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年4月23日,中国首例放射性事件受害者宋学文死亡。他的遗言是& ampquot世界上没有两种药。一个后悔药,一个放射性病治疗药。
”作为中国首例核辐射案受害者,与命运抗争了23年的宋学文是个坚强的人。这些年来,他几乎每天都在朋友圈更新动态,每条动态后面,他都要给自己打气:“不放弃,坚持就有希望!”
这位被称作“中国版尼克·胡哲”的勇士,在与命运抗争的23年里始终没有放弃。他出过自传、拍过电影、卖过大米……他颇具传奇色彩的经历和故事,都始于20岁时在地上捡了一条“钥匙链”。
宋学文说,那不是条普通的链子,是他的“生死链”。
1996年1月5日早晨8点,吉化集团建设公司职工宋学文,和同事们一起来到吉化集团的30万吨乙烯工程施工现场,准备开始一天的工作。
在他途经4号裂解炉的时候,发现地面上有个白色的小链子,就像一个钥匙链,他以为是哪位同事掉的,就捡了起来,随手放进了左边裤袋。
到工地没多久,宋学文开始头晕恶心。两个小时后,宋学文开始呕吐,吐得非常厉害。他并不知道原因,只是以为自己感冒了,于是向带班领导请了个病假,返回宿舍休息。
到了下午四点多,宋学文实在支撑不住了,他挣扎着爬到楼下,准备喊同事送自己去医院。这时,施工队长赶来了,一脸惊慌地问他是不是捡到了一条链子?在得到肯定的回答后,施工队长的脸色马上变了,命令周围的人全部离开,然后告诉宋学文,他捡到的不是一条普通的链子,面是核放射物质铱-192。
这条链子,是公司探伤机的一个部件。它是怎么丢在施工现场呢?原来那天凌晨,吉化建设公司的探伤人员完成工作后,将探伤机从高空搬运到地面的过程中,由于探伤机内自动锁定放射源的弹簧片失灵,致使装有放射源的金属链滑落到施工现场的地面上。
从早上到下午,这条链子在宋学文的兜里装了近9个小时。
接下来发生的事,按宋学文的父亲的说法就是:也“ 我们全家为这事遭受的痛苦,我们儿子遭这些罪,就没法说了。”
在被送到北京307医院后,宋学文的全身都是水泡,尤其是腿上的水泡,有鸡蛋大小,而且呈深黑色。他的四肢开始溃烂,疼痛难忍,医生只得一支又一支地给他打杜冷丁……后来杜冷丁也不好使了,宋学文疼得用脑袋就墙上撞,几个人都拽不住。
医院检查后发现,宋学文全身平均受到3gy的核辐射,而 1gy的核辐射就足以引起急性放射病,14gy的核辐射对人体的伤害就相当于100度开水造成的烫伤。宋学文的右下肢受到的核辐射量高达3737gy,相当于14gy的260多倍,因此宋学文的肢体迅速坏死。接下来的两年多时间里,宋学文的双腿、左上臂先后被截肢。
从一个健康的小伙子,突然就变成了一个重度残疾人,谁能接受得了?宋学文崩溃了。
最可怕的是,这种放射性伤害不光损害肢体,还可以引发多种病变,包括记忆力衰退,甚至变成一个白痴。
医生没敢把这个后果告诉宋学文,但却告诉了他的父母。医生说,今后宋学文每个月都要接受全身复查,费用在四万块钱左右。这对宋学文一家来说,几乎是个天文数字。
虽然医生一直在瞒着宋学文,其实他在送到医院后不久,心里也预感到这次遇到大麻烦了。
他后来回忆说:“当时我怎么也想不通,昨天我还能走在路上,迈着轻松的脚步,跑在晨曦笼罩的山路上,抬手擦去额头上渗出的汗滴;今天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在两年多的治疗时间里,宋学文共做了7次大手术,身上一共缝了300多针。这期间他还曾经戒了3次毒——因为打杜冷丁上瘾。
两年中,吉化建设公司为宋学文支付了50多万元的抢救治疗费。1998年4月,宋学文的病情暂时稳定,从北京回到吉林。公司按照劳动法和有关工伤事故处理办法的规定,每月发给宋学文基本工资400元,给他安排了一间房,并负责他日常的医疗费用。
公司的赔偿根本不能让宋家满意。宋学文的母亲说:“一个月400块有什么用?还不够他吃药,我们怎么办?”
