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房
孩子高考完了,我们离婚吧?
一个;一个。工作;工作。1
“这段婚姻都有内伤。为了身心健康,建议离婚!”
28岁的华华说话很直接。
其他人沉默着,似乎在掂量,输出什么样的语言才能给雨最大的安慰。雨的女儿高考完毕,随着分数的知晓,雨二十多年的婚姻也走进了死胡同。
女儿高考前,雨和雨夫看起来似乎还好。雨的心没多少落到雨夫身上,女儿的事都应接不暇,何况还要上班……
雨夫呢?要么上班,要么应酬,要么就是汽车忘了加油或走岔了接孩子的地点……
高考临近,心被焦虑和紧张灌得满满的,没有空隙计较雨夫什么,雨干脆不依赖他了,自己吸口气、咬紧牙,带着孩子——往前冲!
二
冲过高考,心口提着的那口气一下子泄了,某天晚上,对着据说百年才遇一次的大圆月亮,婚姻的虱子,一只一只从隐秘处爬上心头,忽然就难过起来……
第一次去雨夫家,穷困潦倒,不堪想象,年轻气盛如她总以为能焐热一颗心;这么多年了,对方却始终冷冷的冰冰的,开口就能把人呛半死……
压垮这些的最后一根稻草是女儿高考成绩不理想,比平素差远了!想起高考前的种种,基本都是她一个人扛着挑着背着……
夜深人静的时候,雨反复问自己:“如果明天就死,这段婚姻会不会让我的人生充满遗憾?所以,接下来,我何去何从……”
三
“唆使一个四十多岁的女人离婚,你是不是开玩笑?”洪组长从手机里抬起头来,冷漠地瞪了华华一眼。
“我没有开玩笑!需要的时候永远不在,永远不跟你好好说话,跟这样的人在一起,心里憋屈郁闷,会少活很多年知道吗?离婚了,自己还能过几天快活日子!况且,雨姐经济独立,根本不需要依靠男人,有什么好纠结的?”
雨感激地看看华华。洪组长摇摇头,叹息了一声。
旁边年长的云插话了:“雨,想想他的好吧,想想当初他打动你的地方,慢慢调整……”
“又是我们女人自己调整,凭什么呀?”华华不服。
“九零后啊,路还是走少了……张雨,我是男人,我了解男人咋想,二十年夫妻了,有了家庭有了事业,懒得哄你了,你年过四十了却还希望被哄着捧着,有必要吗?调整不过来,你就把他当赚钱工具得了。”洪组长劝雨。
“让女人感动的,不是你耳边情话,也不是昂贵礼物,而是你下意识的惦记、语气里的温柔和你满心满眼的在乎……”华华找出微信读出了一段鸡汤。
“拉倒吧!天天在耳边说情话,如果送女儿考试都没汽车,你看她到时会咋想……”
华华看了看雨,他不知道那时的雨会咋想。
四
云干脆挪把椅子坐到雨面前:“有没有想过,一个四十多岁女人离婚后的困难重重?吹风机坏了,是你百度修的,这不错,但若生病了,可以凭借百度去医院吗?”
“他去接女儿,都能把汽车钥匙搞丢,独身的你是可以把车钥匙安置得妥妥的,但难道,被你安置得妥妥的车钥匙可以帮你接回孩子吗?”
“你肚子疼,他做了饭,卖相很差,你嫌弃,对方丢一句:爱吃不吃!难道离婚了,就有人做色香味俱全的饭给你,同时你肚子也不会再疼了吗?”
“生活的真相是什么?一地鸡毛!”
“我们要做的是什么?在鸡毛里找出鸡蛋!”
云说完推开椅子上天台去了,她说她中午饭吃得有点撑,去溜达溜达。
五
一直在忙材料的枫站起身走过来——
“谁家不是这样啊?我家也是啊!”
“碰到问题互相吼,分分钟想把对方吼到地球另一端。吼完了,还不是各自转过身,理顺情绪,齐心协力把障碍给搬除了。”
“你或许没有经历过生活中真正的苦吧?”
“我最苦的时候,是孩爸躺在病床上,医生告诉我们:挺不过那一关,我们就会彼此失去……”
“那些日子,我坐在他的床边默默祈祷,只要他活下来,一家人在一起,其他什么都不要!”
“真的,什么都不要……”
“后来孩爸病愈了。恢复得很好,好得令我忘了那一茬。生活琐事一纠缠,又跟他说不到两句就吵……和你一样调整不过来,觉得不如一个人过……有一天,正生闷气,忽然想起他生病的那些日子……我一激灵,他现在好起来了呀,现在就是我当初祈祷的生活啊,难道我忘了我那时的心?有什么好吵的呢?”
“苦难,有时候是好东西,能让浮躁的心沉静下来……”说完,枫长叹一声。
六
华华翻了个白眼,瘫成一个对牛不弹琴的慵懒姿势。而雨擦擦眼睛又叹一口气,不知思维是停在这边,还是停在那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