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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天的分钟1。秋季“愤怒”——鸾树
几次凉凉的秋雨后,晴云变淡了。
外出乘车时,车驶上高架桥,透过车窗看到层层叠叠墨绿、土黄和赤红色交绰的栾树,如油画般的色调,浓墨的色彩点缀着城市淡薄的色调。忍不住盯着车窗外的栾树多看了会,似乎全城的栾树在此时都纷纷登场了,百看不厌。 春天的栾树,它的嫩芽清新翠绿,特别是雨过之后,更是惹人心醉。到了五月立夏后,叶子逐渐浓密,色彩也越发厚重,这时会有一片片的黄花开满枝头。路过树下,有花瓣从空中飘飘摇摇的落下,打在头上、脸上或者手上,那种感觉仿佛是撩人心弦的感动。到如今的秋天时,一串串果实挂满枝头,开始时呈淡绿色,仔细端详,它的果实有三片像纸一样薄的叶片组成,每片成椭圆形,样子很像灯笼,好像是人工做上去似的。慢慢的它就变成了浅红色,深红色,到了深秋,就变成了褐色。栾树的花,小小的,灿艳艳的黄,只是闻不到花香,倒是有很多蜜蜂缭绕着。落在地上的栾树花,如点缀大地色的黄绣,是幽雅的美。 儿时还住在向阳镇上时,家门口有棵古老的栾树。树有缸口那么粗,斑驳的树皮历经六百年的风霜雨雪依旧紧紧的依附在树身上;树杈臂膀一样的伸展,遒劲的如骚人墨客酒后的挥毫;树冠相互交合,遮蔽了一方天空。我喜欢站在树下,抬头仰望。看到了那树冠如雾状的团体,受着神秘的浮力,缓缓上升,渐渐丰盈。听妈妈说,她曾用栾树的果实,串手链和项链让我戴着。尽管没什么印象,但想必是朴质不失娇艳的美吧。如今的学校门外,路道两旁种着高挺的栾树。每次坐在树下的公交车站乘车时,等了有些久会摊开书看,常常会有栾树的黄花悄悄落在书页上,我也不刻意扫开。等哪天再次翻开书时,仍会被这一抹黄色的身影所惊艳的。每次看栾树,都保持着初看的欣喜感,青枝绿叶间,一簇簇红色,枝头色艳嫩玉霞。 先秦的《山海经》里已有栾树生长:大荒之中,有云雨之山,有木名曰栾。禹攻云雨,有赤石焉生栾。大禹在云雨山看见的栾树,生在红石头上,那石头的颜色是根据栾树的红灯笼想象出来的吧:云雨迷蒙,红石生绿树,绿树红灯笼,神话真美。《植物名实图考》虽是草木书,可文字却如诗,写栾树:“绛霞烛天,单缬照岫。先于霜叶,可增秋谱。”听闻古人不仅在荒年吃过栾树叶,还以之染蓝,以花染黄,称栾树种子为木栾子,以之作念珠。这些,当然都已是失传的手艺了。吴状元和写《灯笼树》的黄肇敏,喜爱的都是栾树“非叶非花”的蒴果。蒴果初生,淡绿,在秋阳里渐红。中秋前后,明月清辉,蒴果红透。台湾人爱其花,以花名树:金雨树。 比起认识路边暂不知名的花,看树更能带给我欣喜,它保持着原始自然的美,没有人工修剪的味道,和我们一样感受着四季岁时风吹日晒,安静又隐秘的生长,自由且朴素。 2. 秋“黄”——银杏叶和梧桐叶“文杏栽为梁,香茅结为宇。不知栋里云,去做人间雨。”这首诗被朋友写在她制作的银杏书签上。收到它们时,心生愉悦,渐枯的银杏叶带着路途奔波的倦气,颜色不再是明艳的金黄,反倒是生出沉暮之气的枯黄色。这样粗朴的颜色,是它别样的美。 