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阳、陶凤阳、凤阳本来是个好地方,周皇帝出来十年后反而时隔九年变成了荒地。”
这是过去安徽凤阳当地的一首花鼓调。据说元朝末年,凤阳的连年灾荒也是和朱元璋有关,因为朱元璋是个奉天承运的真命天子,常言说:“独龙、独龙”,自从生了朱元璋,独的天上不下雨,独的地下不丰收,他七岁才会说话,叫爹,爹死;叫娘,娘亡。自从爹娘去世以后,就幵始过着沿街乞讨的流浪生活。不过要饭也和别的乞丐不一样,上门只打招呼,不喊大娘大爷,好在远近都知道他叫谁谁倒霉,所以不叫啥也都不以为怪。不过,那时凤阳地区连年灾荒,人民的生活都很贫困,朱元璋要一天饭来也难得一饱。后来听说山东年成不错,就和周德兴、汤和、徐达四个小铁哥们闯山东来了。来到山东以后,就在一个叫王家屯的村上住下了。四个小兄弟分别给四个财主家当牧童,朱元璋的东家姓王,人称王老财。他们每天在一块放牛,除了看着牛吃草,就是在一块尽情地玩耍,过的倒也快活,不过回家后还得干些打水、抬土、烧火、劈柴等家务活,逢年过节,宴会宾朋时,还要提壶端盘。供人使唤的那些活儿是他们最不愿干的了,尤其是那些老爷和太太们傲慢的神情,真叫人难以忍受。
却说七月初七这一天,是姑娘小姐们供织女“乞巧”的好日子,按当地的风俗每当“乞巧”完了以后都要大摆筵席,叫太太小姐们吃喝一场,她们正打算叫这些放牛娃娃给她们伺候,可是那四个放牛娃还在山坡里放着牛,只好作罢。
看看太阳快要落山了,几条大牛有的吃饱了卧在草滩上嚼沫,有的还在慢腾腾地啃草,朱元璋看看快要落山的太阳,对几位小兄弟说:“又到回家的时候了,今晚上是太太小姐们的好日子,我们又要倒霉了。”汤和说:“真讨厌,成天伺候人,真他妈的倒了八辈子邪霉。”周德兴说:“我看今晚上咱就不回家了,干脆就在这山坡上睡觉,既凉快又舒脤,就不用给人家使唤了!”徐达说:“说的倒好听,不回家在这里饿着肚子,看你怎么自在”。周德兴说:“可惜没有宰牛刀,若有刀咱就杀牛吃牛肉。”这时朱元璋从高粱棵上劈下一个秫秸叶说:“这不就是一把刀吗?看我来宰牛。”说着,一个箭步窜到大牛的跟前,对准牛脖子狠狼戳去,只听得那牛“哞”的一声惨叫,扑通一声倒在地上,脖子里的血就像喷泉一样涌泻出来,把几个小兄弟吓呆了。朱元璋也很吃惊:“我这是闹着玩呢?怎么真的杀牛了”。低头一看,手里拿的正是一把明晃晃血淋淋的宰牛刀。闹着玩的事成了真事,既然如此,也就只好这样了。他立即喊兄弟们来帮忙,于是按腿的按腿,剥皮的剥皮,霎时间屠宰完毕。徐达说:“我去借锅德兴说:“我去找柴。”就这样,四个小兄弟忙碌了半夜,一个个觉得又饿又乏,一会儿煮熟了,他们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边吃,边说,边笑,吃饱了躺在山坡上睡起觉来。
一觉睡到天快亮了,朱元璋醒来问他们说:“睡得可好?”汤和说:“好倒是好,可惜没有铺盖,若有点铺盖就更好了,元璋说:“其实,我们的铺盖比世上任何人的铺盖都好都大,我们上盖青天,下铺着地,像这样的铺盖也只有我们才有吧!”徐达说:“听你这么说,也倒是满有趣的,听人家说李白喝了酒就能怍诗,不知璋哥吃了牛肉能作诗吗?”元璋说:“怎么不能作?不信,我就作一首给你们听。”说完略加思索高声吟道:“天为锦被地为毡,星辰日月伴我眠;夜间不敢长伸腿,恐把山河一脚穿。”听了元璋的诗大家都齐声叫好。
