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往许多人都把《西游记》当成是古代童话,认为在文学艺术的造诣上不如其他三大名著。事实上,越是细看《西游》,我们越是能发现其博大精深。
比如开篇卷首诗云:
混沌未分天地乱,茫茫渺渺无人见。自从盘古破鸿蒙,开辟从兹清浊辨。
覆载群生仰至仁,发明万物皆成善。欲知造化会元功,须看西游释厄传。
从卷首诗看,整部《西游记》的终极奥义,就是要揭示那造化会元之功。只是,这造化会元功,究竟是什么呢?
单从字面上说,所谓造化,是指自然。比如说杜甫诗云:“造化钟神秀,阴阳割昏晓。”不过,《西游记》乃是一部融合了儒道佛三家的巨著,理解其中词语,也结合三教方能精准理解。在道佛观念中,造化绝不仅是自然,更是自然之上的天道。天道渺远,衍化成万物,生生不息。其中体现出来的至理,那就是造化。
孙悟空跳入水帘洞,不但没有摔死、淹死,反倒在其中发现了一个天然洞穴,可以让群猴遮风避雨。于是,他非常兴奋地跑出去对群猴说:“大造化,大造化!”
这里的造化,其实就是大幸运的意思。
那么,会元,又是什么意思呢?
放在古代,一般人都会把会元理解成会试考试第一名。在《西游记》中,开篇则说明,天地也有寿命,每隔十二万九千六百年就会生灭轮回一次。这十二万九千六百年就叫做一元。天地重生,就叫做一元复始。具体一元,又可以像一天一样分成十二会。每一会都是一万零八百年。
所谓造化会元功,简单来说,就是天地衍化,生灭轮回之奥妙。
具体说来,《西游记》中哪些地方体现了造化会元功呢?
比如说孙悟空,他本是东胜神洲花果山上一块石,本来没有生命。可是,因受了天真地秀,于是孕育了仙胎,化形成为石猴。之后,这石猴又求仙访道,成就仙道。若仅仅如此,石猴也不过是人间一普通妖王。可是,孙悟空有幸(不幸?)拜在菩提老祖门下,学得了一身惊天动地得功夫,于是,他闯东海,入幽冥,大闹天宫,成为震惊三界的大妖王。
若仅仅如此,孙悟空也不过是一个更强的妖仙而已。在受了五百年镇压之后,孙悟空竟然洗心革面,加入佛门,为保护唐僧西行取经,一路斩妖除魔,最终竟然证道成佛,修成了正果。
这由石头到石猴,再到美猴王,再到齐天大圣,孙行者,最终成为佛的过程,堪称一波三折,曲折动人。孙悟空的一生,其实正是造化会元的缩影。
同样,唐僧由金蝉子被贬,到化身为唐僧,为超度众生前往灵山取经,同样是造化会元。
猪八戒、沙和尚、红孩儿、黑熊等等莫不如是。
《西游记》中乍一看仿佛许多妖魔都是被主人带走,仿佛主人就是妖魔的后台,包庇了妖魔种种罪行。其实,那些神仙佛祖的坐骑、仆从、弟子,都是接受了上级命令,特意下凡,假做凶恶,吸收、招揽了大量人间妖魔。
孙悟空常常是让仙佛带走魔王,让后挥舞金箍棒把万千小妖全部打杀。有读者说,孙悟空就知道欺负没有背景的小妖。事实上不是那样。小妖大都是本土妖魔,若不打死那些小妖,反倒是给当地留下了祸根。仙佛坐骑下凡,让孙悟空可以一口气把附近数百里,上千里的妖魔全部打死,也算是功德无量了。
当然,有一部分仙佛的坐骑、亲属——比如狮驼岭三魔,他们是真心行恶,吃了无数人,但对于整个西游大局来说,还是瑕不掩瑜。
那作者精心描绘唐僧师徒取经,写各路妖魔目的是什么?
卷首诗中说的明白:覆载群生仰至仁,发明万物皆成善。
孙悟空、唐僧二人为何能证道成佛?猪八戒、沙和尚为何能修成正果?正是因为他们积德行善,从内心向善,在言行上行善,于是,曾经犯下大错的他们,一个个最终都获得了好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