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黑狗
2021年4月16日，“红毛皇帝”顾东林死在漏风的老房子里躺着，饱受癌症折磨的他瘦得像骷髅。
兄弟姐妹们因为结婚盖房未得到顾东林的帮助，在其病危之际纷纷避而远之。几个网红名义上是照顾他，实际上则架起手机，利用人们的窥视心理直播捞钱。
母亲走进来看了看顾东林，把拖在地上的被子往上扯了扯，说："孩儿，甭管妈了，该走就走吧。"
就在母亲转头出去倒水时，顾东林咽气了。此时，身边的网红还在直播，直播间里的观众们还在嬉闹......
顾东林，河南商水人。家里兄弟姐妹众多，常常吃了上顿没下顿。
16岁那年，父亲送他去参军，退伍后，顾东林被分配到国营理发店学理发，不久就下岗了。
好不容易讨了个媳妇，老婆在生下两个儿子后，实在忍受不了贫穷选择了离婚。第二任妻子生下女儿后，同样因为贫寒，留下一张"这日子没法过了"的字条后离开了。
离婚后，顾东林带着女儿到郑州讨生活，白天理发，晚上到广场上跳舞，一直跳到精疲力尽才回家，然后倒头就睡，只有这样才能忘却糟糕的生活。
因为年少时喜欢蹦迪，顾东林的舞姿非常随性而夸张，再加上他给自己染了一头红毛，引得过路人纷纷驻足观看。
2016年夏天，一个群众在顾东林尬舞的时候，举起手机拍摄的一段短视频点赞量飙升，这让顾东林意识到了短视频平台的流量价值。
从此以后，他尬舞的时候便会在旁边架一部手机进行直播，因为扎眼的红发和霸气的舞姿，顾东林的直播账号很快就拥有了数十万粉丝，还被封了个“尬舞皇帝红毛”的称号。
火了以后，很多人慕名跑来希望顾东林收自己为徒。这其中既有无业青年，也有因为女儿触电身亡走不出来的妈妈，甚至一些老人。
借着这波热度，他们成立了"红毛大雪尬舞天团"，由14个成员组成。
尬舞天团经常进行声势浩大的表演，现场观众里三层外三层，网上的观众更多达几百万。
直播收入最多的时候一晚上数十万元，一天有16个视频上热门，他自创的"逮马舞"引起众多明星模仿。
资本都是趋利的，顾东林大火后，某影视公司特意为他拍了一部纪录片《红毛皇帝》，他还参演了电影《尬舞蹦蹦叉》，抖音名字也改成了“演员红毛”，还去电影节走了红毯。
顾东林曾经自豪地说，我一个草根，能在电影节走红地毯，牛！
更牛的是，顾东林通过跳舞认识了小自己20多岁的女友佳佳。这位青海姑娘只因在平台上看到顾东林魔性的舞蹈便千里迢迢跑到郑州，与顾东林情定终身。
为了跟竞争对手拼人气，团队竟然直播了团员回家上坟的场面，只见一男子趴在母亲的坟头，哭得鼻子一把泪两行。直播间顿时砸了锅，“666”不断从屏幕飘过。
一摊浑水中，顾东林终于明白炒作的真谛，还策划团队中的“五虎将”骑着摩托车到路口后，突然停车，站在车上跳热舞，造成交通堵塞，惹得后面的大婶破口大骂。
有了钱以后，顾东林飘了。天天搞一群狐朋狗友喝酒耍朋友，直播赚来的钱都被他挥霍完了。
2020年初，顾东林脖子上出现一个包，这个包慢慢变得像鸡蛋一样大，检查结果是纤维组织细胞瘤，而且已经转移了。
因为钱已经被挥霍得差不多了，身上只有一万多块，还得供女儿上学，顾东林只好用偏方来治疗。
为了不影响女儿学习，他没告诉女儿病情。“良性肿瘤不碍事，等你考上大学，我去医院切了就好了。”女儿每次问他，他总说没事。
但是，病情恶化的速度超出他的想象，脖子肿得越来越高，整个人也“瘦脱了相”。为了不被女儿发现，他找到好多年不联系的前妻，让她帮忙照顾女儿，自己则关掉理发店，回商水县老家养病。
在生命的最后那段时间，为了让顾东林高兴，很多舞友在他家门口支起直播架，打开音响，开始跳舞，美其名曰为偶像送行，实际上就是利用顾东林仅存的热度直播捞钱。
葬礼上他依旧被围观。
里三层外三层的人，堵住了出殡的路，绊住了顾东林离开的脚，他没能痛痛快快地走——无数人举起手机对着他的棺材直播。
黄河一姐哭丧的照片传遍全网，许多人称赞她有情有义，却不知道是她要求记者多给自己曝光的机会。黄河一姐利用这次机会博足了版面。
网红“高大尚”，也顶着有情有义的名头，声称自己从顾东林生病一直照顾到他死，并在顾东林死后的第二天、第三天，依旧在他病死的房间里进行直播，躺在他躺过的床上休息，美其名曰为追悼。
甚至连他的邻居，都靠着直播赚了一波流量。
最终，顾东林把仅剩的一万块“巨款”留给了马上要高考的女儿，说自己最大的愿望就是能看到女儿考大学。
可惜他没能看到，而是在一片金钱的狂欢声和尬舞的喧闹中，离开了这个充满激情却又无比冰冷的世界。
