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观察者网专栏作家戴宇晓晓]
最近,前白宫首席战略顾问史蒂夫班农因涉嫌欺诈和洗钱被联邦特工逮捕。
原因是检察官员指控班农担任董事会主席的“我们建墙”项目骗取了多达2500万美元的捐款,其中至少100万美元被班农用作了个人消费。班农对指控表示不认罪,并于当天下午以500万美元获得保释,唯被法官限制旅行。若罪名成立,他最高可被判入狱40年。
那么,这个让班农陷入牢狱的“我们建墙”到底是个什么项目,班农被捕之后,特朗普即刻否认三连,表示和自己没关系,他也不知道什么建墙计划。事实真的如此吗?
班农走出纽约南区联邦地区法院向媒体挥手
一、班农案的来龙去脉
“我们建墙”(We build the wall)起初是一个由伊拉克战争退伍老兵布莱恩·科尔法奇在2018年发起的众筹项目,目标是筹集10亿美元帮助特朗普完成他的核心政见——建造美墨边境墙。项目推出之后立刻引起了轰动,众筹页面上线的前三天就募集到了900万美元的捐款,一个月后总共收到了2000多万美元[2]。
“我们建墙”在众筹网站 gofundme 建立的页面(gofundme)
科尔法奇在众筹页面上宣称,他已经和特朗普政府交流过捐赠事宜,并多次向捐赠者保证所有的钱都会被用于建墙[3]。但在美国的司法体系下,私人是否可以直接捐钱给政府部门建墙这件事存在很大争议。
按照美国法律,政府可以接受私人捐赠,美国财政部就有一个官方账号接受私人捐款,但如果没有国会的批准,捐来的钱会默认进入国库被政府用来偿还债务。至于其他联邦政府机构,只有国务院和国防部等少数部门可以独立接受或支配私人捐款[4]。几位共和党议员曾提出法案要求财政部建立专项基金用来接受民众捐款给国土安全部建墙,但法案在民主党人把持的众议院石沉大海[5.]。总而言之,私人直接捐钱给国土安全部建墙这件事缺乏足够的法律基础。
在“我们建墙”众筹页面上线一个月、募集了超过2000万美元的时候,项目的可行性引起了众筹平台的怀疑。平台方警告科尔法奇,如果不能委托一个合法的非营利机构管理这笔巨额捐赠,那么平台将不得不向捐赠者退款。也正因如此,科尔法奇找到前白宫顾问班农、风险投资人安德鲁·巴多拉托共同成立了“我们建墙”的非盈利机构,由班农担任董事会主席。
董事会的其他成员包括前堪萨斯州州务卿克里斯·科巴赫、前国家安全委员会委员罗伯特·斯波尔丁准将、前共和党籍联邦众议员汤姆·坦克雷、前密尔沃基县警长大卫·克拉克多等在特朗普粉丝中颇受欢迎的反移民强硬派政商名流。
为了规避向联邦政府捐赠牵涉的复杂法律问题,“我们建墙”放弃了“向政府捐款修墙”的最初计划,而是改为“直接雇佣公司在私人拥有的土地上修边境墙”。科尔法奇和班农作为“我们建墙”的主要领导者(也是本案的第一和第二被告),对捐款者们再三保证“我们个人不会从中得到一分钱的报酬,100%的募得款项都会被用于执行我们的宗旨(建墙)”“我们只是一个志愿机构”。
但是根据起诉书的内容,他们将至少100万美元的募得款项从“我们建墙”打到了班农控制的另一个非盈利组织,然后再由这个组织以“媒体运营”“社交网络运营”的名义将钱打给没有为这个组织工作的科尔法奇和他的妻子。科尔法奇本人至少挪用了其中的35万美元购买游艇、豪华SUV、高尔夫球车和珠宝首饰等。剩下的数十万美元被班农据为己有,用于个人消费[6]。
起诉书中被告的洗钱技巧之一:科尔法奇通过班农控制的非盈利组织将钱以“媒体公关”的名义打给他的妻子(US Department of Justice)
