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台条款这样说“未保”。
“为青少年营造风清气正的网络空间”“涵育青少年爱国情怀、道德情操和网络素养”，是时代要求，也是各方责任。南方都市报、南都大数据研究院立足音视频及直播平台，通过数据观察，关注未成年人网络保护话题。
今年来，新修订《未成年人保护法》《关于加强网络文明建设的意见》等法规的出台实施，明晰了互联网平台在“未成年人保护”中的制度保障责任。在此背景下，互联网平台如何建立约束机制、更好践行责任？“未保”框架内，不同平台的责任体现是否存在差距？南都大数据研究院网络内容生态治理研究中心近期以抖音、快手、腾讯视频、爱奇艺、优酷、斗鱼、虎牙直播、陌陌、YY等视频、直播平台为样本，对其用户协议、隐私政策中的“未保”条款进行观测，试图捕捉平台乃至行业的趋势动向。
明确划分平台、未成年人及监护人权责
从政策独立性来看，抖音、快手、腾讯视频、爱奇艺4家平台在用户协议内专设“未成年人使用条款”。隐私政策方面，抖音、快手、腾讯视频、爱奇艺、优酷视频、斗鱼、虎牙直播7家平台均展示了独立的儿童隐私保护声明或儿童个人信息保护规则。此外，抖音、快手还分别针对家长的监护人职责提供了《抖音亲子平台服务协议》《青少年守护协议及家长告知函》等补充协议，给予监护人充分告知。
对相关协议、规则、政策进行梳理后发现，未成年人信息保护、监护人权责、青少年模式、防沉迷及安全提示、疑问反馈渠道是各平台较常提及的内容。这些内容对平台、未成年人及监护人三方应履行的责任义务进行了明确划分。例如在平台侧，承诺履行“建立严格的未成年人信息收集使用规则”“设立个人信息保护专职部门”“加密、匿名化处理未成年人信息”“严格限定儿童和青少年个人信息的使用目的、类型”等责任。监护人一方则承担更多引导与监督责任，如“指导使用产品与/或服务”“指导子女上网应该注意的安全问题”“引导儿童增强个人信息保护意识和能力”等。
抖音快手“未保”政策多维度广
视频直播平台中，谁的“未保”政策更细致？我们通过政策数量、篇幅、覆盖维度、条款项数等综合梳理各平台的“未保”责任落实情况。
整体观察来看，抖音、快手表现较优。抖音在用户协议及隐私政策中以超1500字的篇幅阐述了未成年用户及监护人的权利义务，涉及监护人权责、青少年模式指引、涉未成年人内容发布、儿童个人信息保护、防沉迷及安全提示、疑问反馈渠道等至少6项维度。其中，对青少年模式和监护人权责的指引，比其他平台更多涉及。此外，抖音还设立了《抖音亲子平台服务协议》《儿童/青少年使用须知》两项补充协议，进一步明确了家长在平台亲子管理中的权限和义务。
快手在用户服务协议和隐私保护政策之外，特别公开了《青少年守护协议及家长告知函》《儿童个人信息保护规则及监护人须知》，同样覆盖了6项主要维度。相比抖音，快手在“儿童个人信息保护”方面格外侧重，回答了如何收集使用、存储保护、共享转移披露、家长访问及管理、规则更新、反馈渠道等六方面内容，同时特别撰写“监护人须知”“儿童特别说明”，对家长监护及未成年人如何安全使用服务作出必要提示。
此外，腾讯视频、爱奇艺、优酷、斗鱼、虎牙直播分别在儿童个人信息保护、监护人权责、反馈渠道等方面亦建立了规则。陌陌、YY两家平台在隐私政策中涉及了少量未成年人保护内容，包括收集、使用、披露未成年人信息的情形等。
国外案例
YouTube针对青少年模式内容进行分级管理
关于未成年人保护政策，国外有哪些优秀案例可供借鉴？以全球知名视频分享平台YouTube为例，该平台设置了7类33项政策，其中3项与未成年人相关——儿童安全政策、儿童内容推荐方法、YouTube少儿内容政策。
YouTube制定了儿童安全社区准则，并制作了趣味视频帮助用户消化理解。社区准则涵盖了禁止发布的内容，包括性、暴力、虐待、欺凌等；还列举了可能被禁止发布的视频主题，如模仿父母虐待、强迫未成年人做事、拍摄于私人住宅的卧室或浴室等内容。
