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踏上北京的边界时,我决定放下所有的尊严。这次没有退路。来了那么多困难和艰险。何况周围的人都说孩子特别帅懂事。如果我无能,让他这样走。”在北京市大兴区同人医院附近的公共厕所里,总能看到一辆白色轿车长期停在这里。这是内蒙古打工人冯进的住处。
2公里外,儿子小帅正在进行紧急救治,这一次夫妻俩拼上一切,不远千里来到孩子人生的“最后一站”,是生是死,也许只有上天才能知晓。刚来北京的一家人身上只剩下3万多元,冯进本想着找个人一起合租,但同乡的病友和医生都告诉他血液病孩子出院观察时需要独立空间防止感染,三个人怎么也得两居室。否则一旦发生状况,高额的治疗费都不算什么,这会直接威胁到孩子的生命。然而面对医院附近每月最低3500多元的房租,冯进颇感焦虑,但他又不敢冒险。等到妻子陪同孩子入院后,他便找了一个距离医院10几公里的地下室暂时居住,每月房租600元。
“房租虽然便宜,但是离医院太远了,孩子遇到个紧急情况我都不好赶过去,索性每天在医院门口守着,到很晚上才回去,第二天一早再过来。”一个多月之后,冯进的举动被好心的同乡病友了解到,并把自己的车钥匙交给他。“我反正也长期住院开不了,车就在公厕边,那里不收停车费,带个被子就能在车里凑合凑合。”回想起病友当时的话还有自己这一路的辛酸,一个大男人竟然失声落泪,人生最黑暗的时刻,冯进第一次感到了温暖。
2020年7月19日,刚刚幼儿园毕业的小帅出现呕吐、肚子疼痛等症状,妻子带着孩子到内蒙古一家县级医院检查,医生不敢确定,让母子俩到大医院看看。在外打工的冯进闻讯赶到医院时孩子已经被推进抢救室,经过3个小时的救治小帅才脱离危险。几天后一纸诊断证明让全家近乎崩溃,上边赫然写着“恶性肿瘤肾母细胞瘤”。谁都无法想象,几天前还好端端的孩子一下子得了癌症。看着手机里儿子在幼儿园的照片,夫妻俩抱在一起哭了很久。
小帅人如其名,不仅比同龄孩子个子高,而且反应机敏,每次回答老师问题都迅速准确。在家里的时候,小帅很喜欢照顾妹妹,妈妈劳累的时候他可以把妹妹的衣服洗得干干净净,陪妹妹摆积木是他最乐此不疲的事情。有一次,小帅的一句话让妈妈都感到十分震惊,他说他要保护妹妹一辈子,不让她受欺负。然而,这个承诺也许会因为没钱支付治疗费而宣告终结。
为了能让儿子进行下一步治疗,冯进拨通了亲友们的电话,他深知自己身上这点钱什么都干不了。冯进的辛苦和努力没有白费。在多次苦苦哀求下,他终于借到了孩子的手术费,自己除了白天照顾孩子,晚上还跑腿挣钱,过着黑白颠倒的生活。更多的人被这位父亲的付出所感动,在多方沟通下,冯进终于低价住进了医院附近的出租屋。“以前总想着离医院近一点,再近一点就好了,现在我用了大半年时间终于又近了一步。孩子趴着窗户就能看到我住的地方,还能给他做饭吃,他一直想吃我包的韭菜馅饺子。”
妈妈的悉心照顾加上爸爸的辛勤付出,小帅经历了两个疗程的化疗之后,转院安排在2020年9月30日进行肿瘤切除手术。手术前一天,夫妻俩一夜未合眼,第二天小帅看到爸爸妈妈心神不宁的样子伸出小手和妈妈拉钩保证:“妈妈,你不要担心。我是男子汉,一点都不怕,我只要睡一觉就好了。妈妈,我和你保证等做完手术,我一定会回家好好读书。”
2021年新年之际,大多数人都沉寂在辞旧迎新的喜悦之中,而小帅的病情却变得严重,第二次手术迫在眉睫。“孩子这一病要了我们半条命,几十万已经花出去了,还得再花几十万吗?让我上哪找?”冯进的脑子一片空白。他深知这一点,没有钱,孩子的命就没了,此时此刻他只能再次拨打电话挨个求助。第二次借钱远比第一次难很多,零零散散也只有七八万元。朋友们也直言不讳:“这钱借了你肯定回不来了,我家也要生活,这是最后一次。”
第二次手术还是如期而至,夫妻俩看着病床上的儿子,害怕再来一次突发情况,身边的人都“得罪”光了,那样就真的再也不能扛不起儿子的命。2021年10月,小帅再次化疗反应严重,一直出现呕吐。面对病痛,一向坚强的小帅哭了:“我要回家,我想妹妹,爸爸妈妈你们骗我,这个病总是折磨我根本治不好,我不想治了!”夫妻俩心里清楚,这个病早已攻克,而且治愈率很高,然而即将打败全家的却是现实。他们只能编制另一个谎言慰藉儿子,心里抱着走一步看一步的想法,也许哪一天,上天会垂青这可怜的一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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