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武宗请太监喝酒(4号)
明武宗很喜欢从太原得到的那个刘皇后。
正德十四年六月,宁王朱宸濠在江西反叛。八月,明武宗带着刘氏,御驾亲征,派太监张永率领两千士兵为前锋。其实这时候朱宸濠已经被王守仁擒获,装在囚车里押往北京。张永不想让明武宗扫兴,半路拦住王守仁,不许他把消息张扬出去,还提出一个荒唐的建议:把朱宸濠放到鄱阳湖上,等明武宗来到,亲自带兵到湖上征剿,如同在皇家园林中打猎一样,王守仁没有答应。
明武宗南下,一路逍遥,在清江浦的积水池中打渔,在太监张阳的家里过冬至,十二月到达扬州,再转往南京。南京的寺观中都挂起明武宗赐给的幡幢,上面写着:“总督军务威武大将军总兵官太师后军都督府镇国公朱寿,同夫人刘氏”。
正德十五年闰八月,明武宗来到镇江,在杨一清的府中住了两天,自然免不了宴乐饮酒,其间明武宗表现出文雅的一面,赐给杨一清绝句十二首。
杨府敬献给明武宗的菜肴,自然是吴中风味。明代人重视烹饪风格与技术,谢肇淛的《五杂俎》中称:“今大官进御饮食之属,皆无珍错殊味,不过鱼肉牲牢,以燔炙浓厚为胜耳。不独今日为然也。”
显然,在当时的上流社会当中,并不是一味追求食材的特殊和珍稀,更注重菜肴、食物的烹制技艺,而且“不独今日为然也”。看来,历代美食家早就明白获得美味的正途。
明代风行南方菜肴。《旧京遗事》中记,当时北京城中最讲究的筵席,大多是由苏州厨师掌勺,绍兴厨师则稍为逊色。
《玉堂丛语》中也记载,张居正归乡葬父,一路上,各州府隆重接待,饮食上精馔备至,通常是“水陆过百品”,张居正却总是感觉没什么可吃的。真定太守钱普是无锡人,善为吴馔。张居正吃过钱普献上的饭菜,感叹道:“吾至此仅得一饱耳。”
张居正的话传扬出去,抬高了吴地菜肴的身份。以后吴中的厨子开始受欢迎,身价见涨。
吴馔中少不了的一道菜,就是河蟹。从时间上看,明武宗到达杨府的时间是闰八月,稍微有点早,但杨一清应该会有办法弄到鲜美的河蟹,奉献给皇上。
关于河蟹,明代张岱的《陶庵梦忆》中,有“蟹会”一条,认为“食品不加盐醋而五味全者,为蚶、为河蟹。河蟹至十月与稻梁俱肥,壳如盘大,坟起,而紫螯巨如拳,小脚肉出,油油如螾愆。掀其壳,膏腻堆积,如玉脂珀屑,团结不散,甘腴虽八珍不及”。
张岱和朋友们在蟹会当中的食物当然不限于煮蟹,读来令人垂涎:
一到十月,余与友人兄弟辈立蟹会,期于午后至,煮蟹食之,人六只,恐冷腥,迭番煮之。从以肥腊鸭、牛乳酪。醉蚶如琥珀,以鸭汁煮白菜如玉版。果瓜以谢橘、以风栗、以风菱。饮以玉壶冰,蔬以兵坑笋,饭以新余杭白,漱以兰雪茶。由今思之,真如天厨仙供,酒醉饭饱,惭愧惭愧。
其实,煮蟹不如蒸蟹,而比蒸蟹更妙的,还有一种爆蟹。文献中提到,这种爆蟹的发明者是一个名叫周四麻子的人,朝代不详:
其法将蟹蒸熟,置之铁节,炭火炙之,蘸以甜酒麻油,须臾壳浮起欲脱。二螯八足,骨尽爆碎,脐肋骨皆开解,用指爪微拨之,应手而脱,仅存黄与肉。每人一分,盛一碟中,姜醋洗之,随口快啖,绝无刺吻抵牙之苦。其术秘不肯授人,人虽效其法炙之,蟹焦而骨壳如故。
新颖的爆蟹免去了剥解的麻烦,味道也不错,一时之间大受欢迎。慢慢地有了一种说法,即周四麻子使用的甜酒、麻油,其实是蛇油。这种说法令人猜疑,以后来品尝爆蟹的人慢慢少了。
究其实,食蟹的乐趣,大半来自那个剖剥掏挖的过程当中,一滋一味,不能大口吞嚼,吃得曲折缓慢。周四麻子的爆蟹为食客省去了那些麻烦,同时也剥夺了食客的兴致。时间一久,爆蟹的滋味不再新鲜,人们又会回到传统的煮蟹蒸蟹那里,并为吃蟹发明一套工具,有小锤、小刀和小钳子,宁愿自己对着一只蟹慢慢鼓捣,食蟹更成了一件曲折的乐事。
前篇:青年明武宗精力旺盛而鲁莽,有一个很吓人的爱好
待续于左 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