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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沈庭澜前脚刚踏进“星期八”酒吧,后脚俞轻舟那家伙便不知道从哪个角落窜了出来,勾肩搭背笑嘻嘻道:“兄弟,我跟你说个事。”
沈庭澜嫌弃地推开他,眉毛拧成了一团,显然心情不好。
他走到一旁的卡座坐下,掏出打火机点了根烟,这才懒洋洋地抬了抬眼皮:“又惹什么事了?”
俞轻舟摊开手耸耸肩,表示自己最近老实得很:“不是我,是咱们家千筠妹妹。”
听了这话,沈庭澜立刻给了他一脚:“麻烦注意措辞,谁是你妹妹?”
俞轻舟摸了摸吃痛的屁股,举起双手投降:“行行行,你的妹妹,是你家妹妹!”
闻言,沈庭澜越发烦躁,他现在最讨厌的就是听到“妹妹”两个字,毕竟他因为这个称谓,都几乎去精神病院挂号了。
于是,他蹙着眉又给俞轻舟精准补了一脚:“我是沈家独子,哪来的妹妹?”
“……”
俞轻舟怀疑沈庭澜这尊大佛今天吃了炮仗,然而偏偏自己还命苦,竟然上赶着去点了两次火,让他“噼里啪啦”炸了两回。
瞧着大佛又臭又黑的脸色,俞轻舟有些拿不定主意了,琢磨着还要不要跟他说宋千筠这会儿就在不远处的卡座的事情。
虽然现在除了他之外暂时无人伤亡,但沈少爷今天明显心情不好,要是到时候借故找茬把这把火烧到宋千筠身上,那就是罪过了。
可如果不说,后面倘若被沈庭澜自己发现端倪,那沈少爷少不了要来找他秋后算账。
好像横竖都是死。
俞轻舟的这副纠结模样被沈庭澜尽收眼底,他揉了揉眉心,语气稍微放缓和了一点,主动提及刚才的话题:“说吧,宋千筠怎么了?”
说起来,自从上次俩人为了日记本那件事吵了一架之后,小白兔为了躲他,已经大半个月没有回过家了。
思及此处,沈庭澜觉得头又开始隐隐作疼。
然而他没想到的是,俞轻舟接下来的回答让人更加头疼。
“千筠妹妹她……”说到这里,俞轻舟顿住了话头。
怕被揍,他特地退开一点距离,然后换了称呼才继续道:“宋小姐她今晚跟朋友来酒吧了,我刚才在厕所无意中听到她朋友说准备待会儿跟宋小姐表白。简而言之,就是有人要追宋小姐。”
说罢,求生欲爆棚的俞轻舟艰难地挤出一个微笑,在沈庭澜发火前先一步抱大腿解释:“我正打算通知你的,没想到号码还没来得及拨出去,你就已经过来了,咱们真是心有灵犀,哈哈哈……”
“她在哪?”沈庭澜没理会俞轻舟的做作戏码,“跟几个朋友一起过来的?朋友中男性占比是多少?有没有看到她喝酒?”
话音刚落,角落那边的几个卡座忽然“呼啦啦”响起一片起哄声和口哨声,只见一个男生跑到了台上,向乐队的吉他手借了把吉他,接着,低沉而迷人的嗓音通过麦克风传出来,情意绵绵。
那是一首老掉牙的情歌,但偏偏,台下的女生们似乎就吃这一套,一个个如痴如醉地沉浸其中。
沈庭澜在那一群女生中瞥见了一张熟悉的俏脸,灯光明明灭灭,他看不大清姑娘的表情,也不知道这会儿她脸上挂着的是娇羞还是尴尬?
只不过,他觉得她穿的那条裙子过于清凉了,他忍了许久才忍住没有过去捣乱,而是颇为耐心地抽完了一根烟。
直到一曲终了,他才掐准台上男生准备表白的空当,施施然走到宋千筠跟前,把搭在手上的外套披到她身上,皮笑肉不笑地说道:“天气冷,不要着凉。”
南城的夏天,最高温度可以达到38℃,大概只有沈庭澜这个颠倒黑白的家伙可以脸不红心不跳地说出“天气冷”这句屁话了。
不过眼下,宋千筠没敢反驳他,相反,在看到他的那一刻,她感觉自己全身的血液都好像停止了流动一样,大脑也跟着罢工宕机,只留下一双黑葡萄似的眼睛瞪得老大表示震惊。
她没料到跟朋友出来聚会,会被沈庭澜当场抓获,而且还是在他俩吵完架没和好的情况下。
回神之后,她没来由地感到一阵心虚,磕磕巴巴地唤了一声:“哥。”
2
沈庭澜替她掖好衣服,把人包得严严实实之后,这才垂眸看她,唇角噙着浅淡的笑意。
宋千筠知道,这是他生气的前奏。看来,上次大吵一架,他气还没有消。
毕竟那次吵架她吵赢了,还把他气哭了,可能有点伤害到他的自尊,所以他的生气时间延长一点也正常。
果不其然,下一秒,她就听到沈庭澜俯在她左耳边,用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到的音量慢条斯理地纠正道:“我姓沈,你姓宋,我算你哪门子的哥哥?”