老家的院子里有棵银杏,它高高大大的与后院中的腊梅遥相呼应。阳春三月,乍暖还寒时,一夜之间,银杏树光秃秃的枝桠上似有若无地缀满了不易察觉的新绿。随着春的临近,嫩叶渐渐地绽放。许是大地的寒气也喜欢上了这嫩叶,悄悄地凝起露珠,晶莹地挂在银杏的叶尖上。 从银杏叶像鸭掌一样张开时,长出新生的绿意,一簇簇在枝桠上。我总是望着银杏树问爷爷:“爷爷,它什么时候才能开花啊?”爷爷也总说:“哈哈,小馋虫!你做梦的时候它就开花了,等你睁开眼啊,那花就飞到太阳公公那里去了。”“那为什么不让我看呀?”“它要把你的好梦告诉太阳爷爷。”“嗯……,我没有梦呢?”“那银杏花一定是晚上跳舞跳累了,和太阳爷爷睡觉去了……”反正,直到现在我也没见过银杏花的模样。听朋友描述,说它是花其实一点也不像花,既缺少羞涩的粉蕊,也不见绚丽的花瓣,只是树叶间鼓鼓囊囊吊挂着的一粒粒青绿疙瘩,好像颗颗未成熟的桑葚。
五月里,在初夏的阳光中,密匝匝的银杏叶间开始现出了一咕嘟一咕嘟的绿色果实,奶奶说:“白果要是熟了,就会自己落下来,到了冬天,你就有炸白果吃了。”不知道为什么老家人把银杏果叫白果,但是白果却成了我们儿时的玩具。那时我们女孩子谁的口袋里都会鼓鼓囊囊地装着胖呼呼的白果,三五成群玩抓子游戏。玩时,每人出五颗白果,用石头、剪刀、布来确定谁抓子,抓子的人,把大家的白果一把洒在桌上,然后把一个小沙袋高高抛起,在小沙袋落下的一瞬间,用小手抓扫一下桌上的白果,还要准确无误地接住小沙袋,于是,抓在手中的白果就成了战利品,接不住沙袋,手中的白果洒回桌上,再用石头、剪刀、布确定抓子的人。这个游戏成了我们儿时的最爱,在白果成熟的季节,使得老家小院中响彻了“石头、剪刀、布”的欢叫声。 伴着秋风的口哨,秋虫的呢喃,天高了,云淡了,秋季如约而至。院中的银杏树,那翠绿的叶片,也渐渐地变成金黄。先是叶的边儿镶上了黄色,那黄色由暗到明,由点及面,慢慢地覆盖了所有的绿色,此刻的银杏树现出了它最美丽的容颜。这时,我会从树上摘下最大最漂亮的叶片,在奶奶的帮助下,用薄薄的稀面糊将它粘到旧布上,再放在厅堂的过道中风干。奶奶会把风干后的布块按银杏叶的模样仔细地剪下,教我穿上美丽的丝线沿着银杏叶边锁边。几个小时后,一枚枚漂亮的银杏叶书签就做好了,这些书签一直陪伴我到小学三年级。 当初冬的寒风呼啸而过时,银杏叶似天女散花,像蝴蝶飞舞,飘飘洒洒,无怨无悔地扑向大地,密密的在地上铺上了厚厚的一层。好似碎金般的地毯。这时,我们家的花猫喜欢躺在银杏叶上晒太阳,我也喜欢躺在上面,随手举起一枚叶片透过阳光看经络。有小伙伴来家玩时,我们会在银杏树下,捧起一捧捧的银杏叶洒向空中,让金黄的叶片飘得满身都是,嘻嘻哈哈的笑声,赶得初冬的萧瑟不见了踪影。 冬天的银杏树全是光秃秃的枝干,干干净净,阳光一泻到地。这时,我会拥在奶奶的怀中,看奶奶在炭火盆上炸白果。奶奶在一个铁丝编成的小笼子里放上一把白果,烤上一小会儿,就抖一抖小笼子,直到听到劈劈叭叭的炸裂声,白果就飘出了银杏特有的清香。这时,我会咽着口水和奶奶讨价还价,想多讨几颗白果吃,奶奶始终坚持原则,每天只给六颗,从不多给,她说:“白果有小毒,吃多了是祸害。” 银杏纷纷扬扬落叶的情形也见过,那种震撼是用文字无法准确描述的。