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听到“吸猫”的话,居然有人对此上瘾,真是令人惊讶。
就连最近上映的电影,也是《妖猫传》,猫成了最近的大热。养猫这个事情,不知什么时候开始,风靡网络,有人甚至拿这个做生意。博主我从小有过阴影,特别害怕小动物,什么猫狗的都不喜欢,也真是不理解为什么这些毛茸茸的生物会如此吸引人呢?驯养猫的历史要比犬晚得多。这一时期可能不会早于公元前7000年。但在不同史前人类遗址附近都曾发现过猫的残骸,包括约九千年前的以色列新石器时代遗址,四千年前的巴基斯坦印度河谷遗址。不过,这些残骸很可能是为了谋取皮毛或肉而被杀死的野猫。有趣的是,在地中海的塞浦路斯岛上同时发现了八千年前的猫和鼠的残骸,它们只能是被人类移民带到岛上。尽管这些猫可能尚未完全驯化,但它们是有意被带到岛上来对付鼠害的。
考古学家在塞浦路斯一个石器时代坟墓中发现的一具猫骨骼
中国家猫并非外来,那么,家猫的饲养究竟开始于何时?一部分学者根据《礼记》、《诗经》等文献资料有关猫的记载,认为中国养猫的确切历史为两千多年,是因为有明确的文献记载。埃及等国曾发现三四千年前的有关猫的雕刻,中国却至今还未发现同类文物。”
另一部分学者根据20世纪70年代以后出土的猫类动物遗骸,提出中国的家猫饲养在四千多年以前便已开始。据对1978年河南汤阴白营龙山文化出土的动物遗骸进行鉴定,在可鉴定的954件中,有猪、狗、猫、牛、山羊、马和家禽鸡等七种;在第17号灰坑发现的保留有第四前臼齿和第一前臼齿的下颌骨,根据测量的数字看,“很可能是家猫的遗骸”,其“放射性碳素年代为公元前2160年”。(周本雄:《河南汤阴白营河南龙山文化遗址的动物遗骸》)
1990年山东临淄的一处遗址中,在新石器时代的灰坑内也发现一块动物的下颌骨,并附带第一前臼齿,生物学家鉴定认为也属于家猫的遗骨,其牙齿端部不甚锋利,已有较高的驯化程度。”考古研究所吴汝乍著文明确指出中国家猫的饲养始于四千多年前,其理由除了龙山文化出土的猫骨与齿遗骸等实物外,还分析了驯养猫的文化环境,指出家猫的驯养是农业生产发展到一定阶段的产物。据考古资料,龙山文化时期农业已相当发达,粮食不仅可供人畜食用,而且有了贮藏,鼠害的威胁目益严重,对鼠的天敌家猫的驯养便提上了日程;养猫的目的在于消灭农业生产中的鼠,古代有蜡祭之俗,奉猫为神,说明养猫的各种条件均已具备。
然而也有学者对此提出质疑,认为这些证据不能判断其为家猫,也有可能是野猫,所以关于中国养猫的确切历史至今还没有统一。
猫的本字是“貓”,《大雅·韩奕》中提到:“有熊有罴,有貓有虎。”