些许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她的颈脖处,宋千筠脸上瞬间爆红。
就在气氛陷入尴尬时,台上那个本来准备表白的男生回到了卡座,觉察到沈庭澜和宋千筠之间的暗流涌动,再瞥到周围朋友的震惊表情,他觉得自己好像错过了全世界。
斟酌一番,男生小心翼翼地问道:“千筠,这位是你的朋友?”
宋千筠刚被正主反驳了一通,这会儿被朋友问起,她一时之间竟想不到合适的身份来介绍沈庭澜。
思索了片刻,最后她顶着沈庭澜灼灼的目光和朋友们好奇的眼神,硬着头皮回答道:“他是我……刚刚吵完架……的哥哥。”
一句简单的话,跟挤牙膏似的,一点一点挤出来。
男生不疑有他,满脸单纯地伸手出去想跟沈庭澜握手拉近关系:“哥哥,你好。”
沈庭澜直接忽视男生套近乎的举动,他搂过宋千筠的肩膀,笑得意味深长:“不好意思,我要带我妹妹回去了,我们家有门禁,如果九点半不到家,爷爷要家法伺候的。”
闻言,一旁的俞轻舟默默翻了个白眼儿,他不由得在心里感叹,沈少爷真的是说谎不用打草稿,熟练得令人发指。
再看宋千筠,被少爷压制得死死的,大气不敢喘一下,果然是小白兔的命。
俞轻舟为她默默点蜡,摊上这么个变态哥哥,真的为难小姑娘了。
沈庭澜像是知道他在想什么似的,一个眼神扫过来,赤裸裸的笑里藏刀。俞轻舟脊背一凉,顺便也给自己点了一根蜡。
为了将功补过,俞轻舟转身去给众人打圆场:“虽然我们千筠妹妹家里有事要先走一步,但是没关系,你们可以留下来继续玩,今晚的所有消费我一律给你们打八折。”
朋友们一听这话,也不好意思再留宋千筠了。
而宋千筠全程被沈庭澜搂着,加上她本来就不是很喜欢酒吧的环境,所以十分听话地没有拒绝沈庭澜要带她走的提议,任他牵着走到了车库。
直到坐上了副驾驶的位置,她才终于忍不住试探道:“你还在生气吗?”
沈庭澜没有马上回答,而是探了半个身子过来替她系安全带,甚至顺手替她理了理耳边的碎发。
宋千筠捉摸不透他这是什么意思,但转念一想,这些年来她的确是抢走了本来属于他的父爱,偷走了他的一部分人生,就算他要生她一辈子的气,也是理所当然的。
沈庭澜盯着她半讨好的模样,忽然没来由地冒出一句:“刚才那个男的,不适合你。”
“啊?”
“你没看出来他想追你?”
提起这茬沈庭澜就觉得烦躁,要是今晚他没来酒吧、没碰上他们,宋千筠这个猪脑子是不是就要被别人拐跑了?
越想越气,越气越想。
“没有,”宋千筠老实回答,瞧着他脸色不大好,继而弱弱地补充道,“而且我不喜欢他,就算他真的要追我,我最多也只能和他做朋友。”
闻言,沈庭澜胸口那郁结之气稍微缓解了一些,不自觉嘴欠起来:“哦我差点忘了,你喜欢我。”
3
这话虽然欠揍,但却没有说错,因为宋千筠的确是喜欢沈庭澜,而且还偷偷喜欢了好多年。
沈家老宅的院子里有一颗荔枝树,如今已有十个年头了,而宋千筠来到沈家,刚好也是十年。
记得初见那时的沈庭澜十五岁,而她比他小了两个月,彼此都处于热烈且幼稚的年纪。
那天,沈爸爸带着她和妈妈回到沈家时,青葱挺拔的少年就站在小洋楼的二楼窗边,默默地注视着他们的一切举动。
对于那道炽热的目光,宋千筠似有所感。她抬起头,往楼上窗台处望过去,一眼就看到那个唇红齿白的少年。不知道是不是自己错觉,她似乎还看到那少年隐约朝她笑了一下。
本以为沈庭澜释放的是友好信号,可没想到等她走到窗下的位置时,那人却忽然给她兜头淋了一盆清水,让她在炎热的六月里,体验了一把透心凉。
下一秒,宋千筠听见了沈爸爸的怒吼声,听到了面盆跌落在地上的“哐当”声,以及蛰伏在周围树干上的夏虫叫唤声,彼此交织,声声入耳。
不过沈爸爸最终还是没有揍沈庭澜,一来是下不去手,二来是他有沈爷爷护着,旁人碰不到他分毫。