满地银杏叶,满地落金,每一片叶静静闪耀着太阳的颜色,柔美得不忍心踩踏挪步。那一地的金碧辉煌,纯粹高贵得让我莫名想起维也纳金色音乐厅,耳边立时响起热烈、铿锵的《拉德茨基进行曲》。是呵,只有维也纳崇高的音乐圣殿才有资格与眼前这高贵的金黄媲美,只有《拉德茨基进行曲》热烈的旋律才配得上在这金色绸缎般的落叶上波光潋艳…… 有人说,秋天的基调色是黄色,除了金黄色的银杏叶,还有梧桐叶。春天时,校园里的梧桐树高大挺拔,高擎着翡翠般的碧绿巨伞,气宇轩昂。硕大的叶子随着微风摇摆,发出清泉小溪般的瑟瑟声。一扫校外马路上车来车往的喧嚣,给人以宁静的安然。人们常把梧桐与凤凰联系在一起。凤凰是传说里的鸟中之王,凤凰最喜欢落在梧桐树上,可见梧桐的高贵。《诗经·大雅》里,有一首诗写道,“凤凰鸣矣,于彼高冈。梧桐生矣,于彼朝阳。菶菶萋萋,雍雍喈喈。”这诗说的是梧桐生长的茂盛,引得凤凰啼鸣。菶菶萋萋,是梧桐的丰茂;雍雍喈喈,是凤鸣之声。庄子的《秋水篇》里,也说到梧桐。庄子见惠子,说:“南方有鸟,其名为鵷雏,子知之乎?夫鵷雏,发于南海而飞于北海,非梧桐不止……”庄子亦把梧桐和凤凰联系在一起,这里的“鵷雏”就是凤凰的一种。他说凤凰从南海飞到北海,不见梧桐树不落。由于古人常把梧桐树和凤凰联系在一起,所以现在的人们常说:“栽下梧桐树,自有凤凰来”。但在殷实之家,常在院子里栽种梧桐树,作为祥瑞的象征。校园里多见梧桐树的身影,它枝叶繁茂,高大、疏秀、犹如翩翩君子。
梧桐一落叶,天下尽知秋。那黄黄的叶子在秋风中摇曳,迎着朝阳闪烁金色光芒,带着老去的青春遗落在小路上。一层一叠交错着,静静地躺在大地的怀抱里,回忆曾经凤凰栖息的那段相依相伴美好时光。凤还巢,梧桐为榻,月淡风轻,都已是过往云烟。还有那夏蝉鸣声,在日夜的歌声中,渐渐地浸染了梧桐叶。也许,在诗人眼中,梧桐好像自古以来就是愁绪的象征。“月如钩,寂寞梧桐深院锁清秋”,这是李煜在寂寞愁苦时的伤感之作,亡国的孤苦,只有借梧桐来抒发,伤感、冷清。“梧桐更兼细雨,到黄昏,点点滴滴”,这是李清照对自己愁绪的抒发,显得细腻而惆怅。自古梧桐尽悲秋,还是有点道理的。又如“一声梧叶一声秋,一点芭蕉一点愁”,深秋孤夜,雨打梧叶和芭蕉,一声又一声,。每一声都引起相思之人的阵阵秋思和缕缕愁绪,这是徐再思的愁。
梧桐孤独,却也孤高。“凌霄不屈己,得地本虚心,岁老根弥长,阳骄叶更阴”这是王安石笔下的孤桐。在他笔下,梧桐却又有这么顽强的生命力,骄阳高照,梧桐却越发浓荫,并不是所谓的怕炎惧热,羞搭着脑袋,他昂首挺胸,傲然挺立,勃勃生机。也许,这就是梧桐高洁品性的所在吧,这也是他的本性,做好自己,不管外部环境如何,坚持,一年四季,自己该怎样就怎样。“得地本虚心”,应该说的是梧桐的谦虚吧,不招摇,默默的。 以前上学时,从宿舍到教室总会经过一段路,路边满是梧桐。那时是春天,每天早上路过,都会惊喜地发现梧叶明显的又长大了,一周有一周,不久已是一片浓荫,那叶的形状很像手掌, 也喜欢看梧桐疏雨的情景,看一滴滴的雨滴在梧叶上,淅淅沥沥,滴滴嗒嗒,不知是喜欢听雨,还是喜欢梧桐。 关于梧桐,也是有浪漫的意象。南京城处处可见的梧桐树,听闻是因为宋美龄最爱的树是法国梧桐,而为讨美人欢心,蒋介石不远万里运来树种,在整个南京城种满了法国梧桐。 夏天时走过大街小巷的梧桐树荫下,是感受不到酷热的,反倒多了一丝凉意。等到了冬天,梧桐纷纷落叶,踩在上面,咇咇剥剥的声音,也是极其悦耳和有趣的。 3. 秋“膘”——螃蟹
