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茅永辉 编辑|燕子 图片|网络
【故事梗概】龚宇超和梁诗嘉,两小无猜、形影不离,因一句玩笑话,一个赌气出走,一个负疚离去,从此易姓埋名劳燕分飞,20多年音讯全无却谁也无法割舍对方。结果,是一场意外,让两个有情人终成眷属。
南北东西腾让出整整4个街区,才容下这座占地数千亩的大型商品城。
这里,是一个每天将太阳老人吵醒的城中城。商品城划分出了电子电气、汽车配件、五金机电、文化体育、日用百货等许多个不同片区,所到之处,人们无不三五成群,望南眺北,买东买西。没有叫卖照常不耽误人声鼎沸,不摆地摊同样不影响你挤我拥。
凡歌她的诊所,就开设在了商品城进出最热闹地段的最显眼处。
咦,今天是怎么了?好奇之下,凡歌她抬头四处张望,只见好多只叫上叫不上名的小鸟,在诊所周边飞来飘去,寻寻觅觅,是在找它们的巢穴吗?凡歌轻轻扬了扬她那迷人的柳叶眉梢,微微一抿嘴,心想,还不是今天比往常早来了一些,平日里兴许每天都会出现这样的景象,无非是自己没见着而已。自从清早起床,凡歌就一直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老觉得心里有什么事似的。作为医生,她知道是因为睡眠不足而导致,可是为什么会没睡好,那就不全数是一个医生能判定得了的。
诊所不大,问诊、治疗、观察,紧凑的几个空间,加在一起总共五、六十个平米,里里外外的墙面上,除去挂钟、日历以及视力表、穴位图等必备品外,几乎全让各式各样的锦旗挤占着。一眼便知,凡歌她的诊所不仅仅是“便民”,而且更是“爱民”。
“施医生,施医生,快,有人晕倒。”
“噢,噢,我在的。”紧随着喊声,多个邻近的商户业主,手忙脚乱将一个又高又壮的男士抬进了诊所。“来,来,让这位患者平躺。”凡歌她边说边快速进行检查,见那晕倒者面色苍白,心率加速,凭经验凡歌很肯定地说:“没有大碍,低血糖。”众人放下心。有人在一旁戏谑道:“看来越是大个头越经不住饿呀!”凡歌笑了笑说:“饿是一方面,也可能是其它原因,让患者先休息一下。”言语间,晕倒者稍稍缓了过来。
“这位先生,是没吃早餐吧?您贵姓啊?”凡歌俯下身轻声轻气地对晕倒者询问。对方面带几分愧色,吃力地抬手指了指随身携带的小包。“好的,您的意思是包里有证件吗?感觉很乏力的话,您先别说话,我会为您处理好的。”
“苑思梁。”凡歌小声念着证件上的姓名,心里想:“真有趣,还‘思梁’ ,思量什么呢,至于大清早晕倒。”想到这里,凡歌笑盈盈地对苑思梁说:“苑先生,您先安稳地休息,我会订上早餐让他们送过来,您得吃了早餐才能离开。”男士点了点头:“谢谢施医......”凡歌做了个制止的手势:“静静的,别说话。”
凡歌她生在这座小城,长在这座小城,自小品学兼优,立志要当一名医生,当一名好医生,然而,就因为不经意间的一个失言,让自己的同班同学,那个两小无猜、形影不离的小哥哥赌气出走,中断了所有音讯,对此,凡歌想不明白,更无法接受,坚决地抛下多少人的劝说,带着深深的负疚感,投奔去远路的亲戚,发狠也要与这座小城拜拜。
“苑先生,您能试着坐起来吗?早餐送过来了。”凡歌医生边说边上前将苑思梁扶了起来。男士满脸的感激:“这,这......”男士指着眼前热腾腾香喷喷的早餐,又朝满墙的锦旗指了指:“施医生,您真不愧是妙手仁心啊!”
“苑先生,您过奖。这些真的都是举手之劳,反倒是大家太热情。”凡歌大概觉得自己是不由自主地将重复过许多遍的话又重复了一遍,因而赶紧岔开话题:“听口音,您不太像本地人,是来这边创业的,还是出差到的这里?”
听施医生这么一问,苑思梁先是一愣,接着说:“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其实,我自小就是本地人,只不过中间离开过20多年,有点变样。”说完,苑思梁仔细打量着对面站着的这位女医生,尽管穿着标志性的白大褂,戴着大大的口罩,但仍掩不住那每个细微处都洋溢出的美丽,心里琢磨:是她该多好啊!不会,她的个头没有这么高挑,肤色也没有这么白皙,尤其是那眉毛,太不像。对了,是修过描过的吗?那也不会变化这么大,绝对不是她的。
“是呀,都会变的,都在变。”女医生点头道。
“嗯?”男士的思绪并没收回。
“不是这样的吗?”女医生误认为男士是不以为然,接着又反问了一句。
“哦哦,对对,会变的。”苑思梁这才转回过神,接了女医生的话。
有这么一个说法,当你特别强烈地思念着一个异性的时候,很容易瞧着任何一个异性都有点像你思念的那个人。这不,苑思梁望着眼前的施医生,总有一种恍惚,简直无法自持。
“梁诗嘉,梁诗嘉。”男同学毫无顾忌地大声喊道。
“龚宇超,我聋吗?用着你这么大喊大叫的。”女同学嬉笑着上前捶了男生一拳。
“平时小腿划得跟扇风似的,今天走这么慢。”
“我刚好从几个高三的学哥学姐身边走过,听他们在谈论志愿呢!”
