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抖音上流行这么一句歌词:"我害怕鬼,鬼却未伤我分毫;我不害怕人,人却害我遍体鳞伤。"听起来有些夸张,但是还真有这么一个人,宁肯隐居深山8年与"鬼"作伴,也不愿意回到自己熟悉的家乡。他到底是谁,又受了怎样的刺激呢?
1962年,朝鲜战场上杀敌数和获得勋章数最多的金珍彪,回到了湘西老家。本以为自己会受到英雄般的礼遇,谁想迎接他的却只有冷漠、警惕、嫌弃的目光。
心灰意冷的他回到破败的家中,简单地打包了一些衣物和日用品,在一个乡亲们都已经熟睡的夜晚,轻手轻脚溜出村外,走进张家界的深山老林中,开始了他与世隔绝的野人生活……
湘西匪帮 天下"无双"
湘西地区,顾名思义,位于湖南和贵州的交界区域,那里地形险峻,山林茂密,又是苗汉混居,从古至今都是一块极难治理和教化的地区。所以,这里的民风一直非常彪悍,土匪强盗层出不穷,在晚清民国的时候,"湘西匪帮"空前壮大。
土匪做的是打家劫舍的买卖,只要能赚钱,什么下三滥的手段都用得出来。不过在他们之中,也不乏侠义人士。民国的时候,湘西匪帮逐渐朝着《水浒传》里的"梁山泊"进化,他们不再满足于偷盗抢劫这些低级营生,转而经营起自己的地盘。
这个变化是翻天覆地的,湘西匪帮从破坏正常经济秩序的一伙暴徒,变成了关心地方生产生活的一群"社会名流"。他们安排山民生产粮食,种植鸦片。有了更多的税收后,他们添置了更多的军火装备,从而帮助他们抢占更大的地盘,这样一来便实现了湘西匪帮的良性发展。
而随着匪帮控制地盘的壮大,人手的缺口也是越来越大。通过快速的"招聘",除了头部一些老资历的职业土匪以外,大部分土匪都归为"兼职员工"。
他们大多是老实本分的农民,平日里种地务农,帮里有事的时候才临时跟随团队行动,但一般不会骚扰地方,金珍彪便是"兼职匪帮"的一员。
匪龄3天 参军报国
1948年,金珍彪的村子遭到了湘西土匪的洗劫,他为了活命,违心的被土匪们带上了山,落草为寇。但是金珍彪的匪帮生涯仅仅维持了3天,第三天晚上,他就趁着土匪们睡觉的时候逃了出去。
当他连滚带爬,狼狈不堪地回到村子的时候,却遭到了村民们的白眼。大家认为金珍彪一定心怀不轨,这次回村子也很有可能是土匪们安排的"奸细"。
大家表面不说,暗地里却对他指指点点,说三道四。金珍彪被人误解,有口难辩,甚至有点后悔为什么要冒着生命危险逃离匪帮,还不如一起同流合污过得逍遥自在。
好在金珍彪这种危险的想法没有持续多久,湘西匪帮的末日就来临了。1949年9月中旬,解放军第38军从常德挺进湘西,一路高歌猛进,解放了十余座县城。9月下旬,47军、46军136师、38军114师等主力部队也进入湘西,国共合作剿灭湘西匪帮的意图再明显不过了。
这里毕竟是他们的"主场",10万湘西土匪自然不肯坐以待毙。不过面对装备精良、训练有素的正规部队,他们这群乌合之众就跟纸糊的一样,一碰就倒。短短两年,湘西匪帮各路诸侯就陆续被解放军正规部队歼灭殆尽。1951年2月,解放军宣布,肆虐数百年的湘西匪帮基本肃清。
剿灭湘西匪帮的过程中,解放军一共捕获了3万多名俘虏,除了一些罪孽深重的被判刑处死之外,还剩了1万多名犯罪情节不太严重的土匪,这其中就包括只有3天"匪龄"的金珍彪。他们被集中关押,接受共产党的思想教育。
集中关押期间,也不是像军训那般和风细雨,每天都有一些人的罪行被发掘出来。不管是训练还是休息,总会有一些"土匪"被突然带走,再也没有回来。眼看身边的人越来越少,金珍彪从开始的惊恐变成了绝望,他总是出现幻觉,感觉自己随时都会被抓走枪决。
金珍彪正在床上看书,突然宿舍的门被大力推开,接着有人大声喊道:"金珍彪,出来!"金珍彪吓得浑身抽搐,嘴唇变得青紫,感觉呼吸困难,话都说不出来。
他好容易定下神来,才发现进来的人是梁排长,而从梁排长脸上挂着的微笑来看,今天应该不是他的末日。梁排长笑着问金珍彪:"现在解放军志愿军正在朝鲜跟美国打仗,你愿意参军报国,将功补过吗?"
