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手机和高速网络的普及,内容产品的形态也发生了变化。
现在我们用来形容短视频的动词,已经从“看”变成了“刷”,在很多人心里,抖音、快手已经成为了短视频的绝对代名词,包括作为互联网从业者的我。这让另一种样本被忽略。
直到华农兄弟和美食作家王刚等普通人的走红,他们为观察中国短视频世界打开了一扇新窗口,让我看到了短视频的另一种可能——以两到五分钟时长为主要内容的短视频平台:西瓜视频。
从西瓜开始到其他视频平台、到微博、到微信朋友圈甚至群聊。当华农们的影响力范畴已经扩大到全平台的时候,你仍然能发现他们的视频中处处都是西瓜视频的影子,比如华农兄弟的一对竹鼠名字就叫“西西瓜瓜”……
与此同时,他们始终有在强调自己“西瓜视频创作者”的身份。这让我不禁开始好奇,这个孵化了这么多“破圈”创作者的视频平台,上面到底是什么样的?
打开看了一下,和抖音快手的15s不同,西瓜视频更传统,用5-15分钟承载了更多内容,“看”仍然大于“刷”,分享大于记录,甚至还有网页版。这为表达与创作提供了更大的空间,像王刚师傅这种“硬核”内容需要更长的时间展现。
用了几天西瓜之后,我还意外的发现,很多过去在其他平台看到的内容,原来都是在西瓜视频最先发布的。比如欧阳娜娜的vlog,李永乐老师的物理教学…..
而这里的“华农兄弟”不止一个,我仿佛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用手工创造出一个异想世界
手工制作物件是一个有趣的题材,但不是所有的手工都能让网友折服。
“手工耿”用自己的奇思妙想证明了,人可以有多无聊,花那么多时间做出多么硬核而无用的东西。而西瓜视频上的一位手工艺人,则让我看到了原来人可以靠自己两只手硬生生创造出一个魔幻的泥土世界。
看得出来下面这张视频截图是在cosplay什么吗?
《亮剑》中秀芹被敌军挟持的情节。视频作者“泥巴哥腾哥”不仅捏出了高度还原的泥塑,还有情节有运镜,完美对应原电视剧里的对白原声,甚至真的有“开炮”:
如果你以为泥巴哥腾哥只会cosplay就小瞧他了。他捏了汽车、飞机、城堡、坦克……等等,并用这些东西组成了一个会运转的完整的世界。
在这个世界中,有两位农民会用泥收割机收麦子,相互交流今年收成。
还有军事作战,飞机扔炮弹炸城堡,城堡主又派出坦克回击。
最神奇的是,他的泥巴车不怕水,还能享用洗车业务。当然,洗车的4S店,也是泥巴做的。腾哥视频的一大灵魂就是他的配音,车辆行驶时你能听到一个中年大叔音仿佛小孩过家家般地喊“腾腾腾腾”,可惜文章配图无法展现。
想环游世界,不用四处跑,你只需要去深圳世界之窗,就可以看到全球各国的著名建筑;去河北美术学院,你可以同时体验霍格沃茨的魔法世界和还珠格格的紫禁城生活;而打开“泥巴哥腾哥”的视频,你就可以坐在家中观赏一个泥土世界城是如何运转的。
有人用最接地气的泥土创造出虚拟的泥土世界,有人则把虚拟IP搬到了现实中。
“技艺坊”这个账号,看起来平平无奇,刚开始我还以为会是一个古装姑娘教人刺绣织毛衣之类的手工教学内容。没想到打开个人主页一看,是个画风硬核的大小伙子,还自称“小艺”。
他制作的物品各式各样五花八门,从吃鸡三级甲,到金刚狼爪子、钢铁侠反应堆,再到汽车模型,甚至连彩虹都有。
短片《啥是佩奇》中,爷爷用鼓风机给孙子做了个钢铁佩奇。小艺受粉丝提议,也用电池和纸杯做了一个,会按照动画中横着走路。
看完蜘蛛侠,他又动手做了个吐丝器,这个看起来像装饰品一样的东西真的能吐丝你敢信?
