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敬道
《书谱》(又称《书谱序》)是唐代孙过程在三年(公元687年)写成的书法理论专著,以草书形式完成。
此卷有墨本真迹和多种摹刻本传世。墨本真迹为纸本,纵27.1厘米,横898.24厘米,现藏台北故宫博物院。《书谱》不仅仅是一件书法名作,也是一篇杰出的书法理论著作。文中有许多精辟论述,对后世书法产生了深远的影响,在中国书法史上占有重要地位。《书谱》共两卷,现存上卷。据启功先生考证,下卷流失于元代具体时间不详。孙过庭(646—691)名虔礼,字过庭,吴郡富阳(今浙江富阳)人,唐代书法家、书法理论家。官至率府录事参军。好古博雅,工文辞,善草书,师法二王,尤妙于用笔。他在41岁时撰写完成《书谱》,45岁英年早逝。
孙过庭《书谱》数千字,且用草书书写,给当今学书者造成了阅读的障碍。今把其中精华部分摘取出来并附释文以飱读者。
(黑体为原文,下边为释文)
观夫悬针垂露之异,奔雷坠石之奇,鸿飞兽骇之资,鸾舞蛇惊之态,绝岸颓峰之势,临危据槁之形。或重若崩云,或轻如蝉翼,导之则泉注,顿之则山安。纤纤乎似出月之出天涯,落落乎犹众星之列河汉。
品读书法中悬针与垂露的不同形体,领会奔雷坠石般的奇妙,鸿雁飞翔、猛兽惊奔的状态,鸾凤起舞、惊蛇蜿蜒的动感,绝岸颓峰的气势,临危据槁的惊险情形。
有浓重的地方像炸开的乌云,有轻巧的地方像透明的蝉翅,上下呼应犹如倾注的泉水,顿然驻笔则如大山稳立。有纤细的笔画就像天边刚刚露出的新月光线,有的参差错落,就像排列在银河里的群星。
同自然之妙有,非力运之能成。信可谓智巧兼优,心手双畅,翰不虚动,下必有由。一画之间,变起伏于峰杪;一点之内,殊衄(nv)挫于豪芒。
书法之妙与大自然相同,不是外力所能左右的。确实需要聪明心智和精湛技巧并用,意念和手法要配合通畅,意在笔先笔不妄动,落笔必有法度。在每一笔画之中,起伏变化体现在笔锋的提按运用;一点之内,也要有丰富的顿挫运用于笔端。
况云积其点画,乃成其字,曾不傍窥尺椟,俯习寸阴,引班超以为辞,援项籍而自满,任笔为体,聚墨成形,心昏拟效之方,手迷挥运之理,求其妍妙,不亦谬哉!
况且,每一个字都是由点画组成的,如果根本不研习尺椟书法,不珍惜光阴刻苦学习,只是拿班超的话来做借口,以项羽自比而满足,任性随笔就写,落墨成形,心中没有古人的影子,手法杂乱无章,这样的人想把字写好,不是很荒谬吗!
真以点画为形质,使转为情性;草以点画为性情,使转为形质;草乖使转,不能成字;真亏点画,犹可记文。
正书以点画为基本要素,以用笔的使转来表达性情;而草书则以点画来表达性情,以用笔的使转为基本要素;草书如果缺乏使转,就难以成字;正书如果缺乏点画的功力,就只能作为文字记录了。
回互虽殊,大体相涉,故亦旁通二篆,俯贯八分,包括篇章,涵泳飞白。若毫厘不察,则胡、越殊风者焉。
各种书体笔法的运用虽然有所不同,但大体是相同的。所以正书和行书也能旁通大篆、小篆,贯穿八分书、章草和飞白书等书体。如果不能细致入微的剖析研究,就只能看到它们之间的巨大差异,而无法领会到它们的相通之处。
虽篆、隶、草、章、工用多变,济成厥美,各有攸宜。篆尚婉而通,隶欲精而密,草贵流而畅,章务简而便。然后凛之以风神,温之以妍润,鼓之以枯劲,和之以闲雅。故可达其性情,形其哀乐。
篆书、楷书、草书、章草功用多变要成就个体之美,需掌握他们各自的特点。篆书崇尚婉转而圆通,楷书要能精致而严谨,草书贵在流动而酣畅,章草务求内敛而简洁。