金珍彪闻言大喜,与其留在集训地,每天纠结自己什么时候死,还不如走上战场,把命运掌握在自己手中。于是他挺胸抬头,大声说道:"我愿意!"
土匪从良 抗美援朝
在此之前,金珍彪的思维模式可以总结成一个"逃"字,当他遇到难以解决的问题时,基本都会选择"逃之夭夭"。当初为了保命,他"逃"到匪窝;又不愿意跟着土匪打家劫舍,"逃"出匪帮;被解放军俘虏后,又为了活命,选择拿起钢枪,加入志愿军。
参军之前的金珍彪,说得好听点,是"识时务者",识时务者为俊杰;说得难听点,他完全没有什么立场,属于典型的"墙头草",谁说了算就听谁的,谁占优势就听谁的。好在他还是有做人的底线,没有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
此时,抗美援朝战争已经开始大半年了,驻扎湘西两年之久的47军也奉命赴朝鲜作战。为了提升部队战力,金珍彪等一批"身手较好,罪孽较轻"的土匪被临时收编,奔赴朝鲜战场。
金珍彪所在的部队过了鸭绿江后就一路急行,连续7个通宵赶路后,在1951年9月中旬赶到了朝鲜的南洋里。他们在那里抢修被美军炸毁的机场,还要负责排除多颗没有引爆的炸弹。而这些看来危险度极高的工作,与1953年3月的老秃山攻坚战相比,完全不值一提。
"九死一生"的老秃山攻坚战
老秃山,位于朝鲜驿谷川南,是通往汉城的必经之路,也是中美双方争夺的战略要地。从老秃山的名字也能看得出来,这里因为数次易主,战事频繁,山上的草木都被炸光烧净,仅剩下一片焦土。
金珍彪所在的47军141师423团奉命攻击老秃山,他们的对手是联合国军的一个加强连、美国第7师的20个排,外加一个坦克连。从人数上来说,双方势均力敌,从装备来看,对比美军的坦克大炮,金珍彪这边可以用惨不忍睹来形容。
敌强我弱,又是进攻的一方,取胜难度之大,可想而知。美军已经严阵以待,山上山下布置了数百个堡垒,形成了一个全方位立体式,固若金汤的环形防御阵地。
3月23日晚7点半,志愿军向老秃山发起了冲锋。一开始非常顺利,金珍彪所在的尖刀连在敌人的炮火中闪转腾挪,机动灵活,连破美军17个暗堡,来到主峰之下。
金珍彪等人士气大盛,正要一鼓作气向山顶继续冲锋,却被一阵密集的弹雨给生生压了回来。他只见到身旁战友一个个中弹倒地,听到班长、旗手的惨叫和呻吟,还没回过神来,自己的右腿就传来阵阵剧痛,一个踉跄就要摔倒。
金珍彪只能用枪当拐杖,单腿连蹦带摔,滚入战壕躲避。不多时枪声一停,他才惊愕地发现,此时连队里的人大多都已经牺牲,而他的右腿血肉模糊,剧痛席卷而来。
还没等金珍彪包扎好伤口,歇一口气,迎面就有10几个敌人冲了过来。金珍彪也顾不上腿上的疼痛,拿起机枪一通扫射,敌人显然早有准备,几个燃烧瓶在空中划过一条恐怖的弧线,直朝金珍彪躲避的战壕砸了过来。
金珍彪行动不便,避无可避,不过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他愣是靠求生的信念,凭空生出一股怪力,抱着机枪就往山下的深沟滚去。尽管如此,燃烧瓶的溅射物也落到了他的身上,金珍彪的后背和臀部被严重烧伤,还好他运气不错,敌人以为他必死无疑,没有下山追杀。
直到当天夜里,金珍彪才被巡视的战友发现,之后又被送到后方的战地医院抢救,侥幸逃过一劫。虽然没有登上老秃山主峰,可金珍彪还是在此次战役当中创造了杀敌最多的记录,他一共歼敌165人。不久之后,志愿军总部授予他一等功臣、二级战斗英雄的称号。
以金珍彪为代表的"土匪志愿军"在朝鲜战场的表现很是亮眼,除了他之外,还有沅陵寺的姜长禄,他在上甘岭战役中,以一个连坚守阵地半个月,剿灭敌人2000人,荣立了三等功;金珍彪的同乡张福祥,有勇有谋,不仅杀敌无数,还成了他们班唯一活下来的人。
