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沿途的风景只是让我遇到你。
暗恋是什么味道
我一直都是超级不自信的人。大学四年沉溺于暗恋游戏，我以为唯有这样才可以永远。
离校那天我刚好23岁，我坐在靠窗的位置朝送行的人挥手，什么人走了，什么人又来了，统统不记得。我在人群中搜索莫莫的身影，眼睛一眨不眨。
我冲她大喊：“莫莫，你过来！”
她走近火车，我将身子探出窗外，我想亲她的额头。但是我什么都没有做，只说了一句“保重”。然后火车开动了。
很多破碎的细节像块凌乱的伤疤，在我26岁的时候，关于爱情，不论痛苦的还是幸福的都还没有。我想到了莫莫，于是我决定去找她。
有她的小城
买了火车票，一路换车，然后坐船顺新安江逆流而上，终于在第三日清晨到达渔梁。
街上细细密密的小雨洒落，有一些恍惚，我真的到了这里。
我雇了车直接来到莫莫的单位。时间太早，大院还没开门，卸下行李，站在门前。我没等到门卫大叔却看到一个姑娘骑车经过又转回头，车篮里有新鲜还带着露珠的蔬菜，她问我，“帅哥，要住店吗？”
我说，不用。那姑娘看看我的行李，从口袋掏出一张名片说，如果有需要可以过来看看，小店就在这条青石小街的尽头，有临水的房间哦。说完骑上车走了，我看到她蓝布碎花裙消失在石板巷。
天空又一次飘起小雨，有雨丝滴在脸上，终于等到上班时间大院开门。像三年前那样，我在人群中寻找那个身影。莫莫同事说，她去海南度蜜月了。
我们一直在错过。我坐在江边的亭子里，看到雨丝在江水上泛起青色的涟漪，有一叶小舟穿过古旧的石拱桥。
为你，它等待了千年
曾经看过一句话：为你这座古城等了千年。我一直幻想有莫莫的渔梁是如何的美丽。
我在江边亭子里有了一个决定，先住下来，然后找一份工作。沿着那条青石小街往前走，尽头处又瞧见那辆自行车，巧的是旅馆门前张贴着招工广告。
旅馆的老板是那个自行车女孩，她打量我，“我叫小致。说说你为什么一身落魄？”
我没吭声，她又问，“那你觉得你有什么优点让我留下你？”
我说，我比较帅。
小致来自北京，她喜欢行走，然后来到这里决定停留。一个行走的人遇到想要停留的地方是需要缘分的。
那晚，我在信纸上写下很多话，那里面有我留下来的各种理由。
闲暇的时候我决定写点什么，我慢慢生长成一个静默的男子。小致常常用狐疑的眼光打量研究我，尤其当我空闲时在旅馆的阳台对着江水写字。
我被外面的歌声吵醒，打开窗户，原来有人在新安江里摇着小舟唱歌。三个月了，莫莫度蜜月早回来了吧？我对着江水想象三年后的重逢。我知道，终有一天我会与她在小镇某一处相遇，但我不会刻意，也不会强求。
希望某一天，我可以微笑和她打招呼，并告诉她我是来旅游的，并且马上走。然后，就此别过，待我转身，会有泪从脸上滑落。
另一种方式的重逢
小致除了把我当前台小哥使唤，还会让我当苦力，比如，去镇上的超市为旅馆添置物品。我骑自行车载着她，她指引我穿过一条又一条无人的小巷。清晨的小镇，安静极了，只有自行车轻轻行过青石板路，仿佛走进过去的时光。
归来时，她将大包小包挂在我脖子上，我故意骑得飞快穿过逐渐热闹的人群，小致在身后尖叫而后大笑，她的笑声爽朗轻快，那是我从未听过的。
当我们又一次采购时，莫莫看到我。“啊！浩然，你来新安江旅游吗？”不需我开口，她便认定我编好的理由。
我拉着小致的手说，是啊是啊。突然觉得身心疲惫。
回到旅馆，小致在临水的露台给我泡茶，然后开始盘问我。
我和莫莫四年同学，毕业后直到今天我一直努力寻找关于她的记忆，有联系的同学没有一个提到她，我所知道的唯一消息就是她回了新安江畔的老家。
小致坚持要带我走徽杭古道，日暮时分，我们坐在山上古旧的石门边，小致教我用望远镜看山下的古镇。小致说，我们不能拥有全世界，但我们可以将全世界纳入眼底。你看，那些江水，那些小船，还有镇上的每一盏灯都是你生命中邂逅的温暖。
说这些话时，她的脸转向一边，长发像瀑布一样披下来。她问，“我漂亮吗？”
我说漂亮。
她将头歪在我的肩上，将自己的手放到我的手中。这个夜晚美丽干净，她的快乐是那么单纯。
一起饮一杯茶
小致约了莫莫，于是，我们三个人坐在一起。
我猜是小致看到了那张信纸。我怔怔地看莫莫点了杯珍珠奶茶。
莫莫说，读书时她的桌肚里常有一杯珍珠奶茶，不知是谁送的，不过，被人喜欢总是一件幸福的事。她说她很知足，毕业后有一份稳定的工作，成立小家庭。
我坐在旁边几经绝望，我终于知道自己是多么脆弱。
傍晚，很多游人在江边放莲花灯，这些祈愿灯载着无数人的希望，在江面上点点闪烁，飘向远方，让人生出无限遐想。小致在身后问我，你还爱她吗？
我说我不知道。我听到小致哭了，她颤抖的声音透过夜色传来，那你会留下来吗？
我说会的，我已经离不开它了。
小致说，没有一个人会没有缘由地喜欢一个地方，一定是因为某个人。
你会为谁留下
小致走了，她留下一封信，让我代为照顾旅店。
她去木坑，去那个没有手机信号的竹海住一段时间。她像是我在渔梁邂逅的一个插曲，突然来了，又突然止了。
她说，我不想问你是否爱我，我只想告诉你，喜欢新安江，会是因为爱到深处觉得痛了，也会是因为爱到深处觉得幸福。但是，没有一个人会是因为疼痛而留下。
我翻开信纸，里面有我当初写下的各种理由。我找来一支铅笔，将理由一条条划掉。我边划边想，遇见小致对我来说到底意味着什么，是我坚持不下去时给自己找的一个理由吗？还是别的？然后我将最后一条理由留着。
旅馆剩我一人打理，偶尔我也会觉得日子可以这样安静地过下去。
两个月后，小致带一帮驴友从木坑、宏村一带回来，给我捎了当地米酒，皖南人家自酿的米酒醇香浓郁。我们喝着酒，说着不着边际的话。
这段时间里，我已经知道自己留下的理由，也是唯一的理由。她问我是什么？
我摊开信纸，一字一字念给她听：如果有一个姑娘让我爱上她，那么我会留下。
小致问，那以前的姑娘呢？
我说，那是一道风景，所有邂逅的风景都只是让我遇到你。
那一晚，渔梁的星星格外亮。青石板小巷总是那么短，因为我们不知不觉便走到了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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