然后以庄严之气增加风姿和神采,以温和之笔增加妍丽和润泽,以强盛之力增加枯涩劲健,以柔和之态增加闲逸和优雅。这样才能宣泄书者的性情,把喜怒哀乐
一时而书,有乖有合,合则流媚,乖则雕疏。略言其由,各有其五,神怡务闲,一合也;感惠徇知,二合也;时和气润,三合也;纸墨相发,四合也;偶然欲书,五合也。心遽体留,一乖也;意违势屈,二乖也;风燥日炎,三乖也;纸墨不称,四乖也;情怠手阑,五乖也。乖合之际,优劣互差。
此外,在不同时间和不同状态下作书,有时不如人意,有时得心应手,得心应手时流畅精彩;不如人意时拘谨涣散。慨括地讲,各有五种情况:心情愉快事务清闲,这是一“合”(得心应手);感酬恩惠报答知己,这是二“合”;天朗气清,气候湿润,这是三“合”;纸墨应手相互生发,这是四“合”;偶发书兴,书欲强烈,这是五“合”。
心念仓猝,手感迟钝,这是一“乖”(不如人意);违背心意,屈从情势,这是二“乖”;空气干燥,烈日炎炎,这是三“乖”;劣纸粗墨,不称手,这是四“乖”;精神倦怠,手笔懒散,这是五“乖”。“乖”与“合”的不同境况,造成了作品的优劣差别。
得时不如得器,得器不如得志。若五乖同萃,思遏手蒙;五合交臻,神融笔畅。畅无不适,蒙无所从。当仁者得意忘言,罕陈其要;企学者希风叙妙,虽述犹疏,徒立其工,未敷厥旨。不揆庸昧,辄效所明,庶欲弘既往之风规,导将来之器识,除繁去滥,睹迹明心者焉。
有好时机,不如有好工具;有好工具,不如有好心志。如果五种不如人意的情况同时出现,那就会思绪昏沉,手笔失措;如果五种得心应手的情况同时出现,那就能心神融洽,笔墨酣畅。酣畅就无往而不适,思绪昏沉就手足无措。
那些真正的高手能领悟到其中的真谛,但很少能述之于语言说出要领;而渴望学习的人,仰慕前人的风规,叙述其玄妙,却说不清楚,只见华丽的言辞,但没能道出真谛。
我不怀粗俗和愚钝,说出自己所悟到的东西,希望能弘扬前人的风规,引导后来者赏识,除去繁琐杂乱的言辞,使他们看到前人的书法就能领会其用心。
今撰执、使、转、用之由,以祛未悟。执,谓深浅长短之类是也;使,谓纵横牵掣之类是也;转,谓钩环盘纡之类是也;用,谓点画向背之类是也。方复会其数法,归于一途;编列众工,错综群妙。举前人之未及,启后学于成规;窥其根源,析其枝派。
现在谈一谈执、使、转、用的要领,以启悟初学者。执,说的是执笔的笔位高低长短之法;使,说的是运笔放纵和克制之法;转,说的是提按调锋和圆转之法;用,说的是点画向背的结字之法。
如果能把各法融汇贯通到一起,集众家之长,融众家变幻之妙。说明前人没有说明的道理,为后学者定力规范;就能使其探索到根源,明晰流派。
心不厌精,手不忘熟。若运用尽于精熟,规矩谙于胸襟,自然容与徘徊,意先笔后,潇洒流落,翰逸神飞,亦犹弘羊之心,预乎无际;庖丁之目,不见全牛。
学习者要不厌其烦的精心思索,反复实践。如果能把技巧运用精熟,把法则谙熟于心胸,创作时自然会从容不迫,意在笔先洒脱挥毫,神采飞扬。这就像桑弘羊善之心计,对未来的事情成竹在胸;又如苞丁解牛,眼中根本就没有全牛的存在。
若思通楷则,少不如老;学成规矩,老不如少。思则老而愈妙,学乃少而可勉。勉之不已,抑有三时;时然一变,极其分矣。
如果想要彻悟法则,少年人不如老年人。若想学成规矩,老年人不如少年人。论思想,老年人更为深妙。论学习,则年少更可教化。年少者可以不断地去努力,因为他们的时间富足。积累到一定程度,就能出现飞跃,达到他的最高水平。
至如初学分布,但求平正;既知平正,务追险绝;既能险绝,复归平正。初谓未及,中则过之,后乃通会,通会之际,人书俱老。