清张岱《陶庵梦忆》中有一篇《蟹会》,是专谈美味甘旨的,“食品不加盐醋而五味全者,为蚶,为河蟹。河蟹至十月与稻粱俱肥,壳如盘大,中坟起,而紫螯巨如拳,小脚肉出,油油如。掀其壳,膏腻堆积,如玉脂珀屑,团结不散,甘腴虽八珍不及。一到十月,余与友人兄弟立蟹会,期于午后至,煮蟹食之,人六只,恐冷腥,迭番煮之,从以肥腊鸭、牛乳酷、醉蚶如琥珀,以鸭汁煮白菜,如玉版;果瓜以谢橘、以风栗、以风菱,饮以‘玉壶冰’,蔬以兵坑笋,饭以新余杭白,漱以兰雪茶。繇今思之,真如天厨仙供,酒醉饭饱,惭愧惭愧。”光是读到这样细致生动的文字,脑海里的画面感并行,不禁垂涎三尺。可以肯定地说,我们是较早懂得吃蟹的民族。 《周礼》中载有“蟹胥”,据说就是一种螃蟹酱,可见早在二千多年前,螃蟹已作为食物出现在我们祖先的筵席上了。北魏贾思勰的《齐民要术》介绍了腌制螃蟹的“藏蟹法”,把吃蟹的方法又提高了一步。后来陆龟蒙的《蟹志》,傅肱的《蟹谱》,高似孙的《蟹略》,都是有关蟹的专着,中国人对蟹的知识更丰富了。但吃蟹作为一种闲情逸致的文化享受,却是从魏晋时期开始的。《世说新语.任诞》记载,晋毕卓嗜酒,间说:“右手持酒杯,左手持蟹螯,拍浮酒船中,便足了一生矣。”这种人生观、饮食观影响许多人。从此,人们把吃蟹、饮酒、赏菊、赋诗,作为金秋的风流韵事,而且渐渐发展为聚集亲朋好友,有说有笑地一起吃蟹,这就是“螃蟹宴”了。 说起“螃蟹宴”,一定会联想到《红楼梦》里有趣热闹的一幕。小说先写李纨和凤姐伺候贾母、薛姨妈剥蟹肉,又吩咐丫头取菊花叶儿桂花蕊儿熏的绿豆面子来,准备洗手。这时,鸳鸯、琥珀、彩霞来替凤姐。正在谈笑戏谑之际,平儿要拿腥手去抹琥珀的脸,却被琥珀躲过,结果正好抹在凤姐脸上,引得众人哈哈大笑。接下来,吃蟹的余兴节目开始,也有看花的,也有弄水看鱼的,宝玉提议:“咱们作诗。”于是大家一边吃喝,一边选题,先赋菊花诗,最后又讽螃蟹咏,各呈才藻,佳作迭见。其中薛宝钗的咏蟹一律云,“桂霭桐阴坐举觞,长安涎口盼重阳。眼前道路无经纬,皮里春秋空黑黄。酒未敌腥还用菊,性防积冷定顺姜。于今落釜成何益,月浦空余禾黍香。”这首诗小题目寓大意义,被认为“食螃蟹的绝唱”,也是螃蟹咏里的压卷之作。贾府里的螃蟹宴生动活泼,雍容华贵,有书卷气,也有诗礼之家的风范。至今读来,还是饶有兴味的。 但有关螃蟹宴的生动描写,并不是曹雪芹的独创。在此以前,《金瓶梅》中就有螃蟹宴,不过笔调大不相同而已。第35回里,写李瓶儿和大姐来到,众人围绕吃螃蟹。月娘吩咐小玉:“屋里还有些葡萄酒,筛来与你娘每吃。”金莲快嘴,说道:“吃螃蟹,得些金华酒吃才好。”又道:“只刚一味螃蟹吃”。虽然也热闹有趣,毕竟是市井俗物,没有大观园里的风韵。《金瓶梅》写螃蟹宴,其实也是现实生活的写照。我们在明代人的着作中就看过有关螃蟹宴的叙述。刘若愚《明宫史》记载明代宫廷内的螃蟹宴,是另一种模式:“始造新酒,蟹始肥。凡宫眷内臣吃蟹,活洗净,用蒲色蒸熟,五六成群,攒坐共食,嬉嬉笑笑。