不仅是“我们建墙”组织的领导人贪赃枉法,其建设工程也充满争议。2019年5月,“我们建墙”开始动工,在得克萨斯州的边境城市艾尔帕索耗费600-800万美元的资金修建了一条半英里(800米)长的“墙”(实为钢制护栏)。几个月后,施工地点附近的自然保护区认为建造工作可能导致洪水风险,美墨共同成立的国际边境和水资源委员会也要求该项目暂时停工,并且告知工程计划,但当时在德克萨斯南区联邦地区法院的保驾护航之下,“我们建墙”得以继续施工[7]。
上个月,一段位于格兰德河旁修建的墙体护栏被发现存在严重的土壤侵蚀问题。德州大学土木工程系教授、格兰德河流域研究专家亚历克斯 · 迈耶指出,“河水上涨之后会侵蚀护栏的地基,削弱支撑力,最终可能会导致部分护栏落入河里。” 曾担任美国边境巡逻队艾尔帕索段主管的维克托 · 曼加雷兹也认为,糟糕的水文学环境决定这里根本就不适合修护栏[8]。目前,德州地方法院已经命令律师尽快制定检查方案,以及对整治和修复部分护栏的问题达成协议。
问题护栏俯视图:上方深色部分为修好的护栏(“墙”),下方为美墨边界的格兰德河,中间的裂沟肉眼可见(Photo: Texas Tribune)
在护栏侵蚀问题曝出之后,特朗普开始和“我们建墙”撇清关系。他在推特上说:“我不同意由一个通过广告筹集资金的私人团体在一个棘手的区域建这段很小的墙。他们搞这个是为了让我出丑,现在看可能根本就行不通。”[9]当“我们建墙”诈骗案东窗事发后,特朗普第一时间对媒体表示“我对这个项目一无所知”。然而特朗普真的和这一计划毫无关系吗?
二、案件和特朗普千丝万缕的关系
首先,特朗普说“我们建墙”是为了让他出丑,这纯属笑谈。“我们建墙”的负责人科尔法奇、班农、科巴赫、坦克雷和克拉克等都是特朗普的铁杆粉丝或政治盟友。该项目的众筹页面一直挂着特朗普的照片,项目的捐赠者也几乎都是特朗普支持者。一开始如果没有特朗普提出所谓建墙主张,这个项目根本就无从谈起。
“我们建墙”的创办人、三度截肢的伊战退伍士兵、也是本案第一被告——布莱恩 · 科尔法奇同支持特朗普连任的标语合影(El Paso Times)
另外,特朗普说对该计划“一无所知”也是在撒谎。无论特朗普如何否认,他本人、他的政府和他的家庭都和这个诈骗组织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去年年底,科尔法奇对极右翼媒体“门户行家”表示,“我们建墙”通过班农和特朗普政府建立了沟通渠道,“我们得到了总统的亲自支持,我们有负责人与总统会面,向他告知我们的项目进度。特朗普总统也非常喜欢我们所做的事情。”[10]现在这段采访视频已被删除。
“我们建墙”的首席财政官阿曼达 · 谢伊,也是本案第四被告蒂莫西·谢伊的妻子,在社交网络上发布了和特朗普的合影,并称:“我上周在汉普顿有幸和特朗普总统见面,并回答了他有关‘我们建墙’的一些非常具体的问题。他说我很懂行,真应该让我们的团队投标整个建墙项目。”[11]
“我们建墙”的首席财政官阿曼达 · 谢伊与特朗普会面并讨论项目进展(Twitter, Instagram)
“我们建墙”的董事会成员、前堪萨斯州州务卿科巴赫在去年年初就表示,特朗普本人对“我们建墙”非常赞赏而且热情支持,还在电话里对他说:“你们的项目得到了我的祝福,你可以去把这个告诉媒体。”[12]
特朗普任命的国土安全部部长查德·沃尔夫也曾对此」表示过支持,称赞这个私人承包的项目“颠覆性地改变了”边境墙的建设[13]。
特朗普总统的长子小唐纳德 · 特朗普更是亲自到“我们建墙”建造的一段护栏进行访问,热情接见科尔法奇,对他说,“你们从一个草根组织开始,完成了伟大的事情”,并表扬其是“私企中的典范”[14]。
特朗普总统的儿子小唐纳德 · 特朗普在“我们建墙”举办的活动中肯定其领导者科尔法奇(webuild)