后来等到宋千筠换好干净衣服来到客厅时,沈庭澜正斜靠在沙发上啃苹果,见到她头发湿漉漉的狼狈模样,唇角勾了勾,以胜利者的姿态对她进行无声的嘲笑。
对于一个突然出现的后妈,以及一个不相关的妹妹,他显然对他们没有什么好脸色。
对此,宋千筠十分理解,由始至终她都知道自己是外人。
不过沈爸爸却是铁了心要跟宋妈妈结婚,所以早就准备好了后招。
他把一份亲子鉴定报告放在老爷子跟前:“以前我听了您的话,选择和庭澜妈妈商业联姻挽救沈氏企业,如今沈氏根基已稳,我也就可以功成身退了。
“千筠是我的女儿,从前不知道,所以让她们娘俩受了十多年的苦,现在既然已经知道了,那我就不可能再对她们不管不顾。”
沈老爷子沉默了许久,没有说话。
倒是旁边的沈庭澜一听这话,像个被点燃的炮仗似的立刻就炸了,啃了一半的苹果直接扔出去,砸中了不远处的花瓶,再次弄出一片狼藉。
“我妈才走了不到一年,你这么快就按捺不住了?你为了自己的良心要跟这个女人结婚,那你就对得起我那尸骨未寒的妈妈吗,沈先生?”
“啪”的一声,巴掌落到了沈庭澜的脸上,他肤色白皙,赫然映出了一个红色的巴掌痕。
被打的沈庭澜“呵呵”笑了两声:“被我戳中心事,所以恼羞成怒了?来呀,左边再打一个好对称!”
说罢,少年把脸凑过去,铁了心地要找沈父的不痛快。
剑拔弩张之际,宋千筠揪了揪沈庭澜的衣角,怯怯地喊了一声:“哥哥,其实事情不是这样的,你不要跟爸爸吵架好不好?”
看到小姑娘被吓得蓄满眼泪却愣是不敢掉下一颗的模样,沈庭澜怔了一瞬。
下一秒,瞥见她右耳戴着助听器,更是一下子泄了火气,犹如沾了水的炮仗,炸不起来了。
一方面,理智告诉他宋千筠是无辜的,可另一方面,情感却不能容忍自己对她友善。
最后,他冷着脸拍掉她的手,不过语气相对而言已经缓和了许多:“谁是你哥哥?别在这里乱认亲戚!”
4
虽然沈庭澜发了一通火,但是沈老爷子最后还是看在宋千筠的份上表了态,默许沈父和宋妈妈结婚。
自此,宋千筠和妈妈就在沈家住了下来。
不过,在后来很长一段时间里,面对他们的时候,沈庭澜都是臭脸相待的。
宋千筠知道他心里有根刺,但是有些事情的真相她又不能告诉他,所以只好像条小尾巴似的跟在他后面默默陪着他。
对于她的这个行为,沈庭澜一开始表现得很不耐烦。
尤其是每天放学后,他前脚刚收好书包,后脚就看到宋千筠趴在他们班窗台探头探脑地张望,目光要是撞到一起了,她就朝他笑,模样既乖巧又显得小心翼翼。
他看着烦躁,书包也不收拾了,直接大步朝她走过去:“你怎么又来了?能不能别烦我?你自己不认识路回家?”
“我跟爷爷说了,我会等你一起回家。”
“神经病!”上赶着来受他的气,不是脑子有坑是什么?
俞轻舟帮忙整理好课桌之后,拎着两个书包匆匆赶过来打圆场:“千筠妹妹,你哥这人就是刀子嘴豆腐心,你别放在心上啊。”
沈庭澜瞧一眼脑子不怎么灵光的二人组,嗤笑一声,抱着篮球走在前面。
俞轻舟连忙带着宋千筠跟了上去,他们在球场打球的时候,她就拿一本速写本坐在球场边的台阶上练习速写。
夕阳还未曾退下,因为赢了球,少年明晃晃的笑容和柔和的余晖彼此交叠,相得益彰,宛如世界上最动人的图画。
绑着马尾的女孩则是勾勒那幅图画的人,一笔一画,全是认真的真心。而青春如此可爱,大概就是因为它比夏天还要热烈几分。
后来,宋千筠在球场边上出现的次数多了,跟沈庭澜一起打球的其他男生也就默认了她是“为人民服务”的小尾巴,甚至自然而然地使唤起她去买水买雪糕。
宋千筠自然不会推脱,拿了钱就往小卖部走。可等到她扛着一箱矿泉水回来时,才发现沈庭澜又生气了。
他的脸色黑得难看,目光从她身上扫了一眼,而后突然把手里的篮球砸向了那群中场休息的男孩子:“谁让她去买水的?”