对于出现未成年人的画面，YouTube则规定须有成人监督进行适合其年龄的活动，发布视频须征得未成年人父母或法定监护人的同意，出镜儿童须穿适合年龄的衣服，并建议发布者通过隐私设置对视频观看者进行限制，发布者对相关用户的评论也需要主动进行管理。
此外，YouTube还针对其青少年模式内容——YouTube kids制定了专门管理政策。根据该政策，YouTube kids内容共分为学龄前儿童、小学低年级、小学高年级三个等级，随着年龄增长，标准尺度逐渐放开。以两性关系内容为例，面向学龄前儿童的，仅允许非浪漫的情感表达（牵手、亲吻脸颊等）；面向小学低年级的，允许包含短暂亲吻等感情的简短表达；在面向小学高年级的内容中，则允许描述或讨论浪漫经历（如约会）以及性教育主题。
重点关注
01
儿童信息保护
多个平台专设信息收集、使用、存储规则
横向比较来看，在相关文本中，“未成年人信息保护”占据了相当的比重。近年来，儿童个人信息保护的法律渐趋完备。如国家网信办2019年出台我国首部《儿童个人信息网络保护规定》，在收集、存储、使用、转移、披露、删除等多个环节加以规制，并强调了儿童个人信息的“特殊性”，要求网络运营者应当设置专门的儿童个人信息保护规则和用户协议，并指定专人负责儿童个人信息保护。
今年2月，国家标准化管理委员会公布了《信息安全网络音视频服务数据安全指南》（征求意见稿），并于4月24日结束了征求意见工作。《指南》不仅强调了平台应遵循最小化收集未成年人用户信息的基本原则，并规定在技术可行的前提下确认监护人同意的有效性，如采用单独的个人信息保护政策。
此次观测的样本平台中，除陌陌、YY直播外，都在平台展示了单独为儿童制定的信息保护规则，可通过用户隐私政策中的未成年人保护章节进入浏览。梳理相关文本发现，涉及收集、使用、存储、共享、转移、披露、访问、更正、删除等至少9方面。
梳理发现，不同平台在隐私条款的详略侧重也存在较大差异。如7家平台提到“收集信息范围”，腾讯视频在其《儿童隐私保护声明》中规定，针对识别为14周岁以下的儿童，将收集其监护人联系方式、银行卡相关信息，以便验证监护关系、管理儿童交易行为。而针对使用产品或服务的过程，腾讯视频提示将收集相应的儿童信息，如若“超范围收集”，将告知监护人并征得同意；抖音明示了使用过程中将收集的未成年人信息，包括设备信息、播放视频类型、内容、完成度、日志、点赞、收藏关注等；爱奇艺则更加详细地罗列出在不同产品或服务中收集的信息细项，如在设备信息一项，将收集登录IP地址、设备型号、设备名称等多项内容，在上网操作记录一项，会收集播放记录、播放时长、访问日期和时间、浏览记录、点击记录等信息。
如何使用儿童个人信息？腾讯视频、虎牙直播、斗鱼、快手称，将用于验证儿童和监护人身份，优化产品或服务、安全保障、服务调查、处理与未成年人相关的投诉等；爱奇艺称用于账号安全和反作弊、向监护人披露儿童的日常使用情况，为儿童提供个性化服务等；抖音称将用于安全与反作弊目的；优酷则未作过多明示。
02
监护人权责
多平台强调监护人应指导青少年安全上网
南都大数据研究院注意到，一些平台在相关政策中不同程度地强调了监护人对儿童的引导责任和管理权益，这也是众多未成年人相关条款中篇幅仅次于儿童信息保护的内容。
例如，在用户协议中，腾讯视频、YY、虎牙直播等平台明示了未成年人应在监护人指导下注册、使用软件及服务；腾讯视频、爱奇艺提醒监护人应对未成年人使用其服务多做引导、注意沟通、指导上网应该注意的安全问题；抖音、快手提示监护人主动为儿童选择使用青少年模式，并附上了详细的使用教程。此外，还提醒监护人保管好支付设备、支付账户及支付密码等，以避免在未取得监护人同意的情况下使用充值、打赏等功能。