这段时间,宋学文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孤独和无助。他来公司时间不长,在这里也没几个朋友,他渴望与人交流。
1998年12月的一个晚上,孤独的宋学文太想找个人说说话了。他拿起电话机,随意地拨着电话号码。在不知拨了多少个空号后,电话里终于响起了"嘟……"的声音,一个女孩子的声音传到宋学文的耳朵里。
对方自称叫"叶子",是吉林市一家私人医院的护士,当晚正在值夜班。宋学文是这样介绍自己的:“我是一个小工人,因为一些原因,现在在家当‘坐家’”。
这天晚上,他和那位姑娘聊了4个多小时,还彼此留下了电话号码。宋学文在放下电话的那一刻,似乎又看到了生活的希望。
聊了一个星期后,女孩给宋学文打来了一个电话,这是她第一次主动打电话给宋学文,小伙子很兴奋。
这个女孩在电话中突然问了一个问题:“我有一种感觉,说了你别生气!我感觉你……是个残疾人!”
宋学文脑子嗡的一下,姑娘后面说了什么,他一句都没听进去。过了一分钟,他反应了过来,将电话猛的一挂——他无法正视自己已经是残疾人的现实。
不过宋学文毕竟还是个善良的青年,经过一天的反思,他感觉不该骗人家姑娘,于是在第二天主动给姑娘打了电话,承认了自己是残疾人。
姑娘接下来的话,让宋学文热泪盈眶:“你是个残疾人也没什么,我不在乎!”
这个女孩名叫杨光,两颗年轻的心就这样走到了一起。有了杨光,宋学文又感觉生活真的美好。
1999年1月,杨光见到了缺少双腿和一只胳膊的宋学文。宋学文后来说:“她一点也不害怕,一直在笑。那美丽的笑容,我今生今世都不会忘记。她的到来,让我死气沉沉的屋子,瞬间被春光笼罩。”
1999年3月12日,杨光和宋学文踏上了赴北京检查的列车。在车上,杨光轻声地对宋学文说:“从我决定踏上火车的那一刻起,我的命运从此就和你连在了一起。希望我能带给你快乐,分担你的痛苦。”
这次去北京复查的一个月,宋学文出事后过得最快乐的一个月。虽然他的母亲提醒过他,这个姑娘是不是冲着他的赔偿金来的?但宋妈妈很快发现,是自己错想了。
2000年11月16日,吉林省高级人民法院判决吉化建设公司在医疗费用外,另外赔偿宋学文487873元。在杨光的陪伴下,宋学文安上了假肢,站了起来。
宋学文决定把自己的经过写出来,这个想法也得到了杨光的支持。她说,是应该写出来,让更多的人们看到生活残酷的一面,让更多的人们去了解残疾人的生活,体会到生活中更多美好的东西…….