宇超一甩头一仰脖:“诗嘉,你这么容易被打动吗?”
“不是打动不打动,联想自己的将来也很正常咯。”诗嘉寸步不让:“对了,人家谈志愿,咱们俩就先谈谈志向好不好?”
“志向啊, 小学一年级时候我就谈过了。哈哈哈。”
“认真点嘛!”
“我是认真的呀!老师问我长大后做什么,我立即回答‘造机器’。”
“嗯,也算。后来真的就一直这么想的?”
“是的,那时候年龄小,不会表达,只会说‘造机器’,真实讲心里面早有主意,就是想叫爸爸妈妈从繁重的劳力活中解放出来。”
“这倒是,我爷爷奶奶经常生病,眼看着这些长大,我一早就下决心做医生,帮助许多许多人从病痛中解脱出来。”诗嘉说完,两眼竟然泛出泪花。
“你要做医生?”
“当然啊!我要在一个静谧的街巷里,开一个整洁的小诊所,做一个街坊邻居眼中最好的美女医生。”诗嘉又压低声音嘟嚷:“我既不想沾医院的光,也不想背医院的锅。”
“我还打算让你给我当助手,咱们一起做机械制造呢!”
“凭什么,你给我当助手还差不多。”
“怎么?你当医生,我做护士?”宇超快要笑破肚子。“不当拉倒,我去找别人。”诗嘉转身要走,宇超一把抓住不放:“当当,我当。”“谅你也不舍得不当。嘻嘻。”
宇超的思维总是那么活跃:“还别说,我当护士也真合适,我最会哄小孩儿。”宇超还想说:“我天生就喜欢哄小孩儿,这些年哄你哄得,本领越发过硬。”话到嘴边,但又怕诗嘉和自己较劲,又咽了回去。
诗嘉见宇超欲言又止,还以为他要亮什么高招,索性问:“你说说 ,小孩怕打针的话,该怎么哄?”见诗嘉这么感兴趣,直接考上了自己,宇超已按耐不住,活像是在做小品即兴表演,还一人担起两个角色:“‘啊呀,这个小帅哥好帅,大哥哥给你打上针一定会更帅!’‘我不让大哥哥打针。’‘为什么?’‘打针疼。’‘哦,大哥哥给你的小屁股喝点酒就不疼了。’”宇超一串擦碘酒带打针的动作,反转身换了一个小朋友卖萌的表情:“‘大哥哥骗人,小屁股喝了酒还是有点疼的。’‘是吗?看来小帅哥你的小屁股酒量不小,下次大哥哥让它多喝点酒,保证不会疼的。’‘嗯嗯,我听大哥哥的话。’”这时的诗嘉,早笑得蹲在了路边。
缓过劲来,诗嘉佯装一副郑重其事,说:“你又瘦又小的个头,做护士还挺合适,不过......”“不过什么?”诗嘉觉得,毕竟是嬉闹,说出来也无妨:“你长这么黑,会不会把小朋友吓哭啊?”
风停了,树静了,两个少男少女变得一声不吭。谁能想到,本来轻描淡写的一句玩笑话,却让两颗滚烫的心在峻厉的寒冷中走失了20多年。或许,宇超起初就很在意类似的玩笑,只是一次次迁就与忍让着,这样的迁就与忍让终归要爆发的,无奈诗嘉向来浑然不知。宇超猛然间狮吼:“你白,你白,还不是赖兮兮的黄毛丫头。”
诗嘉慌了神傻了眼:“我的确是黄毛丫头,但说你一句黑,最多也就是‘毛头小子’的意思,你犯得着吗?”
“犯得着,犯得着。”
“好,好,犯得着,好了吧?”诗嘉紧追:“宇超,等等我呀!”
第二天,三步两回头,诗嘉一路走到学校也没等来宇超。教室里,宇超的坐位空着,没等诗嘉来得及惊讶,已明显感觉到全班同学的目光都朝向了自己。声音不大,也弄不清具体来自哪个方向,却已然灌满了诗嘉的耳道:“龚宇超出走啦,不会是因为她吧?”“那小子怎么回事,说不见真的就不见那,真有种!”诗嘉没再走向自己的坐位,一个回转径直冲向操场,漫无目的地狂奔、狂奔,最终双手捧住操场尽头的那棵白杨树,她要让参天大树给宇超捎去胸中的怨气:“龚宇超,你听好了,你就是个孬种!既然你敢做‘东飞伯劳’,那我就敢做‘西飞燕’,看咱俩谁狠!”