在隐私政策中，多数平台均明示了监护人对儿童个人信息的访问、更正、删除权利；优酷、斗鱼等平台提到监护人应为被监护人阅读并同意隐私政策；快手、腾讯视频等平台提示监护人应教育引导儿童增强个人信息保护意识和能力；抖音还在《亲子平台服务协议》《儿童/青少年使用须知》两项隐私政策补充协议中，明确家长可通知平台对未成年人的抖音账号采取限制措施（包括但不限于限制使用时间，开启青少年模式等）。
03
青少年模式
抖音快手指引模式使用，爱奇艺关注信息收集
据南都大数据研究院观察，此次观测的视频直播平台均上线了青少年模式，抖音、快手、爱奇艺三家平台还在用户协议或儿童个人信息保护规则中提到了“青少年模式”。
抖音强调“监护人应为未成年人选择使用青少年模式”，并对青少年模式的打开、使用方式，以及时间锁、亲子平台功能等作出指引。在针对未成年人内容方面，抖音称目前内容主要涵盖书法绘画教学、亲子教育、人文科普等分类，还会提供更多元与适合未成年人的优质作品，并通过推荐内容的算法优化，让未成年人看到更多不同领域的优质内容，拓展未成年人的视野。
快手在青少年模式启动页面链接了《青少年守护协议及家长告知函》，涵盖“青少年模式”和“保护青少年个人信息安全”两方面。在青少年模式介绍中，快手建议为未满14周岁儿童开启青少年模式，并对时间锁、使用时段等进行引导。此外，在内容打造方面，介绍称提供空中课堂、未成年人专题板块，涵盖亲子教育、安全知识、人文科普等类别，并持续输入新鲜内容。
爱奇艺关注青少年模式下的信息收集，《爱奇艺儿童个人信息保护规则》中提到在青少年模式下会收集哪些儿童个人信息，包括设备信息、上网操作记录、昵称、生日、设备相机权限、相册权限等。
“未保”专家说
强化“青少年模式”是重点
从整体上看，音视频、直播平台对未成年人的保护举措，在实践中是优于社交等其他行业的；他们的“青少年模式”的建立和优化，也走在整个互联网行业的前端。我认为，音视频直播领域不一定要采用比照游戏领域全方位强实名认证的方式来加强未成年人保护，如何强化“未成年人模式”并做好具有吸引力的内容建设才是他们的重点。
——中国社科院大学网络法治研究中心执行主任 刘晓春
加强网民和第三方组织监督
结合网络音视频和直播的特点，需要建立事前、事中、事后审核三方结合的机制，特别需要加强网民监督体系，让更多网民志愿者加入到审核监督环节中来，对不良内容进行及时申诉和举报。同时，平台要加强自我监管和网络处理能力的建设。
——中国传媒大学文化产业管理学院执行院长、文化经济研究所所长 张洪生
个人信息保护要严把数据采集关
平台在做好未成年人网络保护的同时，应积极响应《个人信息保护法》的要求，一是严格把握数据采集关口；二是理清并且确认涉及未成年人个人信息处理过程的岗位以及相关人员责任；三是对于未成年人个人信息的生态利用建立更专业、更强化的保护机制，特别是在数据安全、数据研发方面，防止用户隐私的泄露。
——北京师范大学网络法治国际中心执行主任、中国互联网协会研究中心副主任吴沈括
“未保”需家校加强协同配合
我国对未成年人网络保护的水平整体上并不低，相关保护政策也不少。不过，社会各方面尚未形成一个协同意识，尤其是学校和家庭对相关政策和保护举措的配合不够，仅依靠政府和平台难以完全解决“未保”问题、实现全面监管。
——中国社会科学院社会发展战略研究院研究员 田丰
农村及留守儿童网络保护亟须关注
在城市环境中，不管信息获取还是执法，都比较容易。相比之下，我们需要大力关注农村未成年人的网络保护问题……这些农村孩子的监护人基本不具备网络保护能力，等最后醒过神来的时候，孩子已经没有办法正常学习了。
——武汉大学法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项焱
出品：南都大数据研究院
统筹：王卫国 邹莹
执行：张雨亭 杨小旻
本期采写：张雨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