至于说初学结构分布,只求平正;知道平正以后,务必追求险绝;能够达到险绝之后,就又回到了平正。起初阶段做不到,中间阶段又过了,最后阶段才是达到融会贯通境界。待到融会贯通举一反三之时,人老了,书法也老道了。
仲尼云:“五十知命”、“七十从心。”故以达夷险之情,体权变之道,亦犹谋而后动,动不失宜;时然后言,言必中理矣。
孔子说:五十而知天命,七十则随心所欲。至此就能安然面对一切平安和危险,掌握了所有变化的规律,犹如思虑精熟而后行动,动无过失。把握时机然后发言,所言无不得理。
然消息多方,性情不一,乍刚柔以合体,忽劳逸而分躯。或恬憺雍容,内涵筋骨;或折挫槎枿(cha nie),外曜峰芒。
然而各家的风格不同,性情也不一致,有的刚柔并济;有的劳逸不同;有的外表恬淡富丽,却内涵筋骨;有的干硬枯瘦,锋芒外露。
察之者尚精,拟之者贵似。况拟不能似,察不能精,分布犹疏,形骸未检;跃泉之态,未睹其妍,窥井之谈,已闻其丑。
所以要细致观察,临习时贵在相似。那种学而不像,看也不细看,写出的字结构稀疏,字体形态不规范,根本还未见过神龙飞天的矫健姿态,只是坐井观天之谈
至有未悟淹留,偏追劲疾;不能迅速,翻效迟重。夫劲速者,超逸之机;迟留者,赏会之致。将反其速,行臻会美之方;专溺于迟,终爽绝伦之妙。
有的人还未领悟行笔迟缓的要领,就一味追求行笔迅疾,或者不能迅速,却仿效迟重的样子。行笔的劲健和迅速是书法超然飘逸的神机所在。而迟缓稳重是经得起欣赏推敲的所在。由迅速转为迟重就能达到尽善尽美。如果一味追求迟缓,最终难以达到精妙绝伦的境界。
能速不速,所谓淹留;因迟就迟,讵名赏会?非夫心闲手敏,难以兼通者焉。
具有快速运笔能力而不快书,这才是所说的滞留。本来就运笔缓慢,反而将慢就慢,写出的字怎能使人赏心悦目呢?如果不能心态平和出手敏捷,是难以达到兼通地步的。
假令众妙攸归,务存骨气;骨既存矣,而遒润加之。亦犹枝干扶疏,凌霜雪而弥劲;花叶鲜茂,与云日而相晖。
假如把书法的各种技巧都已经掌握了,就要追求骨气;骨气有了以后,再加之遒劲和温润;骨气就像枝叶茂盛的树木枝干,傲立在风雪之中挺拔苍劲;温润如红花绿叶鲜美茂盛,似与白云丽日相映成辉。
如其骨力偏多,遒丽盖少,则若枯槎架险,巨石当路,虽妍媚云阙,而体质存焉。
如果骨力偏多,遒丽较少,就如枯枝架在险峰之上,又如巨石拦在路口,虽缺少妍丽动人的姿态,但体格和气质还是有的。
若遒丽居优,骨气将劣,譬夫芳林落蕊,空照灼而无依;兰沼漂萍,徒青翠而奚托。是知偏工易就,尽善难求。
如果遒丽居多,就会缺乏骨气,就像芳林中散落的花瓣,空有夺目的色彩却无所依托;又如同藻泽地里的兰草、水中的浮萍徒有青翠的颜色,却没有根基。由此可知专长容易培养,尽善尽美则难以达到。
虽学宗一家,而变成多体,莫不随其性欲,便以为姿。质直者则径侹不遒;刚佷者又倔强无润;
虽然学宗一家,但可多种变化,只要一个人的性情得到发挥,便可以形成自己的面目。质朴正直的人,书风则刚直不阿而缺乏遒丽;刚强硬朗的人,书风倔强而缺乏温润;
矜敛者弊于拘束;脱易者失于规矩;温柔者伤于软缓,躁勇者过于剽迫;狐疑者溺于滞涩;迟重者终于蹇(jian)钝;轻琐者染于俗吏。斯皆独行之士,偏玩所乖。
矜持内敛的人,书风往往并病在拘谨;轻率简慢的人,书风往往缺乏规矩法度;温和柔弱的人,书风往往伤于软缓;急躁悍勇的人,书风过于剽悍急迫;优柔寡断的人,书风溺于滞涩;持重老成的人,书风终于迟钝缓慢;轻佻浮华的人,书风中有世俗小吏的习气。这些都是行为比较偏执的人,因其习性而造成的缺憾。