不过吐丝的弹力不够大,他也会自己在视频里吐槽,“劲不够大,反正意思到了”。很明显能看得出来,小艺平时并不是专职做手工的,但还是会根据自己兴趣和粉丝提议去思考怎么动手做出好玩的东西。
体验另一种人生
传统劳作生活是什么样的?
陶渊明的世外桃源,让熟背课文的我们从小就有了一个远离复杂现实社会的田园梦,电影《小森林》恰好完美满足了这种想象。但那种滤镜下的日式小清新,清澈的阳光干净的森林,都是真的吗?
只有在华农兄弟和“巧妇9妹”等农村居民的视频中,你才能看到中国真正的田园生活是什么样的。
9妹家这天晚饭食材不够,于是她准备去鱼塘钓鱼。说完这个出发点,你想象的接下来行动会是什么样的?按照拍视频的思路,一般就三步:拿鱼竿,买鱼饵,走到池塘边开钓。
但9妹的视频跟我想象的不一样。钓鱼之前需要鱼饵,她选择了去池塘挖蚯蚓,但挖蚯蚓这件事的意义不仅仅在于获得鱼饵而已,“一边找蚯蚓,一边把这块地挖好,到时候可以种其他的(菜)”。9妹的表达语言很简单,但背后其实是长久以土地为生者所养成的意识:翻动土壤找蚯蚓的动作,能让这块地的土变松,后续继续种植物的时候就可以省这一步骤的力气了。
本意只是来找蚯蚓,但9妹又瞧见了隔壁垄的花生根好像有点烂,不知道过了收成的时候没有,于是又顺便挖了一株看看结果。结果没想到根完全没烂,底下还带着密集簇拥的一大团花生。
看到她“哇”的一声喊出来,像孩子一样忍不住地大笑,我仿佛真的感受到了农民收成时那种发自内心的喜悦。这种喜悦表现的自然和真实,让每一个观看视频的人都能明确,这就是她的日常生活。
明明不是来专门看花生生长情况的,但顺路看到了还是会把果实挖出来研究一下,这一点也太真实了,完全是一个关心庄稼收成的农民的自我修养。
自给自足的田园生活其实并没有看起来那么简单和轻松,每个在农村认真生活的人都需要把农作物真的当成很重要的生活构成因素,时刻牵挂着。但9妹的脸上永远是笑吟吟的,看到新成熟的果实长相好会笑,试吃自家种的花生会笑,拿水果跟朋友换了顿大餐会笑,仿佛只要太阳每日照常升起,生活就永远有希望。
像9妹这样展现自己透明生活的视频作者还有很多,他们无滤镜的视频有时候也会摧毁你之前对某一事物过分简单美好的想象。譬如,开着房车旅游这件事,听起来很酷对吧?看看真实的经历是怎么样的。
床太潮湿被子发霉、没有空调、野外半夜有诡异声响、没有厕所……不需要点进视频,随意浏览几页标题,都能感受到这位小伙子房车生活有多麻烦。正常起居受天气影响极大,一旦下雨就连上厕所都困难,因为居无定所,所以车上如果某件物件坏了也不一定能及时修理。
但有趣之处也不少。我跟随他的镜头,去了秦岭、去了白鹿原、去了西安,见识了能怎么样免费给水箱补水,知道了山西农村的路边摊主也学会了放支付宝收款码……
这些视频单看画风都很“糙”,车内一眼望去是重饱和色的床品和深色桌柜,进深山看到的景色是土土的树木和山路,画面中的一切皆所见即所得。这种画面反而让人感觉更加真实,仿佛自己也通过他的镜头,游遍了各地、经历了房车生活可能遇到的各种古怪问题。
最实用的知识
国内最流行的知识付费通常是什么内容?《半年实现跳槽涨薪》《七天学会一门外语》《快速精通xxx》。而美国的知识付费除了文学类书籍,更多普通人接受的都是这种画风:自助通下水道;家庭维修技法大全;如何修剪一个完美的草坪……
不知道,这种现象应该算国际化还是接地气。
西瓜视频没有做知识付费,但是这上面热心传播知识技能的创作者却是出乎意料的多。