凡歌她今天一大早开始就很有点心神不宁,自当眼前这位“苑思梁”从诊疗床上坐起的那一瞬间,立马就想到那个让自己刻骨铭心的人,那个让自己无论如何也割舍不掉的“犯得着”。“苑思梁”会是“龚宇超”?又瘦又小加又黑的,真能变成又壮又高加又白?凡歌下意识地转到男人的身后,一惊,真像!清楚记得,宇超的右耳朵背面就有个小小凸点。凡歌医生知道,人的耳朵变化是极其缓慢的,莫非果真是他?
“这位先生,您在床沿稍坐片刻,一会儿我再给您做个心电图,没有异常就可以放心。”凡歌她不再忍心于“先生”前面带上那个“苑”。她让男人稍等,自己离开诊疗室,走到诊所外,就是要去吸一口清新的空气,归整一下思路,平复一下情绪。不是他,什么都好说;真的是他,该怎么办?迷茫中撞了东又撞西,已经有点麻木,宁可让希望继续在前头等着自己,凡歌她再也不想眼前会残忍上演希望落空的一幕。想到这里,凡歌感到坦然。她不再把情急之下想到的做心电图一招看成是什么算计谋略,而是当作可以一防行为冒失,二防再遭失望的良苦之策。
“先生,您这多么像是大平原上的小湖泊。”凡歌她想到用做心电图的办法,本是为了避免唐突,可是,当她明白无误看到了男人腹部上方的那块胎记时,依旧忘乎所以地喊出了声。
“施医生,您在说什么?小湖泊?”男人如梦初醒,脱口问道:“那你还常常见到高山红日吗?”
学校球场边,龚宇超以他那惯有的洒脱,一把将外套翻下,顺手扔给了亦步亦趋的梁诗嘉,诗嘉接过外套:“我是你的跟班还是队医那?”“一兼双职吧。”“去你的。哎,你打算球衣里面穿衬衣吗?”“哦,差点忘了。请你转过身去。”“你是什么金枝玉叶,还......”宇超不就是为找个乐子才这样说,诗嘉迅即反应过来,没再上当到底:“别说,你那枚印章盖得还真鲜亮。”宇超笑哈哈:“你才发现吗?这叫大平原上的小湖泊。”诗嘉跟着乐开:“为这一块黑斑你都能这样形容,那人家要是长个高山红日 ,还不得作一首诗呀!”球场上很闹,诗嘉说话声音很小,但她还是满脸通红,自己这是犯的哪门子糊涂。只见宇超直勾勾地望着自己,他显然是听清了这句话。
“你是龚—宇—超!”梁诗嘉大叫,她找回了自己。
“你是梁—诗—嘉!”龚宇超高喊,他不再是苑思梁。
“这么多年,你都去了哪里?”女人问。
“这么多年,你又去了哪里?”男人也问。
“你不是要做男护士吗?”女人不甘心。
“没有女医生,我给谁当护士嘛!”男人理不屈。
“我都回来3年多,你怎么才来找?”
“我倒要问你,为什么不把诊所开在僻静的街道,害我找得几乎崩溃。”
“这里不是人来人往多,这里不是有机械产品销售区吗?”
两团熊熊火焰,最好的语言就是燃烧,全部的表达就是越烧越旺。宇超颤抖着声音问诗嘉:“你怎么改叫‘施凡歌’这个名字?”诗嘉泪流满面,她同样想知道:“你又为何改叫‘苑思梁’这个名字呀?”其实,还用得着问吗?这两个乍一看仿佛说得清楚,仔细一瞧却又道不明白的奇怪名字,实在是里三层外三层裹挟着俩人彼此间太多太多的爱恨情仇。
诗嘉也不知哪来的这么大力量,冲着宇超用狠劲搂了上去:“我到今天也想不明白,你怎么能如此狠心!”宇超浑身上下不再属于自己,傻傻的就一句:“都怨我,都怨我。”女人连捶带掐地虐着男人:“就怨你,就怨你。”“嗯嗯,就怨我,就……”男人稍一挣脱:“你能轻一点吗?我刚刚晕倒过呢!”宇超你难道不懂,此刻极度华蜜与兴奋之下的女人,早已眩晕于千万里之外,只听诗嘉她嚅动的双唇间,含糊呢喃:“我不管,我不管……”
诊所的门,不知什么时间已紧紧闭上。这里,顷刻间化为宇超与诗嘉的伊甸园,伊甸之地奔涌而出的那一股清淼,淙淙潺潺,漫漫溢溢,滋润着田园中的飞鸟走兽、嘉树鲜花。
作者:茅永辉,江苏省南通市人,公务员,长期供职于山东菏泽,已退休。山东省杂文学会理事。一度以杂文随笔写作为主,近年转而进行散文、小说、诗歌等多种文学体裁的创作。数十年间发表作品百余万字,多有作品获奖和被收录文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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