汉代注释《毛传》说:“貓似虎而浅毛者”,南宋朱熹《诗集传》接受此说,清马瑞辰《毛诗传笺通释》说:“貓即今俗称山猫者。”由此可见,《诗经》中出现的“貓”是山猫或者说野生的猫,而不是家猫。《礼记·郊特牲》中有:“古之君子使之必报之,迎貓为其食田鼠也,迎虎为其食田豕也,迎而祭之也。”这里说的“貓”和虎并列,由此可以明白,这里的“貓”是山猫或者是野生的猫,而不是家猫。
在古代的大蜡礼中,奉猫为神,原因是猫食田鼠,去苗之害,对人的农业生产有贡献。大蜡礼中被奉为神的不是今天的家猫,当时称之为狸。狸捕鼠,在战国时期便有记载。如《韩非子·扬权篇》说:“使鸡司夜,令狸执鼠,皆用其能。”《吕氏春秋·仲春纪·功名》载:“以狸致鼠,以冰致蝇,虽工不能。”说明以狸捕鼠已很常见。
到了汉代,仍称猫为狸。《淮南子》中多次引述。如“譬犹雀之见鹯,而鼠之遇狸也。”(《主术训》)“坏塘而取龟,发屋而求狸,掘室而求鼠,割唇而治龋”(《说山训》)。
宋·苏汉臣《冬日婴戏图》(局部)
刘向在《说苑》中也谈到以狸捕鼠:“骐骥碌骈,倚衡负轭而趋,一日千里,此至疾也,然使捕鼠,曾不如百钱之狸。骐骥碌骈,足及千里,置之宫室,使之捕鼠,曾不如小狸。”狸用百钱即可在市上购得,可见养狸并用以捕鼠在当时已相当普遍。
但是,这狸和家猫是一种动物吗?一部分学者认为狸与猫只是古今名称之异,到了唐宋时期,二名仍然并存,宋代还称猫为“狸奴”,如黄山谷《乞猫诗》:“秋来鼠辈欺猫去,倒箧翻床搅夜眠;闻道狸奴将数子,买鱼穿柳聘衔蝉。”说明狸是猫的别名,狸奴也只是在猫的豢养更为普遍之后,人们对猫的一种爱称,称之为奴,表示可通人意,供人驱使的意思。
但也有另一些学者认为狸与猫有别。明代李时珍在《本草纲目》中指出野狸与家猫的区别:“狸为野猫。……狸有数种:大小如狐,毛杂黄黑有斑,如猫而圆头大尾者为猫狸,善窃鸡鸭,其气臭,肉不可食。有斑如躯虎,而尖头方口者为虎狸,善食虫鼠果实,其肉不臭,可食;似虎狸而尾有黑白钱文相间者,为九节狸,皮可供裘领,宋史安陆州贡野猫、花猫,即此二种也。有文如豹,而作麝香气者为香狸,即灵猫也。”而猫,“捕鼠小兽也,处处畜之”。
明末张自烈编《正字通》中更明确指出:“家猫为猫,野猫为狸。”
近人尚秉和在《历代社会风俗事物考》一书中,从狸与猫性情之不同,前者凶狠,后者温驯,指出这就是汉代废狸而养猫的原因。
长沙马王堆一号墓中出土的10件漆盘,其形制、大小皆相同,除130只盘画有三猫一龟外,其余皆画有4只猫,共计39只。这些猫的形体浑圆,尾巴修长,突出表现了圆形的眼睛和长的胡子,非常传神。虽然汉代漆器上常刻画虎豹熊罴等野生动物,然而这些猫的形象温良可爱,应当是经过驯化的家猫。
沙马王堆一号汉墓出土猫图漆盘
从这件文物中间温顺的小猫形象可以看出,那个时候,家猫已经存在了,但是不是用作捕鼠的狸呢?这还不能完全确定,但应该会有差别的。
北魏贾思勰著《齐民要术造神曲并酒》,其中有:“其屋,预前数日著猫,塞鼠窟,泥壁,令净扫地。”那个时候,豢养家猫已经很普遍了,但是用途更多是来抓老鼠的。
猫什么时候成为现在这副样子的?
