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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后峰岩有一种尊称叫“嘎婆”(外婆) ,有一种害虫叫“偷油婆”,有一种动物叫“赖格宝”,小时候“嘎婆”经常说:“砍老壳的鬼猴儿胆胆,喊你一天莫要去捉赖格宝,说你不听,紧防脱不到爪爪哟”, 于是许多埋藏在心底关于后峰岩的故事和听过“嘎婆”说,就成了对那个时代难忘的记忆。
一、后峰岩“煤二哥”
清代后峰岩地区未发现并开采煤炭资源前,土地贫瘠,难以维持生计,民间曾有谚语道:“有女不嫁刘家漕,苞谷羹羹,蒿红苕”。 二十年代末,三十年代初刘家漕地区煤炭、石灰石资源的开采日渐兴旺,而时任北碚区峡防局局长兼民生轮船公司实业家卢作孚先生的资本介入和对刘家漕,后峰岩一代煤炭资源开发利用及对周边小煤窑的整合,使刘家漕文星场一带开始逐渐繁荣和富甲一方,于是天府周边的长寿、合川,岳池、广安一带农村青壮年,为躲避拉壮丁纷纷跑到天府当起了“煤二哥”,北碚邻近乡镇的人不愿意当“煤二哥”,有钱的人就开起了饭馆、酒馆、烟馆、赌馆和茶肆等,纷纷做起了与煤家屋里相关的生意、没本钱的人就只好当起了煤力夫,从文星场,麻柳湾,枧查沟担煤翻山到牛角庙,稍为歇歇脚喝点老荫茶,抽几口叶子烟后,再把煤担到黄桷树尖嘴老码头上船。卢作孚入股新成立的煤炭公司也取四川素有天府之国美誉之意,正式名曰“天府煤矿公司”,渐渐地天府的名声盖过了“刘家漕”,其本名渐渐在民间被淡忘,1934年4月四川省第一条铁路“北川铁路”正式通车后,煤力夫渐渐失业,煤力夫也从黄桷树老码头转到了白庙子嘉陵江边一带,天府也成为了民国抗战时期重要的能源供应基地。
天府地区的“煤二哥”在解放后社会地位也很高,七十年代涌现出了一个闻名全国的“抗美援越英雄”郑成芳,出现一位全国劳模,中共中央后补委员吴金全,那个年代天府下井的工人每月定量53斤粮,二斤酒,一斤黄豆,上一个班。就有一份肉票和一个四两的保健馒头票,在北碚地区提起天府工人都称“老大哥”,那个年代尽管穷,但天府人大块吃肉大碗喝酒,颇有梁山好汉的风范给人留下深刻印象。
二、后峰岩“杀猪匠”
为什么“匠人”里“杀猪匠”在后峰岩地区要排第一呢,其实这也要与天府地理环境有关,天府地区地理地貌多山丘山地,水田少盛产高山包谷红苕,天府地区周边农村喂的猪儿,吃了包谷红苕也特别“长彯”属于真正的“粮食猪”。特别是七十年代周边农村家家户户都喂养着一到两头肥猪,等到年终杀猪过年,农村当年农民杀猪赋税,实行上交国家半边猪肉,自己留半边吃,政策俗称“留一半”,那些年“杀猪匠”在大队和公社相当“吃得开”,而城镇居民要想吃肉就得靠食品公司定量供应的票“割肉”,当年后峰岩的食品公司就在后峰岩车站路的中心地段,紧邻对面的是菜站。为割好一点的肉,家人得早上三四点钟起床去站“轮子”,早上八点食品公司开门后,等站拢你轮子你还要看“杀猪匠”的脸色,不象现在市场经济,生活好了,猪牛肉按部位卖,割肉你想要那就是哪,那些年如果你与杀猪匠是熟人或亲戚,杀猪匠一刀儿下来,走向都不一样,不然一刀儿下来不是“泡子肉”,就是净瘦肉,其实那个年代大家肚子里都没有什么油水,割肉好点就是想割到“保肋”肉最好,有肥有瘦既解嘲又能煎点油水,那个年代大家都称食品公司的人叫“杀猪匠”,这也是一个令人羡慕的职业。
记得同学万五的哥哥“张三” 有一天去食品公司割肉,回家后发现猪肉上居然粘了贰元钱,高兴得不得了,要知道那时猪肉一斤才0.73元,偷偷买了一包牡丹牌香烟抽,惹得周围一群大人娃儿好生羡慕。
三、后峰岩“木匠”
七八十年代初,是木匠职业的高峰,城镇居民生活渐渐有了好转,城镇中开始流行“三转一响带咔嚓”,青年男女追求的目标是“八大员”,什么“脸毛”像演员、工作是营业员,生活如炊事员等等,请木匠到家做一套家俱,高低柜,平柜,写字台,上海凉椅,高低床,民间俗称“三十六条腿”,木匠在家做家俱主人还要包吃包住包烟酒茶,桢记得父母当年为了打一套家俱,也是积攒了好多年才准备好木料和木匠工钱。
四、后峰岩“补锅匠”
补锅匠走街串院,“补—锅—嘞—补锅!”,“换锑锅,锑盆” ,响亮的嗓音在“向阳院”响起,绕梁三日不绝,惹得一帮婆娘娃儿连忙着找出破锅烂盆,锅碗瓢盆一阵乱碰乱响,酷似演奏一曲锅碗瓢盆进行曲,十分热闹。后峰岩地区一般把铝锅爱叫着“锑锅”有意思的是,把铝锅底换了,补锅匠叫主人装一锅水,要看它漏不漏。补锅匠信心十足:漏了,我一分钱不收!
