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一半才出去。
河的南边还坐在那里,10个手指穿过额头,手肘碰到腿,看到我出来,立刻站了起来,一眨眼就掉在我嘴里,动弹不得。(莎士比亚)。
我淡淡望着他,他的瞳孔不停抖动,眼圈渐红,像是被人欺负了似的。
哦,我确实在欺负他。
可他张了张嘴,到底没有说什么,只将外套脱下来披在我身上,然后转身走了。
我不紧不慢地跟他往外走,直到他在路边招手想打车时才握住他的手腕:「干什么?」
他别过头去。
再温顺的宠物也会有脾气,但我不打算惯着他,绕到他面前, 拽着他的领口强迫他低头:「给你半分钟,没跟来我就去找易泽了。」
说完我转身就走,没走两步就被他从背后抱住了。
「别走。」
他的嗓子哑的不行,带着鼻音却意外性感。
「程鹿清……你就是我命里的克星。」
「乖,姐姐给你糖吃。」我回抱他,马路上车来车往,交错的灯光将我们的影子照的层层叠叠纠缠不清。
世界似乎很吵闹,但我仍能感受到自己的心跳,一下,两下, 是再正常不过的率调。
我半强迫地拉着江以南回去开车。
在停车场里,一辆法拉利从我们身边驶过,半开的车窗里闪过秦牧也冷漠的眼睛,两个男人在这一秒内对上了视线。
秦牧也的眼神像被入侵了领地的狮子极尽狠厉。
江以南牵着我的手紧了紧,却往前一步挡住了我,温柔而坚定地宣誓着主权。
我冲秦牧也的后视镜一笑,反手将手指插入江以南的指缝,与他十指相扣。
回去的路上是江以南开的车,我问他你能开么?他说他不可能拿我的安全开玩笑。
话是这样说,但在没人的空旷马路上,马达的轰鸣还是暴露了他的心绪。
我转头看他,这一年他其实变了一些,具体哪里也说不上来, 但下颌角似乎更清晰了,咬紧牙关时的轮廓很硬朗,加之他握着方向盘的手用力到青筋暴起,倒是很合我的眼。
我喜欢锋利的男人。
江以南带我回了自己的公寓。
出乎我意料,他并没有很急,等我磨蹭了半天裹着浴巾出来, 只看了我一眼就进了浴室,接着里面响起花洒的水声,只是玻璃门上没有起雾,或许用的是冷水。
我想了想,去了他的书房。
刚在一起的时候,江以南的温柔总让我想挑战他的底线。
他对我的感情过于小心翼翼,半个月了连手都不敢牵,还是我在看电影的时候一把抓着他不放才算是碰着了,到谢幕时他掌心都是汗,红着脸小声解释是电影院暖气开太足了。
我喜欢逼他做他本来不会做的事。
比如在凌晨空旷的大街上接吻,又比如把车停在人来人往的路边将手伸进他衣摆下直弄到他面红耳赤为止。
江以南一直是被动的一方。
我其实没多少耐心,有了几次外面抽纸巾的经历以后我就带他回家了。
「热水这边,沐浴露这个。」我靠着玻璃门问,「没问题吧, 不行的话姐姐可以陪你一起洗。」
他进门以后强装的淡定在我这句话中土崩瓦解,把我往外推:
「我可以。」
我裹着浴巾,他推我时碰到我的背,又是一阵脸红。我望着浴房里的剪影心说这就不行了,那你今天晚上可别想睡了。
江以南洗完澡出来,居然还老老实实穿了睡衣,坐在床边跟个小媳妇似的。
我觉得很好笑,勾着他的下巴让他看我。
我身上是一条真丝吊带裙,里面不着寸缕,一俯身,他的视线正好对在我身前,只一瞬他便移开了眼睛。
「过来。」
我拉着他往外走,他不明所以,傻乎乎被我带到了书房。我很喜欢看书,书房里有一张巨大的书桌。
书桌么,除了看书,其实还有点别的用处。我引他到桌边,坐上桌沿开始动作。
江以南有点反应不过来,我不客气地摸上他的腹肌:「你不是说要和我从图书馆开始么?图书馆是公共场合,姐姐做不到, 就退而求其次吧。」
「在,在这里——」
他的耳朵爆红,在书房暖色灯光下像鸽子血似的,我忍不住咬了他一口:「听话。」
他伸手搂住我,没有下一步的动作。
我贴着他的脸咬唇问他:「想不想,嗯?」他不答,手上力道加重。
「想叫姐姐。」我说。
他只喊过我一次姐姐,就在我醉酒的那次,后来不管我怎么哄他都不喊了,好像很介意自己比我小这件事。
但我一向是长着反骨的,专爱逼他做他不乐意的事儿。我手上动作。
他快到极限了,红着眼看我。
「叫姐姐。」我微微俯身,让他触到我。
「……」
江以南探身来吻我眼角,用求饶的目光望着我。我不为所动:「叫姐姐。」
……
最后江以南还是在我的威逼利诱下喊了一声姐姐。可见人的底线就是用来打破的。
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
那晚他红着眼喊我姐姐,几度沉沦,像被艳鬼拉进地狱的纯白神灵。
……
我的思绪被江以南的吻打断。
他将手掌覆在我眼上,轻吻我的脸颊。
「以南?」
「姐姐……」他手指温柔地像在触碰瓷釉,「姐姐。」我有些痒,扭着腰躲他,被他框在方寸之间不得动弹。
我躺倒在床上,浴巾散开,江以南的吻温柔的落下,从耳后蔓延至心口。
我听见他问:「姐姐,你有没有心的?」有没有心。
怪不得要捂着我的眼睛。