唐太宗贞观十年(636)的《隋书·外戚传》有这么一段记载。
隋高祖文帝的皇后独孤氏,有一个异母弟叫独孤陁的男子。因为是皇帝的亲戚,他当上了上大将军,官至延州刺史。但是他喜好左道妖术咒术,他的义母高氏信仰“猫鬼”的结果,杀了丈夫郭沙罗,跑到他的住宅。碰巧皇后和重臣杨素的妻子病了,所有的医生都诊断“猫鬼附体了”。因为独孤陁是皇后的异母弟,陁的妻子是杨素的异母妹,文帝推测这一定是陁所为,于是暗中通过他的哥哥,告诫说,让他停止拙劣的捣鬼行为。但是,陁彻底佯装不知,文帝终于把他左迁到迁州刺史,并且让检察官杨远等人进行审讯。于是陁家的婢女徐阿尼有以下的证言:
本从陁母家来,常事猫鬼,每以子日夜祀之,言子者鼠也,其猫鬼每杀人者,所死家财物潜移于畜猫鬼家。陁尝从家中索酒,其妻曰无钱可酤。陁因谓阿尼曰,可令猫鬼向越公家,使我足钱。阿尼便咒之。居数日,猫鬼向素家。后上初从并州还,陁于园中谓阿尼曰,可令猫鬼向皇后所,使多赐吾物。阿尼复咒之,遂入宫中。
于是审调官杨远在门下外省让徐阿尼把猫鬼叫出来看。阿尼于是在夜中置一盆香粥,一边用匙子敲打,一边呼之:“猫女可来,无住宫中。”不久,阿尼脸色变青,就好像被牵拽着一样,说:“猫鬼已经到了。”
怎么样,堪称《妖猫传》啊!那个时候的猫已经不是猫了,是通灵的神物。所以啊,唐朝时只有可能存在“妖猫”,却没有“妖狗”。这个“猫鬼”降神的故事颇为有名,《资治通鉴》卷178也收录了。此外,北宋初期编纂的《太平广记》卷361也有记载。
关于宫廷贵妇养猫,还有一个著名的记载,相信只要是对历史有点兴趣的人都能知道。
《旧唐书·后妃传》中有这样的记载。唐代第三代皇帝高宗日益宠爱倾心于昭仪武氏(后来的武则天),皇后王氏和良娣萧氏感到不安,于是请巫师咒杀昭仪武氏。但是事情被发现,两人都被降为庶民而被幽禁起来。高宗想救出两人,武后知道后,就把两人处刑棒打一百回,斩手足,丢进酒瓮中,说:“令二妪骨醉。”两人被贬为庶民之后,萧氏大骂:“愿阿武为老鼠,吾作猫儿,生生扼其喉。”武后听到后大怒,此后宫中禁止畜猫。
这个故事,本来见于元和二年(807)作者刘肃作序的《大唐新语》卷12《酷忍篇》。后来,《太平御览》卷912和《新唐书·后妃传》,《资治通鉴》永徽六年(655)等也原原本本地加以引用。
这则故事说明,至少在初唐时,家猫已经养在后宫,并且是贵妇人们的消遣宠物,不过此时的家猫仍然有除鼠的能力。
唐代周昉 《宫乐图》中猫很明显是贵妇豢养的宠物
宋代时,猫基本不怎么干抓老鼠的事情了,陆游的《嘲畜猫》也发出过类似的慨叹:“但思鱼餍足,不顾鼠纵横。”但同样是陆游,在他的《岁未尽前数日偶题长句》中也有:“榖贱窥篱无狗盗,夜长暖足有狸奴。”他晚上睡觉的时候,竟然还需要猫来暖足。
但那个时候,猫也不是那么容易得到的。陆游的《赠猫》就很好地说明了猫有多难得到:
裹盐迎得小狸奴,尽护山房万卷书。
惭愧家贫策勋薄,寒无毡坐食无鱼。
宋代曾几的七言绝句《乞猫》中,把那种对猫的渴望描写得淋漓尽致:
春来鼠壤有余蔬,乞得猫奴亦已无。
青蒻裹盐仍裹茗,烦君为致小於菟。
那个时候,想要得到一只猫,都要拿盐和茶叶来换。
宋代时,还有专门的“相猫术”。北宋会稽陆佃的《坤雅》指出:“猫有黄、黑、白、驳数色,狸身而虎面,柔毛而利齿,以尾长腰短,目如金眼,及上胯多棱者为良。”
明代时,豢养宠物猫达到了巅峰状态。下到平民布衣,上至贵人天子,都爱猫成癖。宫内养猫成群,皇上还给猫起了不少别致的名字,如“铁衣将军”、“丹霞子”等,有的猫甚至还给加官晋爵,领取俸禄。