《易》曰:“观乎天文,以察时变;观乎人文,以化成天下。”况书之为妙,近取诸身。
《易经》说:“观看天文可以察知时节的变化;观看人文活动,可以育化天下苍生。”况且书法的神妙,直接受到人们自身的影响。
假令运用未周,尚亏工于秘奥;而波澜之际,已浚发于灵台。必能傍通点画之情,博究始终之理,镕铸虫篆,陶均草隶。
假使对技巧的掌握并不周全,显然是无法探知其中奥秘的。而在书法的波澜起伏的迹象中,深刻地体现了人的个性情感。学习者必须认识到点画中蕴藏的情感,要广泛地探究其中的奥妙,将虫书、小篆的美熔铸于一体,把草书、隶书一同来学习参考。
体五材之并用,仪形不极;象八音之迭起,感会无方。至若数画并施,其形各异;众点齐列,为体互乖。一点成一字之规,一字乃终篇之准。
宇宙万物都是由金木水火土五种材质构成,却可以组成无穷的万物;又如演奏乐器各种音阶起伏跌宕,乐声中体现了人类丰富的情感。
如果很多笔画同时出现,其形态各不相同,许多点并列在一起,它们的形体也要相互有所不同。一点就可以确定一个字的面貌,一个字是确定通篇的标准。
违而不犯,和而不同;留不常迟,遣不恒疾;带燥方润,将浓遂枯;泯规矩于方圆,遁钩绳之曲直。
各个字之间关系有差异而又互不侵犯,和谐而不雷同;笔速慢,并不是始终迟缓;笔速快,也并非始终迅疾;略带燥笔才能显出滋润;使用浓墨就会出现枯笔;运笔没有规则,可以泯灭规矩方圆的约束,脱离曲钩直尺得限定。
乍显乍晦,若行若藏;穷变态于毫端,合情调于纸上;无间心手,忘怀楷则;自可背羲献而无失,违钟张而尚工。
有时明显,有时隐晦,似乎运行,似乎隐藏;将无穷的形态变化展现于笔端,把性情、格调留在纸上;心手相应配合无间,一切法则皆可抛弃;这时就自然到了脱离王羲之、王献之的面目而无过失、违背钟张之法而能精到的境界。
譬夫绛树青琴,殊姿共艳;随珠和璧,异质同妍。何必刻鹤图龙,竟惭真体;得鱼获兔,犹吝筌蹄?
譬如绛树和青琴虽是不同的两位美女,但姿色娇艳的美感是一样的;隋侯珠和和氏璧虽质地不同,却也都是珍宝;何必像雕鹤类骛与叶公好龙那样,面对真正的法则而感到惭愧;已经捕获了鱼和兔,又何必在乎渔网和兔笼呢?
至有未悟淹留,偏追劲疾;不能迅速,翻效迟重。夫劲速者,超逸之机;迟留者,赏会之致。将反其速,行臻会美之方;专溺于迟,终爽绝伦之妙。
有的人还未领悟行笔迟缓的要领,就一味追求行笔迅疾,或者不能迅速,却仿效迟重的样子。行笔的劲健和迅速是书法超然飘逸的神机所在。而迟缓稳重是经得起欣赏推敲的所在。由迅速转为迟重就能达到尽善尽美。如果一味追求迟缓,最终难以达到精妙绝伦的境界。
能速不速,所谓淹留;因迟就迟,讵名赏会?非夫心闲手敏,难以兼通者焉。
具有快速运笔能力而不快书,这才是所说的滞留。本来就运笔缓慢,反而将慢就慢,写出的字怎能使人赏心悦目呢?如果不能心态平和出手敏捷,是难以达到兼通地步的。
假令众妙攸归,务存骨气;骨既存矣,而遒润加之。亦犹枝干扶疏,凌霜雪而弥劲;花叶鲜茂,与云日而相晖。
假如把书法的各种技巧都已经掌握了,就要追求骨气;骨气有了以后,再加之遒劲和温润;骨气就像枝叶茂盛的树木枝干,傲立在风雪之中挺拔苍劲;温润如红花绿叶鲜美茂盛,似与白云丽日相映成辉。
如其骨力偏多,遒丽盖少,则若枯槎架险,巨石当路,虽妍媚云阙,而体质存焉。
如果骨力偏多,遒丽较少,就如枯枝架在险峰之上,又如巨石拦在路口,虽缺少妍丽动人的姿态,但体格和气质还是有的。
若遒丽居优,骨气将劣,譬夫芳林落蕊,空照灼而无依;兰沼漂萍,徒青翠而奚托。是知偏工易就,尽善难求。