自揭脐盖,细细用指甲挑剔,蘸醋蒜以佐酒。或剔蟹胸骨,八路完整如蝴蝶式者,以示巧焉。食毕,饮苏叶汤,用苏叶等件洗手,为盛会也。”《天启宫词一百首》之一,有诗记其事曰:“海棠花气静,此夜筵前紫蟹肥。玉笋苏汤轻盥罢,笑看蝴蝶满盘飞。”而螃蟹发展至今,已是日常生活中贴秋膘的标识,做法也有很多种。 小时候在海边玩时,曾被横行的螃蟹夹到手,疼痛感清晰得历历在目,以至于很长一段时间看到螃蟹产生了“心理阴影”。即使是面对煮熟的螃蟹,依然心有余悸,担心它们突然能走动。真正喜欢吃螃蟹是前几年。舅舅送来几斤大闸蟹,妈妈用牙刷把捆绑好的螃蟹刷干净,把葱打成结,姜切成片,蒸锅中入水,放入葱、姜烧。洗好的蟹放入蒸锅中蒸熟,蒜和姜切成末。再放入小碗中,加入蒜、姜和香油,最后蒸熟装盘。吃起来蟹肉质细腻,鲜嫩,微甜。听人说,大闸蟹有多种味道,就像墨分六色,琴具七音一样,蟹肉一味,蟹膏一味,蟹黄一味,蟹子又一味。前天去朋友家聚餐,饭桌上自然少不了大闸蟹,肉质鲜美细嫩,吃得心里暖烘烘。有句话能很好概括它的味道,“蟹封嫩玉双双满,壳凸红脂块块香。” 4. 秋“粉”——木芙蓉和睡莲
初秋时,读到一首小诗,范成大的《窗前木芙蓉》:“辛苦孤花破小寒,花心应似客心酸。更凭青女留连得,未作愁红怨绿看。”应景的是,楼下的几株木芙蓉花开,开始还只是零星几朵,随秋味日益浓厚,盛开得越来越多,成片的娇粉之势。硕大的花型,轻薄像纸的花瓣,淡粉或纯白色,给日渐萧瑟的秋天里缀着几分喜意。但只能远观楼下的木芙蓉树,因木芙蓉种植在草从深处,外有栅栏围着,每次路过远远看上几眼,像知会老友般带着隐秘的兴奋。 在《秋庭戏婴图》里,以石柱及木芙蓉为衬景。庭园中,一柱擎天的太湖石旁,木芙蓉与雏菊摇曳生姿,点出秋日庭园景致,树石、器物皆刻画入微。而木芙蓉,它这一名字也有缘由,其花或白或粉或赤,皎若芙蓉出水,艳似菡萏展瓣,故有"芙蓉花"之称,又因其生于陆地,为木本植物,故又名"木芙蓉"。木芙蓉开的花一日三变,故又名"三变花",其花晚秋始开,霜侵露凌却丰姿艳丽,占尽深秋风情,因而又名"拒霜花"。 上周去湘潭时,在湘大的校园里看到广场旁盛开的木芙蓉花,远远看就像旁斜漫溢的伞,在秋风中摇曳,抖动一树的雅态。走到湖边时,看到绿褐两色交叠的荷叶静静立在湖面上,荷花早已不见踪迹,只剩满湖的荷叶。坐在石凳上,天色逐渐阴沉,飘着细雨,四面涌来凉风,柳树的枝条不断飘摇,在靠近湖岸的地方看到睡莲,深粉红和紫色,给人素雅的好感。无端想起莫奈的《睡莲》,它是莫奈晚年最重要的作品。他在自己的寓所建造了一个大花园,并在大花园中设置了一个大画室。花园中的莲池竟然成了莫奈艺术追求的最高寄托,以极度的热情绘制着“睡莲”组画,睡莲组画印证了莫奈顽强的生命力度。如果说那一池的浓绿还属于“有法可依”的话,而那些飘浮在蓝绿色之上的鲜艳的黄色、紫色、红色就绝对是超验的结晶。而在阴沉的天气里遇见睡莲,多了几分瑟意。我坐着看了会就离开了。
(全文完)
本文作者“沈筼筜”,现居长沙,目前已发表了40篇原创文字,至今活跃在豆瓣社区。下载豆瓣App搜索用户“沈筼筜”关注T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