隔壁班一个男生弱弱地举手:“是我问她可不可以帮忙的,我没有强迫她……”
闻言,沈庭澜把目光移回宋千筠身上,视线交叠,久久没有说话。
被他盯得头皮发麻,宋千筠下意识地解释:“我本来只是想给你买水,然后他们问我能不能顺便帮忙,所以我才……”
沈庭澜继续沉默,半晌才神色复杂地回了句:“你还真是闲得慌!”
5
这种冷嘲热讽的相处持续了大半年的时间,直到那年的冬天,俩人的关系才有了突破性的缓和。
那时已经放了寒假,不过沈爸爸看宋千筠喜欢画画,于是给她报了一个校内的美术班。
所以,那段时间她白天忙着回学校上课,晚上忙着回来做作业,鲜少有空跟着沈庭澜。
沈庭澜开始觉得清静,后来转念一想,觉得不能让她过得太自在。于是闲来无事的时候,他便呼朋唤友回学校球场打球,或者是到学校后街的网吧打游戏。
总之,他非要时不时在宋千筠眼前晃一晃,刷点存在感,给她添点麻烦事,这算是他最大的乐趣。
接近年末时,新一轮的冷空气翻山越岭到达南城,温度骤然降了十个摄氏度,宋千筠很不幸地感冒了。
在画室昏昏沉沉地上完课,她估摸着沈庭澜这会儿还没有打完球,于是戴上外套的帽子趴在画板上眯了一小会儿。
冬天的夜幕降临得比较早,沈庭澜看着沉下来的天际,又抬手看了看手表,有点心不在焉。
打发走了打球的朋友,他捡起地上的外套,一个人鬼鬼祟祟地钻到了画室那边,却发现前后门已经上了锁,便理所当然地以为宋千筠走了,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可是回到家之后,才听家里的陈嫂说宋千筠还没有回来。
沈爷爷那阵子因为摔了腿住了院,大人都在医院陪护,所以家里只有沈庭澜可以做主。
陈嫂知道沈庭澜向来和宋千筠不和,彼时看到小少爷一个人回来了,不由得有些担心,以为是他故意丢下小姑娘不管,于是旁敲侧击地劝道:
“妹妹一直都很乖,对你更是唯命是从,而你也气了她们这么久了,是时候看开点了,不要总是跟她过不去,这样你心里不高兴,还伤兄妹感情。”
沈庭澜听着烦躁,一言不发地抓起外套冲进了夜色里。回到学校,只有门口值班的保安室亮着灯,他简单说明了情况,保安才挥手放行。
再次来到画室外边,他打着手电筒往里看了看,但是里面黑漆漆一片,什么都看不清。
“宋千筠,你在不在里面?”
画室老师锁门时并没有发现隐在画板后面的宋千筠,等到她迷迷糊糊醒来,早已天色大暗,教学楼这边也断了电,所以她现在的状态并不好。
黑暗的环境勾起了童年那些不好的记忆,她蜷缩在角落里,陷入了无尽的恐慌。
直到沈庭澜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像是被人从泥潭中拉了一把,她泪眼朦胧地望过去,看到手电筒的光,一下子就绷不住了。
最后,带着哭腔的回答传至沈庭澜的耳朵:“哥,我在这里。”
“你别怕,我去保安室拿钥匙,很快就回来。”
确定她安全之后,沈庭澜没有意识到自己松了一口气,说话的语气也是难得的轻柔。
后来的宋千筠回想起旧事,那些充满粉红泡泡的少女心事,好像就是从那一天开始的,沈庭澜就像是黑暗中唯一的光,带来希望。
于是,她在日记里虔诚写下:“我喜欢沈庭澜,今天比昨天更喜欢,明天也会比今天更喜欢。”
6
其实宋千筠的日记本里不仅记录了这一个秘密,还有很多不能告诉沈庭澜的真相。
可她不知道,后来日记本还是阴差阳错地被他发现了,两人还为此大吵了一架。
——
自从画室事件之后,沈庭澜对宋千筠的态度好了不少,没有再对她冷嘲热讽,也没有再捉弄她,看她数学不好,甚至还破天荒地主动提出给她补课。
俩人和谐地度过了几年时间,宋千筠也得到允许可以喊他“哥哥”,一切似乎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但高考结束后没多久,宋千筠却敏感地觉察到沈庭澜对她的态度再次发生了变化,不是从前那样的恶劣相向,而是故意疏离。
就像是刚燃起来的火苗忽然被人浇了一盆水,猝不及防就变得冷却和冷漠。
两人的大学是在同一座城市念的,两个学校之间的距离也不远,虽然沈庭澜变得古古怪怪,但是宋千筠平时有空的时候还是会过去看他。
对于她的靠近,沈庭澜别扭地表达了不满,甚至提出过很多次让她不要再来。
宋千筠有些难过,她本以为他已经接受她了,没想到相安无事几年之后,他竟然再次反复无常起来。
可就算心里再难过,表面上她也不敢表露半分:“哥,你怎么了?”