桢家那口二尺八寸的大锅那年就出了事,七十年代初天府地区家属区基本上都是那种土锅土灶,宽大的灶沿,高高的青砖烟囱,一到冬天为了避寒,端开锅几兄妹可以坐在灶台沿上烤火取暖。那天还没有灶台高的小妹,站板凳上正在渗开水,谁知一不小心,手一滑保温瓶掉在开水锅里面,开水瓶没摔坏,铁锅却破了一个洞,那时买一口大锅要5-8元,惹下大祸 ,小妹不知所措,为了躲避父母的责骂,桢抬头看见了挂在灶台上的“鼎锅”架,于是有了主意,母亲回家后问起“锅儿”是怎么打烂的,桢说隔壁的猫儿在“顶棚”上蹦,把“顶锅”蹦下来打烂了的,结果隔壁的花猫儿背了黑锅,被母亲骂了半个月,小妹为此付出了代价,洗了半个月的碗,现在回忆起眼眸中仍噙着一片水雾。
“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这句流传于后峰岩地区的俗语,反映了百姓生活极度困难,物质极度匮乏的年代,百姓无力添置新衣裳的真实写照。其实在那个年代打“补粑”不止是服饰,更不是今天90后00后服装的赶潮,那些年百姓家中的锅瓢盆,也是能补则补,因此“补锅匠”这一行当应运而新生。只有攒够了钱的补锅匠,才可望开一家小店,稳稳当当地吃起手艺饭。而一些头脑灵活的补锅匠,后来又开始在琢磨修理高压锅、电炒锅或者电饭煲了。时代在促使每一个人进步,手艺人更是这个时代眼光独到的人。
五、后峰岩“理发匠”
有一些匠人常年漂泊在外,行走在大街小巷、乡间大地。只要一听到“咣,咣”的剪子声响起,后峰岩的人就知道是一个瘦高个子,名叫“不落较”的剃头匠来了,匠人“不落较”本家姓严,家住北碚静观场,从七十年代起开始在后峰岩戴家沟、文星场一代走街串巷理发,开始是5分钱一个人,慢慢涨成了1角,于是大人细娃都说他“不落较”(北碚地区称“不落较”意为,这个人财得很),叫他“不落较”他也不生气,其实“不落较”理发手艺也不错,特别是在剃婴儿胎毛时,许多人还只有等到他,九十年代“不落较”硬是凭着自己的手艺,把农村的三个子女带到后峰岩学艺,并在沙沟购置了房产,门面,勤劳致富了,这些熟悉的声音及背影随着时光的流逝,逐渐淡出了我们的视野和记忆,“匠人”也不称匠,匠人都成“师”了,但“匠人”的精神,却令人难以忘怀。
"黄师黄师马马,请你嘎公嘎婆来吃嘎嘎,坐的坐的轿轿,骑的骑的马马,嘎公不来二公来,打起锣锣送饭来”,儿时的童谣声中的故乡后峰岩,“嘎婆”没有留下一张照片,脑海中仅存的只有“嘎婆”留下的过去的故事,而后峰岩留给桢的不仅仅是一种精神寄慰,怀念故土的地方,更是一个终身受用节俭家风传承之脉,直到永远永远。
出品人/刘懿锋
编辑/晓桢
排版/程执
校稿/程执
策划/高晨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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