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清安被带到了错误巷的林家。
以经商起家的林员外一看就是那种精明世故的人,捋着山羊胡绕着慕清颜踱步转了一圈,上下左右前前后后都打量一个遍,“嗯……乔装打扮一下倒也可以。”
不可以还能怎么样?还有谁肯接这趟“差事”?
男的就男的吧,好歹这小子身板瘦小,眉眼清秀,倒也适合来个男扮女装。
那些瓦舍的男优一个个打扮起来不也都成了美艳的佳人?
明天可就是自家女儿出嫁的日子,有人揭了这张榜已经得感谢老天眷顾,要烧高香了。
“叫什么名字?”林员外负手站在慕清颜面前问。
“慕景彦。”慕清颜说出自己一路来用的化名。
“外乡来的?”林员外又问。
“恩,投亲不遇,没有着落。”慕清颜实话实说,“赚笔银子安身。”
林员外点点头。
也是了,如果不是外乡来的不知情,就算是男人要揭榜也得再三考虑。
再没有什么询问,在林员外的授意下,慕清颜在协定文书上按手印画了押。
其实这文书也相当于是变相的卖身契,签了这文书,在替林小姐出嫁的这段时间,她慕清颜的命就算是卖给了林家。
慕清颜也是读过书的人,仔细斟酌过这契约文书上的内容,没什么问题。
上面写的无非就是出嫁的时候替林家小姐上花轿,到了萧家顺利落轿之后,这趟代嫁的路就算完成,一百两银子也就赚到手。
最后有一条,只要签了这份文书,便是你情我愿,谁都不许反悔。
见慕清颜几乎没什么犹豫的便在文书上画了押,林员外赶紧收起文书,安排人将她带下去。
两个粗壮的家仆紧跟在慕清颜的身后,两双眼睛牢牢钉在她的身上,这种感觉就好像是在押解犯人。
慕清颜不禁想,这是怕她给跑了吗?
银子都还没拿到手,她怎么可能跑?
要怕也该是她怕林员外赖账吧?
慕清颜刚走出前厅,有人从另一边厢房处绕过来,“林员外,本官劝你暂且推迟婚期你不听,这该安插人的地方可都给你安插好了,要是出了事……慕景彦?”
慕清颜一怔,回过头,“贺大人?”
“你们……认识?”林员外从前厅走出来,狐疑之中带着些许紧张。
那样子,就像是刚到嘴边的好东西被人要抢了去似得,紧张中又带着防备。
临安知府贺大人定睛一看,这样貌,这身形,这衣着,不正是大早刚刚来过知府衙门,自称是来投奔捕头慕成安的那个小子?
不过慕成安早一刻离开了临安城,这小子没有寻到人就被衙门的人支走了。
当时这小子还嚷着想在府衙找个差事做,怎么可能?
且不说他到底是不是慕成安的真侄子,堂堂知府衙门重地又不是一句话说留谁办事就能留下谁?更没有替谁接待家眷的责任,否则府衙岂不是成了收容房?
“慕景彦,自称是捕头慕成安的侄子。”贺大人道。
“慕捕头的侄子?”林员外非常意外。
提起这位慕捕头慕成安,在临安城里也是颇有名气,从地方县衙调到临安府任职以来破获不少要案,为人正直,受同僚尊敬,据说已经获上级核批,即将调任到两浙西路提刑司去,若不是最近知府衙门有案子拖住,怕是早已上任了。
“见过贺大人。”慕清颜向贺大人抱拳行礼。
“你就是……”贺大人说着,询问的眼神瞟向林员外。
“没错,准备为小女代嫁的人就是他。”林员外不便再隐瞒。
反正慕景彦已经在白纸黑字的文书上画押,就算慕成安来,这事也改变不了!
想他做生意几十年,最讲究的就是这一纸契约。
“你这是……”贺大人抬手指了指慕清颜,一句话没有说下去。
“贺大人,知府衙门没责任收留我,我得自己给自己找落脚的地儿。我做我的代嫁,您办您的差,咱们之间相互没有干涉吧?”慕清颜看出贺大人有什么话想说又没说出来。
府衙不留人也就算了,可没权力毁了她糊口的买卖。
“你真是……不知死活!”贺大人甩袖。
慕清颜一愣,看看隐忍的贺大人,再看看旁边一脸戒备的林员外,再仔细想起贺大人认出她之前跟林员外说的那半句什么出不出事的话,一个出嫁竟然惊动了知府大人……慕清颜后知后觉的意识到情况似乎不大对劲。
再回想那张红榜,迟迟没有人揭,难道真的都是忌讳“代嫁”,临安城里再没人把一百两赏银看在眼里?
一定是她落魄之时急着寻找生计,疏忽了去留意其他,她当时应该先找个人仔细问问的……
“慕家小哥,咱们可是已经签了协定的。事成之后银子我可是一文都不会少。”林员外见慕清颜脸色有变,赶忙声明,“这协定一签便是一锤定音,买卖人讲究的就是个规矩,贺大人正好也在,你说,这协定可是没人逼着你签,但凡你自愿签下能不能说毁就毁?”
“是,我自愿签的。”慕清颜道。
这是事实,她不能不认。
爹爹在世时,就曾教导她做人要讲诚信,且不说这是亲自签了契约的,就算没有签,说过的话也不能随意反悔。
林员外是对她隐瞒了事,可她也没有主动问啊。
“再说,也不能怪我们没细说什么。朝廷可是下了禁令,不准妄传谣言,惑乱人心。”林员外一句话给自己撇清干系,将责任推到了官府。
“贺大人,到底怎么回事?”
慕清颜让自己保持冷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