听到她唤自己“哥哥”,沈庭澜眼神复杂地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才给了一个口是心非的理由:“我有喜欢的女生,我以后会谈恋爱,你总往我学校跑,被她看见了不好。”
沈庭澜的话说到了这个份上,宋千筠怕惹他不开心,便不敢再去找他。
大三的时候,沈庭澜听从爷爷要求出国留学,而宋千筠因为喜欢设计和刺绣,跟朋友合伙开了一家小型工作室,专门研究设计中式婚服。
俩人因此分开了好些年。
直到后来,沈爸爸身体出现了问题,妈妈陪着他到国外做手术外加疗养,与此同时,沈庭澜则被爷爷召唤回国接手沈氏的生意,他们才再次见面。
只不过公司事务繁多,沈庭澜又刚接班,为了让手下众人——尤其是那些元老级的臣子心服口服,他花在公司上的时间很多,有时更是直接睡在了公司。
宋千筠难能见上他一次,甚至连旧都没来得及叙上几回。
后来好不容易等他在公司上了轨道,宋千筠却听到了他要与温家千金订婚的消息。
顿时觉得,天要塌了。
沈爷爷着急抱重孙子,所以在沈庭澜订婚之后没多久就已经开始策划他和温云乔的婚礼了。
其中,婚服是重要的一环。
西式的礼服,沈爷爷找了名设计师订做。而作为中式婚服的设计者和刺绣行业小有名气的佼佼者,宋千筠则被老爷子请求为沈庭澜绣一套传统婚服。
宋千筠没有办法拒绝,只能硬着头皮去找沈庭澜量尺寸。
可偏偏就在量衣服尺寸的时候出了差错。
本来尺寸已经量好,但后来沈庭澜不知为何提出要更改,那天他打算去她房间找她说这个事,不料在她的桌面发现了一本日记本。
彼时宋千筠大概去了卫生间,房间里没人。
以为那是记录工作数据的记事本,闲来无事的沈庭澜便随便翻来看看,可没想到,一翻开,却发现了一些困扰他已久的真相。
比如,宋千筠喜欢他。比如,宋千筠不是他亲妹妹。
7
从这些旧事中回神,宋千筠发现车子已经回到了沈家的车库。
她不知道现在算是什么情况,是和好?还是冷战?但好像都不大像。
沈庭澜没有下车的意思,她也就不敢动,两个人一言不发地窝在车内的小小空间里,气氛陷入诡异的沉默。
瞧着她如临大敌的模样,沈庭澜觉得好笑,率先开了嗓:“你不是喜欢我吗?为什么跟我待在一起这么紧张?你怕我?”
宋千筠摇摇头:“我不是怕你,我只是不想你不开心。”
说到这里,她停顿了片刻,接着口是心非道:“而且日记本里的话也不算数,以前是以前,现在我不喜欢你了。”
闻言,沈庭澜怔了一瞬,声音低了几分:“你就没有其他事情要跟我说了吗?”
她的日记本只大概记录了一些事情,甚至很多都是一笔带过的,他上回只是匆匆浏览过一次,虽然知道了结果,但仍然对其中原因感到好奇。
不然上次也不会为了弄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而跟她吵架了,关键还他妈的吵输了,真丢脸。
想到这里,沈庭澜的脸色一阵红一阵黑的。
宋千筠观察到他变化莫测的脸色,心里开始不停地打鼓。沉默了一会儿,她再次摇头:“没有。”
撬不开她的嘴,沈庭澜有些烦躁,听到她的这个回答,更是被气笑:“行,没有就没有。”
顿了一下,想起她最近为了躲他甚至都不回家,沈庭澜无奈地揉了揉眉心,认栽道:“你回家陪爷爷吧,要是实在不想看见我,我搬出去就行。”
女孩子一个人在外面住,终归是不安全的。
“哥,其实我不是这个意思。”有些事她不想再提,既是为了保护妈妈,也是不想给沈庭澜添麻烦。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的是,他现在已经订婚了,不出意外的话甚至很快就会结婚。
所以她觉得应该跟他保持一点距离,否则靠他太近,她怕控制不住自己的情感。
她不想给他造成困扰,就算是喜欢,那也只是她单方面的一厢情愿,实在不需要他为了这份喜欢而给出任何的回答。
沈庭澜并不知道宋千筠的小脑瓜想了这么多有的没的,这会儿只是觉得她理智冷静得可怕,完全不像平时那个小白兔的乖巧模样。
他想,自己也许是被她平时营造出来的假象勾了魂了。他靠过去替她解开安全带:“算了,我不想猜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宋千筠张了张嘴想解释,但最后还是碍于他未婚妻温云乔的存在,没有开口。
沈庭澜在她下车前叮嘱了一句:“以后少去酒吧。”
想了想,继而补充道:“还有,跟男的出去先跟我打报告。”
“为什么?”