与此同时,特朗普政府和建墙工程之间的财务往来也逐浮出水面。“我们建墙”所委托的建设公司费希尔产业同时也是联邦政府的建墙承包商。这家公司有着非常不光彩的过往,曾经因为破坏环境和逃税等问题被罚款超过100万美元,公司的高管迈克尔·费希尔也因为逃税被判刑坐牢[15]。
但丰富多彩的违法记录丝毫没有影响这家公司“大展宏图”。费希尔产业的所有者汤米·费希尔是共和党的金主之一,与共和党籍参议员凯文·克拉默关系颇为密切。他在特朗普当选后经常出现在福克斯电视台、布赖特巴特等保守派媒体上,因此得到了爱看电视的特朗普的注意[16]。
去年,费希尔产业在尚有官司缠身且正在接受国防部监察长调查可疑合同的情况下,得到了联邦政府10多亿美元的建墙合同。据《华盛顿邮报》报道,特朗普本人“亲自、反复”游说美国陆军工程兵团确保费希尔可以得到合同。到目前为止,费希尔从联邦政府那里总共获得至少17亿美元的建墙合同。然而,就是这样一家被特朗普政府高度信赖的公司建造出了上文中提到面临倒塌风险的问题护栏。
三、班农案中的政治因素
正如我过去的文章所讲,即便在标榜“司法独立”的美国,司法也不可能独立于政治。在当下的政治氛围中,此次班农因牵涉诈骗案被捕的事件十分微妙。
首先,班农被捕的时间恰好发生在乔·拜登正式接受民主党总统候选人提名后的第二天。就在四年前上一届大选前夕,希拉里竞选委员会主席约翰·波德斯塔的数千封私人邮件被维基解密公布,其中揭露了希拉里团队如何构陷民主党内竞争对手桑德斯、美国司法部在听证会前将问题透露给希拉里、以及希拉里在知道沙特和卡塔尔一直在秘密为恐怖组织“伊斯兰国”提供财政和后勤支持的情况下依然接受大量来自沙特和卡塔尔高官的资金[17]等黑幕,对希拉里选情造成极其恶劣的影响。这位希拉里的“大管家”波德斯塔之前担任的职位恰好就是奥巴马政府的总统顾问,也就是班农曾经的位子。目前来看,班农在11月大选前接受审判的机会十分渺茫,本案将会在接下来的两个多月一直持续延烧,伤害特朗普的选情。
其次,本案所针对的“建墙”是美国现政权排外意识形态最直观的体现,堪称特朗普的“政治商标”。美墨边境墙不仅是美国两党党争的焦点,也是两党支持者最核心的分歧之一——2018年底,国会的民主党人拒绝批准特朗普要求的56亿美元建墙经费,结果造成了美国史上时间最长的政府停摆;上届总统大选前夕的民调显示,有接近八成的特朗普支持者赞成建墙,在希拉里支持者中只有10%[18]。揭露建墙工程的贪腐问题,对大多数特朗普或共和党的铁杆粉丝可能没有太大作用——他们依然会相信班农等人的说法,认为这是民主党的“政治迫害”,但可以在偏中立的选民中损害特朗普的政治信用。
2016年大选前夕的民意调查显示,有79%的特朗普支持者赞成在美墨边境建墙,只有10%的希拉里支持者赞成建墙(Pew)
值得留意的是,这次起诉班农等人的是纽约南区联邦检察厅(U.S. Attorney for the Southern District of New York)。该检察部门历史上曾经经手数起大案要案,而且一向和特朗普有龃龉。美国著名政论节目主播多米尼克·卡特形容:“纽约南区检察官是特朗普最糟糕的噩梦。”
两年前,就是纽约南区检察官杰弗里·伯曼下令突袭了特朗普的私人律师、特朗普集团前副主席迈克尔·科恩的办公室,缴获大量电子邮件、税务记录和商业记录。科恩为了换取减刑,开始全面配合检方的调查,并提供大量对前东家特朗普不利的证词,还曾扬言要在今年9月出书揭露特朗普的真面目。科恩的背叛也让特朗普起得大骂他应该“把牢底坐穿”。
随后,伯曼检察官领导的纽约南区检察厅开始调查特朗普的现任私人律师、前纽约市长鲁迪·朱利安尼。去年10月,朱利安尼的两名合作伙伴伊戈尔·弗鲁曼和列夫·帕纳斯被纽约南区检察厅提起刑事指控,并相继被捕。两人曾协助朱利安尼在乌克兰调查特朗普的竞争对手拜登[19]。