如果遒丽居多,就会缺乏骨气,就像芳林中散落的花瓣,空有夺目的色彩却无所依托;又如同藻泽地里的兰草、水中的浮萍徒有青翠的颜色,却没有根基。由此可知专长容易培养,尽善尽美则难以达到。
虽学宗一家,而变成多体,莫不随其性欲,便以为姿。质直者则径侹不遒;刚佷者又倔强无润;
虽然学宗一家,但可多种变化,只要一个人的性情得到发挥,便可以形成自己的面目。质朴正直的人,书风则刚直不阿而缺乏遒丽;刚强硬朗的人,书风倔强而缺乏温润;
矜敛者弊于拘束;脱易者失于规矩;温柔者伤于软缓,躁勇者过于剽迫;狐疑者溺于滞涩;迟重者终于蹇(jian)钝;轻琐者染于俗吏。斯皆独行之士,偏玩所乖。
矜持内敛的人,书风往往并病在拘谨;轻率简慢的人,书风往往缺乏规矩法度;温和柔弱的人,书风往往伤于软缓;急躁悍勇的人,书风过于剽悍急迫;优柔寡断的人,书风溺于滞涩;持重老成的人,书风终于迟钝缓慢;轻佻浮华的人,书风中有世俗小吏的习气。这些都是行为比较偏执的人,因其习性而造成的缺憾。
《易》曰:“观乎天文,以察时变;观乎人文,以化成天下。”况书之为妙,近取诸身。
《易经》说:“观看天文可以察知时节的变化;观看人文活动,可以育化天下苍生。”况且书法的神妙,直接受到人们自身的影响。
假令运用未周,尚亏工于秘奥;而波澜之际,已浚发于灵台。必能傍通点画之情,博究始终之理,镕铸虫篆,陶均草隶。
假使对技巧的掌握并不周全,显然是无法探知其中奥秘的。而在书法的波澜起伏的迹象中,深刻地体现了人的个性情感。学习者必须认识到点画中蕴藏的情感,要广泛地探究其中的奥妙,将虫书、小篆的美熔铸于一体,把草书、隶书一同来学习参考。
体五材之并用,仪形不极;象八音之迭起,感会无方。至若数画并施,其形各异;众点齐列,为体互乖。一点成一字之规,一字乃终篇之准。
宇宙万物都是由金木水火土五种材质构成,却可以组成无穷的万物;又如演奏乐器各种音阶起伏跌宕,乐声中体现了人类丰富的情感。
如果很多笔画同时出现,其形态各不相同,许多点并列在一起,它们的形体也要相互有所不同。一点就可以确定一个字的面貌,一个字是确定通篇的标准。
违而不犯,和而不同;留不常迟,遣不恒疾;带燥方润,将浓遂枯;泯规矩于方圆,遁钩绳之曲直。
各个字之间关系有差异而又互不侵犯,和谐而不雷同;笔速慢,并不是始终迟缓;笔速快,也并非始终迅疾;略带燥笔才能显出滋润;使用浓墨就会出现枯笔;运笔没有规则,可以泯灭规矩方圆的约束,脱离曲钩直尺得限定。
乍显乍晦,若行若藏;穷变态于毫端,合情调于纸上;无间心手,忘怀楷则;自可背羲献而无失,违钟张而尚工。
有时明显,有时隐晦,似乎运行,似乎隐藏;将无穷的形态变化展现于笔端,把性情、格调留在纸上;心手相应配合无间,一切法则皆可抛弃;这时就自然到了脱离王羲之、王献之的面目而无过失、违背钟张之法而能精到的境界。
譬夫绛树青琴,殊姿共艳;随珠和璧,异质同妍。何必刻鹤图龙,竟惭真体;得鱼获兔,犹吝筌蹄?
譬如绛树和青琴虽是不同的两位美女,但姿色娇艳的美感是一样的;隋侯珠和和氏璧虽质地不同,却也都是珍宝;何必像雕鹤类骛与叶公好龙那样,面对真正的法则而感到惭愧;已经捕获了鱼和兔,又何必在乎渔网和兔笼呢?
本文可参考《中国书法通解讲义》第六讲第五节“草书笔法解析”拓展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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