“因为你把我当哥哥,我就有权管你。”
“……”
“至于婚服,回头我给你发个新的尺寸,你到时按照我发的最新数据来做就行。”
“尺寸不是已经量好了吗?”
“改了,那个不对。”
闻言,宋千筠狐疑地看他一眼,好像也没有变胖啊?尺寸为什么不对了?
8
宋千筠的疑惑一直没有答案,本来她打算后面再找机会问问沈庭澜的,可酒吧那天他把她送回家后,接连大半个月都没有再回过家了。
倒是她,每天下班就回家陪着爷爷下棋、听戏曲,日子过得十分清闲,像是提前进入了养老生活。
只不过这养老生活相比别人而言,没有那么舒坦便是了。毕竟她心里还惦记着沈庭澜的事情,而且最近几天她还碰到了不想见的人。
沈爷爷瞧着她总在走神,拿折扇敲了敲她的额头:“诶,马能行田吗?集中一点精神,别发呆。”
被批评了一顿,宋千筠心虚地把棋子放回原位,并且跟老爷子道了歉。
“最近工作上遇到不开心的事情了?”沈爷爷扶了一下老花镜,仔细瞧了瞧宋千筠的脸色,觉得她貌似有点不对劲,“跟爷爷说说,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爷爷帮你出头。”
听了这话,宋千筠有些愧疚,自从她来到沈家之后,老爷子对她一直都很好。他那么疼沈庭澜,可就算在最初沈庭澜天天找她不痛快的那段时间里,爷爷也没有跟她说过一句重话。
斟酌了一下,宋千筠试探性地问道:“爷爷,如果我有事情瞒着您,还瞒了很久,您会生我的气吗?”
“哼,你是不是帮你哥那个臭小子干了什么坏事?”
“没有,不关哥哥的事,是我一个人犯的错。”
老爷子的表情变得认真起来:“只要不是对沈家不利的事情,我都可以原谅你。”
宋千筠想了想,最后也没有想清楚她的秘密算不算对沈家不利,于是坦白的话到了嘴边,还是咽了回去。
“说起来,你哥哥最近忙着城南度假村的项目,已经好久没回家了。你待会儿给他打个电话,让他抽空带云乔回来吃顿饭。”
“好。”
——
沈庭澜接到宋千筠的电话时,正在温家农场和温云乔商量退婚事宜,看到来电显示,脸上瞬间像是开了一朵花。
努力克制了一下内心的愉悦,才矜持地按了接通。
“爷爷让你抽空和云乔姐姐一起回家吃个饭。”
听到电话那头传来的声音,沈庭澜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原来是来当传话筒,而不是特地来找他的。
“知道了,要是没别的事情那我先挂了。”
目睹了沈庭澜在短短一分钟内从云端跌落谷底的全过程,温云乔拍了拍他的肩膀,摇头道:“你还真的怂,喜欢人家就去追啊,俗话不是说了吗,‘世上无难事,只怕不努力’!”
“……”
9
沈庭澜的确是怂,他有很多不明确的事情,其中包括宋千筠对他的感情。所以,他不敢去赌。
反正这么多年都熬过来了,也不差这一时半会儿的功夫。
然而他没想到的是,那些不明确的事情,很快就有人给他送来了答案。
陈明生是在蹲点了几次宋千筠但都扑空的情况下,才改变主意去找沈庭澜的。
刚好那天沈庭澜和温云乔为了度假村的事情去参加了一个重要宴会,中途的时候他收到了俞轻舟的紧急电话:“有个男人自称是千筠妹妹的爸爸,现在在公司门口躺着撒泼耍赖,指名要见你。”
就这样,沈庭澜见了陈明生,并且从他那里知道了宋千筠以前其实叫陈千筠。
而这一次陈明生找到南城来,目的很简单,就是想要宋千筠的一个肾。他现在的儿子得了尿毒症,需要换肾,所以才会想起宋千筠这个被遗忘了许久的女儿。
跟陈明生打了一架之后,沈庭澜去工作室堵了宋千筠。见到她的瞬间,他一句话都没说,先把姑娘拉入怀里抱了个满怀。
宋千筠不明所以:“这是怎么了?”
“对不起,宋千筠。”
对不起,以前我对你那么坏。对不起,让你受了那么多苦。
“哥?”
