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川思想库特约撰稿 | 陈白
2015年，25岁的打工女孩李佳佳回到她的家乡，照顾患病的奶奶。出于生计考虑，她选择了开一家淘宝店。由于淘宝店流量并不算高，她萌生了拍视频推广的想法。
六年前的李佳佳怎么也不会想到，她为推广而取的“李子柒”化名和她的短视频，会走到今天这个地步。
▲李子柒（图/b站）
当然她同时没有想到，起于毫末，对她来说信任无间的合作伙伴，却在这五年，尽展“资本好手段”，双方不得不对薄公堂。
他们之间的故事，曾经被传为“三顾茅庐”的佳话：2016年李子柒创业之初，刘同明和他旗下的MCN机构杭州微念不远千里赶赴四川，专门与她洽谈合作，此举与李子柒后来的海内外爆红，无疑是相互成就的。
双方合作不久，李子柒在YouTube的粉丝就突破100万；两年后突破1000万，成了首个粉丝破千万的中文创作者。
从那以后，李子柒和她的中国诗意田园，不仅仅出现在许多国家用户的屏幕上，也使得她成为了中国文化输出的一杆旗帜。
在国内，她的影响力也毋庸多言。双方合作后，李子柒微博粉丝量更是迅猛，以肉见可见的速度突破100万、1000万，最高达到2600万。
▲李子柒起诉杭州微念的立案信息（图/微博）
刚刚过去的双11预热，李佳琦和薇娅再次以销量封神。但在没有参与直播带货、几乎没有怎么商业化的李子柒面前，或许两人也未必有叫板的自信。毕竟后者的影响力，不仅仅穿透国内的微博抖音抵达全球流量战场，更重要的是——她实现了国内诸多文化机构都未能完成的文化输出。
从这个角度来说，李子柒的价值，也要远大于李佳琦和薇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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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至今对李子柒的一段视频印象尤深：
和她那些“三餐四季、适时而食”的视频略微不同的是，那段视频里，身着猎猎红氅的姑娘骑在马背上，奔跑于皑皑白雪覆盖的山林。她去山顶的庙里“讨”一口茶，那种马背上的飒爽英姿，手握氤氲热茶时的川式软语，叹一声惊为天人也不为过。
用曹雪芹形容雪地里的薛宝琴的话来说，仿佛画上走下来的人儿。尽管观看者知道是有意为之，但相比之下，互联网诸多网红依然是庸脂俗粉。
▲李子柒（图/b站）
只是，那个尘世之外显得自如自在的姑娘，如今却深深困在尘世之中的系统里。
尽管大家都习惯了李子柒的视频更新需要的长周期，但从7月14日开始到今天，三个多月的视频断更，打破了李子柒为观看者所营造的桃源幻梦。
从那之后，唯一能够了解这个全球网红动态的，是她偶尔在微博旗下一款社交产品绿洲上的动态：“半夜被恶心到了，这么快就按耐不住了么”，并配了张“贫僧投降”的图，以及评论区的一句话“资本真的是好手段”，再加上李子柒报警的消息，这让李子柒和杭州微念股权纠纷的传言甚嚣尘上。
▲李子柒评论（图/微博）
据此前媒体报道，两者在合作之初、四川子柒文化传播有限公司刚创立之时，李子柒对商业概念很模糊，她本人对股权占比的作用没有概念，也不知道51%与49%之间，到底意味着什么。
据说，对于微念占股51%的股权架构，李子柒并无异议。当然她本人可能确实也不在意这些小事，后来刘同明为了更好地维护双方关系，曾经提过要赠予李子柒5-10%的股份，李子柒拒绝了。
但在这个她完全没有概念的系统里，有一整套需要学习和适应的规则。就像她的助理在此前所回应的那样，“都晓得老七高中都没毕业，现在也需要不断地学习，学习各种学问、手艺，是好事。”
不过，就像她熟练掌握大自然的法则并收获果实一样，这套系统里也有游刃有余的玩家，也能轻松找到可以利用的漏洞。
▲杭州微念科技联合创始人刘同明（图/微博）
众所周知，杭州微念的创始人刘同明，本身就是个流量高手。许多人不知道，方媛——当年那个搅乱港台娱乐圈的郭富城太太，也是他们打造的网红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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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当下披露的极为有限的信息来看，我们并不好臧否两者的股权争议。
但有两点可以确认，首先，按照目前的公开信息，杭州微念并不如同此前媒体报道的那样，李子柒作为第二大股东，拥有49%的股份。
事实上，天眼查信息显示，杭州微念的大股东为刘同明，持股比例为19.45%。第二、三大股东分别为苏州铧兴志豪创业投资中心(有限合伙)、北京微梦创科创业投资管理有限公司，持股比例分别为10.50%、10%。在其股东名列中，并无李子柒的名字。
▲四川子柒文化传播有限公司股东信息（图/微博）
按照腾讯新闻的报道，李子柒从杭州微念获取的收入模式，还是主要以多年前约定的收入分成比例。
其次，如今的李佳佳可能并没有意识到，她和她自己的一手培育的李子柒品牌，究竟意味着多大的影响力。否则她不会在遭遇到足以让她报警的自认为是不公平的对待之后，依然只是在一个观众有限的社交平台上不清不楚地吐槽几句。
对比之下，其他流量高手们要是遭遇这样的事件，估计微博热搜都高挂过好几轮了。
但这反过来也足以证明，杭州微念对于成就李子柒的巨大价值。内容固然重要，但传播能力同样不可或缺。从2015年那个略有热度的小网红到今天的全球大IP，杭州微念对“李子柒”这个品牌的打造，功不可没。
▲李子柒与阿塞拜疆驻华大使互赠礼物（图/微博）
李佳佳如今和杭州微念的对峙，很像娜拉出走之后的现实。
鲁迅先生当年曾经对易卜生的《玩偶之家》提出过这样的疑问：试图摆脱傀儡身份的娜拉选择出走。可是出走之后，会怎么样呢？
鲁迅先生预测了三条路，从事理上推想起来，娜拉或者也实在只有两条路：不是堕落，就是回来。
因为如果是一只小鸟，则笼子里固然不自由，而一出笼门，外面便又有鹰，有猫，以及别的什么东西之类；倘使已经关得麻痹了翅子，忘却了飞翔，也诚然是无路可以走。
还有一条，就是饿死了，但饿死已经离开了生活，更无所谓问题，所以也不是什么路。
一直作为杭州微念主打IP的李子柒出走之后，我们能够预测的最好的结局，可能也只是她成为新一个忙碌到飞起的薇娅。她所要学习的那些，和她试图营造的散漫又无比精致的田园梦，其实是相悖离的。
李子柒如今的困境，一定程度上还是来源于她创业之初的疏忽，如果当年的她有足够的远见，把规则立在前面，之后的很多扯皮都能够避免。中国人常说“丑话说在前头”就是这个道理。
当然，放在更大的语境里，我们当下的创业环境，固然比前些年便利了许多，但面对当下不断更新的商业形式，如何保障创业者的合法合理权益，考验的是公司治理和价值创造者权益保护规则的完善程度。
解决娜拉出走之后的问题，可能确实只有法院才有答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