宋学文只有一只手,写作对他来说,是一项艰苦的工程。他每天花十个小时在电脑上创作,可由于身体原因,最多也只能写一两千个字。但是在杨光的陪伴和鼓励下,他历时9个多月,终于在2003年 8月写出了32万字的自传——《生死链》。
2006年,恋爱了八年的宋学文,与杨光举行婚礼。婚礼上,宋学文动情地对妻子说:“上帝给你关了一扇门,一定会在另一个地方给你开一扇窗。你就是这扇窗,给予我敢于面对这个世界和周围异样目光而不自卑的力量。”
婚后,宋学文与妻子在开办了一家幼儿园,有时也在朋友圈里卖东北大米。虽然能挣些钱,但由于宋学文每年还要大量的药物维持,所以生活并不富裕。
2011年,女导演敏卉找到宋学文,提出将他的自传小说搬上银幕,并由宋学文本人亲自出演。杨光提出了一个要求:电影可以拍,但只能拍成一部励志片,而不能拍成悲情片。她说,感人的故事不一定非要用悲情的方式去讲,如果能使观众微笑着看完这部电影,走出电影院后回想整个故事,才觉得被打动,这才是我们希望的。
这部名叫《站起来》的电影,以"微笑着面对人生苦难"为主题,用一些生活中小事来反映中国残疾人的真实生活,以及他们坚强的生活态度。
电影并没有回答"杨光为什么要嫁给宋学文"这个问题。这是宋学文和杨光的共同要求。他们的爱情在整个片中一直是侧描,至于这是一种什么样的爱情,甚至是不是爱情,观众可以自己去感受,自己做判断。
宋学文说,《站起来》描述的是两个小人物,涉及的都是小人物的小事情,但连宋学文和杨光都能快乐地生活,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人不可以呢?
2015年,宋学文又迎来了一个好消息:杨光怀孕了!
但是,宋学文还是挺担心:自己受过严重的核辐射,会不会影响到孩子的健康?他陪妻子做了很多咨询,也做了很多产前检查,结果发现孩子挺好,“所以我们才要这个孩子。”
儿子宋磊的出生,更加点燃了夫妻俩生活的希望。宋磊有时会很好奇地问妈妈:“爸爸的脚呢,爸爸的手呢?”杨光就告诉儿子:“爸爸受伤了,没有了。”
儿子出生后,宋学文感到自己的担子更重了。他开始承包一些小工程,想多挣些钱。让他没有想到的是,病魔还是没有放过他。
2017年初,宋学文出现了咳血的症状,后又被检查出肝硬化、糖尿病、放射性白内障.....
但是宋学文的心态很好。他说,“全身受这么大剂量辐射能存活下来,可能全世界就我一个。没想到我能活过5年,活过10年,我很满足。”
2019年4月23日,承包了一个小工程的宋学文在工地突然吐血,虽然马上被送进医院,但还是没有抢救过来。
由于病发太过突然,杨光甚至没有见到宋学文最后一面。
宋学文给深爱的妻子只留下一句话:“老婆,冥冥之中,总觉得时间可能会少了些”——他是真的舍不得妻子。
如果,当初他没捡到那条金属链,宋学文会有什么样的生活?
可惜,没有如果。
宋学文并不是唯一的放射源受害者。根据卫生部的统计,全国每年都会发生各种放射性事故 近 30 起。
其实各种各样的放射源早已进入人们的日常生活,在食品消毒、医学检测以及工业勘探等方面,都会大量使用。
2004 年,环保总局联合卫生、公安,在全国范围内发起了一场放射源普查的专项行动。结果表明,拥有放射源的单位超一万家,放射源超十四万枚,其中七万多枚在用,几乎遍布全国所有省区。
中国疾控中心原辐射安全所所长王作元说:“使用放射源的单位复杂、使用范围广,用源单位的防护知识严重欠缺,再加上管理混乱,导致事故屡屡发生。”
核能虽好,但核辐射一旦出事,谁能承受?二战期间,日本广岛发生原子弹爆炸后,约7万人死于核爆炸,还有13万人则死于核辐射引发的各类疾病!
日本近期准备将他们的核废水排入大海,他们口口声声说着的那些“无害”核废水,真的无害吗?
递给日本首相一瓶“无害”的核废水后,菅义伟看了看,不是终究没有喝下去吗?日本不顾众怒,坚持向太平洋投放核废水,在巨大生态危害之下,我们会不会成为下一个宋学文?
放射性废物何去何从,是一个值得全人类关注的问题。我们不愿意看到下一个宋学文的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