这时东方渐亮,徐达要去给人家送锅,怕天亮了不好送,元璋说:“不妨事,天也许能黑一阵吧!”说也怪,天真的黑了下来,徐达趁黑急忙把锅给人家送去了。据说天明黑一阵的说法,就是从这里留下来的。
汤和说:“我们三个有牛回去还好说话,你的牛没有了,怎么向王老财交待啊?”元璋说好办!我们把牛头按在山头上,把牛尾按在山腰里,就告诉他牛钻山了。不信,就叫他来看看,你们只管这样做,到时候我自有办法”。
却说,王老财因为牛和牧童一夜未归,非常纳闷,清晨起来正要派人去寻,忽见四个小孩一齐回来了。忙问为什么一夜未归,放的牛哪里去了?”元璋沉着脸说:“因为牛跑了,找了一夜也没有找到,所以不敢来家,天快要明的时候总算把牛找到了”。老财急问:“牛在哪里?”元璋说钻山了”。老财说:“什么?钻山了,你是满嘴胡说,牛怎么会钻山呢?该不是给我把牛杀了吃了吧。”元璋说:“我们都是靠放牛吃饭的,怎会杀牛?你若不信就请亲自看看好了。”老财道:“我当然要看,前边带路!”就这样,他们领着老财来到山前,元璋指着山上说:“看,那边是牛头,这边是牛尾,你若再不信,可拽一拽牛尾就知道是真的了。”老财说:“你们这些放牛小子,耍这样的鬼把戏骗得了谁?我才不信呢。说着,攥住牛尾巴使劲一拽,不但没拽出来,却听到山头上的牛头“哞!哞!哞!”连叫了三声,把个王老财吓得目瞪口呆,一屁股坐在地上直喘粗气。心想这些孩子为什么有这么大的神通?我还是摆脱他们吧,不然,以后还不知要惹出什么乱子呢?想到这里,他忙从地下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土,笑着对元璋说咱爷们商量个事,这个牛也钻山了,以后也就不用放牛了,我也没别的活儿,我看你就到别处去找点活干吧!”元璋自幼生性孤傲,从来不会求人,而且听老财说的也是个理,于是就离开了王老财家。
几个小兄弟把元璋叫到一旁,商议道你自己走俺们觉得心里不好受,咱们还是一块走吧!”元璋说:“不行!要一块走哪里有现成的好活干?大家一块到处流浪,不如我自己先去闯闯,你们起码还有碗饭吃。倘若我能有出头之日也好来找你们的”。说完就赌气离开了王家屯。
朱元璋离了王家屯,到处流浪,长时间没有找到合适的活干,后来实在没办法,就在白云寺里当了和尚。
这个白云寺是新修的一处寺院,不久前才来了一个游方和尚,恰巧又遇到朱元璋这个流浪儿,就收他当了徒弟,寺院里只有他师徒二人,师父给他起了一个法号叫法明。平常天一亮师父就出外化缘做法事,留下朱元璋在寺内照顾香客,打扫殿堂神台,朱元璋生活上虽然有了着落,但时常想起几个小兄弟们。
一天,他手拿笤帚,正在打扫殿堂,拾头看看四大天王、哼哈二将、千手千眼佛、三头六臂神一个个装模作样。心想:天天给这些东西扫地也实在太屈了。想着想着烦躁起来,猛然大喝一声,你们这些不成用的死东西,不知道扫地碍事吗?还不给我滚出去!话音刚落,只见这些泥塑神胎忽然动了起来,一个个都晃晃悠悠地向着殿堂外走去,荽时院子里满是神佛菩萨,元璋看到这情景,又是一阵好笑。自此,每逢扫地时就叫他们出去,扫完了就叫他们进来,它们都乖乖地听话。