面对我他根本无法问出这句话,这话看似在在问我,其实诛的是他自己的心。
他怕了。
他曾说会让我爱上他,可是他打了退堂鼓。
因为我身边层出不穷的男人实在太多,昨天是易泽,今天是何许,明天冒出一个秦牧也,每一个都让他无力。
很多人陷入爱情以后都会产生自我怀疑,对方到底爱不爱自己这件事几乎能把人折磨死,要是换了平时我愿意哄他。
可今天我有些累了。
江以南见我不说话,几不可查地叹了口气,想要松开我。
我抬手勾住他的脖子将他拉了回来,吻住他的唇,「我就在这里。」
「什么?」
我重复一遍:「我就在这里。」
他眼中透着迷茫,可我不想让他再有思考的时间,翻身将他压在身下,轻吻他的喉结:
「来我公司吧,陪着我。」
江以南来我公司我没给他走后门,他的专业对口成绩也好,入职是意料之中。
工作以后我们在一起的时间反而变少了,他作为新人要忙的事实在太多,也不愿意来办公室找我,怕别人以为我们是那种关系——虽然我们确实是。
「程总,有人给你送礼物哎。」
我的助理给我带来一个盒子,上面挂了张卡片,写着「一会儿见」。
「好浪漫呀!马上要见面了还给你送东西。」小助理满脸八卦表情,「是谁啊?」
我脑子里闪过一个人的脸,随即摇头,应该不是他,他都出国一年了。
我拆开盒子,从里面拿出一瓶香水。银色山泉。
这是我们最近正在推动合作的一个香水牌子,里面有一个调子,是白松香。
我挑眉,问:「跟他们公司的合作推进了?」
「哦对,」小助理一拍脑门,「程总,这次格外顺利,我本来以为还要再拉锯几次的,没想到他们那边直接定了我们公司合作。说是已经有了代言人,要马上拍广告了。」
代言人……怪不得秦牧也说我逃不掉。
既然要合作,我这个老板怎么可能躲着他呢。
「对了程总,刚才小蔡告诉我何总要来——」
小蔡是何许的秘书,我正疑惑他为什么忽然要来我这儿,办公室的门被推开了。
秦牧也今天穿的随意,很像刚进校园的大学生,仿佛已经来找过我无数次一样熟门熟路地走进来,手搭上我的椅背,俯身揉我的头:「发型不错。」
我拍开他:「不错也被你揉乱了。」
小助理眼睛都瞪大了,我才想起来她是秦牧也的狂热粉,在她
「老板你认识秦牧也居然不告诉我太过分了」的哀怨眼神中, 我扶额,对她挥挥手:「你先出去,不要让人进来。」
「不要让谁进来?」小助理刚拉开门,又是一道声音从外面传来。
何许冷着脸迈进来,见秦牧也在我身旁,眼睛微眯,直接把他当空气,朝我伸手:「小鹿,中午了,一起吃饭吧。」
来的这么快,估计是听到秦牧也要跟我合作的消息以后立马赶来了。
秦牧也把他的手挡住:「先来后到懂不懂?」
「要说先来后到,那也应该是我。」我转头一看,感觉头要炸了,夭寿,居然忘记今天约了江以南一起吃午饭。
江以南拿着两个便当,倚在门边,身后是绝望的小助理:「程总我……」
嗯,没事,我理解你,你一个都拦不住。
「姐姐这里人好多,我只做了两个便当。」江以南将便当放在我面前,又给我倒了杯水,亲昵地刮刮我鼻梁,「怎么总要我提醒你喝水?」
我:「……」
完了,连江以南都不打算放过我了,看着贴心,其实笑里藏刀。
温柔刀,刀刀要人命。
秦牧也看江以南一眼,话却是对何许说的:「需要别人来照顾小程,要你何用?」
何许松松领口:「比一点忙都帮不上的人强多了。」
秦牧也眼角一跳,上前一步冷笑道:「你难道帮上忙了?你当年藏着什么龌龊心思你以为我不知道么,你也配娶她?」
得,开始相互诛心了。
「不管怎样,她现在是何夫人都是既成事实。」何许玩着领 带,「小鹿,你给我买的领带我很喜欢,一会儿陪我再去配几条?」
「她没空。」江以南淡声打断,「姐姐,该吃饭了。」
「小程,我们得讨论一下广告拍摄问题。」秦牧也握住我的肩膀,「去我那儿。」
「拍广告你找摄影师去。」何许开始吩咐司机去楼下待命,
「我和程总要去泰银。」
「小程高中的时候可喜欢拍照了,和我聊聊拍摄想法怎么了? 哦不好意思,我忘了那个时候小程根本没把你放在眼里,你怎么会知道她的喜好呢。」
何许指节轻敲桌面:「秦牧也,人的忍耐是有限度的。」
「你不要脸的时候怎么没想到人的脸皮有厚度?」我在夹缝中艰难出声:「那什么,我……」
「你闭嘴。」男人们异口同声。我:「……」
好嘛,我今天是没有自主选择权了。
不知道等下我能不能有机会说出那句经典台词「你们不要再打了啦!」
他们三个站我旁边各成一角,阴阳怪气了好一会儿,最后把炮火转向了我:「你想去哪儿?」
我的目光从他们脸上一一扫过,发现他们此刻的表情大有「你要是敢选另外两个我就死给你看」的意思,幽幽叹了口气。
天真,成年人做什么选择?
我拿出手机想给易泽打电话,让他们三个自己过去吧。
电话还没拨出去,我看见一个许久未见的号码出现在了手机屏幕上。
贺呈。
我当即把手机往心口一贴,站起来面无表情地说:「借过,我去下洗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