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这部国产电影,只花了1500元。
豆瓣评分高达8.9,将近六成的人给了五星好评。
这部电影,还获得了First青年电影节最佳纪录片、“惊人首作”奖。
四个春天
(2017)
中国南方,贵州小镇。
一对老夫妻上山下地,种菜采摘,简单又平凡。
他们踏青、种花、摘野菜、清理鱼池,缝缝补补。
跟邻居们唠唠家常,相互送点新鲜的菜,日子过得很家常。
整部纪录片,跟平凡的生活一样平淡。
导演是45岁的北漂大叔,陆庆屹。
他做过足球运动员、酒吧歌手、摄影师,以及导演。
这对老夫妻,就是陆庆屹的父母。
电影讲述他们相濡以沫50多年,在四个春天发生的故事。
故事朴实无华,虽然画面简陋,却有生活的温度。
跟许多老人一样,陆爸爸会转发许多网络热门语录给儿女们。
但跟别人的随手转发有很大不同,这是老人用视频剪辑软件自己一个一个做的。
姐姐要乘飞机出远门,陆妈妈送行时恨不得把家里的好东西都拿出来,让孩子们全带走。
孩子要远行前,他们花费1000多元“巨资”做菜。
把自己都舍不得吃的肉,做成了让人垂涎欲滴的香肠,让孩子们一定带走,带去北京。
孩子们出门时,陆妈妈手上还拎着各种篮子、布袋,肩上扛着箱子、袋子。
陆妈妈脸皮薄,目送着子女一个个远去,然后自己假装若无其事地进屋。
过不了一会,她又会从家里出来,抹着眼泪遥望远方。
过了一会,陆妈妈又给儿子发条短信:
早知道这么难受,干脆明年你们别回家过年了,我和你爸平时清清静静惯了,也不觉得,你们来了几天又走,家里刚热闹,一下子又冷清下来,受不了。刚才想叫你下来吃面,才想起你已经走了。
离别,不是日常。
两位老人的恩爱,才是日常。
他们有许多共同的爱好,一起拉二胡,一起唱歌,一起跳舞。
妈妈在天井里跳舞,爸爸拉琴伴奏,琴瑟和谐。
妈妈喜欢唱山歌,心里总是装着唱不完的歌,随时随地都会唱,。
而爸爸则总是默默跟在后面,附和伴唱。
出门时父亲总是跟随在母亲身后,一步不离。
爸爸总是自然地走在妈妈的身后,“有他的保护,她一辈子都是安全的。”
在金婚纪念日,喝着交杯酒时,妈妈嗔怪地对爸爸说:
你看都不看我,只看酒杯。
陆庆屹说,在这个家里,父母眼中只有对方,三个孩子似乎都是多余的。
我爸在跟我妈确定恋爱关系之后说:
你放心,我不会让你受任何一点委屈。
然后他用一生来证明了,而且沉醉其中。
导演陆庆屹,在豆瓣上很多人叫他饭叔。
2012年,陆庆屹在豆瓣上写了一篇文章,名为《我妈》,一年后又写了一篇《我爸》。
两篇文章爆火,有成千上万的留言、祝福。
许多人说,看完之后,都想起了自己的爸爸妈妈。
陆庆屹后来才想起来,“为什么不拍点视频呢?”
于是,他从2013年起开始尝试记录父母的生活片段。
由于常年北漂,陆庆屹基本上只有在春节才回家,他用四年拍了四个春天。
刚开始,他根本不知道怎么制作电影,完全没有任何头绪,直到看到一篇侯孝贤导演的采访。
侯导对电影专业的学生说,想拍电影就去拍呀,不去拍,怎么知道如何开始。
正因如此,陆庆屹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要为自己的父母拍部电影。
他买来很多书,自己钻研拍摄技术,辞去了所有工作,剪辑花了一年零八个月,每天剪16小时。
整部电影的投入,仅是1500块的三脚架。
大部分镜头,都来自生活里随手拍得的记录。
比如这个非常默契的镜头:
我爸妈各在一个房间,一个唱歌一个缝纫。
这是我睡醒时开门看到的,连忙架起机器拍摄,连镜头都来不及换,生怕错过了。
那是我第一次有远距离凝视他们的触动,心里简直排山倒海,但整个家仍然显得特别宁静祥和。
后来我在日记里写了一句话“在这片天空下,外面的世界是热闹的,家里是安静的。”
曾经的陆庆屹,无比叛逆。
8岁就离家出走,后来被人劝回家。
15岁的时候又离家出走,跳上一辆火车跑到了北京。
哥哥陆庆松帮他找了份工作,做了几个月就做不下去了,因为跟别人打架。
他画过画、做过足球运动员、编辑、酒吧歌手、平面摄影师,都没稳定下来。
而拍电影这事,让他静下心来,重新审视自己的人生,检讨生活的意义,要为父母留下点什么。
2017年底,《四个春天》在北京尤伦斯艺术中心首映时,陆庆屹特地把父母从贵州接去北京。
放映结束,陆妈妈唱了一支山歌。
陆爸爸脱帽给大家鞠躬说,“我想这个片子是献给我们老人的。”
艺术家刘耀华说,“《四个春天》的独特,在于导演的初衷并没有想拍部电影,而只是在拍生活。
生活从来不是诗意,而是现实。
第二个春天里,姐姐得了肺癌。
陆妈妈会嘱咐陆庆屹在姐姐状态好的时候,拍下一家人一起说笑的画面。
陆庆屹在后期剪到姐姐走的那一段,总会眼眶湿润。
他都无法面对这些素材,因为每剪一次,都能感受到刻骨铭心的痛苦回忆。
姐姐离去后,父母迅速衰老,他告诉自己得坚强一些,得赶在父母老去之前让他们看见这部影片。
有一次他不想再拍了,最后还是陆妈妈鼓励他继续拍下去。
“你拍一下,记下来,无论怎么样,我们的生活要继续的,你在做的事情也要继续下去。”
生活在继续,逝者已矣,生者如斯。
即使再悲痛,活着的人还要继续活着。
时间也是最好的治愈方法,陆庆屹的父母渐渐从悲痛中走出来,恢复了正常的生活。
当他们玩起新手机,被微信逗得哈哈大笑。
苦难,似乎从来都没来过。
他们欢笑,他们高歌,他们欢庆,他们每天过着最普通的日子。
因为家人,因为陪伴,最普通最平凡的人们,都身藏着坚韧。
生也要离,死亦是别。
两位老人把女儿的坟前收拾得像个小花园,还在坟边种好了辣椒。
他们用自己的方式表达着思念,这样女儿一直都会在他们身边。
母亲偶尔会和陆庆屹聊起,如果他们也不在了,“这么大个房子,你会很孤单。”
春天又一次降临,春风轻抚,燕子也如约而至。
田地又一次变绿油油,树梢又长满了叶子。
土豆和辣椒,一次又一次结了果实。
春雨里,两位老人对着远山唱起了歌。
有网友评价这部纪录片说,“别人的爸妈,却将我自己的内心填满了。”
还有人说,“每个妈妈都有自己的坚强,每个爸爸都有自己的忍让。为什么我们总想把自己的日子过程别人眼里的样子,我们的生活本身,就是诗啊”。
是啊,我们自己的生活本身,就是一首最美的诗。
再清水煮白菜的生活,也会被亲情熬成浓郁的高汤。
每一个人都要经历悲欢离合,生老病死,终将告别这个世界。
生活永远在继续,“人生而卑贱,且生生不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