却说有一天师父不在家,寺内香客又较多,元璋忙了大半夭,忽见天上阴云密布,眼看就要下雨,他又把诸神撵到院子里,扫起地来。正在这时,忽听得外面吵吵嚷嚷的打架声音,不时还夹杂着欢笑声,朱元璋把笤帚一扔就往寺外跑去。出山门一看,原来是孙狠子和二愣子正在角斗,只见孙狠子扯破了二愣子的耳朵,二愣子咬破了孙狠子的手指,两个滚打在一起,朱元璋正看得髙兴,天上一阵下起雨来,雨越下越大,两个打架的人才骂骂咧咧地走开,朱元璋也躲在屋檐下避雨。
雨过天晴,元璋正要回寺,忽听有人喊他的法号:“法明!法明!”回头一看是师父回来了。
元璋和师父边走边说。师父道你不好好看守寺门,怎么这样守不住心啊。”朱元璋说:“师父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图’,倘若他们再出了人命,我可救他的命啊。”师徒二人不觉进了山门,师父走进寺门一看,只见满院子的神佛菩萨都在雨里淋着,不禁大吃一惊,两手合掌口里不住念道:“阿弥陀佛,罪过!罪过!法明,你是怎么把它们搬出来的?”元璋说,我没搬,是它们自己走出来的。”师父大声训斥道:“胡说!泥胎怎么会走,分明是你嫌扫地碍事,才把它们搬出来的,你看这些神佛被淋成了这个样子,施主们知道了怎么交待。”元璋说:“师傅不要生气,看我叫它们自己走回去说完对着院内大喝道:“你们这些神下雨也不知道往屋里躲,还不给我回庙里去!”只见院子里的泥塑都晃悠着各归各位去了,看到这情景,把个老和尚吓得浑身直哆嗦。朱元璋安慰师父说:“师父不要害怕,神怫都听我的还怕什么?”谁知师父听了他的话更怕的要命。朱元璋只好把师父背到卧室躺下休息。
几个施主们走进大殿一看,满殿堂的神塑一个个都变成了落汤鸡,非常气愤,遂把朱元璋逐出了山门,再也不许他回寺院来。
离开了白云寺,朱元璋继续到处流浪。一天,他来到一个叫徐家洼的村头上,见一间场园屋子无人居住,从此以后,白天到处讨饭,晚上回来住宿。可是过了几天讨饭也发生了困难。各村人们都在议论,说这个叫花子的嘴太毒,叫谁谁死,人们都把他当成丧门星,谁也不愿撞上他,后来干脆不让他进村了。气得元璋躺在柴禾堆里睡了一夭,饿得肚子里咕咕直叫。
天刚麻麻亮,朱元璋又挣扎着出了村头,踉踉跄跄地向着野外走去,希望找点山果野菜充饥。走着走着,道路越走越窄,忽然发现东北方向好像是一片树林,于是便顺着地头朝树林走去,没走多远,有一条大沟挡住了去路,他爬上沟崖,一屁股坐在沟边,再看那片树林,原来是一块大墓地,阴森森地一片柏树掩映着一座座大坟堆,不禁毛骨悚然。
他忍着浑身的疲劳和饥饿,犟打精神,顺小道走了二里之遥,远远望见一株大树,走到近前一看,原来是一棵两搂多粗的大桑树,树上结满了紫盈盈的椹子,他一下子高兴起来了,爬上了树杈,边摘边吃起来,味道美极了0—会儿吃饱了,又摘了一些放在口袋里,他非常感激这棵树的救命之恩,自言自语地对着桑树说:“今天是你救了我的命,以后我朱元璋若有出头之曰,一定忘不了您的大恩。”想起了这几天的遭遇,以为山东人太不可怜穷人了。朱元璋想不能在山东混了,听说凤阳今年收成不错,还是回老家去吧!他又想起了徐达、周德兴、汤和三个小兄弟,于是朝王家屯的方向走去。
来到王家屯与几个小兄弟见了面,诉说了一番分别后的遭遇,谈了愿意回凤阳老家的想法,于是他们四人又一起回到了老家凤阳。
(作者:柏承峻,选自《邹平文史资料选辑·第10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