“陈明生来找过我。”
听到这个名字,宋千筠整个人僵住,脸上血色全无,半晌都说不出一句话来。
霎时间,那些遥远的记忆像潮水般涌来,将她团团包裹住,几乎透不过气来。
宋妈妈在嫁给陈明生之前,其实和沈庭澜的爸爸谈过恋爱,但后来,爱情抵不过门第之见的阻挠,俩人没能修成正果。
后来嫁给陈明生,只是意外。
宋千筠从沈庭澜的怀里抽身出来,定定地望着他的眼睛,满是悲戚地开口:“你知道吗,其实我不是我妈妈心甘情愿生下来的。”
宋妈妈和沈爸爸分手那会儿,她很伤心,而陈明生看准时机,趁虚而入嘘寒问暖,最后甚至耍了不入流手段得到宋妈妈。
原本是要告他的,但耐不住那个人苦苦哀求,宋妈妈一时之间还是软了心肠。
后来她被检查出怀孕了,那个男人更是拼了命地献殷勤,在他的猛烈攻势和郑重保证之下,她最终松口答应和他结婚。
“可我妈婚后并没有过上几年幸福日子,那个人就迷上了赌博。在我的记忆里,他们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家里常年萦绕着挥之不去的争吵声。
“有一次,我妈出差,那个人在麻将馆摸牌摸到黑白颠倒,全然忘记了被锁在家里卧室的我。
“恰逢那会儿家里那片街道停电,所以当时我在无尽恐慌的黑暗中度过了一天一夜。等他回到家时,我已经哭晕过去了。
“至于我那听力受损的右耳,也是被他打的。因为赌鬼是喜怒无常的,输了钱就会变成恶魔。我妈最后因为这件事下定决心跟他分开,带着我逃离了那个噩梦般的地方。
“后来她和沈爸爸重逢则是纯属巧合,俩人惺惺相惜又走到了一起。为了顺利结婚,也为了让沈家接受我,沈爸爸才故意拿出一份假的亲子鉴定给爷爷看。
“而妈妈想让爷爷放心,所以坚持不让我改姓‘沈’,甚至不让沈爸爸对外宣称我是沈家的女儿,于是我随母姓。
“我有无数次想告诉你和爷爷真相,但到了最后关头还是舍不得。
“舍不得破坏妈妈来之不易的幸福,舍不得沈爸爸给予我的温暖,舍不得爷爷对我的疼爱,也舍不得你看似冷漠实则豆腐心的别扭善意。
“所以我想对你好一点,再好一点,这样就可以把从你那里偷走的幸福,一点一点再还给你。
“其实陈明生来找过我一次,不过我没有同意他的请求,也不想原谅他。
“只是想到稚子无辜,所以我才给了他一笔钱,想让他离开南城,不要来打扰我们的生活。可我不知道他转过身就会去找你,甚至问你要钱。”
说到这里,宋千筠的眼泪终于掉了下来:“哥哥,对不起。”
10.
听她说完来龙去脉,沈庭澜再次搂她入怀:“我不生气,你不用说‘对不起’。”
“还有爷爷,他会不会……”
“爷爷也不会生气。”
顿了顿,沈庭澜微笑开口:“陈明生的事情你不要再管了,我去处理。这段时间上下班,让家里陈叔接送,或者我让俞轻舟去当你的司机也行。”
“其实不用麻烦轻舟哥的。”
“不麻烦,他乐意。”
连续两个星期给小白兔上接下送之后,俞轻舟的白眼儿快要翻上天了,在心里默默地骂了沈庭澜八百遍。
好家伙,神他妈的我乐意。
宋千筠瞧着他咬牙切齿的模样,心里不禁发憷:“你是不是在偷偷骂我哥?”
俞轻舟:“?”
“如果你没空,我可以自己上下班的。”
“千万别,我怕你哥到时削了我。”
怕小白兔误会他的意思,俞轻舟手忙脚乱地解释:“我不是骂你哥压榨我,我只是看不起他有贼心没贼胆。
“明明喜欢你,但又怂得一批。明明紧张你紧张得要命,但偏偏什么都不敢做,说是要照顾你的感受。我特么都被气笑了,这都什么跟什么?”
俞轻舟全然不觉得自己这话有什么问题,直到看见宋千筠瞪大了双眼,不敢置信地问道:“你说我哥喜欢我?他不是喜欢云乔姐姐吗?他们都快结婚了。”
他猛然意识到:完蛋,说漏嘴了。
想着横竖都是死,俞轻舟也不打算补救了,干脆破罐子破摔,把沈庭澜这些年苦逼的暗恋向宋千筠全盘托出,就当是送佛送到西。
“他很早就喜欢你了,大概就高考前后那段时间吧。他那时以为你是他的亲妹妹,所以发现对你有别样的心思时,他怀疑自己变态了,还去看过心理医生。
“后来一直对你很冷淡,疏离你,甚至和温云乔假订婚,都不过是为了抑制自己的变态心理。”
这么一说,宋千筠想起来了,高考之后沈庭澜的确是对她态度大变,原本还以为他是讨厌她,没想到竟然是这个原因。
“我以为他一直都不喜欢我。”
“他就口是心非,死鸭子嘴硬。你都不知道前阵子他得知你俩没有血缘关系的真相后有多开心,大半夜跑到我家发神经,跟我聊了一宿他的心酸暗恋史和拨开云雾见月明的劫后余生。”
“……”
沈庭澜不知道俞轻舟已经把他的老底给揭得干干净净了,最近回家吃饭的时候,总觉得宋千筠看他的眼神很古怪。
被她盯得不自在,他抬眼:“有事?还是我脸上有米粒?”