美食作家王刚受粉丝欢迎的原因在于“硬核”,不加小清新滤镜、不用猫卖萌、不拍夸张的厨师试吃表情,内容就是做菜本身的步骤,布景几乎没有,就是实拍厨房,这让想学做菜的观众感叹“终于有认真教的了”。
但其实,像王刚这样简单务实的美食教学者在西瓜视频上比比皆是,如美食强、阿丽美食记、厨易……镜头对准最多的就两个地方:刀版和锅灶。
学做饭还只是门槛最低最简单的一种内容,在西瓜视频,你甚至可以学怎么维修手机。
怎么嫁接植物、做造型、种盆栽:
不说靠这些视频能不能学会一门技艺混口饭吃,但在你有需要的情况下,你会发现,没想到看着这么冷门小众的教学视频竟然都能找到。
令我感到诧异的是,除了技能类,这个平台上学术类知识内容也不少。不少理科生可能早已经听说过这样一个名字……
“李永乐老师”。
Title很简单:高中理科老师。但学历晒出来,确是令人仰望的学霸:北京大学双学士,清华大学硕士研究生。学历在李永乐老师身上可以说是最不值得一晒的了,他受学生欢迎的原因在于,我们以前一看就两眼发黑的深奥知识,他能够用浅显易学和有趣的方式科普出来。
譬如,“傅里叶变换”是什么?学渣如我,按理来说看到这个名词都已经开始懵了,但是我看完李永乐老师的视频竟然真的理解了!同类知识点还有拉格朗日点、柏拉图立体、物质波、麦克斯韦方程组……
感恩西瓜视频和李永乐老师,让我高考后便逐渐清空的知识水平又有了回升。
试问有谁能想到,我甚至在难得拥有的周末还拿出了闲置多年的本子,对着李永乐老师的视频记笔记,恍惚间仿佛回到高三课堂。
这些视频中的每个创作者都让我感觉特别亲切,摆脱了滤镜和猎奇,像老家的一位街坊邻居羞涩地对着手机跟我视频。
大概只因为两个字:真实。没有看不清鼻子轮廓的滤镜,没有刻意摆设的完美角落,连手工艺品做出来有哪些缺点,他们都会讲得明明白白。
现在短视频行业被看作一个风口,许多MCN机构纷纷涌入,批量生产网红和高度同质化的视频。作品本身制作是精细的,题材也是人们容易感兴趣点击的类型,但,看多了真的很腻。
意外的是,西瓜视频上却很少有这种同质化,视频的创作者大部分是素人,他们只是真实地记录下自己的生活或者工作擅长领域,大多表现都很自然随意,连拍摄器材都可能只是手机而已。下载个软件,开个摄像头,简单剪辑下,便开始了向全世界分享自己生活的旅程。
不迁就、不排练,人能活得有多不一样,这里的视频就有多丰富。真实不一定美,但永远有生命力,也永远有吸引力。
9妹发现原来自己普通的农村生活有那么多网友喜欢看,他们甚至还会分享自己小时候也吃过同类食物的故事;王刚做了那么多年的厨师,在西瓜视频上传了第一个盘龙茄子视频之后才知道,原来这类教学视频有那么多人需要;泥巴哥腾哥做泥塑原先可能只是一个爱好,制作的成品也无用处,但粉丝的喜爱让他现在终于找到了做这件事的价值。
创作者和观看者都是普通人,他们真诚而热忱地在这个平台上分享自己的生活或技艺,在上面找到自己的人生价值。
就像YouTube,从一个看小动物的视频网站到一个全球视频的根据地,创造了一个又一个传奇,究其根本,是因为普通人的梦想。有人评价说,YouTube的网红史是一部典型的美国梦的发家史,十年之间留下了很多普通人梦想成真的故事——普通人唱歌、普通人化妆、普通人玩游戏。普通人让大家热爱。
在西瓜视频,我再次看到了普通人的高光时刻,以及短视频应有的生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