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龙胜菲
编辑|何润暄
那个不寻常的早期回来了，带着另一个“不寻常的路”的综艺回来了。
在此之前，赵琦留在观众心目中的印象，是一手打造出“纪录片+综艺真人秀”结合的《奇遇人生》的总导演。这个曾获得过包括阿姆斯特丹国际纪录片电影节伊文思奖等多项国际大奖在内的纪录片导演，在尝试了将纪录片的电影美学与综艺的结合之后，将目光投向了直播这个更能直观展示真实、他从未尝试过的全新内容形式。
在这档名为《很高兴认识你》的节目中，有赵琦一贯清淡慢节奏的特征：阿雅、周迅和一位明星嘉宾踏上旅程，每期去探访一位素人嘉宾：他们去云南大理采摘菌子，尝试用采摘的新鲜食材做成的私房菜；去嵩口古镇赶集，制作茉莉花膏和植物染草帽；去青海的大柴旦翡翠湖畔漫步，在星空下制作光绘……
但不同的是，除了每周观看2期直播，直播中精彩段落剪辑的短视频也会陆续上线平台。此外，这档“所有格纪实真人秀”还会将拍摄素材汇总成7期长视频综艺，将三者打通，共同汇总成全新的内容矩阵。
她们途径的旅行地当地的观众，在节目下方恋恋不舍地留言：“谢谢宣传我们这里，欢迎下次再来。”而这或许也是观看节目的观众们的心声——人们总会期待下一次相遇。
什么是 “所有格”综艺？
追溯《很高兴认识你》诞生的源头，还是逃不开上一档赵琦和阿雅合作的综艺《奇遇人生》。
在录制《奇遇人生》第二季时，周迅、阿雅和赵琦的团队飞往日本爱知县，在当地除了拜访胜濑一家以外，还遇见了一位帮忙打理民宿生意的年轻人。他没有选择去东京等充满热闹和机遇的大城市工作，反而留在这个有些偏僻的小村庄，甚至显出一种怡然的满足。
《奇遇人生 第二季》视频截图
这让他们产生了一种研究式的好奇。当下，周迅和阿雅找到赵琦，想做一档拜访陌生人、感受他们的生活的节目，但当时没能定下具体的内容形式。
直到今年疫情来袭，直播风潮愈发兴盛，直播这一从未尝试过的形式也进入了阿雅和赵琦的视野。但当下的直播主要以密集、快节奏的带货内容为主，与他们此前的风格并不匹配。于是他们开始思考和尝试，直播这一形式能不能出现在带货以外的、符合他们创作风格的新解读。
直播这一形式本身就对赵琦有着吸引力。在接受《人物》采访时，赵琦曾提到：“直播是最好的人类观察样本。”而这种对“真实”和对人类的观察，恰恰是赵琦在进行纪录片拍摄时同样追求的。最终，他们确立了“每周2场直播+7集纪实综艺+N条短视频”的节目形式。
在确定了每周都要以直播形式开展节目录制之后，节目组依然面临着不小的挑战。
这是一个对他们来说近乎全新的领域——电视台出身的赵琦曾经接触过的直播，主要是针对大型新闻事件的直播，有非常严谨、准确的流程，而当下的大多数带货直播很少有来回切换的镜头语言，多是朴素的、固定的机位。
但另一方面，直播和观众的互动性极强，由此主播和观众的距离也会极度拉近。而现实的直播环境也会带来许多不确定的状况，在2小时的直播时间内信号是否始终稳定、多个镜头之间切换的逻辑是什么、拍摄现场适合怎样的镜头拍摄等等，都成为了节目组需要考虑的问题。
为此，赵琦团队观看了大量的直播，在这两种直播类型之间寻求平衡，并在正式进行录制之前，对现场进行了细致的调研。
以第三期节目为例，在全部团队和艺人正式抵达珠海、进行第三期录制之前，节目组已经提前进行了全面的勘景，光是勘景的调研报告就做了60页PPT，并对节目涉及的素人嘉宾写了人物小传。在录制过程中，作为总导演的赵琦始终盯着监视器，把控具体的镜头切换，同时从手机上观看直播，以收获观众及时的反馈。
第三期珠海直播回放视频截图
参与直播的艺人同样需要习惯直播这一传播形态。在直播开始前，艺人会提前1-2天到达当地，提前和素人嘉宾们相处，体验当地的生活环境。
直播开始后，艺人嘉宾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对着镜头互动，重新告诉观众他们现在在哪里、干什么，以便后进入直播间的观众迅速获取信息。在第二期直播的开始，阿雅甚至直接告诉观众他们现在的位置，并欢迎观众前来互动，微博也有粉丝晒出了在后续节目录制现场收获的周迅签名。
此外，艺人们还会现场观看直播，和弹幕互动：毛不易在看到弹幕粉丝让他把背挺直之后，立刻挺直了背；刘雯看到弹幕询问口红色号时，也俏皮地面对镜头回答“这里不卖货”。
事实上，“所有格纪实真人秀”《很高兴认识你》要做的并不只是直播——这个全新的概念是导演赵琦提出的，意指在同一个节目IP下，将有短视频、直播、长视频三个维度的呈现方式。
在正式直播开始之前，节目组会在平台放出短视频形式的直播预告。在直播过程中，也会摘取经典段落放出，迎合平台受众的碎片化阅读习惯，从而对话题进行发酵传播，引发长尾效应——“周迅连吃三碗锅边糊”“毛不易用推子给老人剃胡子”等颇具生活化的话题都登上了抖音热搜榜。第二期直播之后，超模刘雯在云南的山野间随着音乐踩点走秀的短视频片段，也收获17.1万点赞。