今年6月,就在调查进展到关键阶段的时候,特朗普任命的司法部长(兼美国联邦总检察长)威廉 · 巴尔突然宣布,纽约南区检察官伯曼被开除了。舆论普遍认为这一决定背后的主要原因是伯曼任内对科恩和朱利安尼等特朗普亲信的调查[20]。
特朗普随后提名了证券交易委员会主席杰伊·克莱顿取代伯曼领导纽约南区检察厅,但这一提名立刻遭到纽约两名民主党籍参议员的阻拦(按照美国惯例联邦地区检察官的任命需得到本州参议员的认可),因此新检察官迟迟未能到任。目前,纽约南区由伯曼的副手、曾参与针对科恩和朱利安尼调查的奥德丽 · 斯特劳斯担任代理检察官。
斯特劳斯延续了伯曼未竟的事业,继续围绕特朗普展开攻势。根据美国司法部门公布的起诉书,本次起诉班农诈骗案的公诉人就是斯特劳斯代理检察官。目前来看,“我们建墙”案本身尚未对特朗普选情造成像四年前希拉里“邮件门”那样的毁灭性影响。但在11月大选前,新任检察官到任希望渺茫,斯特劳斯未来很有可能提起更多对特朗普不利的诉讼。
前纽约南区检察官、哥伦比亚大学法学教授丹尼尔 · 里奇曼阅读了班农案的起诉书之后指出,按照他担任检察官时的经验,一般检方的调查面不会只有这么窄,现在对班农等人的起诉书都只是一个开始,后续很可能将有更大规模的调查,案件也会牵涉更多的人[21]。
结语
在本案发生后,已经有八位特朗普的亲密助手或政府雇员被逮捕或定罪,其中包括替特朗普给艳星付封口费的特朗普前私人律师迈克尔·科恩、对联邦调查局作伪证的前国家国家安全事务助理迈克尔·弗林中将、被判妨害国会的特朗普前竞选顾问罗杰·斯通等。不久前,特朗普就曾动用美国总统的“特赦权”为斯通减刑,使其免受牢狱之灾。班农作为帮助特朗普上位的功臣,想必掌握很多对特朗普不利的内情。他一旦被定罪,很有可能会以此要求特朗普减刑。国家元首利用职权宽赦违法的政治盟友,现在成了美国体制的一大特色。
班农被捕标志着2020总统选战进入到了两军短兵相接的白刃战阶段。在西方票选党政式民主制度国家,两党政客相互抹黑、疯狂攀咬的场景想必大家都很熟悉。有趣的是,这些违法乱纪的指控往往发生在选举之前,而且很多罪名最后还真的都坐实了。问题的关键不在于特朗普或某位政客个人喜欢违法或与不法之徒打交道,而是美国两党政客蔑视法律成风的悲惨现实。据统计,美国国会议员的犯罪率甚至高于被他们“代表”的普通大众[22]。
仅是在2018年上一届期中选举中,就有多名被指控犯罪的候选人参选并成功当选。例如寻求连任的民主党籍联邦参议员鲍勃·梅嫩德斯被司法部以14项罪名指控,罪行包括收受一名眼科医生超过100万美元的贿赂以帮对方的三个女友办签证等。最终,梅嫩德斯只是被参议院道德委员会“严厉告诫”,以及要求“退还贿款”。几个月后他高票赢得连任,面对参议院同僚的下台呼声,不为所动。此人至今仍在任上。
此外,共和党籍众议员克里斯·柯林斯和邓肯·亨特分别被以内幕交易和电汇诈骗罪名起诉,两人成功当选之后法院宣判他们的罪名成立;因抱摔记者被判轻罪的共和党籍议员吉安福尔特不仅成功获得连任,而且他袭击记者的“壮举”还被特朗普大加赞赏,等等等等。
近年来,美国联邦国会议员被起诉的次数显著上升,近十年间高达133次。下到州县,违法政客更是数不胜数,仅是在公开资料中可查到的被三审定谳的罪犯就有257人[23]。在大部分贪污腐败都已经被“政治献金”制度合法化的美国,竟然还有这么多被审判定罪的政客,实在令人啧啧称奇。
美国国会议员被起诉违法的次数:紫色为竞选和选举相关罪行、绿色为违反道德行为、蓝色为贪污腐败、红色为性骚扰和虐待、橘黄色为其他(Data: govtrack)
按照美国法律,被起诉的犯罪嫌疑人或者已定罪的罪犯,包括重型犯(convicted felon)甚至正在监狱服刑的人员依然可以继续参加选举或担任公职(除非触犯了宪法第十四修正案中的叛国罪行[24])。