宋千筠摇头,然后默默收回目光。
等沈庭澜不注意的时候,她才再次偷看。如此几次,循环往复,就跟捉迷藏似的。
沈庭澜撂下筷子不吃了,直勾勾盯着她:“说,到底什么事?”
宋千筠侧头望了望外面院子里的爷爷,又鬼鬼祟祟地往左右看了看,确定没人之后,才压低声音回了句:“我听俞轻舟说,你喜欢我。”
沈庭澜没料到她会知道这事,更没想到她会直接发问,只觉得脑子“轰”的一声,好像炸开了。
脸上更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爆红。
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我,我……我吃饱了!”说罢,顶着一张大红脸落荒而逃。
11
宋千筠本来只是想验证一下俞轻舟那些话的真假,可没想到沈庭澜的反应会这么大。
后来,他冷静了两天,才终于给她发了一条信息:“这件事,我迟些日子再慢慢跟你解释。还有,你最近离俞轻舟远点。”
宋千筠乖乖听话,没有再问。在等待的过程中,还挤出时间想给沈庭澜绣个小香包。
只不过,她的香包还没有绣完,却先听到了沈庭澜和温云乔解除婚约的消息。
爷爷把沈庭澜五花大绑押回家收拾了一顿,觉得这还不够解气,于是接下来几天都没拿正眼瞧过他,也不许宋千筠搭理他,家里气氛陷入了空前的紧张。
沈庭澜不敢怒不敢言。
只是等爷爷睡下之后,他偷偷钻进了宋千筠的房间。
彼时,宋千筠正在认真地捣鼓她的针线活,听到声响,抬头便看到沈庭澜倚在门口朝她笑。眼睛亮晶晶的,像是把银河装进了里面。
她想,笑得真好看。
“我是来解释的。”他说。
“我和温云乔是合作关系,当初爷爷催着我找对象,可我那阵子因为你的缘故憋得快要爆炸了,实在没有心情谈恋爱。
“而云乔的爷爷则是因为病情恶化,想要看孙女有个归宿。为了哄老人家开心,我和她一拍即合,达成了协议假订婚。
“温云乔的白月光回国之后,我们就一直在商量找个合适时机解除婚约。
“至于婚服,我后来给你更正的尺寸数据就是她的白月光的,彼此合作了那么久,我想,送一套婚服给他们就当是谢礼了。”
听到这里,宋千筠点了点头:“那,俞轻舟说的那些……”
闻言,沈庭澜脸上不自然地热了热,但还是为她未尽的询问作了回答:“他说的没错,我一开始讨厌你是真的,但后来态度改变也是真的。我所有的别扭、疏离、冷漠,其实都在说‘我喜欢你’。”
一听有人追她恋爱,即将联姻的总裁,急忙退婚堵她门口告白
顿了一下,沈庭澜望着她,脸上红晕更深:“所以,你能不能再喜欢我一次?”
她收完最后一针,把绣了小白兔的香包塞到沈庭澜手里,眼睛同样亮晶晶的,给了回答:“我一直都喜欢你啊。”
是今天比昨天喜欢,明天也比今天更喜欢的喜欢。
——
后来,俩人背着沈爷爷偷偷摸摸谈了小几个月的恋爱。
直到有一次,情难自禁的他们在二楼小阳台接吻时,被起夜上厕所的爷爷撞破。
沈家便开启了新一轮的鸡飞狗跳。
被揍得到处乱窜的沈庭澜最后爬上了酒柜的顶端与老爷子对峙,气得老爷子吹胡子瞪眼。
为了求饶,沈庭澜把一切真相全盘托出:“爷爷,真的,我俩没有半点关系,可以谈恋爱的。”
对此,老爷子表示理解,然后成功把沈庭澜骗下来又揍了一顿。
“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我让你吃,看我不打死你……”
直到老爷子打累了,才终于停手,撂下一句:“以后要是欺负千筠,我再打你。”
自此,算是默许了俩人关系。
——
宋千筠想,其实她足够幸运,虽然童年时有陈明生的噩梦,但不幸总会过去,遇到沈家,遇到沈庭澜,她就是遇到了光。
而那光亮明晃晃,不仅可以扫走阴霾,还能照亮彼此的心意。(原标题:《你是我口是心非的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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