因辙的限制,弄的实在令人费解,如《战冀州》马超之“自盘古立地天”、《一捧雪》陆炳之“世人莫犯律萧何”,不但奥妙,而且幽默,再如髯口皆带于耳际,竟不知古人如此怎样的吃饭喝茶?又如武将所着甲胄,大多铁页制成,今之伶人演时,大家喜绣花样其上,或因弄架式,以博彩声,实则妄谬。是皆不能认真讲理处,更不能以此为病弊也。
桂英儿聪明绝顶
《打渔杀家》为目下流行剧也,其中混江龙与卷毛虎下场后,桂英即询萧恩这二位叔父是何人?无奈老头子不但没告诉她姓什名谁,反唱了这么“他本江湖一豪家,大破方腊也有他,蟒袍玉带不愿挂,弟兄们双双走天涯”四句摇板,始没道出个张三李四来,不料桂英儿听罢之后,也照样唱了两句。按他父女俩人对话来说,可以说,不但答非所问,而且越发糊涂,桂英儿真聪明绝顶也。
王孑一、李建德之《打渔杀家》
古愚按:老词是“他本江湖二豪侠,李俊倪荣就是他,曾破方腊功劳大,不愿为官奔天涯”及“李俊倪荣就是他,曾破方腊功劳大,蟒袍玉带不愿挂,弟兄们双双奔天涯”。
旦角何故胖子多
论说旦角,胖子扮演起来,确是不甚美观,惟近日一般评剧者,又多喜于词句之间,大事润色,尤其谈到坤伶,越发明朗,叫人不知是捧伶?还是谈剧。
闻老人谈早年习旦者,大多肿胖难看,如梅巧玲、胖宝琴、杨朵仙、余庄儿,甚至梆子班红极一时之响九霄,完全胖得和蒲包子一样,今也四大名旦除慧生外,亦相偕入“胖”途,尤以砚秋为甚,我们看他唱起《会审》来,你瞧跪到那里那一堆,倒亚赛漆局门口的招牌——大红油篓子。
程砚秋之《会审》
戏名偏多“打”与“关”
皮黄剧名,大多以人地为名。间中集凑“打”与“关”,惟不敢云齐全也。
“打”中有打韩昌,打焦赞,打严嵩,打樱桃,打面缸,打金枝,打金砖,打瓜园,打皂王,打城隍,打登州,打龙袍……等出。
“关”中有文昭关,武昭关,过五关,山海关,白良关,宁武关,牧虎关,虹霓关,南阳关,草桥关,阳平关,界牌关,雁门关,凤鸣关,樊江关,战蒲关,独木关,拥蓝关,此外尚有查头关,竟不知是那一关?
叶盛兰、李金鸿之《虹霓关》
得令
闻友谈一笑话:“有唱生者,与某丑不和,经人劝解亦不言好,平素派戏人,亦不欲使二人同出出演,将恐前台发生龃龉也。一日某生贴《空城计》,某丑请以老军起饰,意者固不料有其他。无何,开场矣,迨三报后,生即传令,“大开城门”之句,斯该丑竟曰:“丞相话声甚矮,小的没有听见”。语毕,同台均为诸葛亮担忧,刹那间即曰:“尔附耳上来!”丑当趋前,只见频颔其首,啧啧数声,乃转身“得令”而下。
后问于生耳嘱何语?生笑曰:“我说的是‘你这小子真给我干上啦!后台我非揍你不可!你说“得令”下场,咱们拉倒没事!去罢!’”
弄人者竟弄于人
老谭在日,识者皆云无戏德,一日贴《失街亭》,起马谡者为大李七。迨斩谡时,马谡例应呼“斩得好!斩得好!”盖示其死得其所也。不料大李七转身之际,竟仰天大笑“哈哈”三声,彼时老谭闻知有异,曰:“转来,你为何发笑?”此时大李七无意之咎,乃至棒喝当头,慢吞迟迟始曰:“丞相军令森严,斩之无亏,故而作笑!”言罢待示,老谭一时无言可得,乃挥手而微笑曰:“好!推去斩来!”言时窘极。事后,一般人都谓老谭善弄人,今日也有被人弄之一日。
我不伺候武大郎
年前观某坤伶之《五花洞》,有饰丑者为一底班不详其姓氏,当金莲“要菜”之际(要菜者,叫好之一别称),竟坐桌案之前,大嚼烧饼,缘后台好事者知其必吃,预馅香灰其中,故弄的满嘴粒粒滓滓,只好向检场人索饮,该检场人见状知其中灰,乃亦大声说道:“我不伺候武大郎!”只可谓谑而不虐也。北人以此句为不屑与承侍之谓,惟话出口后,场面诸人大哗,潘金莲连回其首左右顾,若不胜其惊异者也。
(《十日戏剧》1938年第1卷第18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