其实金珍彪他们并不是心眼坏、爱打架的土匪,大多数都是因为各种原因被"逼上梁山"。他们没有文化,自然容易见风使舵,误入歧途。可是一旦他们接受了共产党的思想洗礼和教化,他们就能展现出敢打敢拼、不怕牺牲的革命精神。
而曾经的土匪经历,也让他们比普通志愿军多出了一分"精明",他们懂得如何更好地保全自己,不做不必要的"牺牲",这也许是他们能在白热化的战斗中能活到最后的原因吧。
湘西土匪"衣锦还乡"
1954年,朝鲜战争结束,志愿军陆续回国。金珍彪因为战功显赫,享受了一把"衣锦还乡"的待遇,丹东有10万市民自发走上街头,欢迎这位英雄的归来。
金珍彪从人神共厌的"土匪"摇身一变,成了人见人爱的"英雄",尽管瘸了一条腿,他也从未后悔这段从军的经历,正是这段经历,让他找到了人生的意义和活着的价值。
他没有跟其他退伍的"土匪"们一样,回到老家种地,回归普通人的生活,而是接受了组织的安排,到某部队做了一个连长。1955年10月,又被调任桂林的步兵学校做了教官。
一封检举信
不过太平的日子没有持续几年的光景,一封检举信又把金珍彪打入了十八层地狱。原来家乡的一个秀才看不惯金珍彪"土匪从良",过上好日子,就给他安排了"强奸民女"、"攻打粮仓"等几个莫须有的罪名。
那个年代,出身不好,履历不干净的金珍彪本来就游走在被斗争的边缘。有了这封信,他更是百口莫辩,要不是曾经在朝鲜战场上立下功勋,只怕性命朝夕不保。
金珍彪任职的步兵学校很快宣布了对他的处理意见:开除党籍,撤销正连职待遇,送往广西的农场劳动改造。于是,金珍彪和妻子被送上一辆吉普车,开始了他们长达数年的流放生涯。
这下金珍彪终于有时间,把自己的前半生仔细盘点了一遍,他发现,从小到大,他的命运总是掌握在别人手中。他恨自己不争气,恨这个时代不公平,更恨写这封举报信的人。怎么会有人心肠这么歹毒,要知道,这短短几年的岁月静好,是他用血和生命拼来的啊。
心灰意冷 走进大山
金珍彪心灰意冷,倦意丛生,逐渐变得孤僻冷漠,害怕与人接触。1962年8月,他被"精简"回乡,可是流放生涯已经让他无法融入这个伤他最深的地方。没过几天,他就收拾行囊,进了山做起了"隐士"。
他自己建了一座茅草屋,每天打猎挖野菜充饥,过起了与世无争的生活。即使这样,那些居心叵测之人也没有放过他的意思。有一天,他正在山林中行走,突然从隐蔽之处跳出来几个小伙子,二话不说,冲着他的后背就是一斧子。
等金珍彪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躺在医院里了,对方下了死手,斧子深深劈进了他的后背,直入肺部。要不是金珍彪身体素质异于常人,恐怕就要命丧当场。
金珍彪就像一只杀不死的"小强",又像一只拥有九条命的"灵猫",在乱世当中,他备受凌辱折磨,却始终顽强地活着。
到了上世纪70年代,他恢复了伤残军人的身份,但是直到他去世前的2个月,才终于恢复了党籍。不过值得欣慰的是,这位抗美援朝老兵至少没有带着遗憾离开这个世界。
以史为镜,可以知兴替;以人为镜,可以明得失。对于一个国家来说,最大的悲剧莫过于让民族英雄"流血又流泪"。
如今,国家的法治建设已经越来越完善,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也已经深入人心,成为人们日常生活行为的准则。我坚信,金珍彪的"悲剧"将永不会在中国上演,好人一定会一生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