窃钩者诛,窃国者侯。爆出的案例永远只是冰山一角,还有更多的黑幕永远也无法被公之于众,很多情况下政客由于享有“司法豁免”,即使犯罪也不会被起诉。在这种恶劣的政治环境下,什么官员会被定罪,什么官员不会被定罪,已经不完全是简单的司法问题,而是或多或少地带有政治色彩。
不得不说,这又是民主制度的一大特点。在权力由中央向下分配的郡县式国家,官员不仅不敢公然为非,而且需有治绩才能保住得来不易的职位;而在上下官员一应通过民众推举产生的票选制国家,官员自以为得到了民意授权,因此刚愎自用,无所不为。
这些政客在殿堂充当者立法者或执法者的角色,向民众兜售法律神圣的价值观,与此同时在私底下却干着违法乱纪的勾当,或指示身边的亲信行龌龊事。他们的行径正应了一句电视剧台词:“嘴上都是主义,心里全是生意。”
参考资料:
[1]
[2]
[3] U.S. Justice Department. ju.
https://www.ju/usao-sdny/pr/leaders-we-build-wall-online-fundraising-campaign-charged-defrauding-hundreds-thousands
[4] United States. General Accounting Office. Office of the General Counsel. Principles of Federal Appropriations Law. Vol. 2. US General Accounting Office, 1991. p.222.
[5] U.S. Congress. “H.R.200 - Border Wall Trust Fund Act.” congre.
https://www.congre/bill/116th-congress/house-bill/200#:~:text=This%20bill%20authorizes%20the%20Department,website%20to%20receive%20such%20gifts
[6] U.S. Justice Department. “U.S. v. Brian Kolfage, Stephen Bannon, Andrew Badolato and Timothy Shea Indictment.” ju.
https://www.ju/usao-sdny/press-release/file/1306611/download
[7]
[8]
[9]
[10]
[11]
[12]
[13]
[14]
[15] U.S. Justice Department. “North Dakota Executive Sentenced to Prison for Tax Fraud.” ju.
https://www.ju/opa/pr/north-dakota-executive-sentenced-prison-tax-fraud
[16]
[17]
[18]
[19] U.S. Justice Department. “U.S. v. Lev Parnas, Igor Fruman, David Correia, and Andrey Kukushkin Indictment.” ju.
https://www.ju/usao-sdny/press-release/file/1208281/download
[20]
[21]
[22]
[23]
[24] U.S. Constitution, amend. 14, sec.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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