目前7期完整的直播已经结束，但《很高兴认识你》最终会根据所有的拍摄素材，制作成长视频类型的综艺，于11-12月上线，最终形成完整的内容矩阵。
“素人之美”
让节目组如此“大费周章”地引进直播和短视频的新形式，除了对真实性的追求和对直播新表达的探索以外，恐怕还有对节目主题“落地”、和普通观众更为贴近的考虑。
在最初诞生制作节目的想法时，周迅和阿雅的关注点就落在了人们的生活方式上。去年网络上的一份调查显示，参与调查的当代青年中有近60%自我认知为高焦虑水平。而从普通人们的生活中寻找灵感，找到自洽的生活方式，或许能够缓解当代青年因同辈竞争、外界压力等日益加重的焦虑情绪。
为此，节目的叙事和角度需要切实地“落在地上”，落在普通人的生活之间。赵琦认为，《奇遇人生》仍是一种精英化的叙事，而《很高兴认识你》的背后是平民化叙事——《奇遇人生》中追逐龙卷风等强烈的目标和情绪不用在这里出现，《很高兴认识你》是普通人的生活和表达。
基于这些考量，最终在直播中呈现的画面，没有夸张的美颜和滤镜，以纯真的素颜淡妆面对镜头，镜头中偶尔还会不小心出现端着相机跟拍的其他摄影师。
随着时间流逝，背景的天色自然地从下午的日光过渡到晚霞和夜晚，山野之间未经处理过的虫鸣甚至会盖过嘉宾们说话的声调。艺人们褪下了闪光灯下的华服礼裙，穿着简单的T恤、牛仔裤和碎花裙，大大咧咧地坐在地上，甚至阿雅在第一期直播开始前不小心摔进了一旁的菜田里，也被镜头完整地收录了下来。
周迅坐在地上给老人拍照
而加入节目的素人嘉宾们，也过着柴米油盐的生活，有着普通人能够共情的欢喜、烦恼和生活态度。
原本生活在杭州的水草夫妇，厌倦了大城市的忙碌和喧嚣，卖了房子搬迁到胜坑村这个僻静的古村落，建造了一间民宿，虽然和父母为生活方式有过争吵，但在这个小村庄里，他们和当地的留守老人聊天、为他们拍照，收获了朴素的社群情感连接，和山水田园的精神家园里纯粹朴素的简单生活；
福州的《家园》杂志，在过去是十数年间一直致力于挖掘当地的传统文化，副主编许灵怡带着阿雅、周迅和姚晨去逛福州嵩口镇当地的传统市集，这里的年轻人们不想离开生长的故土，留在最熟悉的地方，去探索这片熟悉的土地的妙处；
景德镇的小丹毕业之后继续留在这里工作，用自己喜欢的陶瓷做雕塑，像三万多扎根于此的“景漂”们一样，将生活与艺术巧妙地融合在一起，在工作室被洪水冲袭后，得到身边朋友和邻居的帮助，原有的工作室“炸窑丹”也像制造陶瓷过程中可能经历的“炸窑”一样，在磨难后焕发出新的生命力……
虽然这些人来自不同地域，但都通过镜头反应了一种朴素而自然的美，有观众在直播间里留言：“看这个节目好治愈”“这个直播真的太舒适了”。
而对赵琦来说，这也是一种新的尝试。与纪录片不同的是，纪录片展现的真实终究经过挑选，而直播是现场实时的“还原”；与其他直播不同的是，《很高兴认识你》也无需艺人根据台本流程按部就班。
所以，在《很高兴认识你》中“真实”的边界被进一步拓宽，观众可以听到艺人嘉宾和摄影师之间的对话，第七期的内蒙古草原之行中，本应坐在镜头外调度一切的赵琦甚至出现在了直播中，和艺人们一起坐下聊天。
“在这种直播下，一比一的时间里完全记录现场的发生，艺人更能表现真诚和自我，也不断的突破边界；受众在收看直播时也是在获取更广泛的真实。”赵琦表示。
在这种慢节奏直播当中，明星们也找到了自己身上的另一面。
第七期直播中，从小忙于练琴、也要避免类似的活动损伤手指的欧阳娜娜，没有像其他小孩一样“玩泥巴”的童年经历，在景德镇制作陶瓷制品的经历是对她童年遗憾的一次弥补，也或许是因为练琴和制作陶艺的专注有相似之处，她十分享受整个过程。
图片来源：阿雅个人微博
但周迅会坦诚地面对镜头说，她的急性子可能让她无法专注在陶艺这件事情上，会跑到边上的小溪里洗手分散注意力，短暂地从制作过程中抽离……直播这种原生无损的内容形式，让他们也有了和自己真实心灵对话的空间。
“看到的这些人虽然故事很不一样，但是其实又有一种一致性，都会给你一种鼓励”，在做完第五期直播后，赵琦接受《界面文娱》采访时表示，“不管我们的生活有选择或没有选择，我们都是在这样的一个状态里，试着让自己过得好。”
在《很高兴认识你》最后一期直播中，阿雅、周迅和欧阳娜娜在景德镇，颇有纪念意义地准备了在这趟旅程中所走过的7个地方的土，烧成陶瓷器皿，将在之后送给观众。
“好舍不得这个节目。”在直播渐进尾声时，有观众留下这样的评论。就像站在每一场旅行的收尾，人们恋恋不舍地回望别处的风景、他人的生活，然后回归自己的人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