宫内专门设有猫房,豢养各种珍贵品种的宠猫,15只一群,派专人负责饲养和管理。猫们都有自己的专称:公猫称为某小厮,母猫称为某丫头;加授过职衔的称某老爷,被骟过的称为某老爹。据说在一些内臣家所畜骟猫,其高大者,甚至大于寻常家犬。
明朝皇宫里的猫多到什么地步?据说因为猫夜间争斗、嘶叫不休,宫中降生不久的婴儿有的被猫声惊得抽搐成疾,甚至因此而夭折。
明宣宗朱瞻基御笔所绘《花下貍奴图》
明宫中养猫泛滥始于嘉靖一朝。相传,嘉靖皇帝最宠爱的一只狮子猫很是稀奇,它有一身滑腻卷曲的淡青色毛,惟有眉毛却“莹白若雪”。嘉靖皇帝对它爱不释手,赐御猫一个“霜雪”的美名。
听说这霜雪不但性格温顺,而且还善解人意。嘉靖帝的眼神它都能读懂,知道什么时候可以撒娇,什么时候应该回避。对于嘉靖皇帝的生活习性,霜雪全都铭刻在心。每当嘉靖帝闭目养神打盹,霜雪便静静地陪伴在旁边,即便是饥渴便溺,也要忍到皇帝醒来,十分乖巧。因此,嘉靖皇帝对它已经达到了须臾不离的地步。
后来,霜雪死了,嘉靖皇帝对这只备受恩宠却天命不永的御猫,给予了“忠无不酬”、“生荣死恤”的待遇。不仅下旨隆重礼葬,用金子制作了一只棺材,将它安葬在万寿山北坡,还为它御笔题碑,命名“虬龙墓”。
嘉靖帝还按照道教礼仪设坛为之祈祷,写了大量的青词来表彰和悼念这只御猫。皇帝如此重视,大臣自不敢怠慢,也献上各种青词。嘉靖朝文人学士袁炜的青词中有一句“化狮为龙”,深得圣意,不久袁炜便被提升为朝廷大员。
到了万历时,明宫的爱猫之风达到极盛,紫禁城里,无论御前还是后宫中,无不有猫。得宠的宫猫,可以被加官晋爵,称为“某管事”或“猫管事”。皇帝赏赐时,“猫管事”也随同领赏。有时候,一些不得宠的妃子生活待遇还不如一只得宠的猫。
到了清代,猫在宫里的地位就远远不如狗了,在一些记载中,皇帝还曾下旨禁止某些地方养猫。清道光九年的一道《上谕》中指出:“十六日,奉上谕:以后,首领、太监,不准养猫。如若有养猫之人,立刻拿出。再有养猫之时,被万岁爷瞧见,治总管、首领、太监等不是。钦此。”我们在一些晚清老照片中,可以看到慈禧太后更多喜欢的是养狗,猫很少在宫里出现。
在这张《慈禧太后出行老照片》中可以看到她豢养的狗
但是养猫在民间还是很流行的,比较有意思的是,清代有人写了一本堪称猫的百科全书的书籍。这本书便是成于咸丰三年的《猫苑》,此书广搜博采历代有关猫的典故、诗文及传说,仿照宋代傅肱《蟹谱》、明代陈继儒《虎荟》的体例,分门别类归纳而成书,这是我国第一部关于猫的著作。全书分《种类》《形相》、《毛色》、《灵异》、《名物》、《故事》、《品藻》七门。在《故事》、《品藻》和《补遗》中还收录不少寓言,有的较为罕见,如赵古农的《迎猫制鼠说》,无名氏的《宝猫说》以及《详猫说》等。在这几篇作品中,作者还辑录了尚已失散的《相猫经》中的“相猫十二要”。
今天我们所谓吸猫、养猫、猫奴,也都是古人们曾经走过的路。猫就是这样一步步,从抓老鼠的生物成为贵族的宠物。正所谓,古人爱的疯狂,今人爱得抓狂。
参考资料:《家猫的驯化史》佟屏亚、赵国磐;《中国养猫史略》谢成侠;《唐宋诗文的艺术世界》 [日]笕文生,笕久美子;《鼠咬天开》马昌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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